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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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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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萨说:“这似乎并不是我们需要搞清楚的。”

香波王子说:“不对,搞清楚了以后我们就会知道,布达拉宫的长寿佛是‘政教合一’的制度已经形成、达赖喇嘛世系出现夭亡以后才开始供奉的。他们从班禅世系的长寿中受到启发,希望无量光佛即长寿佛的转世班禅活佛能够加持达赖喇嘛。加持的结果是,出现了享年五十八岁的十三世达赖喇嘛,长寿佛殿也就成了布达拉宫最重要的殿堂之一。几乎所有长寿佛都是在达赖喇嘛世系出现夭亡以后才开始建造开光的。”

梅萨说:“这时候建造的长寿佛对我们很重要吗?”

香波王子说:“不,更重要的是班禅活佛的加持,谁能说他的加持不是一种伏藏呢?最早的加持来自五世班禅洛桑益喜。仓央嘉措被押送北京后,拉奘汗想自己取代达赖喇嘛,不成,便重新选定八宿地方一个乞丐之子为五世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之后他为了树立新达赖的威望,巩固自己的地位,邀请他一直崇信的在格鲁派中拥有崇高地位的五世班禅来拉萨为新灵童授戒。五世班禅在拉萨大昭寺给新灵童授沙弥戒,取法名为伊西嘉措巴桑布,然后在布达拉宫参加了隆重的坐床典礼。典礼期间,五世班禅在布达拉宫住了五天,他借口打坐怕光拒绝住进拉奘汗给他安排的西日光殿,而自作主张把寝宫选在了这里。”

香波王子说着,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五步远的地方就是骷髅杀手,立刻想到肯定是碧秀又来了,不然骷髅杀手不会离自己这么近。他朝远处看了看,果然看到碧秀站在长寿佛殿的门口,正在朝这边张望。他信任地看了看骷髅杀手,依然觉得对方是来保护自己的。

骷髅杀手把手紧紧插在裤子口袋里,里面是他从碧秀手中抢来的枪,枪口朝外顶着,就像他的生殖器正在勃起。这时只要他想开枪,都用不着把枪掏出来。有那么一刻,他的右手食指的确已经扣动了扳机,突然看到右侧靠墙的地方艾格泽迪护法神正怒视着自己,就又把手指挪开了。他知道艾格泽迪护法神就是大威德怖畏金刚的另一种形式,而大威德怖畏金刚又是他一家三代的本尊神,他还没有朝拜怎么就可以实施杀戮呢?更何况本尊大威德又是无量寿佛的忿怒尊,虽然它的存在是为了攘除邪恶、摧毁敌手,但“佛不见血”,让一个生命在寿佛面前短寿,那肯定是有违本尊旨意的。

他跪下,给大威德怖畏金刚磕了一个头说:“请慈悲的本尊神闭上眼睛吧,我要杀人了。”这才起身,继续盯上了香波王子。

梅萨也看到了骷髅杀手,没太在意,催促香波王子说:“接着讲啊。”

香波王子说:“那个时候这里不叫长寿佛殿,叫德丹吉殿,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寝宫。仓央嘉措十四岁入主布达拉宫后一直住在这里,现在是布达拉宫保留下来的唯一拥有仓央嘉措遗迹的地方。”

他们走向殿堂北边,那儿有一个围起来的铺着地毯的长方形平台,有一把低扶手的黄绸坐垫的椅子。

香波王子说:“这就是仓央嘉措的经台和宝座。他就在这里修行念经,默唱那些永远唱不完的情歌。”

梅萨说:“‘七度母之门’会不会在这里?”

香波王子说:“不会,我在调查仓央嘉措时好几次都想到这里会不会留下他的什么遗书。仓央嘉措是个敏感又敏思的人,在离开布达拉宫前肯定已经预感到自己的不归路了。后来我发现,我想到的别人也会想到,这些地方,整个寝宫肯定已经被拉奘汗和其他人三番五次地翻找过了。”

梅萨说:“那我们到这里来还有什么用呢?”

香波王子说:“肯定有,不然‘授记指南’不会把我们引导到这里来。我说过,五世班禅其实是欣赏仓央嘉措的,对拉奘汗废黜一个卓越的密法诗人非常不满。但他为什么还要接受拉奘汗的请求,来为一个显然是拉奘汗的傀儡的所谓转世灵童授戒和参加坐床典礼呢?为什么来了以后不住拉奘汗给他安排的西日光殿,而是住进了德丹吉殿呢?也许这才是关键。”

梅萨问:“那么为什么?”

香波王子说:“达赖和班禅都是格鲁派的领袖,格鲁派的高僧们希望无量光佛的化身班禅活佛能够秘密加持达赖喇嘛世系,让真正的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尽快出现,并且像班禅活佛一样长寿。五世班禅带着一尊来自释迦牟尼故乡印度的长寿佛住进了德丹吉殿,离开的时候,他把这尊长寿佛留在了仓央嘉措宝座面前的佛龛里。这是德丹吉殿的第一尊长寿佛,也应该是五世班禅对达赖世系的真正加持。这样的加持很可能会变成掘藏的途径,变成‘授记指南’的内容:‘为什么无量光佛的祈愿迄今没有看到神变?‘”

梅萨望着一壁辉煌的佛龛问:“第一尊长寿佛在哪里?”

香波王子说:“我正在找,但是找不到,我们用肉眼很难分辨一千尊长寿佛中哪一尊更加久远。”

梅萨说:“总会有区别,造像的历史阶段和艺术家不一样,风格、用料、色泽、大小、品貌都可能显示出特点来。”

香波王子说:“我也这么想,抓紧时间,再找。”

他们面对佛龛上上下下一格一格地观察对比着,极力想从一千尊长寿佛中找出一尊不一样的来。

香波王子说:“五世班禅在德丹吉殿的这一次加持非常成功,不久西藏历史就发生了重大变化。拉奘汗重新选定的五世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并没有得到西藏人和整个格鲁派的认可,其他蒙古王族各部也不信仰,称他为‘门巴喇嘛’、‘先生’、‘阁下’、‘执白莲者’,或者直呼其为‘门巴人’。他们怀念仓央嘉措,并根据仓央嘉措离开拉萨时留下来并传唱一时的那首情歌——“洁白的仙鹤,请把翅膀借给我,我不会远走高飞,到理塘转一转就回”,坚信他们的神王、浪漫的情歌圣手会在理塘转世。很快就传来在理塘发现仓央嘉措转世灵童的消息,拉奘汗派人前往理塘,试图毒杀灵童。他派出的使者中有一个康区僧人,极其崇拜仓央嘉措,把毒丸调换成了一般的胃疾药丸,才使灵童免遭毒害。灵童的父母担心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带着灵童离开理塘,逃往德格。后被驻牧青海湖的格鲁派大施主蒙古亲王巴图尔台吉迎往青海,供养于塔尔寺。紧接着,远在新疆的蒙古准噶尔部首领策旺阿拉布坦以护送女儿和拉奘汗的长子成婚为借口,派兵进藏,打败了拉奘汗的军队,占领了拉萨。拉奘汗带着一名仆人,冲出布达拉宫,在彭措多朗大门外和几十个准噶尔士兵刀剑厮杀,杀死七八个对手后当场阵亡。就这样,权欲熏心的拉奘汗又被更加权欲熏心的策旺阿拉布坦吃掉了,让人警醒的是,他们不仅都是佛教的信徒,而且都是格鲁派的施主,他们拉一宗打一派,而西藏宗教各派也就随着他们的沉浮而沉浮。”

他们沿着佛龛从左边走向右边,一千尊长寿佛都被他们的眼光镀上了一层薄膜,越来越看不清楚,越来越觉得风格、用料、色泽、大小、品貌都丝毫没有区别。

梅萨说:“既然五世班禅把常年陪伴自己的长寿佛留在德丹吉殿是他对达赖世系的真正加持,既然这一次加持非常成功,‘授记指南’中怎么又说:‘无量光佛的祈愿迄今没有看到神变‘呢?”

香波王子说:“虽然五世班禅的加持非常成功,但‘授记指南’并不是要我们去探索有哪些成功迹象,而是要我们牢牢盯住‘七度母之门’。‘七度母之门’的伏藏迄今没有现世,所以说‘无量光佛的祈愿迄今没有看到神变’。我们为神变而来。”

梅萨问:“是不是说,五世班禅帮助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完成了‘七度母之门’的伏藏?”

香波王子没有回答,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五世班禅的加持最大的成功还在于,拉奘汗被杀后,蒙古准噶尔部首领策旺阿拉布坦霸据一方,反清叛乱。康熙皇帝认为,西藏屏蔽青海滇蜀,如果被准噶尔盗据,将边无宁日。遂派大军征讨,同时册封了诞生于理塘的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派兵护送进藏。将拉奘汗拥立的六世达赖喇嘛伊西嘉措巴桑布,送往北京处理。这实际上等于又承认了仓央嘉措的达赖喇嘛身份。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从青海塔尔寺回到拉萨后,五世班禅受邀前来拉萨为他授沙弥戒,取法名为格桑嘉措。于是五世班禅再次来到了布达拉宫。这一次,他住进了西日光殿。因为西日光殿将是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的寝宫,格鲁派的高僧们再次希望无量光佛的化身班禅活佛加持达赖喇嘛世系,好让七世达赖喇嘛健康长寿。没有文献记载这一次五世班禅是否又带来了一尊常年陪伴他的长寿佛,但西日光殿里一定会供奉长寿佛,我刚才说了,安驻一尊长寿佛是五世班禅对达赖世系的真正加持。”

梅萨说:“文献里没有记载,那就是没有带来。”

香波王子说:“那么,加持西日光殿时必不可少的长寿佛是哪里来的?”

梅萨说:“要是我,就会把德丹吉殿的长寿佛请到西日光殿。既然仓央嘉措已经转世,就没有必要继续加持德丹吉殿,让一尊十分灵验的长寿佛去西日光殿保佑七世达赖喇嘛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香波王子说:“我想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

梅萨说:“你是说我们要去西日光殿?”

香波王子说:“再看看,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绝无遗漏。”

他们又沿着佛龛从右边走向左边,一千尊长寿佛越来越冷漠地面对着他们。他们几乎把鼻子贴到佛龛边沿的木棱上了,也没有找到不一样的那一尊。佛龛的延伸出现拐角,就剩下最后几十尊了。梅萨在前,香波王子在后,梅萨看过的,香波王子再看一遍,两个人专注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这时,一直和香波王子保持着五步距离的骷髅杀手突然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香波王子扭头一看,骷髅杀手正在狞笑。

6

王岩和卓玛在阔鼻喇嘛的带领下,来到布达拉宫西侧的僧舍区,走进一间面积很小的僧舍,一眼就看到,素净的榻铺上,放着一个白晃晃的笔记本电脑。王岩朝着阔鼻喇嘛说了声“谢谢”,顾不得观看一下僧舍内的陈设,扑过去抱起了电脑。

王岩打开电脑,调出自己的QQ,上次他的留言还在,而“度母之恋”却没有的回话。他失望得一掌拍在榻铺上,对卓玛说:“我找电脑就是想和‘度母之恋’对话,他是一个‘七度母之门’的修炼者,有第三只眼,能预见我们无法预见的,可就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居然这么长时间不上线。”

卓玛问:“‘度母之恋’?他是哪里的?”

王岩说:“网聊认识的,谁知道他是哪里的。”

卓玛说:“看来你们缘分还不够。”

“我想也是。”王岩坐在榻铺上,放下电脑,这才抬头看了看周围。

僧舍是简陋的,简陋得有点返璞归真,藏传佛教的浓烈色彩在这里一丝都没有,连形成榻铺的也不是通常那种五彩的地毯和卡垫,而是白色的羊毛毡。大概是过于朴素的缘故,墙壁上镜框里的一张画报图片显得格外醒目,似乎是一种强调,你必须看它,你不看它你的眼光就没地方搁。王岩和卓玛都看起来:

高耸连绵的雪山,一马平川的草原,雪山白得耀眼,草原绿得发光,河流是清澈见底的,画出一个连接雪山和草原的S形。一边是羊群,一边是牛群。河上有桥,不,那不是桥,是架在河床上的转经筒。水流推动着它,转一圈就等于草原念了一遍祈福攘灾的六字真言。

王岩看着看着走神了,似乎想得很远,远得就像画报图片里的景色。他突然站起来,问那个一直没有离开的阔鼻喇嘛:“这里住的是谁?”

阔鼻喇嘛自豪地说:“瓦杰贡嘎大活佛的弟子,下一届布达拉宫峰座大活佛的最佳人选古茹邱泽喇嘛。”

第十章 骷髅杀手

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刚走出白宫西日光殿,阿若喇嘛的手机就响了,那个从不显形的不动佛这次又把短信的声音改变成了约翰·列侬的《双重梦幻》。两个年轻游客回头看着阿若喇嘛,似乎吃惊这样一个半老的喇嘛,居然也喜欢约翰·列侬。阿若喇嘛依旧讨厌这种由不得自己的随意改动,等两个年轻游客离开后,才掏出手机摁出了短信。他望着短信半晌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机用手掌托到邬坚林巴眼前。

邬坚林巴看了,有些兴奋,更有些疑虑。短信是这样的:

不动佛明示:在班达拉姆不让拆除的佛殿里。

邬坚林巴说:“不动佛让我们放弃香波王子和梅萨?我们跟了一路,就这样轻易放弃?”

阿若喇嘛说:“放弃是对的,从来没有仅靠别人就能获得成功的掘藏师。”他确信在布达拉宫喇嘛到处翻找搬动的干扰下,“七度母之门”的伏藏是万难出现了。“‘班达拉姆不让拆除的佛殿’?你知道在哪里?”

邬坚林巴习惯性地保持了沉默,但显然他是知道的。两个人默契地走向了红宫司西平措大殿,登上了二楼画廊。

这里差不多是一个壁画博览会,六百九十八幅壁画让西藏的壁画艺术在这里出现了一个高峰。遗憾的是,他们无暇欣赏艺术,(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比艺术更重要的信仰之魅正在牵引着他们把思想集中在眼看就要失去又眼看就要得到的寻访中。

他们从画廊登上三楼,来到了曲结竹普殿的门梯下。

曲结竹普殿又叫法王洞,和上面一层的圣观音殿帕巴拉康一起成为松赞干布时代的遗存,是布达拉宫最早的建筑,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了。仓央嘉措时代,摄政王桑结在制定红宫修建方案时,打算拆除陈旧的法王洞和圣观音殿。三大寺高僧劝他不要这样,说拆除古迹就是拆除民意,是不吉利的。桑结分别在五世达赖灵前和吉祥天女班达拉姆像前占卜,五世达赖之灵显示了不让拆除圣观音殿的征兆,班达拉姆显示了不让拆除法王洞的征兆。

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站在法王洞前,上下左右地看着。法王洞坐落在红山的山尖上,居高临下的洞式格局,以古拙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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