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奇怪的是……,你猜信是谁写来的?”
向无畏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
“是你妹妹向无惧,你说奇怪不奇怪!”
“啊!这太奇怪了,怎么可能?父亲解放前夕已经死了,台湾居然又冒出个妹妹?”
“是啊,的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得百倍提高警惕,有些人打着探亲的幌子,干不可告人的勾当。上个月国家安全局还抓获一个专门收集我福建沿海军事行动情况的特务。这个向无惧妹妹,能不能是……?如果是这样,也太露骨了吧!等于自投罗网么!”
向无畏是出于职业敏感才说出这番话的。不过内心还是有一团迷雾,他很想见见这位妹妹是什么样。
“对于这一点,你我在公安战线干了这么多年,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不过咱们也不能因此草木皆兵,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吧!应该相互交流,增进诚信,友好合作,大陆和台湾还是要和平统一的嘛!”
“那倒是。”向无畏点头。“这位妹妹来信是什么意思?”
“她说特别思念大陆亲人,她要到大陆寻找亲生父亲向叔皇。她正在向当局申请,可能遇到些困难,行期未定。”
“亲生父亲?怪呀!她怎么知道父亲的名字?”向无畏愈加觉得惊奇。
他晃着头:“真让人琢磨不透!”
“她还知道我的名字史大方,还知道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史大方说着又有点坐不住了,他站立起来。
史大方背个手,又开始他的踱步。向无畏坐在沙发上,一会看一眼史大方,一会又擎住脑门凝思,他深深地陷入对这莫名其妙的人,及莫名其妙的事的思考中去。
屋里一时沉默。
“瞎!伤这份脑筋呢,咱们未兔有点作茧自缚。”
史大方猛地将手劈下,似乎是要斩断烦乱的思绪。他走到茶几前,拿起茶壶,为向无畏的茶杯填满,自己又斟上一杯,然后捧起那杯茶,坐到向无畏对面的沙发中。
向无畏想到今天来此目的还没说呢,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史大方。
半年没见,发现史大方似乎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白头发明显多了不少,他想到老人戎马生涯,操劳一生,晚年还是不省心,不免有点凄凄然,他能想像到唯一的儿子史少方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想像不到!
向无畏想着,他真不想告诉他老人家,伤他的心,这对老人家是多么大的打击呀,不次于晴天一个霹雳,弄不好也许会突然受刺激,悲痛过度,断送他老人家脆弱的晚年。向无畏心里很矛盾,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细细斟酌,话应该怎么说,才能让老人家承受得了!他在想,屋里又出现暂时沉默。
过了一会,他鼓足勇气,先咳嗽一声,又清了清嗓子,然后说:
“史老,有一个坏消息我必须告诉您,您无论如何得挺住,心一定要往宽处想,您的儿子,我的好大哥,史少方……”向无畏说不下去了。
“他,是啊,我看他最近有些不正常,昨天夜里竟然骂我是畜牲?拿这句话骂他还差不多,咳,我知道都是债逼的。知儿莫若父,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贪污受贿、偷税漏税他办不到,杀人放火抢劫更不可能,还有什么?不就是欠贷不还么,那也是有原因的。三年上缴给国家税款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万,如今公司不景气了,还贷有困难,就要上诉法院治我儿子罪,这未兔太不尽人情了吧。再说我们也不是赖着不还,公司一旦出现转机还怕不还贷款。另外我又说了,那些在位领导的公子哥姐谁按期还贷了?如今这世道真是,人走茶凉,落井下石呀!”
显然史大方对向无畏的话理解错了,他以为史少方吃了官司。
“不,不!史老您理会错了,您还以为儿子还不起贷款,被人告到法庭,法院下传票了,不,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什么?”史大方楞了楞。
“我们发现了史少方的尸体。”向无畏费了好大劲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尸体?他的尸体?你有没有搞错?”史大方楞楞地紧盯着向无畏。
向无畏晃了晃头:“没有错,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海边望夫崖下发现一具尸体,我们刑警队出了现场,经现场勘查和对死尸检验及死者遗物等等,我们认定是您的儿子史少方的尸体。”
“他死了?你是说他死了,怎么会呢!”史大方不相信自己耳朵,他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他颤微微地站起来看着向无畏。
向无畏沉重的低下头:“请您老节哀,少方他的的确确死了!”
“少方!我的儿!”史大方大叫一声,一种强烈的刺激,使他头“嗡”的一声立刻人事不知,手上的茶杯落在地上打得粉碎,他倒在沙发前面,昏厥过去。
“史老!史大伯!史老!史大伯!”向无畏见事不好,赶紧上前扶住史大方,连连呼叫,一边呼叫,还一边掐史大方的人中穴和谷穴。稍顷,史大方慢慢苏醒过来,向无畏将他搀到沙发上,让他靠在沙发上休息。
史大方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那干瘦多皱的眼窝下,不知何时嵌上两滴晶莹的老泪。
向无畏百般安慰:“史老,您千万千万要保重身体,少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活,悲伤也无济于世,重要的是您的身体,您这么大岁数了,要注意节哀,您现在这个样子,少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呀。另外少方死了,还有我,我也是您的儿子,我会像少方一样照顾好您。”
史大方控制一下自己悲伤的感情:
“无畏,我想知道少方是怎么死的,他不会是自杀吧!”
“从现场上来看,他是从望夫崖上,投海自杀,但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因为我们了解到案发前有人看见一辆白色轿车驶向望夫崖,另外我也发现望夫崖上,有两个人的脚印,对于少方的死,我们一定要下力量继续深入调查。”
向无畏说到这停顿一会,他看了一眼史大方,见史大方比方才强了许多便问:
“史老,您能为我们提供些可疑的情况,或者可疑的人,可疑的线索么?”
“我?”史大方沉吟了一下,难过的抬起头。
“咳!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这个家呀,事到如今不说心里也不痛快。少方自从下海经商就没走正路,自己干该有多好,偏偏靠上一个姓罗的台湾女人,合伙经营服装。没有本钱,当父亲的不能袖手旁观,豁出老脸,四处求帮。我求到诚信银行行长钱兴发,他很痛快,立即贷给少方伍百万元人民币,期限三年利息高了一点,但其它啰嗦没有。我们认了,千恩万谢!其实他欠我人情,拨乱反正时,他们行长落实政策,我没少卖力气,他就跑跑腿,结果功劳全记在他身上了。”史大方说到这喝了口茶,接着又说:“买卖一开始还不错,实话实说,罗仙姿出了不少力量,靠关系靠货源,头一年净赚二百万,第二年虽然有些滑坡,但也净赚一百万,总其赚了三百万,第三年持平略有剩余,他赚的钱我一个仔不要,我这么大岁数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把我那份红利给了儿媳兰紫,这样兰紫分得双份,外人
都说我偏向儿媳妇,其实他们哪懂,我欠她尹姨的情呀,俗话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文化大革命,人家尹阿姨是用命保护了我,我才有的今天,一百万能买条命么?区区一百万也不足以为报啊!”史大方又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钱赚多了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少方有了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车接车送,花天酒地,和罗小姐打情骂俏,出入宾馆,成双成对,搞起婚外恋。我看不顺眼,一个有家室的人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又搂又抱,招摇过市。我批评少方,他不但不听,反说我封建脑瓜,不开化,跟不上时代。说现在是开放年代,人家外国,讲究性解放,性自由,结婚的都有情夫情妇,说这是新时尚。没有的是不懂生活情趣,是无能的表现。说我孤陋寡闻,就会艰苦奋斗,过苦日子。气的我,真想给他个嘴巴,真是儿大不由爹娘,我想我说不动,就让他媳妇兰紫管管,现在男人都有“妻管严”么。谁知越管越大发,连儿媳也搞起婚外恋,竟和中学时期同学钱兴发好上了,要重温旧梦?两个人像比赛似的,叫着劲互相伤害,我是有苦说不出,苦了傻孙子史小方,没人管没人怜,我不知前辈子做了什么孽。”说到这史大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第四年公司经营出现亏损,银行贷款到期,少方傻了眼,他分得的一百万早让他挥霍掉了,他打起兰紫那二百万算盘,可是兰紫不买帐,气的他火冒三丈,双方发生争吵,甚至动起手来,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说谁,谁都不听,气的我捶胸顿足,声声泪下。他们看我气成这个样子,才住了手。少方一气之下又去找罗仙姿,把还贷的希望寄托在罗仙姿身上,可是罗仙姿借故为爷爷奔丧,又骗走公司五百万元,一去不复返,害得少方整日以酒浇愁,我真担心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妈妈。前些天,我听说少方向法院申请破产还债,就在这档口钱兴发不知为什么接受兰紫请求同意缓期还贷,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可以经营下去,笼罩在我头上的乌云渐渐散去,见了晴。谁料想,今天你来却带来了少方的死讯,我真不理解呀!不理解!少方怎么会去死呢?”史大方说到这,又硬咽说不下去了。向无畏又做了一番安慰,史大方才镇静下来。
“听您这么一说,少方不可能自杀,那又是谁杀了他,谁有杀他的动机?谁有作案时间呢?”
“无畏,你方才说有一辆白色轿车,还发现望夫崖上有两个脚印痕迹,不妨下力量查一查,也许查出凶手来!”
“史老,放心吧,我们一定下力量查,查出凶手替少方报仇。”
史大方觉得此时心情特别乱,于是他说道:
“无畏,我现在心清很不好,一时想不出什么,容我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想好后,我会随时随地告诉你。咳!丧子之痛是什么心情,希望你能理解!现在,我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
“理解,理解,这个时候还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向无畏感到十分歉意。他想起一件事“方才您提到罗仙姿,我听说罗仙姿是台湾一位有钱将军的小孙女,她回台湾奔丧就是要继承一大笔遗产说是有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罗仙姿家有?”史大方十分惊骇。
“史老,您很吃惊?”
“是啊,我想起四十年前,无畏,你还记的吗?当初我给你讲过,你爸爸向叔皇就是因为十万两黄金没有拦截成功,而深深自责,羞愧难当,才自杀的。你说她继承十万两黄金。会不会就是当初那个十万两黄金,当初负责组织,押运,十万两黄金的就是一位国民党将军,也姓罗叫罗怀瑞,这么说罗怀瑞是罗仙姿的爷爷喽!非常有可能!”
“这……我不太清楚。”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还是半年前,史少方的太平洋贸易公司举办舞会,他让我去,在舞会上我听到的。”“是么?快把当时听到的向我详细讲讲。”
第三章交际舞会
座落在宫海市摇翠湖畔的摇翠歌舞厅是宫海市最有名气最豪华的歌舞厅。
入夜,这里灯火辉煌,舞厅前面一排角灯打在建筑物上,使得镶瓷的建筑物流光溢彩。楼顶金属装饰球塔楼,金碧辉煌,顶楼巨大的霓虹灯广告,闪烁跳跃,令人眼花缭乱,红灯绿灯黄灯白灯映入湖中,如撒下一堆堆灿金澜银。傍晚到此散步赏玩的人们,身临其境,都会平添一种歌舞升平、愉悦喜庆之感。
歌舞厅正门有宽大的大理石镶嵌的台阶,隔着一条马路,对面是一个中型的停车场。各式各样小轿车已停满了半个停车场,无论是黑的白的或者是红的都锃明瓦亮,熠熠闪光。还有些小轿车陆续开进,它们在穿着大红礼服的歌舞厅服务生引导下,井然有序的排成一行行,一排排,十分整齐美观。
史少方和向无畏从一台红色轿车上下来,今天向无畏是应史少方之邀,前来参加太平洋贸易公司举办的舞会。
他俩穿过停车场的马路,上了大理石台阶,进了舞厅那旋转的大门,立刻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男的都是西服革履,洁白的衬衣领下,系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真丝领带。头发都象是刚刚打过发泡梳整过,黑的闪亮成型。整个打扮个个看去都显得干净利落,风度翩翩。女的都着衣裙,各种质料各种花色,色彩斑谰,上身都是短的,薄的,少的,透的,这些都掩饰不住女性那迷人的丰满的乳胸,浑圆的臂膀,白晰的后背。发型看去也都是精心整饰过,长发披肩不失清灵秀气,短发有团的,拢的,翘的兼而有之的,看去都十分怡情别致俏皮,
当然在她们身上饰物也不少,耳环,钻戒,项链,手链,胸花,头花。有金的,银的,珍珠的,真可谓浑身宝气,满头珠翠。他们款款而行,香气袭人。男的挎着各自的女伴,昂首挺胸,气度不凡。见面一笑,温文而雅,举止谦洒,彬彬有礼,不失绅士风度。女的挽着男的,小鸟依人,千娇百媚,眉目含情。
舞厅正面是个小舞台,那是供乐队演奏舞曲的地方,乐队人员个个穿的西服笔挺,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在调音,不时发出一两个音符。
正对小舞台的那一面,用铝合金隔断成许多供人休息的小单间,每个单间正面镶有大号玻璃窗。透过玻璃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单间里有沙发茶几。单间共两层,旁边有小扶梯,供人上下使用。
其余两侧是散座,靠墙摆着一溜折叠椅。正中央是椭圆型舞池,地面镶嵌的是硬木的地板块,可能新上的腊,显得溜明崭亮。舞池的上方是五个不断旋转的五彩色灯。
史少方陪着向无畏到正面中间那个单间,刚坐定还没有一支烟功夫,公司一名管事的便来到史少方面前,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史少方看看表皱一下眉头,他对向无畏说:“无畏,时间已经到了,两名主要客人还没到,要是到了你替我陪陪他们,我要代表公司上去讲几句话。”
向无畏点头答应。
史少方跟着那个管事的上了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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