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山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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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目山传奇-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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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跑了一阵子,他们看见了第一头牛。这是一头肥得屁股滚圆的黄牯牛。它的鼻子上穿着的绳子乌油发亮,正是一根新腊篾绳。
  “它的主人为它穿了一根新绳子”酒仙说,“这不会是凑巧吧?”
  “不会。”
  “你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吗?”
  “知道,我认得出这头牛来。它的主人就是我们已经圈定的人当中的一个。”
  酒仙认为,为了严密,还是去找找看圈中的凶手嫌疑人当中其他人家的牛是不是还有用新绳子的。钱玉珠答应了。结果是,只有这一头牛用了新绳子。
  第23章
  三十七个女人,每个人的名字下面都注明了年龄、死亡时间、陈尸地点、怀孕还是没有怀孕,简单明了。这些材料记录在一个破旧不堪的红色笔记本上,笔记本的封面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字样。上面没有说明这些人的死亡原因,当然就没有指出凶手是谁了。每个人的资料占去纸上的两行或者三行。记录用的繁体字,毛笔小楷。
  这三十七个女人中名字的最前面一个叫钱卫东,也就是钱玉珠死去了的姑姑的名字。最后一个是史红英。
  女人年龄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十五岁,都是如花年龄哪!可是她们都不明不白的死了,给山村留下一个个恐怖的传说。
  这笔记本是从道士的住处找到的。
  “酒仙哥哥,你说我勇敢不勇敢?辛雪安说,杀道士的凶手有可能还在山上呢,他们叫我回来,可是我不,还去找道士的东西呢。这个笔记本就是我发现的哦!”
  “勇敢,勇敢,”酒仙毫不经意地说,“你认为这个笔记本重要吗?”
  “什么呀?”美美婷的笑容上面顿时堆起了怒容,“不重要我拿回来干什么?”
  “那么你讲讲,它能说明什么问题?”
  “能说明这些人都是道士杀的啊!不然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美美婷提高了声音恶狠狠的说。
  说完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噤声思考了两秒钟,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的果然不错。”
  其实酒仙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做出什么有意义的表情出来,“哦?”他问。
  “你听我说啊,你先别打岔,我说完了你再评。这些资料很简单,是村里人都知道了的,他写在这里并不能看不出他和死者之间有什么特殊关联,只能证明他很关注这件事。啊不对不对!”
  美美婷瞪着酒仙,再不出声。
  “怎么啦?说下去呀,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我听着呢。”
  美美婷把目光转向肖里郎说:“我想起了那次道士跟你说的话。”
  “是哦,我也想起来了,他嘱咐我有了男女关系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他。”
  其实还有一点肖里郎没有说出来,道士很关注美美婷有没有受到过侵犯。综合他那次的谈话来看,他其实是在暗示要提防陈长远。
  “这些人都是和陈长远有过关系的!”美美婷郑重地说,“道士这样记录下来,并不是杀人后的自我满足,而是在记录一个人的罪行!但是我太不理解他了,明明知道他是一个杀人狂,为什么不揭露出来?”
  “谁是杀人狂呀?”
  “陈长远呀!你为什么忽然变笨了?”美美咆哮着对酒仙说。
  “陈长远跟这些女人有过关系,并不能说明这些人士陈长远杀的哦!”
  美美婷被激怒了,她抬起头来张开了嘴,但是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又把头低下了。一会儿她放低声音自言自语地说:“我真搞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帮助陈长远那个恶棍说话。”
  酒仙和肖里郎哈哈大笑,美美婷看着他们笑,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的暴跳如雷。笑完了,酒仙说:“现在明白了吧?道士也和我们一样,在调查这些人死去的案子,不过他是把幽灵也算到这些人中去了,没有注意到幽灵的死和这些人是不同的。他还调查到了这些人都和陈长远有过关系的。”
  “我们就没有调查到这一点,”美美婷说。
  “这不同哦,”酒仙辩白说,“他一直居住在这里,每一具尸体都看过,我们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而且我们调查才几天。”
  美美婷轻声说:“原来他是好心的,我们以前却认为人家是凶手,很不应该。”
  她指的是道士劝她回家、劝她别单独出门之类的话。肖里郎说:“那时是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弄清楚了,不会这么认为了。”
  美美婷友善地看了肖里郎一眼,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说:“不对!不对!道士给杀人案没有关系的话,他为什么要假扮幽灵来吓唬我们?为什么要打伤肖里郎?”
  肖里郎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和美美婷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酒仙。
  酒仙在两人的看视下达为尴尬,脸上抑制不住地发烫起来,“也许,也许是我看错了,”他说,“也许并不是他。”
  “不是他还是谁?难道你还会看错吗?”
  酒仙哭笑不得。美美婷的本意是完全信任他,但是在他听来每一个字都像讽刺。
  酒仙心里紧张地思考用一句什么话来挽回面子。还没有想好,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辛雪安跳进来,带起的风把门荡得一晃一晃的。
  “酒仙!你跟我到里间来,我有话给你说!”
  酒仙看了看喘息未定的辛雪安,心里想,惊慌失措可不是警察应有的品质哦。
  他率先走进里间去。辛雪安挥手把也要跟进来的美美婷挡在门外,不顾忌她已经撅起了嘴。
  “陈全德诬陷你了,说他昨晚亲自看见你上山去了。意思说道士是你杀的呢。一会儿周青就要来问你话,你要准备好怎么回答哦!”
  酒仙想说,我已经猜到了他们要利用道士的死来诬陷我,但是他看在辛雪安如此费力先行通知的份上,打消了用无中生有的话来拂他的好意的念头。
  “你这么相信我吗?也许真的是我杀的呢,”他略带讽刺地说。
  “我们是朋友,我能为你办到什么事情就尽量给你办到。但是最主要的还是看你自己。你快想好应对的办法哦。”
  酒仙惊讶地看看辛雪安,明白了,原来他并不是完全信得过自己不是杀害道士的凶手。不过他能利用便利条件为自己通风报信,也很难得。酒仙还是有些感动了。
  他笑着冲辛雪安点了点头。两人走了出来。
  酒仙心中很平静。他想的是,诬陷的事情总是会有破绽的,不能见天日的,不需要花精力去筹划如何对付它,因为他已经有过轻易成功辩白诬陷的先例了。
  “派出所已经来了吗?这么快吗?”他问。
  “是这样的,”辛雪安说,“陈全有和陈全福去报案,刚好在外面的村子遇到了周青和申明礼,于是一起到下河沿村来了。他们直接去看了道士的尸体,被我们从山上下来遇到了。所以回来的时候我才没有和肖里郎到这儿来,跟他们一起去村长家了。”
  “就来了他们两个侦查吗?”
  “他们已经叫人打电话通知县里来人了。”
  正说着,周青、申明礼、陈全德和陈全有进来了。
  周青威严地看了酒仙十秒钟,看得他心中发怵。
  周青自己找凳子坐了下来,问了酒仙的名字,示意申明礼作记录。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儿了?”
  “昨天晚上?哪儿也没有去呀,就在这儿睡觉呀。”酒仙装得不知道人家为什么问他的语气说。
  “几点钟开始睡觉的?”
  “十一点左右吧。”
  “在这之前呢?”
  “就在这屋里我们谈话。”
  “有人证明吗?”
  “有。起初他们都在,”他指了指肖里郎、辛雪安和美美婷,说,“后来他们两个去了陈长远家了,那是大概十点钟吧,然后就只剩下她和钱家一家人了。”
  “睡到几点?”
  “今天早晨——七点半吧。”
  “中间没有起床吗?”
  “没有。”
  “有人证明你一直在睡觉吗?”
  辛雪安和肖里郎在陈长远家里,酒仙独睡一间房,谁来证明呢?“没有,”他说。
  “一点过后,有人看见你在外面,你怎么解释?”
  酒仙暗暗着急。一点以后他确实在外面,和钱玉珠在一起。钱玉珠可以为他证明,他们一直到四点都在屋后玉米林里的一个大石头上,可是……
  “美美婷,”酒仙扭头说,“你和肖里郎去把牛牵回来好不好?”
  “我不去!”美美婷说,“我要看看人家到底想要问你个什么。肖里郎一个人去!”
  敢情他正在为周青对酒仙的步步逼问而窝火呢!
  “有人看见你昨天晚上手里拿着绳子上山去,恰好昨天晚上在上山的路上有人被杀了,被用绳子吊在树上。”
  “是谁看见的?”酒仙想了半天,问。他其实并没有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办,问这句话不过是拖延时间考虑。他问的同时看了陈全德一眼。
  “我不能告诉你证人的名字。”
  “没有的事,”酒仙说,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美美婷,感觉到自己只能说实话了,他说不准美美婷听了这些话会怎么反应,但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昨晚我确实出门了,但是并没有往山上走,也没有带尼龙绳子。我是和钱玉珠一起出去的,一直就在屋后不远。我们一直在一起,四点钟才回来。”
  “你和钱玉珠在一起?”
  “我们在谈恋爱,”酒仙低着头说完,示威一样地看了陈全德一眼。
  美美婷的眼珠立即就要挤出眶来了,她憋得满脸通红。
  “钱玉珠现在在哪儿?”
  “她不在家。”
  “哐啷!”周青拿出一个亮晶晶荡悠悠的东西来。酒仙细看,原来是手铐。
  “在你说的事得到证实之前,你是杀人嫌疑人。现在请你跟我们一起到村里去。”
  他说的“村里”,指的事村长的家,因为村委会没有专门办公的地方,办事都是在村长家里。事实上村里也没有多少事可办。
  酒仙心里“咚咚”直跳,脸色也变了。对于涉世不深的人来说,手铐的威力总是很大的。更何况酒仙明白,自己被禁锢在村长家里了的话,时时受欺负不说,自己的计划也不能施行了。
  “算了吧,”辛雪安看了酒仙一眼,对周青说,“不用了。就叫他在这儿随时听传唤就行,他不会逃掉的,我担保。”
  周青犹豫了一会儿,收起了手铐,交待了几句诸如坦白从宽之类的话,准备离开。
  “等等!”酒仙说,“我还有事情呢。”
  “嗯?”周青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说。
  “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了,是这位老兄向你报告昨天晚上看见我上山是不是?我现在要问他几句话,”他指着陈全德说。
  周青踌躇着没有说话,酒仙也不管他,径直走到陈全德面前问:“你是在哪儿看见我望山上走的?”
  “就是在小箕沟的那一段路上。”
  “你看清楚了是我?”
  “看清楚了。”
  “那时你离我有多远?”
  陈全德犹豫了一下,说:“你走过我身前的时候,我离你只有七八尺远。”
  “你看清楚了我拿的是尼龙绳子?”酒仙问。他心中暗笑。这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话题,事实上并没有谁说他拿的究竟是尼龙绳子还是其他绳子。他想的是,辛雪安在道士被吊在树上的现场并没有留意用的是什么绳子,那么他回来必定也没有和人说起过这件事情。自己提起个尼龙绳子,陈全德是没有到过现场的,就会想当然地认为吊起道士用的是尼龙绳子了。在他说到自己昨晚和钱玉珠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意提了一句“没有上山,没有带尼龙绳子”,看见周青没有什么反应,因此认定周青也没有注意到用的是什么绳子,他也会通过自己的问话想当然地认为是尼龙绳子的。
  “看清楚了。”
  “可是那是夜里,你离我七八尺远呀,你能看得清楚吗?”
  “昨晚天晴,星星很多,尼龙绳子是白色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陈全德说完看了周青一眼。他临时编造谎言,有些心虚。
  酒仙“哼哼”地冷笑两声,转身对周青说:“周所长,诬告陷害人是什么罪?”
  周青狠狠地瞪了陈全德一眼,转身走出了大门。申明礼、陈全德等人也跟了出去。
  酒仙豪情满怀地对美美婷说:“你们没有注意到吊道士尸体用的是什么绳子吧?但是一定能回忆起来,那绳子不是白色的。周青也回忆起来了,所以才相信陈全德是诬告的。”
  酒仙说完,看着美美婷。他以为美美婷一定会对自己的智慧大加赞赏的,谁知她并不为之所动,而是一脸寒霜,深深地低着头。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问:“酒仙,你真的和玉珠谈恋爱?”
  “没,没有,我骗他们的。”
  然而美美婷不相信。在她回忆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不相信他的话,以前都是把他的话奉为纶音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下子不相信他的话了,就像骑在一根树枝上,树枝一下子断了,跌得很重,又像立在冰层上,冰一下子裂了,淹得很深,因此心中疼痛而且呼吸窒息,心中感到无依无靠无助无援,失望到了极点。她哭了,无声无息地流泪。
  酒仙最怕眼泪。他走到美美婷面前,不知道是用手安抚好还是用口好,因为这一类事情,很多话都是不能说出来的,也无法用其他形式表达。
  肖里郎带着淡淡的牛粪味走进来了。她看见了伏桌而泣的美美婷和望着他一脸苦笑的酒仙,立刻明白了大半。
  酒仙看着肖里郎,肖里郎明白他是在求援。不过酒仙求援是从来不开口的,他需要援助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肖里郎才能看出来。然后酒仙走了出去。
  现在轮到肖里郎在美美婷旁边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话好。更兼他喜欢美美婷,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
  在美美婷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肖里郎说:“美美婷你别哭了,听我给你出个主意。”
  美美婷眼睛透过泪波无言地看着他。
  “你知道酒仙喜欢什么样的人吗?他自己很聪明,但是太浪漫,随心所欲,有时候管不好自己,他追求的是有杀伐决断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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