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山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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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目山传奇-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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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外边搬来的,他和老家表兄黎正堂的感情很深,他们的大人也亲上加亲,顺势为他们订了婚。小秀的家人把她许给了本村人崔中平,小秀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她改名为钱卫东,带领村里的年轻人造起了反。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进了她的生活,这个人就是吕金贵。”说到这里,酒仙的手指向了吕金贵。
  说到这里,原先认识吕金贵的人多数惊讶起来,场面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惊讶的原因一是他们没有想到美名传到如今的大秀、小秀中的一个人居然和疯子有过很深的关系。二是他们看到吕金贵泪如泉涌,已经没有疯态了,感到很意外。
  “那时吕金贵刚从承德当特种兵回来,风度翩翩,见多识广,被公社武装部任命为下河沿大队的民兵连长。他的思想是倾向于造反派的,当了民兵连长之后和小秀接触的时间比较多,两人产生了感情,建立了爱情关系。小秀造反的初衷,本来是通过这种防止改变村里的结构,改变家长婚姻制现状的,就她个人来说,她成功了。她和吕金贵郎才女貌,本来有着美好的生活前景的,但是此时又出现了一个人,他就是陈长远。”
  “陈长远这个人,”酒仙说着瞟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惊奇地看着自己,“谎话连篇,经历非凡。十六岁时,他因为和家里不和,离家出走了。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些地方,他学会了用一种迷药,可以致人昏迷上一个多小时。他十九岁的时候在北京,当上了京城一个造反派的副头领。他有一次率领一帮人把一个功勋卓著的共和国上将从被窝里拖出来在大街小巷游斗,因此声名远播,深得‘四人帮’的信任,让他回来当了地委副书记。他在上任的当天晚上就夺了军分区司令的权,自任司令,两年后升任地委书记。这时他威高权重,衣锦还乡,就打起家乡大秀、小秀的主意来,先后用迷药占有了大秀和小秀。农村的封建观念很深的,女人认为自己如果失身了,就只能嫁给令她失身的男人了。所以大秀向未婚夫黎正堂、小秀向吕金贵讲明了情况,分别表明他们只能嫁给陈长远了。这时他们都还以为陈长远只有自己一个,还都不知道他有另外的女人。但是黎正堂和吕金贵都很多情,都不计较情人的失身,要娶他们。大秀决心已定,不久就和陈长远结婚了。黎正堂对她痴心未泯,同时失望至极,一年后出家当了道士,独自驻守比目山玉皇殿,痴心等着大秀回心转意。小秀在吕金贵的柔情下摇摆不定,这时她看到陈长远已经结婚了,才带着负罪的心情和吕金贵重归于好,但是同时又摆脱不了陈长远的死搅蛮缠。陈长远想长期占有她,让她做他的秘密二房,但是小秀专一于吕金贵,再也不受陈长远的软缠硬磨,陈长远在一次欲对小秀的强行占有未遂之后,恼羞成怒,杀害了小秀,并且奸了尸。他让和他气味相投的大队文书古浪清造谣,说是保守派的大队长和支书杀了她。吕金贵失去了恋人,悲痛至极,他经过了一个月的调查,掌握了陈长远杀人的证据。然而他的侦查行动被古浪清发现了,古浪清报告了陈长远,陈长远派了当时任县公安局刑侦队长的窦国林连夜赶来,会同古浪清把吕金贵骗上山去,把他绑到牛角上,赶着牛四处跑,最后把他折磨得精神失常了。古浪清和窦国林认为他不会再泄露什么了,才把他解下来放在深山老林之中,让他自生自灭。殊不知爱弟心切的吕金玉愣是把吕金贵找到了。然而吕金贵已经记不起来其他任何事情,只能记得和陈长远有过性关系的人被杀了的裸体女尸画面,这是他多次画出来,被吕金玉发现了的。古浪清和窦国林以为自己为陈长远做得天衣无缝,他们和陈长远都没有想到吕金贵会被他的哥哥找到,更没有想到吕金贵会有恢复记忆的一天,会重新拿上证据和他对质,证明他杀了小秀。村长,我说得没有错吧?”
  陈长远没有回答酒仙,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直接把眼光看向了吕金贵,“你,你……”他说。平时伶牙俐齿的他,此时张口结舌了。
  吕金贵本来是把脸埋在双手里痛哭的,这时抬起头来,缓缓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陈长远见了,突然跳起来,肖里郎和一位刑警急忙出手把他制住。这时人们才发现,双腿被绑在一起的他,这一跳居然向吕金贵的方向跳出了一米多。
  刘兴元接过纸条念道:“浪清,你别再问了,钱卫东确实是我弄死的。你想办法把这件事掩盖过去。陈长远。一九七四年四月二十八日。”
  刘兴元把纸条递给一个刑警,“存档,”他说完,问陈长远,“你有什么话说吗?”
  陈长远什么也没有回答,他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场面静下来,人们望着酒仙,可是他很久没有说出话来。美美婷低声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答。
  大家都在猜测怀疑。这时吕金玉说:“你说吧,陈长远都被揭露出来了,弟弟也醒过来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早点说出来,让全村人早点心安。”
  酒仙说:“刘副局长,自从钱卫东死去之后,这个村里连续有三十多个人不明不白的死了,每年都有一两个,人们传说是幽灵干的,你们听说过没有?”
  刘兴元诧异地说:“隐隐听说过这个村里有什么幽灵,但是没有听说过死人的事,这是真的吗?”
  “真的,”酒仙说,“我真不理解,他们派出所的人为什么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今年一个叫史红英的死了,我们在铁路隧道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到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却没有立案侦查,这合法吗?”
  刘兴远看着周青。周青躲避着他的目光,说:“你报案了吗?我为什么不知道啊?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知道了还不来查吗?”
  酒仙微笑着看着辛雪安。辛雪安看懂了他的意思,站起来说:“他们来报案是我接待的,我做了纪录,你回来我就交给你了。是你说不立案嘛。”
  周青张口还要说什么,刘兴元打断了他。“你是干什么的?”他问辛雪安。
  “当时我在派出所实习。”
  刘兴远看了看一直在做记录的那位刑警,后者冲他点了点头。这时酒仙看见周青已经深深地躬下头去了。
  “我们会调查的,”刘兴元对酒仙说,“如果属实,我们会处罚的。你继续讲。”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酒仙说,“吕金贵心里有了那么一幅图景,就千方百计留意与陈长远关系密切的女人,并且杀了她们,一次次地制造出那么一幅景象出来。但是他心中大约还有一点怕被发现的意识,所以他把这些景象都布置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布置之后就不去管了,准确地说是记不起来自己干过这件事情了。”
  他继续说:“那么传说中的幽灵又是谁制造出来的呢?是吕金玉。他找到了精神失常的弟弟,依然对他关怀备至,尽量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吕金贵杀死的第一个人是陈长远的妹妹,剥光她的衣服后,弃尸山坡,这事很快就被吕金玉知道了。为了保护弟弟不被查出来,他在钱卫东的坟旁边的大石头上刻下了那两行字,然后照着字迹写到纸上,为女尸套上衣服,把字纸装到她的口袋里。人们信以为真,幽灵的故事就这样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神,以后死去的那些年轻女人,她门的死因都被用这种传说来解释了。”
  地上坐着的陈长远忽然说话了,“你……”他瞪着吕金贵说,“原来是你!”
  吕金贵埋着头没有理会任何人。
  酒仙说:“说到这里,你们可能有两个疑问,第一个市,吕金玉既然知道吕金贵会杀人,为什么不把他控制起来呢?对于这个问题,吕金玉的回答是:人都疯了,他要做什么事情就顺着他的意吧。我没有记错吧?”
  吕金玉看了看众人,点了点头。
  “他没有想过怎么样才能让吕金贵恢复正常,因为农村人总是用宿命的观点来解释这种病的,认为是神灵的安排,没有办法扭转的。第二个问题是,和陈长远关系最密切的是他的妻子了,为什么她反而没有被吕金贵杀害呢?这个事情陈长远最清楚。大秀当初大概以为陈长远是看上了自己才用迷药占有了自己,可是结婚后才发现他经常用这种卑鄙的办法占有其他的女人,她彻底失望了,虽然白天还偶尔住在家里,可是晚上就自己在一个山洞里住了起来,和陈长远形同路人,吕金贵当然不会注意到她了。她搬到山洞里住,这又为他那痴痴等待她回心转意的表兄创造了条件,他们重拾旧欢。以上这些是我根据陈长远的小儿子的长相来分析的。大家看,他是不是长得不像陈长远而更像……”
  “你别说了!”陈长远大声咆哮,继而又痛哭起来。
  然而陈伟已经明白了酒仙的意思,也知道这是真的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掩面跑了出去。在刘兴元的示意下,陈全有也跟着跑出去了。
  美美婷姿态优雅地起身到厨房跟酒仙倒了一杯水来,酒仙感激地冲她笑笑,喝了,“我讲到哪儿了呢?”他问。
  “你讲到陈伟的爸爸是道士。”
  “是的,也就是黎正堂。”酒仙说,“这时候文化大革命早已结束了,陈长远失了势回到村里来,再也没有权威压服人,也没有那么多小卒子为他跑前跑后了,他对于大秀的背叛也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了。他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是黎正堂杀的呢,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对于后来那些女人的死,他根本就没有怀疑到吕金贵身上过。”
  “好了,往事讲完,现在讲到我们破案的事了。”酒仙的意地看一眼全场,说,“我们发现了红英的尸体,然后去了乡里,这些都被吕金玉知道了。他破坏现场,引导我们去看钱卫东坟旁的字,又装扮幽灵吓唬我们,无非是让我们相信幽灵是真的,好知难而退,不再探查。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不信神不信鬼的人!后来,他见我们实在吓不走,在陈兴高门口偷听了我和陈长远的谈话之后,杀了黎正堂,并且制造了他畏罪自杀的假象。可是他太不专业了,被辛雪安一眼就认出来是伪造的现场。”
  说到这里,酒仙忽然问吕金玉:“那只黄色的打火机是不是你故意丢下的?”
  “是的。”
  “是……陈全德的还是陈伟的?”
  “不知道,反正是在他家拿的,我还以为是陈长远的呢。”
  “你是不是配了一把他家的钥匙?”
  吕金玉没有说话。他拿出一串钥匙来,解下其中的一把,递给刘兴元。
  “我没有去发现道士尸体的现场,玉珠——哦,就是这一家的主人钱旭川的女儿,我们一起查案的,——回来跟我说起把道士吊在树上用的是腊篾绳子,旧的,这使我找到了侦破谁是杀了道士的凶手的突破口。”酒仙说,他解释了原因,接着说:“我们调查谁家的牛换了新绳子的途中,发现了岩洞里的床,后来根据吕金玉的讲述推断黎正堂在大秀死了以后还经常在这儿来住,我分析这一则是为了纪念大秀,二则为了方便调查。他总认为那三十多个女人是陈长远杀的,希望能调查出证据来置他于死地。吕金玉是知道黎正堂住在这里的,他把他引诱出来后杀了他,所以他杀人的现场才会在路边。然后我们到拴牛的地方,玉珠认出来换了新绳子的牛是吕金玉家的,这样,吕金玉浮出水面,一切就开始明朗了。”
  他继续说:“之后,我们想起来了史红芙要求我们下午去取史红英的笔记本的事情,就赶到史红芙家。”
  有一件事情,酒仙很希望能说出来,但是情势使他只能隐藏在心里。他在查看了牛绳子之后,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想出了史红芙叫他去她家的原因了。她知道了酒仙和钱玉珠的关系,有心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可靠的人。如果可靠,那么不但钱玉珠终身有靠,她自己的事情也就可以托付了。事实证明酒仙临色不乱——当然这是外表,她不知道酒仙心里到底怎样想的——是可以托付的。她弄不清初到底是不是陈长远杀了红英,心里急了,就想和他挑明来说。她知道如果真是陈长远杀了红英的话,自己问到他,她一定会杀了自己。她有心以生命作赌注,并且事前暗示酒仙,如果她死了,那么陈长远就是杀害红英的凶手。但是酒仙当时没有明白过来。
  “她家的门开着,可是没有人。我们感觉不妙,回忆起刚才将要到达史红芙家的时候,听见玉米林里有声响,于是追了过去,在玉米地里发现了史红芙的裸体的尸体。可是其它没有人,大概是那个抱着尸体走路的人被我们吓得扔下尸体跑了。这个人是谁呢?也是吕金贵。他杀害了史红芙,并且准备把她抱去隐藏的时候,被我们惊动了。他杀人的原因和以前杀死三十多个人是一模一样的。我们找了钱玉珠的衣服为史红芙穿上,并且把她抱到了她家的牛圈上,找了些黄鳝的血来涂到她的脸上……”
  美美婷大惊失色:“牛圈楼上是史红芙的尸体?”
  “是的。”
  “那么玉珠的尸体呢?”
  酒仙忍不住笑了,“玉珠的尸体吗?”他说,“在这儿呢。”
  他转头向里间说:“玉珠,你该出来了。”
  所有的目光都惊奇地望向通向里屋的门。只见钱玉珠盈盈浅笑,严谨持重,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她依旧是那么隐秀、美丽和沉静,只是长头发不见了,被剪成了齐耳短发,似乎少了一些温柔神韵。
  美美婷两步跨过去,抱着钱玉珠哭了起来,“你没有死呀?”她说,“可把我都气疯了!”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钱玉珠抽泣着说。
  美美婷忽然发怒,跑过来一拳打在酒仙的左肩上,“你狗日的为什么要骗我?”她嚷道。
  酒仙痛得愁眉苦脸。好一会儿才痛过了,他抬起头来队全场说:“我讲的就是这些了,同学们还有问题吗?”
  他的“同学们”三字引得大家哄然大笑。但是酒仙自己没有觉察到说错了,他不解地问钱玉珠:“你们笑什么?”
  钱玉珠脸上还挂着眼泪,“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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