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古达克先生充满考古热情地说,“老的顶管链,很有可能。”
“可能就是这个。”帕菲特先生表示同意,“挂在某个突出的部位上。看哪,这儿还有过去用的烤肉叉转动器。还有十字形的车轮,加上链条就可以滚来滚去了。我奶奶好像也有一个,这该死的烤肉叉。”
“那么,”彼得说,“看来,不管怎样,我们把烟灰弄松了些,现在你的杆子可以捅烟囱顶管了。”
“如果,”帕菲特先生说,“烟囱顶管还在那里的话。”他跳到壁炉腔下,彼得跟在他身后,。小心碰头,老爷——可能还有些松动的砖头。我敢说如果你寻找顶管,能看到比早晨更大的一片天。”
“对不起,老爷!”
“嗯?”彼得爬出来,伸直腰,跟好像刚做完一次粗略但有效的清洗的本特来了个鼻子碰鼻子。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男仆,“我的上帝,本特,我的本特。”
一股强烈的情感阴影闪过本特的脸庞,但是良好的训练让他控制住了。
“门口的那个人要见诺阿克斯先生。我告诉他,他不在这里。但是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问过他想不想见特威特敦小姐了吗?他有什么事?”
“他说,老爷,他事情紧急而且是私事。”
帕菲特先生感到自己的存在很碍事,于是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用绳子把杆子系起来。
“什么样的一个人,本特?”
本特微微耸了耸肩,摊开手掌。
“一个搞金融的人,老爷,从外表上判断。”
“哦!”帕菲特先生低声说。
“叫摩西?”
“叫麦克布赖德,老爷。”
“这区别就好像没区别一样。特威特敦小姐,您可以见见这个搞金融的苏格兰人吗?”
“哦,温西勋爵,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对威廉舅舅的生意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是否在意我介入。除非舅舅——”
“我来对付那个家伙怎么样?”
“您太好了,温西勋爵。我本不应该打扰您。但是舅舅走了,一切都这么荒唐,况且绅士们更懂生意,不是吗,温西勋爵?我的天哪!”
“我丈夫会很高兴这么做的。”哈丽雅特说。她顽皮地想要补充,“他什么生意都懂。”但是不幸被先生本人阻止住了。
“没有什么,”温西宣称,“比管别人的闲事更让我开心的了。把他带进来。还有,本特!允许我授予你‘烟囱最高英雄勋章’,用以表彰你不顾一切的见义勇为。”
“谢谢您,老爷!”本特说,笨拙地朝链子俯下身去,手里接过烤肉叉转动器,“我很荣幸。还有什么进一步的指示吗?”
“有。你走之前——把那些死尸带走。但是我可以原谅士兵们的开枪行为。一个早上发生的事情够多了。”
本特先生弯下腰把那些骷髅捡起来,收进簸箕里,出去了。但是当他从高背椅后面经过时,哈丽雅特看见他把链子展开,随手扔进了排水管,并把烤肉叉转动器垂立在墙边。一个绅士可能开玩笑,但是一个绅士有他要坚持的立场。人们无法面对有着帕格海姆市长和获得烟囱最高英雄勋章身份的好奇的希伯来人。
第六章 再次回到军队
日子杀害了日子,季节流逝。转眼又是夏天;我躺在这片草地上,曾经也躺在这里,那时的我很高兴,干涉着对与错。
——威廉…莫里斯,《已逝的半生》
麦克布赖德先生原来是个活泼的年轻人,戴着一顶高礼帽,黑色的眼睛很敏锐,好像要清点它们遇到的一切事物,只是那条领带令人遗憾。他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地扫了一下牧师和帕菲特先生,把他们忽略不计,然后从单片眼镜后面射出一条直线。
“早上好,”麦克布赖德先生说,“您一定是彼得·温西勋爵。抱歉打搅您。我知道您会在此逗留。事实上,我要见诺阿克斯先生,找他谈点小事。”
“是这样。”彼得轻松地说,“今天早晨城里有雾吗?”
“哦,没有。”麦克布赖德先生回答,“晴朗的一天。”
“我也这么认为。我是说,我想您一定是从城里来的。但是您可能,当然,去过其他地方,所以我问了这个问题。您没有递上名片吧。”
“哦,您知道,我是要和诺阿克斯先生谈一点机密的私事。”
他说到这里,帕菲特先生在地上找到一根长绳子,开始慢慢地、有条不紊地绕起来,目光不太友好地凝视着陌生人的脸。
“那么,”彼得重又接起话头,“恐怕您这次算是白来了。诺阿克斯先生不在这里。我也非常希望他在,但您很可能要去布若克斯福德找他了。”
“哦,不。”麦克布赖德先生又说,“那不行,那怎么行呢?”这时,克拉奇利提着水桶、扫帚和铁锹走进门来,他马上回过头去,然后大笑着说,“我去过布若克斯福德了,他们说我在这儿应该能找到他。”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彼得说,“做得对,克拉奇利。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干净,把那些纸也收起来。他们说他在这里?那么他们说错了。他不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但是,”特威特敦小姐嚷道,“这不可能!不在布若克斯福德?那他会在哪儿呢?太让人担心了。哦,天哪,古达克先生,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对不起,我们这里乌烟瘴气的。”彼得说,“我们家里刚刚出了点儿小事故。这些烟灰对花坛有好处。据说花园里的害虫不喜欢它们。是的,呃,这是诺阿克斯先生的侄女,特威特敦小姐。也许您可以和她探讨一下。”
“对不起,”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不行,我必须和诺阿克斯先生本人谈。拖延时间没什么好处,我了解所有逃避的技巧。”他轻巧地跳过克拉奇利扫到脚下的扫帚,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
“年轻人!”古达克先生责备道,“你最好文明一些。彼得·温西勋爵已经告诉你我们不知道诺阿克斯先生在哪里了,你不要假设他在说谎。”
彼得走到远处的一个古董架旁,翻弄着本特放在那里的他的一堆私人用品,瞥了一眼妻子,挑起一边的眉毛。
“那么他不会说谎?”麦克布赖德先生说,“没有谁能像英国贵族那样撒谎的时候眼都不眨。这位阁下的脸是证人席上最好的财富。”
彼得从雪茄盒里抽出一只雪茄,自信地补充着。“这个大家都知道。”
“你们听到了吧。”麦克布赖德先生说,“别跟我来这一套。”
他随意地伸长腿,表明他不想离开。帕菲特先生在他的脚下摸索着,发现一个铅笔头,然后嘟囔着放人口袋里。
“麦克布赖德先生,”彼得端着雪茄盒走回来,“抽一根雪茄吧。那么您是代表谁来的?”
他用精明的眼神盯着这个来访者,嘴唇上浮着幽默。麦克布赖德先生接过雪茄,意识到质量不错,然后振作起来,用一个充满阴谋的眨眼应对这个和他有着同等智力的对手。
“麦克唐纳和亚伯拉罕斯,”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贝德福德街。”
“哦,是啊,那个由家族管理的英国北部的老商行。法律顾问?我想是的。对诺阿克斯先生有利?毫无疑问。你们在找他,我们也一样。这位女士也是……”
“是的,确实如此。”特威特敦小姐说,“我很担心舅舅。从上个星期三开始我们就再也没见到他。我确信——”
“但是,”彼得接着说,“你在我的房子里找不到他。”
“你的房子?”
“我的房子。我已经从诺阿克斯先生手里买下了这所房子。”
“哦!”麦克布赖德先生吐出一口烟,激动地说,“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买了这所房子,哈?付款了吗?”
“真的吗?真的吗?”牧师震惊地喊道。帕菲特先生正在穿毛衣的一只胳膊悬在半空。
“当然!”彼得说,“我已经付款了。”
“闪电般神速啊!”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他的手势让放在膝盖上的帽子飞了出去,旋转着停在帕菲特先生的脚边。克拉奇利放下手上收集的纸堆,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神速?”特威特敦小姐尖叫着,“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温西勋爵?”
“哦,嘘!”哈丽雅特说,“他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至少不比我们知道得多。”
“走掉了!”麦克布赖德先生解释道,“他逃走了。拿着现金走了,现在明白了吗?我跟亚伯拉罕斯先生说过一次,我说过上千次。如果您不立刻过来找这个叫诺阿克斯的家伙,他会逃走的。我说,他走掉了,是不是?”
“走掉了?”克拉奇利义愤地说,“你说他走掉了,轻而易举。我的四十英镑怎么办?”
“哦,弗兰克。”特威特敦小姐喊道。
“你也是受害者,是吗?”麦克布赖德先生同情地说,“四十英镑?我们呢?我们客户的钱怎么办呢?”
“什么钱?”特威特教小姐忧虑痛苦、气喘吁吁地说,“谁的钱?我不明白。这都和威廉舅舅有什么关系?”
“彼得,”哈丽雅特说,“你不认为——”
“没用,”温西说,“早晚会弄清楚的。”
“看见这个了吗?”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这是传票。事关九百英镑的小事。”
“九百?”克拉奇利抢过那张纸片,好像那是张可转让的债券。
“九百英镑!”特威特敦小姐是合唱团的最高音。彼得摇摇头。
“本金和利息。”麦克布赖德先生平静地说,“税款、税款和税款,累积了五年。不能总这么等着不是?”
“我舅舅的生意,”特威特敦小姐说,“肯定出了什么差错。”
“你舅舅的生意,小姐。”麦克布赖德先生粗鲁地说,并非毫无同情心,“根本就垮了。他抵押了店铺,连一百英镑的存货都没有——我不认为他为那些货物付了账。你的舅舅破产了,这就是事实。破产了!”
“破产了?”克拉奇利激动地喊道,“那我投在他生意里的四十英镑呢?”
“你再也见不到它们了,这位先生。”这个职员冷冰冰地说,“除非我们抓住这个老先生,让他把钱吐出来。即使到那时——老爷,我可以问一句吗,您花了多少钱买了这所房子?我无意冒犯,这也不会让事情有什么不同。”
“六百五十。”彼得说。
“便宜。”麦克布赖德先生简短地说。
“我们也这么认为。”彼得回答道,“这所房子的抵押价是八百英镑。但是他同意收现金。”
“他在寻求抵押?”
“我不知道。实际上是否有抵押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弄清楚。况且,我没作调查。”
“哈!”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这么说,你买了个便宜货。”
“这也是不小的一笔钱。”彼得说,“事实上,我们可以出他要的那个数,如果他坚持的话。我妻子很向往这个地方。但是他接受了我们最初的提议。我们也没追问为什么。公事公办。”
“嗯!”麦克布赖德先生尊敬地说,“有人说贵族都是温柔的家伙。我想,你也不是那么奇怪。”
“一点也不。”彼得说。
特威特敦小姐看起来很困惑。
“这对我们的客户来说太糟糕了。”麦克布赖德先生坦率地说,“即使我们得到六百五十英镑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现在他携款潜逃了。”
“他骗了我,这个老魔鬼!”克拉奇利怒吼道。
“镇静!镇静!克拉奇利,”牧师恳求道,“别忘了你在什么地方。为特威特敦小姐想一想。”
“还有家具是他的。”哈丽雅特说。
“如果这些东西是付过钱的。”麦克布赖德先生用轻蔑的眼光环顾一下四周。
“太可怕了!”特威特敦小姐说,“我不敢相信!我们一直以为舅舅是很富有的。”
“他是的。”麦克布赖德先生说,“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富有去了。从上星期三开始就没他的消息了?以现在这么便利的交通,负债人太容易逃跑了。”
“天哪!”克拉奇利完全失去了控制,“你的意思是,即使找到他,我也要不回那四十英镑了?真无耻!”
“等一等!”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他没有拉你入伙什么的,是吗?没有?那确实太幸运了。我们不会因此追究你的责任。感谢上天吧。这都是教训,不是吗?”
“该死!不管从谁身上,我都得要回那四十英镑。你,艾吉…特威特敦——你知道他答应还我钱的。我要告你!——这个骗子!”
“嗨!”牧师说,“这不是特威特敦小姐的错。你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发雷霆。我们要尽量冷静地思考问题——”
“安静,”彼得说,“确实应该如此。我们喝点酒吧,也许这样可以缓和一下情绪。本特,房子里还有什么喝的吗?”
“当然,老爷。霍克酒、雪利酒、威士忌……”
帕菲特先生想打断一下。他不喜欢葡萄酒和烈酒。
“诺阿克斯先生,”他用一种疏离的态度说道,“总是在房子里藏一桶上好的啤酒。”
“太好了,我想,麦克布赖德先生,严格地说,那是您客户的啤酒。但是如果您不反对的话——”
“嗯,一口啤酒也没什么大关系。”麦克布赖德先生同意了。
“那么,本特,盛一壶啤酒,还有威士忌,哦,还有,给女士们拿点雪利酒。”
本特去忙活他的差事去了,气氛也缓和下来。古达克先生抓住最后的话引入一个不太有争议的话题。
“雪利酒,”他欢快地说,“一直都是一种让人惬意的酒。我很高兴在报纸上读到它终于又回复本来的味道了。马德拉酒也是。有人告诉我雪利酒和马德拉酒在伦敦又开始受欢迎了。在大学里也是。真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好兆头。很难想象这些时髦的鸡尾酒到底是有益身体健康还是合!r…I味。当然不是。但我不会拒绝偶尔来一杯健康的葡萄酒——就像传教士说的那样,为了胃着想。在像现在这种焦虑的时刻毫无疑问是能起到滋补的作用的。恐怕,特威特敦小姐,这对于您来说是个打击。”
“我真没想到舅舅会这样,”特威特敦小姐伤心地说,“他一直都是被大家仰视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相信——很容易。”克拉奇利凑在扫烟囱的人耳边说。
“你想不到,”帕菲特先生费力地穿上他的外套,“我一直认为诺阿克斯先生是个热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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