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无心插柳,居然找到一座从没记录过的古城。这次肯定能进今年的‘十大考古发现’,说不定还会震惊世界……”魏建国激动得语无伦次,摸出地图,颤抖着标下记号。
“能当饭吃吗?”天保无精打采地嘀咕一句,干脆躺到石阶上。当看清这东西跟陵墓没有任何瓜葛后,我也是意兴阑珊。乔小姐却不同,她一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时而凝眉沉思,那样子颇像一个学生对着试卷。
“这大漠中有很多消失在历史中的古城,单是有迹可循的就有好几个,还有不少是被人遗忘,不见记载的。乔姑娘,这方面你可是专家,说说你的看法。”
“呵呵!又来考我了。”乔小姐先是一笑,接着摇摇头说,“这种建筑风格太奇特了,跟已知的所有游牧文化都不相符,就连中原,甚至整个亚洲,都没出现过这种造型的石塔。更令人不解的是,它反而跟南美玛雅人的祭坛很相似。”
“对啊!我也看出来了。”
有了乔小姐的附和,魏建国越发亢奋,抡起小铁锤去敲打石阶。只听“叮”的一响,那石头居然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好像是金属铸造。
“这是铁陨石,金微山南麓最多,估计就是从那里运来的。”
提起金微山,我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于是催促大伙赶紧上路。然而魏建国却意犹未尽,缠着乔小姐问:“就这种工程,这种规模,建筑者肯定是个了不起的民族,你觉得会是哪个文明?”
“这就难讲了,单从地理位置跟现有的历史资料来看,唯一对得上的只有《山海经》里记载的‘鬼国’。咱们一边走一边聊吧!”乔小姐不失时机地迈起脚步,魏建国自然不好违逆,依依不舍地望了石塔一眼后,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你接着说。”
“其实不止《山海经》,古籍《庄子·逍遥游》当中也有关于鬼国的记述,说是在史前的极北之地,也就是距今约一万年前的金微山一带,有一个由‘独目人’跟‘穷发人’组成的鬼国。顾名思义,独目人只有一只眼睛,而穷发人则是没有毛发。当然了,这只是古人惯用的夸张描述,所谓独目,我认为那只是他们经常戴着一种面具,一种只留一个孔洞的面具,就像现在电焊工用的面罩,至于没有毛发这点倒是好理解。”
“对对对!您继续说下去。”魏建国听得津津有味,抓耳挠腮地催促,称呼也从“你”换成“您”,可见这家伙对石塔有多痴迷。突然,我脑里产生一个阴谋论——说不定是那个什么怀特喜欢买这些史前的东西。
“关于鬼国的描述也就这些了,至于它是何时成立、何时消失,又为何消失,这些都无任何记载。我甚至怀疑,鬼国这个名号也是后人凭印象给予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它确实存在过。因为提到过鬼国的文献古籍不止中国独有,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历史》一书中,也有关于金微山独目人的记载,不过也很抽象、很简单。”
“这么说,咱们如果能找到鬼国存在的物证,就将载人世界考古史咯!”魏建国兴奋地回头看一眼石塔,眉开眼笑地说:“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遗迹,大家边走边找吧!”
“要是能找到吃的更好,就算来口白开水也行。魏大哥,啥时候才能走到头啊?”天保又开始叫苦了。
其实大伙的情况都差不多,都是在死撑,可如果不趁现在凉快多走点路的话,那又得等天黑,因为酷日下的戈壁滩是无法行走的。天保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虽然唠叨,可并没有缓下脚步。看他蹒跚的样子,我拍了下魏建国的肩膀,悄悄说:“要是能遇到那个幽灵般的老鬼就好了。”
“啊!”魏建国愣了一下,挤出笑容好像要说什么,突然又忍住,心神恍惚地把脸转向前方。
“照这样下去,咱们别说找到金棺,恐怕连这戈壁滩都走不出。”
“会的。”
“你答得莫名其妙,是会遇到那个老鬼,还是会走出戈壁滩啊?”
“看,那儿有人啦!”魏建国突然指着前面喊。
“你别跟我耍花招……”我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发火,却见他们三个“哗啦”地往前跑,好像刚打了鸡血似的,一抬头,前面的荒丘上还真的站着一个人。
见鬼了吧?我边追边打量起这个人来,他浑身黝黑,头出奇的大,模糊的脸上有双不合比例的大眼,而他的身材更加怪异,肚子微微鼓胀,四肢又短又细,那模样就像展览馆里的胎儿标本。
“他娘的,又是石人像。”天保突然缓下脚步,满脸失声地咒骂起来。
其实从看第一眼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因为这个“人”太诡异了,只是内心不愿往这方面想,总想留点希望,此时一破灭,心情就跟天保一样,有股想把它敲烂的冲动。然而,乔小姐跟魏建国却好像被深深吸引,俩人并肩对着石人窃窃私语。
我拖着如灌了铅的腿走过去,这才发觉,原来石人并不高大,最多也就一米五六,跟之前见过的相去甚远,不过,那精细度却让人惊叹。这是古人雕刻的吗?我不自觉地产生这个疑问。此时晨光初露,把它照得金碧辉煌,那畸形的身躯、大大的头、暴突的眼睛、只剩一条线的嘴巴,还有收缩成两个小孔的耳朵,无不透露出一种诡异气息……
我转到石人的背后,本想看看有没有雕刻翅膀尾巴之类的东西,然而看到的却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石人曲线玲珑的后背,刻着一条犹如拉链般的直线,从后脑一直延伸到尾椎部位。这石人穿着潜水服?我顿时目瞪口呆。乔老头的那一大堆盗墓行头里,就有一件后背有拉链的紧身连体潜水服,他曾得意地在我面前炫耀,穿起来的效果就跟这石人一个模样。
我猛地后退几步,满脑疑惑地盯着石人,只觉得它全身上下折射出一股沧桑,一股沉浸了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的沧桑……突然,我内心感觉很沮丧,很孤独,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仿佛那苍穹深处有人在召唤我……
“大家快转过身去,别盯着石人看。”乔小姐突然大声呼喊,拼命地往前跑。或许是实在没力气了,十几步后,特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很久也爬不起来。
我从没见她如此惊慌失措,不禁一怔,却被魏建国一把拽祝我俩跌跌撞撞地跑到乔小姐身边,一起倒在沙土里。
“这座石人太可怕了,好像会摄魂。”乔小姐手撑着地,鼓胀的胸部激烈起伏,气喘吁吁地说:“我刚才老产生幻觉,看到很多星星,心情突然特别难受,甚至有自杀的冲动。”
“啊!我也是,觉得很沮丧……”
“哎!原来是幻觉。”魏建国用力吐出一口气,舔着干裂的嘴唇说:
“我就觉得奇怪,天怎么突然黑了,好多星星向我飞来……还以为是海市蜃楼呢!”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肯定是受石人的影响。”乔小姐坚定地说:“你们看天保,他一直呆在那没过来,什么反应都没有。”
“对!我怀疑这石头会放射某种电波,从而影响咱们的脑神经。”明白是幻觉后,魏建国明显镇定许多。
“有这么厉害?”一紧张,我又开始不受制地唠叨。
“咱们走了一天一夜,身心疲惫的,肯定最容易受影响。”
“魏大哥说得对,刚开始我以为石人的面部表情对我们起了催眠作用,可你站在它背后也有幻觉,这说明是受电波干扰。”乔小姐对我说。
“这石人像到底是什么人刻的,跟之前见过的完全不同,那精细度只有现代人才能比拟。”魏建国又抬头看一眼石像,喃喃说道,“可从表面的风化程度来看,起码是千年以上的东西,太奇怪了。”
“会不会就是鬼国的穷发人?这石人光头赤身,形象如鬼,很可能是他们的自塑像。”乔小姐突然扭头左顾右盼,惊讶地说:“你们看,这里也有石头围成的圆圈,是墓地,跟其他石人像用途一样。”
“那……那就更不可思议了。你不是说,鬼国出现在史前吗?而北方最早使用铁器的是戎狄人,比鬼国要晚许多,是穷发人雕刻的话,他们用的是什么工具,而且还那么精细?”
“那石人还穿着连体的潜水服……”
我冷不丁冒出一句,把魏建国震得呆若木鸡,就连一向沉稳的乔小姐也“啊”地叫出声来。而在这时,远处的天保也是“啊”地大叫,不过那声音充满恐惧,而且变调得让人毛骨悚然……
大伙触电般地望过去,只见天保一阵风似的朝这边跑来,边跑边舞动着双手,那脸色完全不像一个活人,“来了……虫子,虫子又来了……”
这无疑是迄今为止最可怕的一句话,足以让人窒息,大伙像是被抽去魂魄,一个个眼空洞地望着天保。之所以不作反应,除了精神崩溃,体力不支,而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众人呆呆地看着天保,而他身后,几条红彤彤的肠蛆正紧随而至。它们夹着一股死亡气息,用怪异的扭滚动作前进,一步步拉近与我们的距离。
当天保踉踉跄跄地跑到大伙身边时,所有人“嗖”地站起来,拉扯着往后退。其实这完全是出自本能,是求生欲望产生的下意识行为,我们勉强走了十几步后,终于支撑不住,横七竖八地倒在沙丘里,再也动弹不得了。
此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而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神经,好像正离我而去……奇怪!我怎么突然间不再觉得害怕,还很安详。难道,我已经死了?
“你们看,那些虫子停下了。”天保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侧过头去,正好面对着肠蛆,只见那一条条竖起令人作呕的丑陋头部,围绕着十几米外的一块石头左右盘旋,就是没再靠近半步。突然,它们好像按捺不住,噼里啪啦地放起电来。霎时间,道道蓝光直射向人堆,好在我们离的距离较远,蓝光刚到半途就全化为白烟,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电弧味道。
“它们为什么不敢过来?在惧怕什么呢?”我望着蓝天,平心静气地自言自语。
“惧怕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这样子躺着很舒服,肚子也没那么饿了。”天保慢条斯理地说着,那神情好像很享受。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从倒下的那一刻起,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停注入我的体内,整个人明显起了变化。头脑变得清醒、平静,慢慢地,身体的疲累、沉重感完全消失了,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
“这片沙地好怪啊!”乔小姐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怔怔地望着地下。很明显,她也恢复了精神状态,那粉红的脸比往日还要娇嫩。
“啊!大家快起来看。”她边说边朝每个人的屁股踢上一脚,显然是处在亢奋中,“你们看,咱们正好在石圈的中央,而那些个肠蛆全都停在圈外。”
“这石圈不是墓地吗?难道里边埋有什么怪异的东西?”魏建国抖去头上的沙子,望了一眼仍在蠕动的肠蛆,打了个冷战后继续说:“又或者这下面有石建筑,肠蛆钻不上来。”
“那咱们挖来看看?”我不失时机地怂恿,突然发觉,自从上次挖地道逃出三界冢后,就对坟墓产生强烈的钻探欲望,再说,此时正愁有力气没地方使呢!
“不行!你没看那些肠蛆正虎视眈眈呢!万一破坏了布局,那可就死得冤枉了。”
“还是乔姑娘想得周到,咱们听她的没错。”魏建国重重地拍了个马屁,接着又怅然地说:“这肠蛆不走的话,老是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还是挖开来看看吧!这活儿我拿手,小心点就是。”天保慢悠悠说着,一边抽出小铁铲,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神色,蹲下来轻轻扒开脚边的沙土。
想不到这愣小子居然开窍了,懂得附和他哥,我得意地瞟了魏建国一眼。当发觉乔小姐正用嗔怪的眼光盯着我时,我立即把脸转向天保。而这时,天保却突然停下来,抬起头茫然地说:“下面是块铁板……”
“铁板?”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纷纷围过去看,只见沙土中露出一片如镜子般光滑的金属面。这茫茫大漠,渺无人烟的,哪来这么大块的金属板?
“你再慢慢往四周刨。”我打了个响指,又觉得心痒难耐,干脆蹲下来用手帮忙。
这块金属稍稍带点弧度,埋得很浅,不一会儿工夫,我俩就扒出四五平方米来,而它仍没有到头的迹象。我突然间想到,大家之所以突然变得精神奕奕,可能与它有关系。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呢?我试探着敲了敲,只听脚下传来几声沉闷的噗噗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石圈外的肠蛆又在放电了,比上次还要猛烈。
它们是对声音敏感,还是跟这金属板有关呢?我抬起手用力鼓掌,可那些肠蛆却无动于衷,于是再敲几下金属板,这一回,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闪光,原来肠蛆的反应真的跟脚下这玩意有关。
面对这奇异又恐怖的场面,大伙面面相觑,弄不懂这其中的奥秘。
“你继续敲,让它们把电都放光,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冲出去。”乔小姐满脸兴奋地说。
“乔姑娘太聪明了,简直是诸葛亮在世,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魏建国这话比肠蛆还要恶心,不过我内心明白,这都是受到脚下这金属板的影响。大家一直都很亢奋,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文·冇·人·冇·书·冇·屋←,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哥,挖到边了,这玩意儿像个碟子,下面全是石头。”天保突然扬起头说。
我顺势一瞧,看到天保已经清理到金属板的边缘。原来这块板呈圆盘状,边缘很薄,不过有个向下的弧度,整个有多厚要等挖开才能看得清楚。
“碟子?金属碟子?”魏建国一个箭步扑上来,蹲在我对面,伸手摸索了一会儿后,开始去掏下面那些石块,想必是要弄清这“碟子”的厚度。
“难道这就是国外近年来经常报道的‘飞碟’?”乔小姐若有所思地说。
“飞碟是啥玩意?”天保站起来问。
“就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碟子。”我抢着回答。哪知天保就一木头脑袋,居然说了句让我下不了台的话,语气还相当的不屑——“哥,你这不是废话吗?还是老老实实听乔姐姐解释吧!”
乔小姐掩嘴一笑,看我脸红耳赤的,便收起笑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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