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问题。
更大的问题在于,蝴蝶社内部成员的分歧。
难道真的要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这是一个洪胜事先没有想过的问题。一心想要替张静报仇,从踏上云南的第一步起,自然知道,自己已下定决心。然而何斌呢?宋波、刘娜呢?他们可没有像自己那样深爱着张静。
为了这个生命中的女神,洪胜愿意铤而走险,惩罚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其他人在谋杀面前,可未必都能做到“坚定”!
然而没有他们,这件事根本做不成。
洪胜需要何斌的帮助,需要他的生物学知识来提取蝴蝶卵。
可他会愿意从此背负杀人的名头吗?
尽管此时,张静仍是何斌的女友!
更关键的是,张静本人呢?
在真正看到洪胜打开那个装有蜂蝶的盒子时,她看自己就像看陌生人的那种表情!
难道她也从没有想过,现在只有杀了王焕生才能替自己报仇吗?
“或许……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宋波说着,“为什么要去杀人呢?这可是最幼稚的报复。”
“可现在还能怎样?你也看到了,法律现在可没有站在我们这边。我们还能有何选择?难道就此作罢?”
“再想想,再想想,一定有办法的,总有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是什么呢,什么,哦,对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宋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6】
又是一个夜晚,秋蝉啼鸣。
夜已深,王焕生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小区里没人,一阵夜风吹过,显得特别阴森。
自己所住那栋楼的门口,原先的那盏路灯灭了。
王焕生没有怀疑,然而这却是洪胜一行人所为。
走进漆黑的门洞,意料之中的事儿发生了——王焕生被同样的乙醚迷倒在自家门口。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反绑在了密室里的椅子上。
眼前是蝴蝶社的成员。
不用想,那些由何斌提炼出来的蝴蝶卵,正在注射进王焕生的大脑。
“你们在干什么?”王焕生认清形势之后,明白了对方来者不善。
“王老师,别怀疑这些药剂的威力!”洪胜举了举手上的针筒,“我左手拿的杂志,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这种蝴蝶卵会在人的大脑啮噬生长,用不了一个星期,幼虫就会爬出你的脑袋,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您的生命可得不到保障!”
“你们究竟想要干吗?”王焕生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五人,“你们这是在犯罪!”
“这个用不着您担心,我们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如果您不按我们说的来做,我们有的是善后的办法!”洪胜眼露凶光。
“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王老师,只需要您的一份认罪书,一份有关那晚强暴张静的认罪书!”
“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警察已经说了,你们是在诬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犯过这样的罪!”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那些伎俩,别以为认识几个人就能够瞒天过海!”洪胜不屑地看着他。
“但我确实什么都没做!”王焕生快疯了,他拼命地挣扎,椅子扑通扑通作响,众人围过来按住了想要挣脱的王焕生。
硬来可没有好处,王焕生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他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些少年是来真的,绝不是开玩笑!
得想办法自救,在这个封闭的密室里,任何过激的行为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机会在哪儿?王焕生反绑的双手经过前面的挣扎,有些松动。
“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经过一番搏斗的蝴蝶社成员,喘着气站在一旁,“这才是合作的态度。”有人说道。
王焕生慢慢地轻轻地来回抽动双手,绳索一点点地在他手腕松开,“你们让我好好想想。”他接着说道。——边上一把螺丝刀横在伸手不远的地方!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干的了?!”张静激动起来,冲到王焕生的面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她眼中布满血丝。
王焕生抬头看着张静,她的神情更为可怖!
“你让我好好想想。”
“啪”的一记耳光,拍在王焕生的脸上。
他吃惊地看着张静!
又是清脆的一记!
王焕生血脉贲张!
随即换来了雨点般的拳头,落在王焕生的身上!
这恰巧给了他掩护,绳索在最后一刻挣脱,王焕生一跃捡起了地上的螺丝刀,正要扑下张静挟持。说时迟,那时快,离他最近的宋波冲了上去,三个人扭打起来。
张静背着身被王焕生夹在身前,同样的姿势,似乎又让她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其余人冲上来了!
张静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不停地挣扎,她背过去的手同样摸到了王焕生腰间的肉痣!
还在那儿!
“啊!”的一声惨叫,王焕生倒在了血泊之中,张静瘫坐在地上!
一阵寂静,那把螺丝刀插在了王焕生的心口!
争斗中,宋波无意间杀死了王焕生!
更要命的是张静,她的表情比以往来得更加恐怖,凄凉!
洪胜冷静下来,上去搀扶张静。
张静泪流满面。
“怎么啦?”洪胜、何斌同时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张静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那一晚,在我昏迷前的那一刻,同样也是这声惨叫,是那个男人发出的声音,因为我活生生地把他腰间的肉痣撕了下来!”
“千真万确!”
第十六章 邪恶者,真正恶魔
【1】
十几年来,困扰张静的问题是,当年是否错杀了王焕生?
这颗肉痣,是否真是在自己昏迷之前撕下来的?还有那个中长卷发的女人头影,到后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或许那晚的强暴犯根本就没有痣,张静甚至如此可怕地想过,在某个偶然的时刻,王焕生腰部的那颗痣被她无意间看到过,强暴事件的那一晚,先入为主地认为罪犯也有同样的特征。
这说明当时,在潜意识里,张静也把王焕生当做了第一怀疑对象而产生的心理暗示。
这些都是洪胜后来翻阅心理书籍得知的。
经过“强暴”和“弑师”事件,张静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而她的病又不能通过正常渠道医治。如果说后来洪胜与肖海清在心理学知识方面互为伯仲,那么最开始的知识普及,洪胜便是从自己治疗张静开始的。
那一晚原本是不会死人的!
何斌注入王焕生大脑的,其实是浅黄色的葡萄糖生理液。这就是宋波的计划,计划并不是杀死王焕生,只是吓唬他写下自己的罪行。
这一点,又加深了张静的愧疚感。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犯罪之后往往会给罪犯带来巨大的压力。
在肖海清初见张静的那次,她得出的结论是没有错的。洪胜夫妻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因此而表现出来的“性”的问题!
只不过为了隐瞒真相,张静把问题的症结调换了个。事实上难以接受男女性爱的是张静。
她尝试过,但屡屡失败,如果说经过洪胜不懈努力,张静的病情有所好转的话,那么唯一会引发张静旧病复发的便是男女行房之时。
每当此时,张静就会变得歇斯底里,她无法忘记那个可怕的夜晚,以及王焕生躺在血泊中的镜头。
强暴事件过去没多久,张静就和何斌分手了。是她强行要分的。
她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恋爱了,可是洪胜,这个曾经为了朋友放弃她,又在危难时刻远赴云南为自己甘冒生命危险的男人,再也没有从她的身边离开过。
“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这儿走开,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
这句让她深深感动的情话,也让她更加愧疚。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困难卓绝、你追我闪的恋爱之后,张静嫁给了洪胜,然而却不能行夫妻之事。
洪胜对张静的爱可以超越肉欲,仅仅体现在对她精神上的无限爱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静创口的伤疤在渐渐愈合,但断不可能像抓破的蚊子包,奢望痊愈。
在这个物欲横流、男女一见面就脱裤子的时代,都市的某个角落里,却上演着胜似柏拉图恋爱的剧情。
任何猥琐的念头,都是对这段旷世奇(畸)恋的亵渎。
有时候,张静想过让洪胜去找个情人,或者用钱纵容他进行有性无爱的一夜情。
每每她婉转含蓄地提出来的时候,洪胜清澈的眼神,总让她感到自己无比的渺小,直到有一天……
【2】
当初,由于没有证据,警方在进行长达半年的调查之后,最终以“失踪案”给王焕生定了性。
尽管官方给出的结论是“只要一天没有证据表明,那么王焕生就不能认定死亡”,但实际上,稍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当事人早已凶多吉少。
王太太,作为王焕生的直系亲属,每天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傻傻等待自己丈夫回家,从某种意义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那管真正的蝴蝶卵,被何斌提炼出来,在错杀王焕生那晚之前,就和那枚“虫珀”一并锁进了密室里的金属保险箱。
这是他们再适合不过的藏物之处了。安全,即使被人发现,没有钥匙想要自行撬开,势必捅破盒内的硫酸,而让一切面目全非。
在宋波的计划中,这不仅不是一个谋杀,也是个抹掉谋杀企图的计划。
为了让所有人能够在这次介于法律与正义之间的灰色行动中全身而退,他们必须隐藏洪胜莽撞的云南之行,其中自然包括他探险的成果——那些蜂蝶的活体和“虫珀”!
稍后,一旦宋波的计划成功——即王焕生写下了自己的罪行,警方必定会介入此事的调查。鉴于王焕生在警局的“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宋波希望留给人们的印象,是这群少年用自己的机智让王焕生认罪伏法,而不是真的有预谋去捕捉蜂蝶,意图进行谋杀行动。
尽管,在洪胜的心里,谋杀本是初衷。
那么在王焕生招供之后不久,当这一话题渐渐从人们的茶余饭后淡出,他们就可以取出那枚“虫珀”和培植蜂蝶活体,光明正大地享受发现这一珍稀物种所带来的审美和快乐。
这原本是个貌似不错的计划,然而,误杀改变了一切。
宋波的预想,像脱轨的火车偏离了自己的轨道。原先暂时被藏匿起来的蜂蝶和“虫珀”,现在看来将要永远地和王焕生的尸体埋藏在那个地下密室中了。
那晚惊慌失措的众人,回到了地面,在夜深人静的墙角边,装来了黄沙水泥。他们在密室的入口重新浇筑了水泥,让它看上去和普通的墙壁没有两样。
在后来警察关于王焕生的调查当中,蝴蝶社社员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警方的办案能力。这一再坚定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从此之后再也不踏入密室一步,就让它像梦一样,从清晨起就消失在自己的意识深处!
事实上,他们确实做到了。他们隐藏了一段谋杀的往事,并且成功逃过了警方的耳目。
接下来是相安无事的十几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感从人们的心中慢慢褪去。这就像上树摘果子摔落下来的少年,当疼痛与害怕不再激烈,果子的诱惑总会时不时地在心有余悸的缝隙间钻出来撩拨心情。
对于蝴蝶社成员来说,果子就是金属密码箱里的那枚“虫珀”。
毕竟这是稀有品种的发现,以此为最大兴趣的社员们,很难做到彻底的无动于衷。
这在他们将钥匙毁灭的表现上,就颇有代表性。
正如王健在破案过程中所分析的那样,洪胜他们并不是为了藏匿某物,恰恰相反,原本的意图是要让钥匙背后的东西从此消失在人间。
什么样的锁是最安全的?自然是没有钥匙的锁。更何况这个在外力作用下具备自行毁灭能力的密码箱。
照理说,在杀害王焕生的当晚,他们自己直接毁掉密码箱里的东西更为合适。
却仍然因为他们的“蝴蝶”情结。
当时王焕生已死,却与蜂蝶无关,众人藏匿那个“虫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想让警方获得任何有关此案的线索。
它本身是无罪的!
它的发现是值得兴奋的!
尽管当时众人沉浸在恐惧慌乱中,可依旧没有人提出应该当场毁掉它。这点默契足以让它得以保留至今。
也许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内心深处想过,也许某一天,几十年后,时机成熟,它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这就不难解释,在后来洪胜、何斌手上的钥匙决定被毁掉的那段时间,他们最终又选择保留了齿形,并在洪胜的加工下,做成了特殊材质的戒指戴在手上。理由也许有,也许没有。他们从没有就保留齿形的动机做过探讨。
那枚戒指戴在手上,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一个纪念,是对蝴蝶社的那段往事,或愉快或恐惧的念想。
它就像一颗离开枪的子弹,其本身除了象征一段意象,承载一段往事之外,没有任何威胁。但如果某一天,有了外力的加入,别忘了,它依然可以飞向任何方向,嵌入肉体,夺人生命。
比方说——钱!
这是人们始终无法绕开的困惑!
早知如今,当初不如当场毁掉密码盒里的“虫珀”!
但本质远比表象来得复杂。只是拿“贪欲”来概括这十几年发生的事件,显然是不公允的。
这其中忽略了人在十几年间所发生的本质的变化。
十几年前,少年们心存不舍,“保留”了那枚“虫珀”,仅仅因为对美好事物单纯的向往和怜惜,那么今天,就不折不扣地带上了世俗、铜臭的烙印!
而有时候这种烙印,却是致命的!
三年前,何斌的妹妹何妮远赴日本留学,小妮子继承了兄长对军事间谍的热爱。在何斌的口中,何妮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哥哥当年的一些所作所为。
尽管对“弑师计划”仍一无所知,但何妮知道蜂蝶卵以及那枚珍稀的蜂蝶“虫珀”,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藏在这个城市的某处。
那个密码保险箱,也不止一次地从何斌炫耀的口中传到自己的耳里。
一年之后,在东京的一次拍卖会上,何妮竟然发现珍稀的蜂蝶“虫珀”,正以匪夷所思的价格进行拍卖。媒体称其因独一性,而弥足珍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