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美兰跟这后母不和睦,因此处处作对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但直到今天才明朗化。要不是伍月香通风报信,汤太太与丘子佩下午要照常幽会,说不定已被当场抓住,这怎不令她对汤美兰恨之入骨?
事情既已闹开,要想永绝后患,只有把汤美兰除掉,甚至替她作后盾的那位冯阿姨也不能放过。而城门失火,郑杰他们这些池鱼也就不免遭了殃!
其实汤太太和丘子佩暗中眉来眼去的情形,早已看在汤宏涛的眼里,他又不是死人,还会看不出来?但他自从前年患了心脏病和高血压,就遵照医生的吩咐,不敢接近酒色,特别把楼下的书房改成卧室,一个人单独睡。就是怕吃不消汤太太这狼虎之年的女人,免得早进棺材。
可是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怎甘寂寞,要她独守空房,简直比判无期徒刑还难受!
加上汤大爷已不大过问外面的事,一切都交给这女人,和他认为心腹的丘子佩,以致造成了他们经常接触的机会。等到发现情形愈来愈不对劲时,为时已晚了。
汤大爷明知他们有染,但他却丢不起这个脸,为了家事不可外扬,他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明目张胆,他也就索性装聋作哑了,谁教自己无福消受呢?
现在汤太太和丘子佩在经理室里商量的,已不是如何对付白振飞的问题。他们认为他的神通再大,一个人也孤掌难鸣,何况伍月香还在他们手里。
照他们的估计,郑杰,白莎丽和汤美兰是死定了,最多个把小时,也就是节目上演以前,就会有消息回来的。
至于白振飞,目前虽未露面,但节目开始前他必然会赶来,以便证实表演热情艳舞的究竟是不是伍月香。而他们已在留的桌位附近布署了不少人手,即使夜总会里外各处,也加强了戒备,只要白振飞一露面,就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插了翅也逃不出去。
而值得担心的倒是“老广”方面,今夜他们已来了一二十人,非常可能是存心来寻衅闹事的。
如果是平时,别说是这一二十人,就是人数再加一偌,丘子佩也不放在心上。纵然夜总会方面的人手不够,凭汤大爷的招牌,随时都可以召集百把人来壮声势,还怕应付不了?
可是,“金鼠队”明天就要到马尼拉,汤太太和丘子佩已暗中早有计划,决定从这些过路财神身上大捞一票。假使“老广”今夜真在这里闹了事,对他们的计划就势必大有影响,因此不能不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批来意不善的家伙身上。
也就因为他们的目标是“老广”,注意力被吸引住了,才使化了装的白振飞有机可乘,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混了进来。
由于今晚更换新节目,较好的桌位早已被预定一空,来得晚的甚至连最差的桌位都占不到。“老广”那批人的桌位是临时增加的,本来丘经理大可以没有桌位拒绝招待,而汤太太却不甘示弱,怕那样一来使“老广”以为他们不敢让这些来意不明的人进场。
在增加的桌位中,使白振飞也沾了“老广”的光,一个人独据一桌。
他首先是要找郑杰和白莎丽,结果眼光向各处都搜索遍了,却是不见他们的人影。
白振飞不禁暗觉诧异起来,他们是先来的,而人却不在,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既然郑杰和白莎丽均不见人影,他只好决定单独行动了。
来的时候,他不但化过妆,而且还带了照相机和临时赶印的名片,身份竟然是当地一家小型晚报记者。
白振飞之所以冒充记者,就是想借采访的名义,设法混到后台去。在节目表演开始以前,证实那位自香港来菲的名门闺秀,究竟是不是伍月香。
但他不想经过丘子佩那一关,以免万一被认出,所以在坐定不久之后,趁着音乐一响,来宾纷纷下池起舞之际,便悄然溜进了通后台的那道圆门。
不料刚一进去,就被两名大汉挡了驾,其中一个毫不客气地喝问:“你往哪里乱闯?”
白振飞拍拍挂在肩上的照相机,再拿出一张名片,摆出一副无冕之王的神气说:“我是特地来采访的。”
那大汉断然拒绝说:“对不起,今晚闲人一概不许上后台来!”
白振飞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不是闲人,是丘经理特地请我来的,难道他没有通知你们?”说时故意把那张请柬拿出来一亮,表示他并没有说谎。
其实请柬上附的那几行字,他早已用“通色令”完全退掉,改写上与名片相符的头衔了。
那大汉接过去一看,“金孔雀夜总会”的请柬他自然认识,再看请柬内页上写的清清楚楚,是给某晚报记者的。称呼与名片上完全相符,证实这位“记者”确实是邀请来的。
照理他们既已奉命不许任何外人到后台乱闯,即使这位“记者”是应邀而来的,他们也得去向丘子佩请示的。可是老板娘这时正在跟经理密商大计,交代过没有召唤或特殊的重大事故,更是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去打扰他们的。
记者采访根本不算特殊的重大事故,他们又不敢小题大作,那不是自找倒楣!
于是,两名大汉看了白振飞出示的请柬,便不疑有他,让这位冒充的记者过了这关。
白振飞混进了后台,见一排有四间化妆室,大概是供主角单独专用的。另外一间大的则是男女混杂,一些二三流的角色正在化妆的化妆,穿衣的穿衣。女郎们大部分均形同全裸,身上仅保留着极少的遮掩物,倒真是春色无边!
他不知道那位“名门闺秀”在哪一间化妆室,只好向一个正忙得团团转的男职员打个招呼,表明了身份后,说:“丘经理请我来采访那位表演‘午夜情人’的小姐,请问她在哪间化妆室?”
那职员只向第二间化妆室一指,便径自走开,忙得像个没头苍蝇似的。
白振飞见后台大家都在忙着,根本没人注意他,于是趁机溜进了第二间化妆室。
他连门都不叩一下,就闯了进去,谁知定神一看,化妆室里并没有什么舞娘,赫然是两个执枪对着门的壮汉!
白振飞顿吃一惊,急欲向外退出,但已来不及了。原来门旁尚有一名大汉,把门一关,就以枪抵在他背后冷声喝令:“不许动!”
白振飞这才知道中了圈套,显然对方早已料到有此一着,事先就布下了圈套,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在前后三支枪的监视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把双手举了起来。
对面的一名壮汉立即上前,搜查身上是否带有武器,就在那家伙伸向他两腋之际,白振飞突然出其不意地双掌齐下,劈在壮汉的两肩上。
他的出手相当重,那家伙被劈得沉哼一声,人便矮了半截,不由自主地蹲跪了下去。
就在同时,白振飞已将全身向下一蹲,而他身后的大汉已扣动扳机。枪上装有灭音器,仅只发出“噗!”地一响,不料这一发子弹竟打中了对面的壮汉。
“啊!……”惨叫声中,白振飞已回身抱往那开枪的大汉两腿,猛可一掀,顿使他站立不稳,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扑向了蹲跪下去的壮汉身上。
白振飞已是情急拼命了,把大汉一掀翻,急从他被高举的两腿下爬出,趁他们跌成了一团,犹未及爬起,跳起身来就夺门而去。
近面正有几名大汉赶来,白振飞眼看冲不出去,只好返身冲向那间大化妆室,顿使那些正在更衣化妆的女郎,吓得鸡飞狗跳,惊乱成了一片。
冲过化妆间,他只顾着夺门而出,谁知一冲出去,才发觉外面就是音乐台。
他这突如其来地冲出了台,使正在演奏的乐队被惊得怔住了,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演奏。
音乐突然停止,舞池里正在起舞的男男女女,立即诧异地把眼光投射向音乐台,发现白振飞从台上跳下,大家都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
一个个正在发怔,却见几名大汉从中追了出来,这一来顿使舞池里惊乱成一片,男男女女纷向四散逃避,使得全厅为之大乱!
“老广”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本来就是来意不善的,自然是惟恐天下不乱。一看这情形,立即趁机发动,加入了兴风作浪!
他们一起哄,那就更热闹了,只见桌椅齐飞,呐喊声此起彼落。使得全场进入了一片惊呼,怪叫,天昏地暗的骚动和纷乱中……
九、艳杀
经理室与大厅之间,只隔一条走道,汤太太和丘子佩尚在密商大计,突然被骚乱声惊动,不禁大吃一惊,忙不迭冲出经理室,赶到大厅里来。
冲进大厅一看,只见满场已乱成一片,受惊的男男女女,正在四散逃避,纷纷夺门而出,情势已是乱得不可收拾。
他们首先就发现,那些翻桌子推椅子的,正是“老广”方面的家伙,顿时惊怒交加。
一名大汉刚冲过来,尚未及报告,就被丘子佩当胸一把抓住了喝问:“怎么回事?”
大汉气急败坏地回答:“有个自称是记者的家伙,硬要闯到后台去采访,被他溜进了二号化妆室,我们正要把他抓来让经理处理。不料他突然动了手,逃出化妆室,就从后台一直冲出音乐台,火就是那家伙烧起来的。”
“那家伙是谁?”丘子佩怒问。
大汉茫然说:“不认识,他是持着请柬来的……”
丘子佩一听那“记者”持着请柬而来,立即心里有数,因为今晚他们并未发出第二张请柬来。
“一定是姓白的!”汤太太也想到了。
丘子佩“嗯”了一声,急问:“那家伙呢?”
大汉回答说:“没、没看见了!”
丘子佩眼光急向全厅一扫,只见夜总会方面的人已跟“老广”动上了手,来宾已逃了个精光,却是根本不见白振飞的人影。其实白振飞就算尚未趁乱逃走,由于化过了妆,丘子佩一时也无法认出。
一看场子里的情势,毕竟自己这方面的人多势众,对付“老广”尚绰绰有余。
由于这一闹,警方势必被惊动,很快就会赶来大批人马镇压。丘子佩惟恐汤太太在场反而不好,急向她说:“这里交给我好了,你最好先离开吧!”
汤太太也明白他的顾忌,只把头一点说:“我先回去,这里的情况怎样,回头打电话给我!”
说完便匆匆向后面走去,由几名大汉护送出了后门,再绕到前面的停车场,上了她自己的座车,吩咐那兼任保镖的司机立即打道回府。
这时候尚不到九点钟,夜总会里经这一闹,今晚是不可能再继续营业了,善后由丘子佩去处理,她这位老板娘自然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
回到汤公馆,一问女仆汤宏涛已经睡了,她便决定先不把事情惊动他。等丘子佩来过电话,知道了情况以后再说。
于是她吩咐女仆跟上楼去,替她准备好洗澡水,然后挥挥手说:“没事了,你下楼去吧!”
“是!”女仆恭应而退,出房顺手把门带上了。
汤公馆这座巨宅,单单楼上就有五六个房间,另外尚有两个小客厅,而楼下由于厅太大,占丢了大部分面积,所以除了餐厅之外,仅有个书房,别无其他的房间。
因此汤宏涛要住在楼下,就不得不把书房暂作卧室,而汤美兰又经常不在家,住在她那冯阿姨处。所以这巨宅的整个楼上,实际上等于只住了汤太太一个人。
不过,汤公馆除了男女仆人不算,保镖的就有七八个之多,日夜轮班防范。而且尚有四条经过严格训练的凶猛狼犬,闲杂人,根本就别想跑进来打主意,所以汤太太从未为她的安全顾虑过。
尤其只要汤美兰不在家,汤宏涛是休息的时间较多,室内上上下下都是汤太太的心腹,那就完全是她的天下了!
这时她已脱光衣服,赤裸裸地走进浴室,匆匆浴罢出来。
因为楼上没有其他的任何人,她根本毫无顾忌,连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就围了条大浴中走出浴室。不料回到卧室一看,床上竟已躺着个赤膊的男人,全身仅保留着一条短内裤!
汤太太出其不意地大吃一惊,几乎失声惊呼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床上的男人哈哈一笑说:“汤太太最好声音小一点,楼下的汤大爷还没睡着,万一惊动了他,这个场面让他看见可热闹极啦!”
汤太太定神一看,才发现床上这几乎赤身露体的男人,赫然竟是郑杰!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她顿时魂飞天外。因为照她的计算,他们是死定了的,怎么会突然睡在了她的床上?
刚才卧室里尚无异状,她这个澡只不过洗了几分钟,郑杰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尤其宅内防范森严,还有四只狼犬各处巡视,绝不可能被这小子溜进来的呀!
她只要一声惊叫,楼下保镖的立刻就会赶上楼来,可是她却被郑杰的话唬住了。因为自己的衣服尚未穿上,而这小子又脱得全身仅余一条短内裤,这场面被汤大爷看见了算怎么回事?
尤其这是她自己的卧房,床上躺着这个年轻男人,当真惊动了汤大爷,赶上楼来发现这场面,她就有口难辩啦!
汤太太果然被吓阻了,不敢出声呼救,但却惊怒交加地问:“你想干什么?”
郑杰仍然躺在床上,以两手垫在脑后,冷笑一声说:“我是特地来向汤太太报告一个不好消息!”
汤太太力持镇定地说:“你明知我在夜总会里,干嘛跑到这里来,你是怎么溜进来的?”
郑杰置之一笑说:“我是怎么进来的,汤太太就不必问了。不过,我本来是打算来休息休息的,实在没想到你今晚回来得这么早啊!”
汤太太冷哼一声,迫不及待地问:“你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我?”
郑杰却从容不迫地回答:“先说丘经理借给我们的那辆车子吧,在路上出了点意外,车子已经完全报销,恐怕无法完璧归赵,这不是个坏消息吗?”
汤太太的心往下一沉,仍然极力保持镇静地说:“一部车子算得了什么,丘经理绝不会要你赔的!”
郑杰笑笑说:“真要赔的话,相信我们还不致于赔不起。可是,几条人命我们就赔不起了呀!”
汤太太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杰一骨碌坐了起来,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