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是的,长官。康韦·杰弗逊先生说的不假,他儿女结婚时他给了他们不少钱。但那是十年以前的事。小杰弗逊先生自以为擅长投资。实际上他并没有进行过任何风险大的投资,而且他运气不佳,不止一次判断失误。他的财产一直在减少。我敢说那个寡妇量人为出都很困难,把儿子送人一家好学校就读很不容易。”
“难道她没有请求公公的帮助吗?”
“没有,长官。就我所知,她和他住在一起,因而不用负担家庭开支。”
“而他的身体很糟,人们认为他恐怕活不了多久?”
“是这样,长官。现在说马克·加斯克尔先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赌棍。很快就把他妻子留下的钱挥霍殆尽。他目前的处境极为窘困。他急需要钱——而且是一大笔钱。”
“我不喜欢这家伙的长相,”梅尔切特上校说,“属于放荡的那类——是不是?而且他确实有动机。两万五千英镑意味着必须除掉那个女孩。没错,这确实是个动机。”
“他们两人都有动机。”
“我没有指杰弗逊夫人。”
“我知道你指的不是她,长官。不管怎样,他俩都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事实是他们不可能做到。”
“你有他俩那天晚上活动的详细情况吗?”
“有。先说加斯克尔先生,他和岳父及杰弗逊夫人一起吃晚饭,然后一块儿喝咖啡,这时鲁比·基恩来了。然后他说他要写信,就走开了。实际上他开车在饭店前面兜了一圈。他坦率地告诉我他无法整晚打桥牌。老头儿对桥牌太着迷。所以他说写信只是个借口。鲁比·基恩一直和其他人在一起。马克·加斯克尔回来时,她正在和雷蒙德跳舞。
跳完舞后她和他们一起喝了点饮料,然后和小巴特利特走了。加斯克尔和其他人开始分拨玩牌。当时是差二十分钟十一点——午夜后他才离开牌桌。这一点很肯定,长官。每个人都这样说:他的家人、服务员,所有的人。因此,不可能是他。杰弗逊夫人也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她也没有离开过牌桌。所以可以排除他们,排除他们两个。“
梅尔切特上校向后仰身,他拿着裁纸刀敲打着桌面。
哈珀警监说:
“也就是说,假如那女孩是午夜前被害的话。”
“海多克是这样说的。他是这方面的专家,经验丰富。他说是就是。”
“也许有别的原因——健康、生理特异或者别的什么。”
“我跟他说。”梅尔切特看了一眼下表,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他说:“现在海多克应该在家。假设那女孩是午夜前被害的?”
哈珀说:
“那么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午夜后还有人进进出出。假设加斯克尔叫那女孩到外面某个地方和他见面——比如说在十二点二十分钟。他溜出去一会儿。勒死她,再回来,等晚些时候再处理尸体——比如在清晨。”
梅尔切特说:
“用车载上她跑到三十多英里外的班特里家的藏书室?算了,这不可能。”
“是的,这不可能。”警监立刻承认。
这时电话铃响了。梅尔切特拿起听筒。
“喂,海多克,是你吗?鲁比·基恩。她有没有可能是在午夜后被害的?”
“我说过她是在十点和午夜之间被害的。”
“是的,我知道,不过可以延长一点,是不是?”
“不,不能延长。我说她是午夜前被害的,就是午夜前,不要试图窜改医学证据。”
“是的。不过,会不会有某种生理现象?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那个女孩很健康,一切都正常——我不会说她不正常以帮助你们找一个可怜的替死鬼兴师问罪。不要不服气,我知道你的那一套。顺便说一句,那女孩是不情愿被勒死的——也就是说,她先被用了药,强力的麻醉剂。她死于窒息,不过首先被麻醉了。”海多克挂断了电话。
梅尔切特郁闷地说:“唉,只能如此。”
哈珀说:
“本来我以为又找到了一个可能的起点——但是又消失了。”
“是什么?谁?”
“严格地说,他是你的人,长官。名叫巴兹尔·布莱克,住在戈辛顿邱宅附近。”
“厚颜无耻的狂小子!”一想起巴兹尔。布莱克的傲慢无礼,上校的脸阴沉下来。“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好像认识鲁比·基恩。他经常在尊皇饭店吃饭一一和那个女孩跳舞。你记得当人们发现鲁比不见时乔西对雷蒙德说的话吗?‘她是不是和那个拍电影的男的在一起?’我查明她指的是布莱克。你知道,他就职于莱姆维尔制片厂。乔西这样说并没有什么依据,她只是认为鲁比很喜欢他。”
“大有希望,哈珀,大有希望。”
“听起来并不那么乐观,长官。巴兹尔·布莱克那天晚上在制片厂参加聚会。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八点钟从鸡尾酒开始一直到空气浑浊得看不透,人人都喝得醺醺然。据盘问过他的斯莱克警督说,他大约是在午夜时分离开制片厂的。午夜时分鲁比·基恩已经死了。”
“有人证明他说的话吗?”
“我猜参加聚会的大多数都极为——呢——疲倦。那个一一呃——现在还在别墅的年轻女人——黛娜·李小姐——她说他说的话是实话。”
“她的话没有一点意义:”“没有,长官,可能没有。总的来说,参加聚会的其他人都证明他的话属实。只是关于时间,说法有些含糊不清。”
“制片厂在哪里?”
“莱姆维尔,长官。伦敦西南三十英里。”
“哼——和到这儿的距离差不多?”
“是的,长官。”
梅尔切特上校揉揉鼻子。他非常不悦地说:
“这样的话,似乎我们可以把他排除在外。”
“我想是的,长官。没有证据表明他真的被鲁比·基思所吸引。实际上,”哈珀警监拘谨地咳了一声——“他好像完全迷恋于自己的年轻小姐。”
梅尔切特说:
“好吧,剩下的就是‘X’,一个不为人知的谋杀者——
如此不为人知,连斯莱克也发现不了他的蛛丝马迹!或者是杰弗逊的女婿,他也许想干掉那个女孩——但是没有机会这样做。儿媳的情况同他一样。或者是乔治·巴特利特,他没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可是不幸的是,他也没有动机。或者是年轻的布莱克,他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而且没有动机。全说完啦!不,等等,我想我们应该考虑那个跳舞的——雷蒙德·斯塔尔。毕竟他经常和那女孩见面。“
哈珀慢慢说:
“我不信他对她有多大兴趣——不然他就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实际上,他也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在差二十分十一点直到午夜时分,人们差不多都看见过他和不同的舞伴跳舞。我看我们无法针对他立案。”
“实际上,”梅尔切特上校说,“我们无法针对任何人立案。”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动机,乔治·巴特利特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你和他谈过?”
“是的,长官。他是个独生子,被他的母亲宠坏了。一年前她死时给他留下一大笔钱。他花得很快。他软弱但不邪恶。”
“或许是精神上的。”梅尔切特满怀希望地说。
哈珀警监点点头。他说:
“你想过没有?这有可能解释整个案情。”
“你的意思是,精神病罪犯?”
“是的,长官。有的家伙专干勒死年轻女孩的勾当。医生对此有个很长的名称。”
“这可以解决我们的所有问题。”梅尔切特说。
“对此解释我只有一点不太喜欢。”哈珀警监说。
“哪点?”
“太容易了。”
“嗯——是——也许。那么,像我开头说的,我们的进展情况怎样?”
“没有任何进展,长官。”哈珀警监说。
第12章1
康韦·杰弗逊醒后伸了伸懒腰。他挥舞着长而有力的双臂。自从那次事故后,他身体里的所有力量似乎都凝聚到了双臂上。
透过窗帘可以看到早晨柔和的光线。
康韦·杰弗逊笑了。他每一次醒来心情总是这样愉快。
他精神饱满,又恢复了内在的活力。又是一天!他这样躺了一会儿,然后按响了那个特殊的铃。突然他被一阵记忆淹没。
当灵敏的爱德华兹轻手轻脚走进屋时,他听到了主人的呻吟声。
爱德华兹的手停在了窗帘上。他说:“您是不是感觉疼,先生?”
康韦·杰弗逊粗声粗气说:
“不疼,接着做,把它们拉开。”
明亮的光线顿时洒满房间。爱德华兹非常善解人意,他没有看他的主人。
康韦·杰弗逊面孔冷峻,他躺在那里回忆着,思考着,眼前又浮现出鲁比那张漂亮、无生气的脸,只是他脑海里没有用无生气这个形容词。昨天晚上他还会说她单纯。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而现在呢?康韦·杰弗逊突然感觉很疲倦。他闭上眼睛,低声喃喃:
“玛格丽特……”
这是他已不在人世的妻子的名字。
2
“我喜欢你的朋友。”阿德莱德·杰弗逊对班特里太大说。
她俩坐在阳台上。
“简·马普尔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班特里太大说。
“她人也好。”艾迪笑着说。
“有人说她爱传播丑闻,”班特里太太说,“可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不过对人性的评价很低。”
“可以这样说。”
阿德莱德·杰弗逊说:“那件事情真让人腻味,现在可好了。”
班特里太大盯着她。
艾迪解释说:
“如此高的评价——把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理想化:”“你指的是鲁比·基恩?”
艾迪点点头。
“我不想待她不公,她本人并没有恶意。可怜的小爬虫,她必须为她想得到的东西而奋斗。她并不坏,一个普通人,性情温和,而且很笨。不过她是一个坚定的淘金者。我想她并没有策划或预谋,她只不过能很快地利用机会,而且她知道怎样去吸引一个孤独的老人。”
班特里太太边想边说:“康韦一定很孤独吧?”
艾迪不安地动了一下。她说:
“他是孤独——今年夏天。”她停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马克会说这全是我的错。也许是,我不知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抑制不住,艰难地、几乎是不情愿地说:
“我——我的生活非常不顺。我的第一个丈夫迈克·卡莫迪在我们婚后不久就去世了——我被击垮。你知道,彼得是在他死后出生的。弗兰克·杰弗逊是迈克的挚友,所以我们常见面。他是被得的教父——这是迈克的要求。我非常喜欢他——而且——哦!也为他感到遗憾。”
“遗憾?”班特里太大显然很感兴趣。
“是的,就是如此。听起来很奇怪,是吧?弗兰克总是要什么有什么。他的父母亲对他好得不能再好。可是——我该怎么说呢?你瞧,老杰弗逊先生的个性太强。和他在一起,你就不可能有自己的个性。弗兰克有这种感觉。
“我们结婚后他十分快乐——非常快乐。杰弗逊先生很慷慨,他给了弗兰克一大笔钱——说他想让他的孩子独立,不想让他们等到他死后。他太好了——如此大方。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应该一步步慢慢地让弗兰克适应独立。
“而弗兰克却昏了头。他想像他父亲一样出色,善于料理钱财和生意,有远见卓识,而且成功。当然,他做不到。确切地说,他并没有拿那笔钱投机,而是在不适当的时候把它投到了不适当的地方。要知道,如果你不善于理财的话,钱会流失得很快,快得让人吃惊。弗兰克的损失越多,他越想通过某个聪明之举把它捞回来,因此造成恶性循环,情况越来越糟。”
“可是,亲爱的,”班特里太太说,“难道康韦不能给他忠告吗?”
“他不想要忠告。他就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干好。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未让杰弗逊先生知道的原因。弗兰克死时留下的很少——只给我留下很小的一笔钱。我——我也没有让他父亲知道。你看——”
她突然回了一下头。
“告诉他会使我有出卖弗兰克的感觉。弗兰克也一定不高兴我这样做。杰弗逊先生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康复后还以为我是一个非常富有的寡妇。我一直都瞒着他。这是一个自尊的问题。他知道我对钱精打细算——但是他赞成我这样做,认为我是个勤俭节约的女人。当然,自从那以后彼得和我实际上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他负责支付我们所有的生活开销,所以我从来不必担心。”
她慢慢说: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像一家人一一只是——只是一一你明白(还是不明白?)在他眼里,我从来都不是弗兰克的遗孀一一我一直是弗兰克的妻子。”
班特里太大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说他从未接受他们的死?”
“没有。他一直都很了不起,但是,他是靠拒绝承认死亡来战胜自己的痛苦。马克是罗莎蒙德的丈夫,我是弗兰克的妻子——虽然弗兰克和罗莎蒙德实际上不再和我们在一起——但他们还是存在。”
班特里太太柔声说:
“这真是了不起的忠诚。”
“是的。我们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但是突然——今年夏天——我感觉不对劲了。我感觉——我感觉要叛逆。这样说真可怕,不过我不愿意再去想弗兰克2一切都过去了——我和他的爱及伴侣情,还有他死后带给我的痛苦。这些我都曾经有过,而现在不再有了。”
“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它像是要抹掉过去,重新开始。我想成为我自己一一艾迪,我还年轻健壮,能够游戏、游泳、跳舞——是一个人。还有雨果(你认识雨果·麦克莱思?)——
他是个宝贝,一直想娶我,可是,我没有真正考虑过—一—但是今年夏天,我确实开始考虑这件事一一并不认真一一只是朦朦胧胧……“
她停下来,摇摇头。
“所以我想我忽视了杰弗。我的意思并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