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去?”
“上帝知道,”麦克布赖德坦白地说,“我坐火车去大帕格福德,然后继续坐巴士。如果没有巴士,就得搭顺风车。真不能想象离伦敦只有五十英里的范围内居然有这么一个地方。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生活的。但这完全是嗜好问题,是不是?”
“本特可以开车带你去帕格福德,”彼得说,“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需要他。很抱歉把你卷到这些事情中来。”
麦克布赖德先生感激地说:“这都包括在一天的工作里了,反而是您和夫人很倒霉。我本人不喜欢这种三四流的村子。你认为是那个小女人干的,是不是?但是,也没必要那么肯定。做我们这行的只要关系到亲戚的时候都必须擦亮眼睛,特别是关系到钱。有的人根本就不立遗嘱——这就像签署自己的死刑执行令。他们没有这么激进。但是,你看,诺阿克斯很反对这个,是不是?他肯定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我知道有的人不是因为钱,也被干掉了。好吧,再见。向夫人表示我的敬意和感激。”
本特把车开过来,他跳进车里,做着友好的道别手势。彼得见到哈丽雅特,解释了一下。
“可怜的小特威特敦,”哈丽雅特说,“你会去那儿吗?”
“不。我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马上回来。”
“怎么了?柯克没有不高兴,是不是?”
“哦,不。他温和小心地对待我,总是适当地考虑到我的地位、微妙和其他的劣势。我是自找的。哦,天哪,牧师来了,他想干什么?”
“他们让他回来的。你从后边走,彼得,我来应付他。”
柯克和塞伦从窗口看到麦克布赖德离开。
“我是不是应该亲自把特威特敦小姐带来?”塞伦建议,“老爷可能通过他的妻子向她泄露消息。”
“问题在于,乔,”警督回答说,“你不了解女人的想法。他们不会那么做的,两个人都不会。他们不会配合重罪犯人,也不会妨碍法律。问题在于他不想伤害女人,她也不想伤害他。但是他们不会阻止别人这么做。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讲完贵族阶层的行为规则后,柯克先生擤了擤鼻子,重新回到座位上。这时门打开了,哈丽雅特和古达克先生走了进来。
第九章 时间和季节
——你知道什么是名誉吗?让我来告诉你——虽然这个指导来得太晚了……你和名誉握手后,它就消失了。
——约翰·韦伯斯特,(《马尔菲公爵夫人》
尊敬的西蒙·古达克先生看到两个警官以作战队形向他逼近,紧张地眨着眼睛。上楼的时候哈丽雅特对他说“警督想跟您谈几句话”也丝毫没有让他放松下来。
“天哪!我回来看看你们找我干什么。就像你们建议的那样,你知道,就像你建议的那样。然后告诉特威特敦小姐——但是她不在这里——只是我看见勒格——呃,天哪,棺材。一定有一副棺材,当然。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履行怎样的正式程序,但是毫无疑问可以提供棺材吧?”
“当然。”柯克说。
“哦,是啊,谢谢。我也这么想。我跟你提到勒格,因为我猜想——尸体已经不在房子里了。”
“在君主立宪政府。”警督说,“问讯是在这里。”
“哦,天哪!”古达克先生说,“问讯——哦,是的。”
“验尸办公室提供所有的便利条件。”
“是啊,谢谢,谢谢。呃——我来的时候克拉奇利和我谈话。”
“他说什么了?”
“啊——我想他可能以为自己被怀疑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天哪!”古达克先生说,“恐怕我多管闲事了。他没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只是觉得,从他说的话分析,他可能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保证,警督先生,我可以保证他不在现场。六点半到七点半,他在唱诗班练习。然后他带我去帕格福德玩扑克,十点半他又把我送回来了。所以你看——”
“好的,先生。如果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明需要强调这么多次,那么你和他可以被排除嫌疑了。”
“我被排除嫌疑了?”古达克先生大声叫着,“我太高兴了,警督先生——”
“这只是个玩笑,先生。”
古达克先生觉得这个玩笑太拙劣了。不过他还是用温和的口气回答道:
“好的。我希望我可以让克拉奇利放心,他没问题。我对这个年轻人有很高的评价。如此的热心和敬业。不要把他的气愤太放在心上。四十英镑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不要担心这个了,先生。”柯克说,“很高兴让您确认了一下时间。”
“是的,我想我最好提一下。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非常感谢,先生,我想没什么了。星期三晚上十点半以后您在家吗?”
“什么?当然了。”牧师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唠唠叨叨地反复讲他的行动,“我的妻子和仆人可以证实我的说法,但你不是在设想——”
“现在还没有任何设想,那是以后的事情。这是例行公事。您上个星期是不是凑巧路过这里?”
“哦,不,诺阿克斯先生不在。”
“哦!您知道他离开了,是吗,先生?”
“哦,不,我是这么猜想的。也就是说,是的。我星期四路过这里,不过没人应门,所以我想他不在,因为他有时候不在家。事实上,我想是拉德尔夫人告诉我的。对,就是她告诉我的。”
“您只拜访过一次吗?”
“天哪,是的。为了捐款的小事——事实上,这也是我今天来此的原因。我路过的时候,看到大门上贴着一个需求面包和牛奶的纸条,我想他可能回来了。”
“啊,是啊。您星期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房子里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吗?”
“天哪,没有,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那么——”柯克刚想说,但是,毕竟,能期望这个近视的小老头注意到什么呢?挣扎的痕迹?门上的指纹?路上的脚印?几乎什么都没有。古达克先生可能会看到一具尸体——如果他被绊倒的话——但是比那再小的东西他就注意不到了。
他相应地感谢完牧师,再次认定他可以证明克拉奇利和自己在六点半以后不在现场。牧师一边跌跌撞撞地走路,一边嘴里无数次焦躁地嘟哝着:“祝您下午愉快!”
“好吧,好吧,”柯克皱着眉头说,“是什么让这位老先生这么肯定这些都是必要的时刻。我们不认为它们是。”
“不,先生。”塞伦说。
“他看起来很激动。虽然不太可能是他,不过想来,他也够高。他比你高——和诺阿克斯先生差不多高了,我估计。”
“我肯定.不是牧师,先生。”塞伦说。
“我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我想克拉奇利能从我们的问题里猜出哪些时间比较重要。活着真难。”柯克先生哀伤地说,“如果你问问题,你就是在告诉证人你在寻找什么。如果不问,又什么都查不出来。当你认为你开始涉及某事的时候,你恰恰碰到了法官的规则。”
“是啊,先生。”塞伦礼貌地说。哈丽雅特把特威特敦引进来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拉出一把椅子。
“哦,求求你!”特威特敦小姐用微弱的声音说,“求求你别离开我,彼得夫人。”
“不,不会的。”哈丽雅特说。柯克先生马上安慰证人。
“请坐,特威特敦小姐。没有什么可惊慌的。首先,我理解您不清楚您舅舅和彼得·温西勋爵的安排——我的意思是,卖房子的事等等。不。就是这样。那么请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哦!大概——”特威特敦小姐停顿了一下,掰着两只手的手指认真地算了算,“大概不到十天。上星期日做完晨祷以后我来看过一次。我是指,当然,上一周的星期Et。我来给尊敬的牧师演奏管风琴。那是一个整洁的小教堂,当然,人不是很多。帕格海姆没人会弹管风琴,而且我很高兴这么做。然后我见到舅舅,他和平时一样。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您知道他从上个星期三开始就不在家吗?”
“但是他不是不在。”特威特敦小姐大声说,“他一直都在。”
“是这样,”警督说,“您知道他在这里,不是离开了?”
“当然不是。他总去别的地方,而且通常都会告诉我。但是去布若克斯福德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我是说,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多想。但是我对此一无所知。”
“对什么?”
“任何事。我的意思是,没人告诉我他离开了,所以我认为他还在——当然,他确实也在。”
“如果有人说这房子锁上了,拉德尔夫人进不来,你不会感到奇怪或者不安吗?”
“哦,不。这经常发生。我会认为他在布若克斯福德。”
“您有前门的钥匙,对不对?”
“哦,对。后门的也有。”特威特敦小姐在老式的宽大口袋里摸索着,“但是我从来不用那把钥匙,因为后门总是上着闩。”她拽出一个大钥匙圈,“昨天晚上我把它给了温西勋爵,平时我的钥匙也挂在这个圈上。从来不离身,当然昨天晚上除外,温西勋爵拿着呢。”
“嗯!”柯克出示了彼得的两把钥匙,“是这个吗?”
“嗯,应该是吧,如果是温西勋爵给您的。”
“您没把前门的钥匙给过别人?”
“哦,天哪,没有!”特威特敦小姐抗议道,“谁都没给过。如果舅舅不在,弗兰克…克拉奇利想要在星期三早上进来的话,我会和他一起来,给他打开门。舅舅是个很仔细的人。而且,我也应该亲自去看看是不是一切正常。事实上,威廉舅舅在布若克斯福德的时候,我也时常会来这里看一看。”
“但在这个场合,你不知道他离开?”
“不,我不知道。我一直这么告诉你。我不知道。所以当然我没有来。他没有离开。”
“一点不错。那么您确定从来没有把这些钥匙留在某处,这些钥匙从来没被复制或借用过吗?”
“从来没有。”特威特敦小姐认真地回答——哈丽雅特心想,她这时候不求别的,只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当然,她意识到钥匙是这个问题的关键,任何无辜的人有可能如此无辜吗?警督继续无动于衷地问问题。
“您晚上把钥匙放在哪里?”
“总是放在卧室里。钥匙、亲爱的母亲的银茶壶,还有索菲阿姨送给爷爷奶奶的结婚礼物——调味瓶。每天晚上我都把它们放在床头柜上,手边是以防火灾用的就餐铃。我睡觉的时候没人能进来,因为我总是在楼梯上放一把折叠躺椅。”
“您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把就餐铃带下来了。”哈丽雅特在一边证明。她的注意力被彼得从菱形窗格中映出的脸转移走了。她友好地向他挥手。想必他已经驱除了自我意识的攻击,现在又开始对事情感兴趣了。
“折叠躺椅?”柯克问。
“绊倒夜贼用的。”特威特敦小姐非常严肃地解释说,“那是个好东西,你看,他被绊倒,弄出动静的时候,我就可以听见,然后向窗外摇铃铛叫警察。”
“天哪!”哈丽雅特说,(彼得的脸消失了——也许他要进来。)“你可真够无情的,特威特敦小姐。那个可怜的人可能摔倒,扭断脖子。”
“什么人?”
“夜贼。”
“但是亲爱的彼得夫人,我只是试图解释——从来没有来过夜贼。”
“那好,”柯克说,“看起来没有其他人碰过这些钥匙。现在,特威特敦小姐,关于您舅舅的财政困难——”
“哦,天哪,哦,天哪!”特威特敦小姐毫不掩饰地打断了他的话,“对此我一无所知。太糟糕了。我真的很震惊。我想——我们都认为——舅舅是个富有的人。”
彼得悄悄地走进来,只有哈丽雅特注意到他。他站在门边,对照挂钟的时间给自己的手表上发条。显然他恢复了正常,因为他的脸上充满了警觉的智慧。
“你知道他立过遗嘱吗?”柯克随意地抛出这个问题,泄露秘密的纸条隐蔽地躺在他的笔记本里。
“哦,是的。”特威特敦小姐说,“我知道他立了遗嘱,这本来也无所谓,因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但是我确定他跟我说过他立了遗嘱。我担忧的时候,他总是这么说——当然我不是很富裕。他总是说,艾吉,别着急。我现在不能帮助你,因为我的钱都用来做生意了,但是,我死后,钱都是你的。”
“明白了。您从来没想过他会改变主意吗?”
“为什么?不。他还能把钱给谁呢?我是唯一的可能。我想,现在什么钱都没有了?”
“恐怕是这样。”
“哦,天哪!这就是他说他的钱都用在生意上了?什么都没有了?”
“通常是这个意思。”哈丽雅特说。
“那么这就是——”特威特敦小姐刚想说又停住了。
“是什么?”警督催促着。
“没什么,”特威特敦小姐可怜地说,“只是我想到的事。私事。但是他曾经说过,他缺钱,人们不付账……哦,我做了什么?我该怎么解释?”
“什么?”柯克又问。
“没什么,”特威特敦小姐赶忙重复着,“我只是听起来如此愚蠢。”哈丽雅特感觉这不是特威特敦小姐本来的意思。“他从我这里借过一小笔钱——不多——但是我本身也没多少钱。哦,天哪!恐怕现在考虑钱是件可怕的事情……我确实以为我老的时候能有点钱……时间真是残酷……还有……还有……还有我的房租……还有……”
她颤抖着快要淌下泪来。哈丽雅特困惑地说:
“别担心。我相信事情可以解决的。”
柯克忍不住了。“米考伯先生!”他好像松了一口气说。微弱的回音让他注意到身后的彼得,他四下看了看。特威特敦小姐在衣服里疯狂地寻找手绢,铅笔和绑鸡腿的赛璐珞环像阵雨一样掉落出来。
“我还指望这些钱呢——相当,尤其,”特威特敦小姐啜泣着,“哦,对不起,别在意。”
柯克清了清喉咙。哈丽雅特烦恼地发现今天早上她只准备了为蜜月擦干欢喜泪珠的一方优雅的亚麻手绢。彼得打着休战旗前来救援。
“很干净的。”他高兴地说,“我总是带着它。”
(你这魔鬼,哈丽雅特对自己说,你被训练得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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