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从事广告设计的工作,并以设计泉镜花的书籍最为著名。)的作品。笔法充满着日本的清纯风情,因此外观上也同样大受欢迎。
“这是她昨天命令町子拿去丢掉的香水瓶。可是在前天,里面的内容物仍然剩下相当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绅堂一边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空瓶,一边说道:
“因为你换装在另一个瓶子里了。换装在倒光了内容物,变成空瓶的毒药瓶子里。”
这一次,绅堂像是轻轻压住般碰触菊子再次抖动的肩膀。这个动作微微缓和了她的颤抖。
“虽然买进了毒药,但是途中害怕起来了吧。于是便把内容物倒在自己的房间窗户外面。
然而虽然已经变成空瓶,要直接丢掉毒药瓶子,还是会让人心生抗拒。而且实际上,取而代之的这个瓶子也就这么来到我的手中,所以才能证明这瓶香水的内容物被装到其他瓶子去了。
当然毒药瓶子不会当作香水瓶使用,只是为了等风头过去,等待丢掉瓶子的时机到来。”
“啊啊、啊啊……”
菊子所发出的细微声音,诉说着绅堂的推理正是事实。
大厅笼罩在沉重的气氛之下,但是绅堂的三寸不烂之舌并没有因此停下来。
“这,就是她的企图。然而试图加害菊臣老先生的邪念并不只一人拥有……贵臣先生。”
“唔!有什么事吗……?”
贵臣直视着绅堂的眼睛,但是几秒之后,他微微移开了视线。
“你动手修理菊臣老先生寝室里的顶篷,真是辛苦了。相信你的木匠工作已经逐渐脱离兴趣的范围了吧。
……但是以此为障眼法,趁机在顶篷设置杀害令尊的机关,实在不能说是好的兴趣啊。”
“什么……贵臣!”
菊臣老先生的一声大喝,让贵臣全身僵硬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原本半瞪视的眼神,被老翁回瞪的视线给反弹回来。
“父亲……可是我……”
“值得庆幸的是,最后关头似乎还是良心胜出了。”
绅堂走进两人互瞪的视线中,高举着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木材……就是那根捆着钢丝的木材。
“这是贵臣先生试做的顶篷支架。如各位所见,上面多出了为了捆绑钢丝的雕刻。此外顶篷本身也有利用帘幕隐藏起来、让钢丝通过的小洞,寝室天花板也已经安装好金属配件。”
说完后,绅堂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尖锐刀刃的下方、刀柄位置附着一个小小的环。
“举例来说,只要准备一把类似的刀,然后用隐藏在顶棚帘幕之后的钢丝,把它吊起来。而钢丝的另一头则是延伸到窗户外面,等到菊臣老先生入睡后,再把吊起刀子的钢丝松开……”
刀子从绅堂的手中落下。咚的一声,笔直掉落的白刃直直刺进了地板当中。
“之后只要在窗户外面把钢丝抽出来,就不会留下任何看似证据的证据了。话虽如此,不会留下来的只有实行犯案的证据,加工过的顶篷小洞以及天花板的金属配件,则是一目了然。
……只要稍作调查,别说是我了,随便来一个警察都能破解这种机关。不过实际上,这些准备全都是徒劳无功,实在值得庆幸。”
“……你的意思是?”
绅堂对着整个人向前探出来的菊臣老先生微微一笑。
“这个机关,必须在白天的时候做好准备。然而原本预定进行杀害计划的今天,一直到傍晚太阳下山之前,贵臣先生完全没有试图接近菊臣老先生的房间。
以贵臣先生的个性来说,事前预演反而是比较自然的事,但是却没有出现任何类似的迹象……也就是说,他的良心制止了他。”
“是吗……贵臣……是吗……”
菊臣刖力地点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真是的,哥哥和姐姐都一样,明明受到金钱迷惑,却还这么胆小。这样不是很好吗?就是因为发生了想要杀害父亲的事件,所以关系着这个家的未来啊。”
是芳臣。眼看矛头正指着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他又开始擅自出头了。
“……呼。”绅堂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看在秋生眼里,面对这个无可救药的外行演员,导演的忍耐似乎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芳臣。”绅堂朝着他迈出一步,然后将手伸进西装,缓缓拿出一个细长的布包。
“什……!”芳臣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但是秋生真正讶异的,反而是绅堂的西装里怎么会有放置这种东西的空间。
怎么会有空间放置这种年代久远的短刀。
“这是你前阵子和银座美术商买来的东西,就是你反复询问砍不砍得动的短刀。”
“那、那是……”
芳臣立刻惊慌失措起来。看着拼命思考借口的书生,菊臣老先生大喝一声:
“芳臣!你打算用那个东西刺杀我吗!”
“噫……不、不对……那是,那个……”
他的声音抖到说不出话来。刚刚对付菊子和贵臣时,绅堂多少还有点手下留情,唯独这一次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这名书生,需要好好教训一番。
“你就好好说明一下到底哪里不对吧!你特地和店长确认‘砍不砍得动’的这把短刀,还会想用在什么目的上?”
“唔、唔唔……”在眼镜之下充满恐惧的双眼,正不断左右游移。
绅堂丽儿在他眼前昂然而立,以更加强烈的口气持续猛攻芳臣。
“芳臣,你的谋略实在无知,所有的一切都太过无知了。
除了完全不加掩饰地购买凶器,一旦发现我在这栋宅邸,会阻碍到你的加害计划之后,竟然就把刀子卖回同一家店里……在下手犯罪之前,你的行动只能说是太小看这个社会了!”
“唔……!”
芳臣跪倒在地。被人彻底识破自己的企图与行动,毫无辩解的余地,也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只能不断呻吟。
“满口都是对他人的不满,只会要嘴皮子,却没有努力实践梦想的气魄,这种程度的人,到底能够成就什么大事?
像你这种只会依赖他人的生存方式,充其量只能允许到中学二年级为止!你就打从心底忏悔自己的无知,进入社会好好学习待人处事的方法吧!”
与其说是指责他的邪念,更像是对他的幼稚说教.
秋生觉得绅堂应该全都说中了。相较于菊子和贵臣,芳臣的思路实在太肤浅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中学二年级……)
这么一来,绅堂特地选在此处“表演”的真意,秋生也莫名可以理解了。说是真意,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开始注意到这件事有多么愚蠢了。
(结果这群人到底是……)
刚刚依序是菊子、贵臣、芳臣,所以接下来应该是……
秋生的视线前方,梅子一直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绅堂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俊美的青年配合着对方的视线高度。在他的视线诱导之下,梅子缓缓地抬起头。
“梅子小姐……在所有人当中,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了。”
听到绅堂的话,梅子的眼睛晃了晃。
“你曾写信给你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吧?询问他愿不愿意为了报复当年赶走他的祖父,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梅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更加用力。
“梅子,你……”
“竟、竟然恨我恨到这种地步……”
菊子跑到自己女儿身边,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站在原地不动。而菊臣老先生似乎也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只见坐在沙发上的他猛然垂下了肩膀,町子正在出书安慰。
绅堂站了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这是她寄给自己父亲的信……我特地造访了当事人,向他借来的。
老实说真的很了不起。在这座广大的帝都当中,梅子小姐完全不假他人之手,自己找出父亲的下落。正常来说,她的努力应该值得嘉许才对。”
绅堂的声音十分轻柔。他再次单膝跪在少女面前,仰望着对方低垂的脸。
“梅子小姐,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无法原谅不承认你父母关系的祖父,我和你父亲都能理解。
可是关于这件事,你不觉得应该先和母亲说说看吗?令尊的答复,你也已经看过了吧?”
听到绅堂的问题,梅子点了点头。秋生看见一滴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菊臣老先生,还有菊子小姐,两位大可放心。梅子小姐的父亲并不打算协助她所说的‘报复’行动。
他为了阻止女儿而写了回信,梅子小姐也因此决定不再复仇,又写了一封信过去,昨天后续的回信应该也已经寄到了。
那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为了钻牛角尖的梅子小姐,送来了充满鼓励的信件,而且还说绝对不可以怨恨自己的母亲和祖父。”
她的母亲和祖父同时沉默了下来。然而绅堂在这片沉重不已、一不小心就会被压垮的气氛当中,依然轻松地笑着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梅子小姐的报复行动相当可爱呢。竟然希望父亲把自己和母亲抓走,借此让祖父感到困扰。她的确相当清楚这种耗费心神的方式,比直接下手更能折磨菊臣老先生。
只能说令人畏惧啊。哎呀,真是期待她将来长大成人呢。
搞不好一旦找到某个意中人,就会跟他私奔也说不定……就像菊子小姐一样。”
“啊啊……”
菊子闭起眼睛,低下了头。梅子则是一脸惊讶地看向绅堂,然后再看向母亲,她应该是第一次听见吧。菊臣老先生也露出了和菊子十分相近的表情。
“梅子小姐,相信你一定为了无法得知令尊的事,感到相当寂寞吧?其实你的母亲和祖父,都不知该如何说出你的父母刚陷入热恋时的状况。希望你也体谅一下他们心中的复杂感觉。”
“绅堂老师……”
梅子握住了菊子的手。秘密终于被泄漏的母亲,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对着女儿道歉“对不起你啊”。而梅子也将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寂寞转化成眼泪,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贵臣和芳臣也都露出了仿佛内心获得洗涤的表情。
最后,坐在最深处的菊臣老先生开了口:
“……到头来,每一件事都是由我自己播的种。”
他仿佛呻吟般喃喃自语,并站了起来。在町子的搀扶下,贯间家当家缓缓走到一行人面前。
“现在想想,菊子像现在这样耽于逸乐,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硬逼她和那个男人分开。
贵臣会觉得看不下去也很正常。时代逐渐改变,老人家站在幕前的时候可能已经结束了。”
他再踏出了一步。
“芳臣的不成熟,是我身为父亲的管教不佳。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关在屋子里扶养长大,看来是我彻底地错了。
至于梅子……真是抱歉。
当初之所以反对你的父母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不希望女儿被人抢走。而且看到你追着父亲而去,又再次让我觉得连孙女都要被人抢走了。”
老翁深深反省,同时沉溺在感慨当中。家人们也都凝视着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字。
之后,刻划着数十年皱纹的面孔用力点了一下。
“绅堂老师……这次承蒙你揭发了每个人心中的邪念,实在太了不起了。但是听你这么说来,所有人都是未遂,对吧?”
“嗯,的确如此。”
绅堂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秋生发现,他只是配合着菊臣老先生,不再说其他多余的话。
这根本不是未遂吧!因为他们并不是在实际执行犯罪时失败,或是遭人阻止。而是在更早之前的阶段,贯间家的人们就已经放弃了他们的计划。
当事人们都对自己的邪念有所自觉,不过实际上,他们都在称不上是未遂的阶段,就蒙受挫折或是放弃。这么说来,应该是未遂的未遂才对。
乖离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出现,贯间家的人们和秋生的想法渐行渐远。顺带一提,绅堂丽儿打从一开始就站在最高点俯视这群人,因为他是这个场子的导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内心暗自疑惑的秋生眼前,的确正在上演节目的最高潮。
“菊臣老先生,这次的事件,充其量只是以恐吓信为导火线,让人得以窥见每位家人内心的邪念而已。如果菊臣老先生没这个意思,那么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警察。”
“喔喔,绅堂老师……万分感谢。”
就在绅堂说出无比宽大的处理方式之时,现场仿佛流过一阵温和的暖流。贯间家成员的表情也都放松了下来。但是秋生心想……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秋生忍不住觉得内心冷静的自己有点奇怪。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栋宅邸里除了恐吓信之外,再也没有发生其他事件。到头来,所有事件都在发生之前就不复存在。为了这种状况报警,只会被取笑或是臭骂一顿吧。
没错,这份感动中存在着错觉。由于绅堂丽儿以惊人干脆的手法,爽快地揭发了所有人的邪念,才让他们的恶行仅止于计划,没有付诸实行。甚至连没有付诸实行这一点,都像是被当成自己的罪行一般摊在阳光底下。
由于这算是伴随着杀意的邪念,所以对家族成员来说,可能的确是“坏事”也说不定。
这时,菊臣重新看向自己的家人,以他衰老却不失分量的声音,坦然地大声说道:
“透过这次事件,我终于了解大家心中的不满与不安了。相信你们应该也了解到,受到无聊的邪念影响而采取行动,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既然这样……我想我还是退隐吧。”
“父亲!”贵臣发出了喊叫。菊子和芳臣也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至于绅堂则像是为了缓和现场气氛一般,看准了空档开口:
“至于寄出恐吓信的犯人……到头来,我也不知道。搞不好真的是和贯间家毫无关系的外人所做的恶作剧。毕竟实际上,这个家里的确动荡不安,根据情形甚至可能造成流血事件呢。
如果犯人真的有什么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吧。”
这个推理,似乎让菊臣也“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但是秋生却不如此认为。理由不光是她退开一步观察这一切的关系。
(记得老师确实说过,所有不明了的地方都已经消失……了吧。)
但是,他却说不知道寄出恐吓信的犯人。
这么一来就会变成绅堂丽儿对着其中一方说谎,而秋生认为他现在说出来的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