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秒後,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我的肩上,让我不得不停下来──
「寒,无论你想怎麽样,我都会陪你的。」然後,我看到的是维深那张恶作剧式的笑脸──只是这次,他是认真的。
「啊……反正我也认了……谁让我被这麽陀金鱼大便给粘上了呢?……唉……」我似有似无的叹息,然後故意不理他的继续向前方移动,接著,不意外的听到一声绝对丢脸的大叫──
──「寒!!你也太恶心了吧!!居然把人家这麽个大帅哥形容成金鱼的米田共?!!」──啊……我是不是该称赞他的中文造诣一下呢?居然连米田共都会用了……
「寒!!你怎麽不等我──等等──」
……
母亲并不住在广州,因为她老人家说广州空气太差也太大,她也不太愿意住深圳,原因跟当时她不愿意去广州的理由相同──说是出个门就得付一两百块的车钱,打死她都不去。
结果,她十分明智的选了极靠近广州的F山市来住。
可能十年前这里是不太像样,当十年後的现在看F山市,这里绝对是个居住的好地方──到广州去坐公车才30分锺就到坑口,听说到了04还是05年,还会有地铁从广州直通到这里来。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想重点是现在在我面前正在进行的情况──
「哦!你原来是英德混血儿啊……难怪长得那麽帅啦,阿世他也是,上几次回来都没带上你,你真人比照片要帅多啦。」
「是吗?阿姨你也是啊,保养得好好,一点都看不出是56岁的人了,不说我还以为你最多是30出头……跟寒走在一起有没有被误认过是情侣啊?阿姨。」
「呵呵呵……你这孩子嘴真甜,比我家那成天就冷著张脸的小子好多了,不称赞我就算了,居然还给我取了个‘千年女妖’的花名,你说这孩子……」
「阿姨,你别伤心啊,小寒他也给我取花名呢,老叫人家猪先生──他这人就是嘴坏!」
「没错……」
──我想知道……这是文革十年批斗大会的幻影重现吗?我怎麽觉得我现在好想被人在脖子上挂了个木牌然後狠狠的批判?……
天啊……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麽?现在要受这样的惩罚?……
无言的看著眼前一个明明都年过半百却还保养得跟三十几岁的妇女同胞没什麽不同的女人和一个明明该帮我的但现在明显的转向了的男人,我再一次感到了人生的残酷和无力……
与其认真的听这两台马力肯定在五千以上的广播器的谈话内容,我决定还是先补眠一下比较正经──再说他们两位的夺命烦音正好可以充当催眠曲。
於是,在不知不觉间,我那几根早已因长途的飞行和之前长时间的赶稿而万分脆弱的神经开始慢慢的进入了无意识状态……
……
「世,真的不用我去?我可以化妆成别的样子陪你混进去的。」枫对我说,而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搭两个半小时後的飞机回国。
停下手上的动作,我站起身,把双手压在他肩上。「首先,你就是化妆也要天天上妆天天下妆,那样很容易穿邦,第二,你要离开这里,我怕她要是有什麽眼线知道了,那就白搭了,第三,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不是弱不禁风的贾宝玉,而且身边还跟了个比终结者还有用的人形电脑。」虽然我是非常希望他老兄可以别跟来──这句是我在心里附加的。
「但……真要发生什麽事怎麽办?她可以为了这件事而另外又杀了两个无辜的人……」枫还是不放心──我的天,难道我是一个如此不堪信任的人吗?
我在心里惨号,顺便附带说明一句──那两个人可都是为了能不让你死而死的……枫──不过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免得他那份正义感再度冒出,给我添乱。
「你放心吧,我能了解她的想法,要是她真的就只要杀了我们就好的话,那一开始就不用这麽麻烦。她是想先折磨一通我们这群人,让我们也感受一次她弟弟曾经承受过的痛苦,才了结我们的生命,要不然……就是那些人死了,也不会知道他们曾经做过的,到底是一件多麽过份的事……」
在我说完後的一分锺,我们都没说话,只是看著地毯,最後,枫抬起头,对我露出那个熟悉的邪肆笑容──「可能我无法相信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靛寒世,但我相信你,医生……」
……
「喂,寒,醒醒,要睡到房间去睡,别睡在沙发上」──原来刚刚是在作梦……
真是,怎麽会梦到回国前枫跟我说的那堆东西……嗯……不行,头很昏,这该死的维深猪!──明知道我有低血压,一睡下要没睡好就发作,他居然还用力的摇醒我……
这家夥是故意的是吗?
狠狠的瞪向维深,我微笑──「维深……你不想活了?……」
「是我叫小维叫醒你的,难道我也不想活了吗?」突然,身旁传来了一把女声──那是我老妈。「真是的,你这孩子,都多大岁数了还耍赖,快去房间里睡,睡沙发会腰疼的,快去。」
啊啊……我该说什麽呢?──妈,你儿子我睡沙发第二天可能会腰疼,但现在醒了我会头疼啊!……
扶著我那开始发热胀痛的头部,我看向维深──果然是一脸标准的幸灾乐祸表情──该死!
最後,我还是只有苦命的拖著已然变得沈重的身体移动到母亲准备好的睡房去──现在想想……我亲爱的妈妈……你不是故意的把我弄醒就为了看我这副想气有气不出来的痛苦表情吧?……
可疑问,最终还是个疑问,这个问题,我是不会问出口的,而明天,我可能也早就忘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因为明天,我要开始在「她」之前做防备工作了……
梦中,我会看见什麽?
会看见你吗?
我可怜的折翼天使……
……
第十九章 复仇者(下)
「你这娘娘腔的臭小子!」一双蓝绿色的眼睛狠狠的盯著正被自己抓紧抓住衣领的黑眸男孩──他讨厌他那一脸的无表情。
「干嘛?想打架?」虽然比对方要矮小得多,但东方血统的男孩依旧冷著一张俊美的小脸冷冰冰的出声,完全无视於高大的西方男孩对自己的威胁。「而且……是你自己以为我是女的,不是我说的,那是你白痴──人头猪脑。」
「你说什麽?!」高大的西方男孩明显是被激怒了,举起左手握拳就向黑发男孩的右脸招呼过去──
「哇!──」但结果却是被那看起来矮小瘦弱的小男生摔在了地上痛呼出声。
拍拍手,回头看了一眼那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男孩,那个把人摔在地上的人微微一笑──「嗯……我没告诉你吗?我从三岁就开始学太极拳,四岁就学空手道──我干爹是开武馆的──听说过吧?中国功夫。」
说完,朝那表情越益呆愣的淡褐金发的男孩又是一笑,潇洒的飘然而去。
只留下那个再一次受到沈重打击的男孩──「呵呵……」隔了好几分锺,他开始坐在原地傻笑,「太有趣了……呵呵……外表和内在反差这麽大的人……真是太好玩了……呵呵……绝不能让他就这样下去……要这样下去的话他会变得很无趣的……嗯……那该怎麽做呢?……跟著他?……」
最後,那傻笑了好一阵的孩子在心里立下了对自己的誓言──不能就这麽让这个他有生以来见过最有趣的人离开自己的生活……
……
时间倒回十天前──1月6日。
「我也要跟你回去。」维深的一句话让我完全呆愣──虽然早就知道最後会变成这样,但当他说出口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有种沈重的失望感……
「你有时间吗?18号你不是要做公开演讲吗?要是20号回去的话还来得及,但我现在15号要走,你怎麽跟?」稍稍离开键盘和桌子,我微转过身对维深苦笑。
「我已经把时间转到14号,机票也定了,你有理由不让枫去,没有理由不让我去。」死盯著我,维深表现出他难得一见的执著。
「但你也没有去的理由,维深。」我微笑──我知道维深已经在怀疑我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麽──作为对方的心理治疗师,让我们对大家的思考方式和过去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以维深专业及智力的程度,肯定知道我绝对不会跟枫一样,会对救那群「亲爱的旧同学」感兴趣,而依我对人感兴趣的程度,他也应该是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我的真正目的了吧?……
只是,他在等我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但如果他不问,我是不会说的。
「谁说我没有去的理由?」维深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并露出了一个顽童在恶作剧成功时会有的笑容,然後,从身後拿出一张纸──还是说,我该称它为一张书面文件呢?「这是我到中国作交流考研的申请表──要不然你以为院长怎麽会这麽顺当的就放我换演讲时间。」
就在我为这摆在面前的事实感到天道不公人生多难的时候,维深却更深的给我在伤口上再插上一刀──「而且……这次的交流地……我选了Z江市哦……」
无言的狠瞪著那张文件──我在呆愣三秒後明智的跨前一步并夺过那张纸──撕开。
「撕吧撕吧,反正那是复印件……呵呵……」恶魔的微语啊……我似乎能听到来自地底的低沈呼声了……
就在我伤冬悲秋的时候,大门却发出了震天的敲打声──哪个白痴这样敲门?他小时候妈妈没有教过他什麽是「以礼待人」吗?
但在我和维深有所反应之前,现在这间房子另一位住客已十分自动并自觉的把门打开──
「嗨!Hance!」原来那个人是韦恩──他笑容可掬的走进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他被维深传染了吗?我可不相信他会忘了昨晚我们才刚刚见过面的这个事实。
「还不错吧,有事吗?韦恩警官?」我对他露出最完美的温和微笑。
「呃……那个……」果然不愧为当年校院排行榜最恐怖事物前十位排名的三甲获得者,我那自认为应该毫无杀伤力的笑容让韦恩脸色一青,但我只希望他快点说明来意,好让我能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否则……
就在我以为他就要这麽沈默下去的时候,韦恩接著他刚刚的话说下去。「是这样,首先,你昨天给我们的那些资料实在是太有用了,那些家夥的罪证可真是一点不少,这样最少他们都得在大牢里呆上个十年左右了。」
然後呢?──我看著他,但眼神中带著的是等待的意味──我才不信韦恩这家夥会为了这种事而上门道谢,话说我上回救了他那条小命他老兄都只一个谢字就算了,这次这种事他会亲自找上门来?──还是说他们想要颁发一张良好荣誉市民奖给我?
被我看著,韦恩又是一顿,跟我进行了为时约三秒的眼神交流後才自觉的把话说下去──「接著呢,是重点,从那几个人的证词来看,指使这件事的还另有其人。」
「丹罗尔是吗?还是说,他们说的是李斯?」我把滑到了下鼻梁处的眼镜向上推推,顺边接了韦恩的话──真搞不懂警察,难道他们说话都得神秘稀稀的吗?还是他以为自己是在演福尔摩斯?
「你怎麽知道的?」韦恩十分吃惊的看著我,但在看到我那明摆了不会告诉他的表情便知趣的说下去。「他们倒是没说李斯……只说了丹罗尔……但李斯这个名字……也很耳熟……」
「别想啦,先把你来找我的主要目的说了吧。」我可不会蠢到在现在告诉这位ICPO的警官的,免得他让事情一波为平一波又起。
说完,我把身体转回我的电脑面前,并轻轻的移了移鼠标──因为太久没动,显视屏已经转去护屏程序了。
「是这样,Hance,你该知道那个丹罗尔是谁吧?」韦恩的话让我身体一僵,但马上我又恢复原样的把身体靠在椅背上。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反问一句。
「我本来是想来让你实践你那个帮我做一件事的诺言的……」韦恩没有给答案,而是说了句基本有点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而他说话的语气带了些感慨。
「我答应你的,说吧,什麽事?」我这个人做事就是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我边打著些无甚意义的浮夸形容词边对韦恩说。
「我要知道所有有关於丹罗尔的事。」
舒口气,我认命的把稿件存盘,然後顺手把电脑关掉。
转身,隔了半块镜片看著韦恩──这该死的眼镜又向下滑了。
「知道之後你要怎麽做?」我推了推镜框。
「把他抓起来。」韦恩果然是「正义的使者」,说这句话时的豪气和坚定简直让我想为他鼓掌──但我知道他的真正理由。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堆被抓的个个都是有名有钱有关系的人,这次一次就被人这样给整倒了,但无论怎麽说,这些都是名流,政府是不允许就这样把他们抓到牢房里的──双方都给大家卖个人情。
那些老大们去蹲个两三个月,然後用什麽表现良好啊,治病之类的理由就出来了,而政府面子上过去了,也算是把这批大老们的气焰给压了压,但无论如何,这些都得是在有转寰余地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些资料出现之前。
就著眼前这铁证如山,要还想要让那些老大们有脱身的机会,唯一的,就是让他们变成从犯──而主犯,当然就是那个「丹罗尔」。
我昨天也是算准了最後会变成这样才把那些东西交给韦恩的──希望他知道後不会扁我吧……
因为,在面对「她」的时候,我需要他的帮助──否则,我会没有十成的把握。
既然目的达成,我也老实的跟人交易好了。
於是,我再次对韦恩微笑──「我告诉你关於‘丹罗尔’的一切我知道的事可以,但有一个交换条件,如何?我保证,你得到的会比抓到‘丹罗尔’更多。」
……
1月16日,清晨6:30。
迷蒙间,我看见了一团白光在眼前慢慢的扩大,然後渐渐的,变得灰白,接著,我那仍处於空白的脑海,被一把大得可怕的声音弄得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