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未必!”何妮把戒指伸出了天台外,楼下遍布着收队的警察,“我一松手,它就会落到警察手里,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楼上的秘密!”
“你不如大声求救,这样效果来得更好!”洪胜冷笑,“不过警察会很快发现你的尸体,当然——也包括你的朋友!”
何妮犹豫了。
“如果你觉得今时今日,我还能被什么东西要挟,那你就尽管试试,别忘了,我可是刚从断头台上下来的,这条命我压根就是捡来的!”
洪胜加重了语气,增强了何妮的摇摆不定。
过了片刻,衡量之后,何妮最终还是决定把戒指缩了回来。
她拨了拨脑前的刘海,“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我的朋友,这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我会考虑的。”洪胜看着何妮,摆摆手上的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想法先离开这儿。”
【2】
警察陆续离开了三林小区。
由于惊动了附近的居民,408室所在的单元“门庭若市”。
这是王健最不想看到的。
刚刚捕获了一个惯偷,现场审讯后,据他交代,三十分钟前,桐州大学的教师肖海清找到了他。
肖海清在三四年前的罪犯心理辅导的公益活动中,曾和他有过“帮教关系”,当时那名小偷正因入室盗窃服刑。
之所以彼此印象深刻,并且之后建立起了联系,是因为那时小偷的母亲正患重病,是肖海清的协调,小偷才得以见到母亲的临终一面。
小偷感恩不已,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天赐良机”,刚刚,肖海清找到他,便有了“雇佣”小偷入室盗窃戒指的一幕。
说到戒指,王健猛然回忆起,当时在看守所看洪胜那枚戒指照片时,“曾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是确切的。
他想起来了,何妮来警署报案时,手指上也戴着这枚戒指。何妮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临走前才拿出来,摆动的时候在王健眼前晃了一下,只不过王健当时并没有在意。
按照小偷的招供,他们并没有约定“得手”后的接头地点,只是让他等消息。
“或许,洪胜他们就在附近?”王健想道,“也许就在人群中看着?!”
他下了命令,疏散人群,原先的观察点继续保留,警察大部队撤出。出了小区转了一圈之后,自己和葛飞又悄悄地潜了回来。
“我们四处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收获。”
两人尽量贴着黑暗里走,四处逡巡。
“如果是你的话,在不便露面的情况下,会选择在什么位置观察事态?”王健在花坛边停了下来,他问葛飞。
葛飞看了一眼四周。并不错综复杂,楼宇之间的通道垂直、平行,泾渭分明,他的视线往上瞟去。
“如果不是在树上,那就是在天台!”
【3】
33栋周围,一共有五座楼,像五个守卫庄严地站立四周,月亮从乌云后探出了头,两人环视一圈,葛飞指着西北角的楼顶有了发现。
“王队,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葛飞的指向,楼顶有一处闪光点,似乎是一面镜子,折射出初现的月光。
“上去看看!”
两人爬上了这座楼的天台,楼顶果然是一面女式的便携化妆镜,悬在墙沿外的铆钉上。
“好像是有人刻意这样做的。”葛飞说,“会不会是迷信?”
在桐城,很多居民会利用镜子来驱鬼辟邪。
“不是!”王健把镜子取上来,放在手上掂量,“辟邪不会挂在天台,另外这是小青年随身带的物件。”
王健又仔细翻看了这面镜子:崭新,起码没有日晒雨淋留下的斑驳,应该是刚刚被挂上去不久。他接着翻开化妆镜后的夹层,里面居然有一张照片,对着光亮,虽说照片上的主人头像有些年头了,但依旧可辨。
“何妮!”王健也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迅速反应过来,警觉的拉上葛飞蹲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健四处望望,思索了一会儿,这个在警局虚晃一枪然后消失的被害人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肯定不会是巧合!葛飞,先别管为什么,我们再四周看看!”
葛飞猫着腰在天台上转了一圈,却丝毫没有发现。
“王队,没什么线索。”他有些失望。
王健深深吸了一口气,“何妮来上天台干啥?”他接着问,“你认为何妮是什么动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走上天台?”他看了看环境。
“回家?为了防止警察的监视,所以上天台观察环境?”葛飞分析着。
这是有可能的,这么重要的人物,在警局消失,光这一点足以引起警方的对她的注意。难道她的失踪和戒指失窃也有直接的关系?
毕竟现在还无法解释为什么何妮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人海之中。
可是,可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而且——为什么她又在天台上留下了这面发射信号的镜子?
王健趴在天台,看过制高点的视野,周围一片安详,为数不多的居民,三五八个围在一圈聊天,也许就在猜测先前警方的行动。
但——
王健还是发现了突破口,“她选择这个视角,是正在观察我们,还有408室!”
“她事先就知道我们在哪布控?”
“尾随我们?”王健马上意识了问题,吃了一惊,“仅仅为了观察408,她远可以选择南边的那栋楼作为观察点,那边的角度更全面,这里显然不是最佳位置。但是你看,这里恰巧位于408和我们埋伏的夹角处,虽然有所局限,但却能两边兼顾。也就是说,她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王健的眉头锁了起来,如果这个推理成立,那么自己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个女子的跟踪水平不简单。
而且,她明知道自己在警局的“胡闹”,势必会被警方注意,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跟着警察?胆子着实不小!
她究竟想干吗?
当然,还是要回到最初的问题,她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是洪胜的同伙,无法与他见面,所以在他必定要到达的目的地守候?
如果是这样,她挂出镜子,难道是某种信号,通知同伙的信号?
这点看上去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如果是信号,她为什么要在现场留下贴有自己照片的镜子?
还是——
她挂出化妆镜的举动,很有可能遇到突发事件了?!
对了,照片或许是在告诉警方,她遇到了危险?!
对于一个谙熟跟踪术的人来说,当然知道如何在危急关头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后一点成立,她会遇到什么样的突发事件呢?
难道洪胜也和自己一样,已经发现了“戒指钥匙”在何妮的手上,他的目标根本不是408,而是408的主人何妮!
王健顺着这根逻辑线想下去——
在一个不可知的情况下,洪胜发现了何妮,一直在伺机动手。
他跟着何妮来到了这里。
跟她上了天台。
正当她观察着警方行动的时候,他悄悄地站到了何妮的身后。
何妮伺机将带有自己照片的镜子挂在了铆钉上,通过月光的折射,发出信息,因为她知道,楼下就有警察,而且408对面的观察点,在案子未破之前,是不可能撤出的,警察总会发现镜子的秘密。
这条似乎是合理的。
那么何妮一定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而且,王健更大的疑问是,她如何在洪胜的监视下,挂出这面镜子的?
王健再次看了看这个面积并不大的天台。
左右两个蓄水池,四周一圈排水沟,黑色的柏油铺在屋顶,不毛之地,别说遮掩物,就算找块防身的砖头也困难。
“你去在这个位置试试!”王健让葛飞站在了离墙沿差不多10米的地方。二十分钟前,这位置,离洪胜站立的地点差不过30公分。
王健转过身去,俯身趴在天台上,他在模拟何妮的最佳观察点,一颗小石子透过衣服戳到了王健腹部的肌肉。
王健站起身来,这是一颗从柏油中脱落下来的小沙砾。整个天台上不多,但却每隔几米就零星散落着少许。王健又蹲下来摸了摸地面,宽约六七米的区域,居然没有出现这些小石子,而这些区域的周围,密度却比其他地方要高。
“如果何妮不是不断移动着自己俯卧的位置,那和她一起跟踪我们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他用脚步量了量大致的尺寸,“而且除她之外起码还有两个人,甚至三个,曾经趴在这个地方。”王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更相信后一点,否则她无法在洪胜的监视下,把镜子挂到铆钉上。——如果她真的是被洪胜挟持的话。”
王健的脑海中出现了当时的镜头:或许在他们即将离开天台的时候,何妮以她的同伴作为掩护,伺机挂出了那面镜子。
那么下一个线索会在哪里呢?
顺着他们走出天台的路线,王健一路望去,在开启天台铁门的门闩上,他发现了一小截红色的印记,很细微,但却很新鲜。——是口红留下的颜色!
何妮截了一小段口红,悄悄地捏在手中,并一路留下了踪迹?
在三楼楼梯的把手上,又出现了口红留下的划痕!
王健和葛飞走下楼,出了单元门。
“附近一定还有线索,如果真是我们想的这样,何妮一定会留下指示标!”
然而两人搜索了一圈,小路上,花丛中,路边的树上,花岗台阶,任何地方都没有发现更多的痕迹。
王健点了一根烟,吸上,站在路旁再次环顾周围。左边?右边?他看着路的两头,他们选择哪个方向了呢?为什么线索中断了呢?
他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说门闩上的口红印记,是为了提示警方自己所留踪迹的方式,那么三楼的口红印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天台到出这栋楼,路线是单向的,没有方向上的选择,这个线索的意义何在?
他抬头望了望三楼,共有两户人家,门对门,西边的亮着灯,东边的暗着。
王健看着,线索到三楼就断了?
为什么?
难道那里还有新的提示?
“再上去看看!”王健向葛飞挥了挥手。
上了三楼,他把脸贴在其中的一个门上,对面,那户暗着的居民家中“噗通”一声,王健心头一紧,他突然反应过来,线索在这里断了,或许……或许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这栋楼!
对门再也没有发出声响。
葛飞掏出手机,王健示意他先等一等,以免声响打草惊蛇。
他轻轻地敲了敲亮灯的人家,希望从隔壁的阳台悄悄的观察,并伺机潜入进去。
“谁啊?”里面传来了一个妇女的声音。
“楼上501的,我晾着的衣服从阳台掉下来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王健不得不编了个理由。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妇女狐疑的脸,她看了看王健,“你是501的?”妇女警惕起来。
“嘘——”王健食指竖在嘴上,右手掏出了证件打断了她的疑问,“我刚搬来不久!”他提高了嗓音,继续先前的伪装。
妇女脸部的肌肉突然在颤抖,显然是因紧张而致。
王健的嘴巴努了努指了指对门,右手挥挥,做了个“进去再说”的手势。妇女却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肌肉抖得愈发激烈。
王健感觉不对。
顺着打开的缝隙望进去。
里面开着电视,桌上放着半个西瓜。
再看进去。
沙发上,有一双脚。
一双脚,脚上——却被捆着绳子!
不好!
王健迅速拔枪,还没来得及,门后的洪胜闪了出来,他凶狠地挟住妇女的脖子,用枪指着她。
“进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4】
做坏人的好处在于,可以随便揪个老百姓来当人质,做好人的则时刻都被这些无辜的生命所牵制。整个过程中,洪胜的这一伎俩屡试不爽,肖海清为此妥协了,何妮为此妥协了,现在看来,王健也为此妥协了。
如果说“巧合”也会让人倒霉的话,那么这个中年妇女在出门倒垃圾的那一刻,认出了正在下楼的洪胜,并且做出了惊恐的表情,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沙发上的是她的丈夫,一个年轻时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被捆在沙发上,一脸沮丧。
屋子里站着洪胜、这对夫妻,还有何妮、赵林和朱玲玲。
“人还挺齐全啊?!”不愧是老干警,突发事件下,王健仍然保持着镇静,他心中有个疑问,肖海清现在在哪儿?
“我们似乎从来没见过。”洪胜笑笑,“坐!还有,我要你们的枪!”
当然,这不是礼貌的邀请,而是被枪口对着“请”到沙发上。
“现在不是认识了?”王健在沙发上坐下,示意葛飞把枪放在桌子上,“我姓王,现在暂时任专案组组长——”
“就是抓我的领导?”洪胜笑笑,警觉地走上前,把桌上的两支枪一把一把地插入自己的后腰,然后他打断了王健的自我介绍,“我想我就不用多说了,你应该比我自己都要了解我。”
“了解谈不上,只是道听途说了你的一些‘丰功伟绩’!”
“讽刺在这刻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呵呵。”王健指指自己的口袋,那里有半盒露出来的香烟。
洪胜点点头。
王健掏出烟,抽出一支点上,两腿无意识地并拢。他有点紧张,因为他的小腿上别着一把备用手枪。——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王健递了一根烟给洪胜。洪胜摇摇头。
王健接着说道:“我开门见山地说吧,把我留下,把他们放了,由我做人质。说句不谦虚的话,我一人的分量比他们加起来都要重!”
葛飞看了看王健,“王队!”
王健转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王队长,”洪胜看着王健,眼中略带蔑视,“我可不认为你们现在是我的人质,充其量是有‘作为人质的可能’。”
“你别太嚣张!”葛飞瞪着眼直视洪胜。
洪胜的枪口转了过去,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王健轻轻的拍了拍葛飞的大腿,示意他不要激怒嫌疑犯。
“当下,就现在而言,你们只是我的猎物,我完全可以把你们统统杀死,然后扬长而去!”洪胜接着说道。
这点他确实说得没错。
“我可不想按你所说的放掉几个,招来一大群警察和记者,然后再让他们在‘将我捕获’和‘牺牲你生命’之间做个选择。
“现在这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你干这行,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政治面前,你的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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