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点了点头,古尸缓缓走下台阶,展行又看了一会,追到它身边,横着伸长了一只脚。
无头佛被展行那一绊,哐当摔倒了,转经筒叮叮声掉下地去。
展行:“哈哈哈——没有头真惨!”
无头佛站了起来,继续前行。
展行:“哟?诶?”
展行拿了盒霍虎不喝的伊利牛奶,放在古尸的脖子断层切口上。
无头佛尸感觉到了,于是恼火地抬手,挥了挥,展行马上又把牛奶盒拿走了。
“我在这边,哟呵——!”展行晃来晃去,无头佛尸一手成爪,虚抓,展行敏捷地避开。
展行蹑手蹑脚走到前面,又伸长脚,无头尸被他一绊,再次啪嗒一声,五体投地的扑了下去。
展行放声大笑,无头佛历尽重重险阻,终于艰难地抵达墙边,双手摸着墙壁站起,在墙上不断摸索,仿佛在寻找出口。
碰到墙壁就好多了,无头佛心想。
然而,展行的新花样又来了。
他剥开一颗牛肉干,口里喊道:“咻——”于是把牛肉粒扔向无头尸,不偏不倚落在它的断颈上,掉进了气管里。
无头佛:“……”
展行:“再来一颗,咻——”
又一颗牛肉粒飞出去。
“小师父,好了吗!”展行喊道:“过来给你看个好玩的!”
林景峰大声道:“马上了!我去你妹!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展行道:“快点来!”
无头佛的气管里被扔了几颗牛肉干,展行又道:“大师,再给您加点牛奶?”
展行想了想,把雷管拉开以后,捅进那具尸体的气管里?它会炸吗?要么把它弄出去外面再炸?五秒缓冲,只能跑出二十米,太危险了。
展行把吸管戳进牛奶盒,正要朝着无头佛挤道奶箭玩时,耳畔倏然一凉,被一把匕首架着大动脉,脖颈被手臂箍了起来。
王双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道:“自己一个人手舞足蹈,很好玩吗?”
展行猛捏盒子,牛奶挤了王双一头。
王双:“……”
展行道:“你你……我不是故意的,别杀我啊!”
王双道:“跟着我走,否则马上杀了你!”
展行被王双箍住,登时清醒过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没有无头佛的尸体,也没有阳教授的尸身?这是怎么回事?
铜棺还严实封着,棺上符纸一张也没有少。
幻觉?展行想起了方才的黑雾。
王双一手用刀架在展行脖子上,一手扯开铜棺前的符纸,打开棺盖,砰的一声。现出里面的千年古尸。
那是一具左手拈莲花印,右手持转经筒,身披金乌法袍的喇嘛尸体,和展行幻觉中看到的完全相同。
展行心念电转,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王双没有死,因为活尸八成不会说话。
既然没有死,要杀自己是肯定的,再挣扎也没用,只会死得更快,只有把他们引过来,或者把王双引到迷宫外,让蓝眸一枪爆头,自己才有逃生的机会。
稍一思索,展行有了主意:“你要拿我当人质吗?没问题!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很乖的!”
王双:“……”
王双一手持匕架住展行脖颈,另一手甩出绳子,缠住无头尸的腰,问:“头在哪里,说!”
展行:“头……头,嗯……头在祭坛中间的沟里!理论上是在那里,因为被虎哥带进去了!”
嗯,带进去见霍虎也不错,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收拾他,凭王双这点智商,要阴死他不用动个小指头。
可惜王双不吃这套,将信将疑,又猛地一转身,林景峰掏枪的手凝在半空。
“小师叔……”王双暧昧地笑了笑:“你想做什么?”
林景峰没有回答,黑雾散尽,红发现出身形。
王双喝道:“把武器放在地上!否则我杀了他!”
林景峰道:“你发过誓的,忘了么?伤他一根头发,你会尸骨无存。”
引开他的注意力?展行心想,林景峰能打中吗?他忍心开枪吗?
王双冷冷道:“把武器都放下!现在!敢追过来,我就一枪杀了他!”
林景峰躬身,把枪缓缓放在地上,又把长刀也放在地上。
红发松手,大剑当啷落地。
王双发狠道:“走!”话音落,箍着展行,拖上无头尸退入迷宫。
“它的头你不要了吗……”展行兀自嚷嚷,声音远去。
红发抬起手背:“呼叫蓝眼睛,地宫内有目标挟持人质出逃。务必击毙,完毕。”
红发手背上的通讯器里传来蓝眸的声音:“收到,红毛。完毕。”
王双走后,林景峰拾起枪:“你下去看看?”
红发不置可否,林景峰一个闪身,追进了迷宫。
王双箍着展行,把他拖到迷宫入口处。
蓝眸支好狙击枪架,对准地宫洞口。
同一时间,布达拉宫。
十六名红衣大喇嘛行至日光殿,一手持经幢,一手持转经筒,分立两列站定。
日光殿中主位,一名金乌袍老喇嘛铺开长达两米的格鲁派密卷,沉声念道:“叵汨訇昧嘛……”
喇嘛们齐声诵经,十六具转经筒缓缓转动。
千尸窟底。
尸头发出尖锐嚎叫,地底阵阵震动,峭壁两侧古尸仿佛受到感应,纷纷动了起来。
霍虎一掌竖于面前,另一手腕上系着一串珊瑚念珠,沉声念诵格鲁派经文,刚毅的唇翕动逾快,铿锵经言与虚空中传来的万佛经音同振,经幡如遇飓风,疯狂飞扬。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毕,布达拉宫与千尸窟底经文同时一收,飘扬经幡凝于半空。
刹那间深渊底部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
喜马拉雅地宫不住震荡,如同千万头猛虎同生齐鸣,音波震开,穿破重重山脉,天摇地动,雪山之巅万年积雪轰然崩塌!
尸头在这海啸般的虎咆中剧颤,现出痛苦的神情!
天地神通,万虎破邪。
虎啸的威力再度提升,地宫中所有人被震得眼前发黑,头顶隆隆作响。
尸头在汹涌的虎啸中五官狰狞扭曲,砰一声爆为无数碎片!
哀嚎声如浪潮在天地间飘散,千万道金光从地底升起,穿透喜马拉雅山山腹,射向天际,虎啸声停。
霍虎双掌合十,朝经幡中一躬身。
下一刻,澎湃积雪如千军万马,轰天动地的倾泻下来。
蓝眸喝道:“怎么回事!红毛!雪崩了!”
通讯器沙沙响,红发喝道:“不知道,你自己当心!”
积雪如海潮般奔腾而来,蓝眸顾不得再管狙击枪,在雪原上疯狂奔跑,雪浪翻滚追上,劈头淹没了他。
雪崩突如其来,斜斜碾过整个侧峰,逃出地宫的王双却在洞壁保护中依旧无恙,跑出雪地时积雪已堆积近十米,王双猛喘气,拖着无头尸跋涉上地面。
一缕阳光照了下来。
王双狠狠给了展行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接着抬起枪。
“啊。”展行被踹中小腹,在地上痛苦翻滚。
“砰!”
一声枪响。
展行:“啊!”
刹那间,十六年的生平走马灯般在展行眼前转过。
要死了要死了,老爸们老妹永别了,我的KY润滑油还没用完GV还藏在床底下人生苦短弹指百年,下辈子我当你们的爹吧……
王双脸上现出诡异的微笑。
又一声枪响:“砰!”
展行痛苦地抓胸挠肚皮,在雪地里翻了个面:“啊啊啊!”
王双肩膀迸出鲜血,倒在雪地里。
连着三枪,林景峰从洞内缓缓走出,边走边扣动扳机,王双和展行同时在雪地里不住翻滚。
展行:“我要死拉——!啊!”
林景峰:“……”
展行:“疑?没事?”
展行一跃而起,看着雪地里挣扎抽搐的王双。
紫黑色的血漫开,淌在雪地上,无头佛尸体躺在一旁,一动不动。
布达拉宫:
十六名喇嘛的诵经声停了片刻,殿内高处,老喇嘛收了经卷,眯起双眼。
老喇嘛竖掌当胸:“摩梭昂訇——”
喇嘛们再次旋起转经筒,齐声诵经。
喜马拉雅地宫外:
林景峰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展行心想:居然没穿防弹衣,做贼也太不专业了。
展行不知道林景峰的数枪意味着什么,或许这件事代表的意义,在他以后的日子里永远也不会懂。
但起码他明白一件事——王双死了,林景峰是他的了。
展行一跃而起,林景峰拿枪抵着他额头,冷冷道:“又干什么?别过来。”
展行耍赖:“要过来。”
林景峰扣动扳机,展行心中一惊,咔一声轻响,没子弹了。
展行吼道:“混蛋!这也敢玩啊!”
林景峰扔掉沙漠之鹰,踹了展行一脚,嘲道:“瞧你那小样。”
展行被踹开几步,拍了拍裤脚又凑上来抱。
然而林景峰缓缓前倾,倒在展行身上。
“喂你怎么了!师父!”展行叫道:“别吓人啊!”
展行一摸林景峰的肩膀,满手是血,那是先前王双回枪时被击穿的伤口。
“不碍事……”林景峰喃喃道:“不痛的,我被注射了药,没有痛觉,包扎一下就好了。”
林景峰先前药效一过,已有体力透支的危险,未曾休息便再入迷宫,更吸入了不少黑烟,此刻剧烈地咳了起来,整个人倒在展行身上:“去西面坡上的宿营地,帐篷里……有绷带和止血药物。”
展行把林景峰半抱着拖进帐篷里,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
“先把……子弹挖出来。”林景峰无力地说,脸色苍白得可怕:“拿手术刀。”
展行战战兢兢不敢下刀,林景峰道:“一点也不痛,放心。”
展行循林景峰所指,在肩膀处挖出了弹头,整个过程中林景峰一声没哼,展行又道:“全身都没有任何痛觉么?”
林景峰看着展行,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缓缓道:“偶尔,只有一个地方会痛。”说完这句,便疲惫地闭上眼:“让我休息一会,太累了。”
展行摸了摸林景峰的脸,血止住了,心想偶尔有一个地方会疼?哪里疼?莫非是蛋疼?
林景峰若是醒过来,听到这话估计会再给展行一脚。
然而他太疲劳了,展行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得马上找人把林景峰送回去,霍虎与红还在洞里,蓝又去了哪里?
展行跑出宿营地,看到两架摩托车,骑上去试了试握柄,正要开车时,雪原里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喂——!”一辆雪地车停在营地前,李斌跳下车。
来得太及时了!展行翻身下车,喊道:“怎么又回来了!军队呢?”
李斌喊道:“找不到路!早上转悠到现在了,我们一直在外面看着,这里人全死了!怎么回事!看了很久才过来的!”
展行道:“你们真是命大的路痴……”
砰然枪响,李斌的头爆出漫天脑浆。
展行愣住了。
王双拖着受伤的手臂站了起来,展行吼道:“快跑!”
展行从后兜抽出枪,砰砰数枪,却俱打在雪地里,李斌的尸体倒了下来,学生们大喊着逃散。
所幸王双为了节省子弹,只杀了一人便没有再开枪,他拖着无头尸爬上车,发动雪地车,转了个向。
展行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王双撕下风衣袖子,包好手臂伤口,现出身上的防弹衣。
王双朝展行抛了个飞吻,一手控制方向盘,雪地车在眼皮底下驰离了山脚。
展行深呼吸,站了三秒,骑上摩托车,拧动握柄,蹭蹭数声扬起一路雪花,从山坡上风驰电掣地冲了下来。
茫茫雪原上狂风如刀,烈日万丈,一辆雪原车开到最高速,冲向两座山头的积雪带。而后摩托车穷追不舍,越过岩石凌空飞射,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
展行一手控柄,另一手掏枪连射数下,砰砰响不绝,王双松开驾驶盘,回手一枪,将后尾窗击得粉碎!
子弹呼啸着擦过头顶,展行心脏狂跳,探手到外套口袋里,紧紧握住了红发在地宫中,亲手交给他的雷管。
布达拉宫:
“訇,嘛昧——”
喇嘛诵经声一顿。
殿中那名老喇嘛翻掌虚按。
雪原中央:
轰一声巨响,王双猛打方向盘!
积雪中现出一个巨大的坑,带着上百平方米的雪地凹陷下去!
展行险些连人带车翻倒在地,大叫道:“什么东西!”
王双顾不得开枪,单手控车转向。
天顶响起嘶哑的鸟鸣,日光在那一刻黯了。
布达拉宫:
“唵,叭尼——”
喇嘛诵经齐齐再停。
老喇嘛再一翻掌。
犹如天神下凡,大势至菩萨神通术,每一脚踏上,整座喜马拉雅山脉轰轰震动!
雪原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群中,近一里方圆山崩后的积雪全部塌陷,现出万里冰壁,千仞深沟!
密密麻麻的秃鹫从四面八方飞来,展开的翅膀铺天盖地,一瞬间遮没了阳光。
展行身边现出巨大深坑,横摔在雪地里,车子飞出老远,王双猛一避让,车子打横,无头佛的古尸从车窗摔了出来。
登时上百神鹫扑向地面,将古尸叼上天空,鹫群争食,犹如一团黑云般将古尸绞成粉末,漫天肉渣飞扬。
秃鹫群啄清无头佛古尸,纷纷四散。
一袭金乌袍在冷风中飘荡,缓缓落入深谷。
展行瞠目结舌看着头顶,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展行,别怕。”霍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展行:“!!!”
展行转头四顾:“虎哥?!”
霍虎:“这是密宗神通‘天音术’,大哥还在地宫里,一时出不来,你无须惧他,此刻是他在惧你,谨记:狭路相逢,勇者胜。”
远处王双一枪把车前窗击得粉碎,玻璃渣纷飞。
那一声枪响惊醒了展行,王双倒车,展行弃了摩托车,追上前去,只见雪地车发动到最高速,冲向断崖。
雪地车飞跃裂谷,冲向二十米外的对崖,崖边竖着国界线的碑文。
不可能吧,能飞过去?展行难以置信地看着凌空的雪地车,脑海中一片空白。
雪地车冲力消去,缓缓下坠,车窗中飞出一道勾爪,王双爬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