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和何继宗很像。
张锁6
一套纯手工订做的Baldessarini西装,使雷蒙看起来精神干练,更添一分威严气象。他来到展厅,径直走向丁家齐,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终于来了,这场盛会可少不了你哪。”
“你到底在玩什么?”丁家齐凑近雷蒙耳语道。
关于这场佛宝展的情况,丁家齐所知甚少。雷蒙只向他解释说,这是为了今后更好地在这个城市发展,先铺铺路,扩大一下影响。而这场前展,丁家齐直到昨天看了报纸才知道,直到今天才收到了两张请柬。他又生出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如果不是朱小鹭表示很想来看一看,他本是准备把请柬扔进垃圾桶的。
“实在抱歉,这事筹划得太匆忙,没有事先跟丁兄商量。等事成之后,我再当面向你解释。”雷蒙又紧握了一下丁家齐的手,转而对他身边的朱小鹭说,“这位美丽的小姐,如果没有猜错,就是锁海无边的女馆长朱小姐了吧。幸会。”
丁家齐在一旁介绍说:“这就是泰昌集团的傅先生,本次活动的赞助人。”
朱小鹭得体地笑着伸出手,和雷蒙握了一下。
“锁海无边我去参观过,它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欣赏的东西之一。”雷蒙说。
“谢谢您的夸奖。锁海无边的几件宝贝,和这里的瑰宝比起来,那是逊色多了。您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谢谢夸奖。不过宝贝虽好,也是人创造的。”雷蒙笑道,“祝两位今晚过得开心。”
“你和他很熟吗?”待雷蒙走远,朱小鹭问丁家齐。
“不,”丁家齐脱口而出,“噢,是,有点熟,生意上的关系。”
朱小鹭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她极少见到丁家齐如此支吾其辞,“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怪怪的?”
“是吗?哪里怪?”丁家齐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
朱小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种感觉。”
丁家齐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就在刚才,他第一次张口对朱小鹭撒了谎,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但是事实上,自从七年前做出那个决定开始,他就注定了将在谎言中生活。在这个巨大的谎言中,他一直生活得很自如,甚至易婷婷的锋锐都没能将他的良好感觉刺破。但是遇到朱小鹭之后,这种感觉开始经受内心深处偶尔的拷问,面对她那双无比明澈温柔似水的眼睛,他有时竟不敢回视,而最近,这种感觉愈发地常见。
天!他丁家齐竟不敢凝视一个女人的眼睛!
他爱上她了!
他却只能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撒谎!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攫住了丁家齐。现在,他又成了紫的工具,而这使他在七年的谎言之外,又披上了另一层谎言。
朱小鹭发现他突然间变得表情怪诞,有点魂不守舍,不禁碰了碰他的胳膊,“喂,想什么呢?”
丁家齐猛地转过头,盯着朱小鹭的眼,“小鹭,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现在吗?”
“是现在,不能再等了。你跟我来。”他一把抓住朱小鹭的手,急急地往外走。
“诸位嘉宾,请大家现在跟随服务人员,到二楼举行冷餐联谊会。这里的展出将持续进行,诸位有兴致的嘉宾可以在晚餐后继续参观。请大家配合,现在就上楼。”展厅里突然传出广播的声音。
丁家齐拉着朱小鹭走到大门口,却被两名卫兵拦住。“对不起,我们接到命令,活动期间任何人不能离开。”
“什么规矩?”丁家齐叫起来。
“请不要喧哗!”那卫兵厉声说。
“算了,”朱小鹭拉了拉丁家齐的衣袖,柔声说:“先参加活动,活动完了再说吧。”
丁家齐哼了一声,对朱小鹭点点头,又随人流向二楼走去。
朱小鹭轻轻地把手挣了出来。
丁家齐觉察到了,略觉尴尬,冲朱小鹭一笑,轻声说:“抱歉。”
“没事。”朱小鹭也一笑。她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暖意,从心底徐徐升起。这种奇异的感觉,就连张全也不曾带给她过。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了。
张锁7(1)
夜幕悄悄袭来,海面上最后一抹残红也褪去了颜色。一辆电瓶车悄无声息地行进在环岛路的一条小岔路上。
海风令张放头脑清醒,也使他浑身的疼痛更加难熬。在仁和会会长、红牙辛全礼的面前,张放颇吃了一些苦头,他得以明白,黑社会老大并不都像雷蒙一样讲风度的——如果雷蒙也算黑社会的话。在这样的黑帮面前,他只好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成了他们的盗宝小分队的一员。
电瓶车颠簸得厉害,行了十几分钟,卢春压低声音说:就是这儿。车停下来,辛全礼、卢春、张小涵、李大勇、祁小鹏、孙约东等一干仁和会人物押着张放下了车,卢春带路,沿着一个平缓的小山坡行走。坡上没有路,杂草丛生,难以行走,但一行人都身负武功,借着天空中的一丝余晖寻找下脚处,速度倒也不慢。在前开道的卢春手执两把长匕首,遇到荆棘便抖手挥落,他手法巧妙,被斩断的荆棘服服帖帖地被甩到两侧,而且几乎不发出声音。张放看得咋舌,想不到这斯文白净的书生,居然有这手好功夫。
行了约摸半小时,一行人来到一个隧道口,卢春回头低声说:到了,大家小心。
李大勇从随身的包中取出六副夜视镜,分给仁和会六人。辛全礼却摇头不要,示意把他那副给张放戴。诸人戴好夜视镜,依次进了隧道。
张放一戴上夜视镜,顿时感觉进入了一个绿莹莹的鬼世界,周围物体都呈现冰冷的轮廓,他试着摘下眼镜,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他见辛全礼在前面行走如常,更感难以置信,这红牙的视力竟然可以适应这样的环境!一行人默默走路,大气也不出一声,张放觉得自己也成了鬼怪,一时间,他几乎忍不住要大呼起来。可他领教过仁和会的凶暴,事关性命,终于还是不敢造次。
不一时到了隧道尽头,一扇厚重的钢甲门出现在夜视镜里。一行人停住脚步,卢春压低声音对张放说:“小伙子,看你的了。”
张放走到门前,伸手摸索一番,钢甲触手冰凉,其上有一个金属的圆盘,摸起来像是后来焊上去的。张放知道,这里十有八九就是锁孔的位置了。
卢春说:“快动手吧。”
张放轻叹一口气,也压低声音说:“没办法,这门上没有锁孔,是靠电路控制的摇控锁。”
“那赶快找到电路!”
“唉,这电路都在门里,里面不开,外面根本就没办法。”张放说着,忽觉颈上一紧,一个冰凉的手掌拿住了自己,接着鼻中浓香袭来,只听张小涵在耳边说:“别想耍花样,今天要是行不成事,你也别想活了。”
“小涵,先别动手,再给他一个机会。”辛全礼说道,一边走到门边触摸一番,“这么重要的战备通道,不可能只有电动控制的,我看就在这儿。”说着,手敲了敲那鼓出的圆盘,对卢春说:“拿匕首来。”
卢春递过匕首,辛全礼握在手中,提一口气,轻叱一声“咄!”,手臂挥动如闪电,轻微的割裂声中,匕首已深深没入圆盘和门间。辛全礼动作毫不停顿,借着匕首的冲力,挥臂成弧,手腕急转,张放只觉眼前绿影轻舞,眼睛一花之间,牢牢焊接在门上的整个圆盘已被辛全礼拿在手中。
仁和会诸人一阵喝彩,由于隧道内声音聚拢,诸人又都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显得颇为怪异好笑。但张放一点也笑不出来,这辛全礼看上去像个鲁莽汉子,其实身负惊人的功夫,他更加发愁该如何逃脱困境。
“好了,你可以动手了。”辛全礼对张放说,手指着圆盘下露出的锁孔。
张放突然轻叫起来:“糟糕!我的开锁器没带出来,还在家里!”
“小鬼,你看这是什么?”李大勇说着,把一样东西在他眼前一举,张放定睛一看,那闪着绿油油光亮的,不正是自己秘制的法宝?
“再耍滑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李大勇狠狠地说着,把法宝塞进张放手中。
张放不敢再说话,凑到门前再去查看。这是个十字锁孔,典型的四向四排弹子锁,奇的是锁孔硕大,张放估计自己的手要是肉少一点,都能塞进去,可以想象背后那把锁的体积何等惊人。张放判断,这把锁在这里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年头了,当时的建造者老老实实地装了这样一把大锁,还实在是高招,任你后世的开锁技术再高超,又哪里去找如此巨型的开锁工具?不过,由于加装了电路控制,这锁的钥匙显然只是备用于万一,张放怀疑它早就被世人遗忘了。
“没办法,除非我造一个这么大的开锁器。”张放比了一个怀抱的动作,对辛全礼说。
辛全礼看着锁上的孔,一时默然。仁和会诸人默默地看着这位会长,等他决策。李大勇狠狠捏了张放肩膀一把,正捏在那处枪伤上,张放痛得“哎哟”一声,却又被李大勇闷住了嘴巴。
张锁7(2)
“行了,别伤着他!”辛全礼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说罢,一纵身向来路奔去。张放但觉一道绿烟溜过,转瞬不见了。
张锁8
音箱里奏出空灵平和的现代佛教音乐,二楼宴会厅内充满祥和之气。大厅中央是两排长桌,数十种美食供来宾自取,虽是素斋,但做工之精巧,用料之讲究,仍令来宾称赞不已。
海欣市公安局副局长褚万里咽下一块七彩素鱼,对身边一位警员说:“我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嘛,这个蒋志成大惊小怪,主办单位老大不高兴呢。这涉及宗教问题的哪有小事,搞不好是要犯错误的!”
“就是,”那警员附和道,“好几十个警察就在外面,还会出什么事。再说,咱们二十几个人在里面,又带着这个,”他拍了拍衣服内的手枪,“没问题!”
大厅的一角,邱东林和赵典专心品味着精致的素斋,谈论手艺之妙,绝口不提佛宝之事,可事实上,距离最近的那个出口,他们早已研究了无数遍。
唐十三端着一个餐盘,在人群中晃悠,他可以确定大厅内没有卫兵,32名卫兵都在8个门口把守。而场内的26名警察令他颇感兴趣,他看得出来他们都带着枪,有几个神色紧张,不像是一般的执勤者。看来这会是一个不寻常的晚宴,唐十三想,但这与他无关,他只需做好自己要做的事。
大厅的另一个角落,朱小鹭和丁家齐坐在一个小几旁窃窃私语。
“我看见一个奇怪的人。”朱小鹭说。
“谁?”
“上回在锁海无边,有个年轻人来买‘鱼之钥’,被馆长当场拒绝。结果当天晚上锁神就冒了出来,‘鱼之钥’就这么丢了。我刚才看见有个人,像极了那年轻人。我可以肯定就是他!”
“锁神赵典?他会来这里?”
“这锁神可是天下第一大盗,他不来这里才奇怪呢。我们去报警吧。”
“先别管锁神的事,”丁家齐摇摇头,低声说,“小鹭,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有什么事比这事还急呢?”
“绝对比这事还急。”
朱小鹭看着丁家齐充满痛苦的、焦灼的、热烈的、担忧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一股恐惧感突然升起来。
“小鹭,听着我说的每一句话,控制自己,不要惊叫,因为这很危险。好吗?”
朱小鹭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迷惑,却有一种信任感流出。终于,她缓缓地点点头,“不要紧,你慢慢说。”
“小鹭,我怀疑今天晚上的活动,是紫的一个圈套。”
朱小鹭一脸茫然,像是没听懂这句话。
“等一会可能会有危险,你无论如何要和我在一起。”丁家齐说。
“你怎么知道?”朱小鹭声音变了。
“因为我就是紫的成员。”
朱小鹭突然什么都听不清了,大厅里的音乐声和人声都变得虚无飘渺,眼前的丁家齐不停地说话,但声音遥远而不真实。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听觉被音箱里传出的一个高亢的男声挽救了。
“各位佛学大师,各位领导,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一个主持人站在高出地面半米的小舞台上开始讲话。
朱小鹭终于听见了丁家齐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小鹭,我不该带你来的。”
张锁9
两部高大威猛的“悍马”停在路两旁,八名身着黑色冲锋衣的卫兵在路上巡视。月光很好,卫兵们的心情也不错。比起会展中心里的弟兄们,他们的任务就轻松多了。保持一条基本废弃不用的道路的畅通,似乎用不着十名优秀的战士。不过,这也说明雷公对这条路的重视。
轻松,但绝不轻视。更何况,刚才有两个警察突然出现,执意要走这条路,这不是个好兆头。这个时间,会展中心的活动大概已经开始了,卫兵们心里的弦绷了起来。
辛全礼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卫兵们的巡逻区。他隐身在草丛中,观察着每一名卫兵的方位。八名卫兵,首尾相距约三十米,基本保持守望队形,另外两人在悍马车里策应。辛全礼目力超人,他看得出来,悍马车里架着轻机枪,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辛全礼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黑黝黝的乌钢弹子,在手里掂了掂,不多不少正好八颗。他突然起立,向悍马车的方向紧跑几步,一纵身,身形如大鹏展翅,射入空中。他居高临下,弹子连发,八名路面上的卫兵几乎在同一瞬间,以同样的动作跌倒在地,嘴里发出同样的一声闷哼,他们直到死,也没有搞清楚这致命的一击来自哪里。
悍马车里的两位卫兵目睹了这慢镜头般的奇异一幕,但是他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先是一声轻响,一枚薄薄的刀片冲破车顶,从天而降,插入一名卫兵的头顶。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巨响,另一辆悍马的前门车窗被击碎,辛全礼出现在窗口,手中一柄小刀已抵住那最后一位卫兵的咽喉。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卢春指挥众人贴着墙壁站好,一行人都穿黑衣,如果不是戴着夜视镜,还真发现不了。
一辆坦克般的“悍马”驶近,六道雪亮的光柱使得众人的夜视镜内一片白茫茫。悍马在隧道尽头停下,车门打开,一位黑衣卫兵从司机座上下来,后面跟着辛全礼。他一指车门,低声说:“快换衣服。”
李大勇抢着从车里取出卫兵的衣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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