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元庆也依言坐到地上,自顾自运功逼毒。上官相看了毕元一眼,说道:
“毕兄,咱们舍此之外,确也别无善策,还是先把剧毒逼住了再说。”
于是上官相、毕元也各自席地坐下,运起功来。毕倩倩一直耽心爹等四人,由互相猜忌,进而会演出一场自相残杀的局面。她虽然也怀疑四人之中,可能真有一个是龙宫的幕后主使人,但又确不定此人是谁?
当然,她思前想后,觉得爹爹、戚伯伯、卜伯伯,都有可能,但更不希望在他们四人之中,真会有一个是幕后主使之人。此人真要就在四人之中,那就太可怕了!
此时眼看四人都已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一时心头总算稍稍放下了一块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大石。就在此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件奇迹!
那就是同样服下了暗藏毒药的解药,功力高如爹爹、养父等四人,都已支持不住,但经过这许多时间,自己竟然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念及此,心头不禁大感奇怪,再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急忙回头看去!
这一阵工夫,她注意力全在四方煞神身上,没有回顾卓玉祥一眼,因为他正在照顾着伏在石桌上的慕容贞。
此时这一回过头去,但见卓玉祥一个身子,伏在石桌之上,似是也已支持不住!心头不禁一急,慌忙走了过去,低低问道:
“卓相公,你怎么了?”
卓玉祥低沉的道:
“在下感到困倦得很。”
“迷迭香”迷人欲醉,散功毒消散武功。
他没有四方煞神那样深厚的功力,自然会感到困倦欲睡了。毕倩倩看他毒性在发作,这比她自己毒性发作,还要忧心如焚!
突然间,她脑际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是数月前,郝总管向自己请颁“竹令符”,通令四方煞神、八大使者,通缉一个华山门下的卓玉祥,自己问她为什么对一个初出道的华山门人如此重视?而且还要劳动四方煞神、八大使者?
郝总管先前还不肯说,经不住自己的追问,她名义上,总归只是龙宫一名总管,迫不得已,才说出卓玉祥身上,有一颗珠子,好像对龙宫具有极大威胁。
龙君,数十年来,几乎已统治了江湖上三分之一的势力,但大部份都是以毒制人。对龙宫具有极大威胁,莫非那珠子能解龙宫之毒。
“对了,卓玉祥的父亲君子剑卓立方,临死之前,把那颗寒铁念珠紧紧握在左手掌心,莫非有人协迫他交出此珠,或是他已中了某种剧毒,正在以此珠解毒,左手不正是手少阴心经……”
她这一思索,不禁恍然大悟,心头暗暗一喜,不觉看了席地而坐的四方煞神一眼,急忙侧过身子,以“传音入密”
说道:
“卓相公,你不要说话,快把身上那颗寒铁念珠取出来,握在左手掌心,然后缓缓运功,气走十二经脉,千万不可露出形迹。如果能把剧毒化解,也坐着不可稍动,只要长长吁一口气,作为暗号我就知道了,此事十分重要,现在我挡着他们视线,你快伸手把珠取出来。”
她要用“传音入密”说话,那是因为四方煞神中,可能有一个人就是隐身幕后之人,这话当然不能让人听见。
卓玉祥只是感到神思困倦,神志并不昏迷,其实慕容贞也并未昏迷,只是方才和卓玉祥赌气,才伏在桌上,没有说话。
他听了毕倩倩的话,心头猛然一动,依言探手入怀,取出寒铁念珠,悄悄交到左手。毕倩倩也在此时,伸手扶着他身子,低低说道:
“卓相公,我扶你坐下来,快些运功把剧毒逼住才好。”
卓玉祥故意低沉的应了一声,由她扶着在地上盘膝坐定。
只听毕倩倩又以“传音入密”说道:
“卓相公,我不知怎的,并未中毒,只要你照我所说,能把剧毒逼出体外,长长吁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已经没事了,今日之局,十分凶险,只有全仗你我二人合作,但你千万不可露出破绽,纵然发生什么变化,你一由听我咳嗽为号,方可起来,而且我也要仔细的想一想。”
卓玉祥听得心头大为震惊,听毕倩倩口气,似乎她已发现这群人中,真有可疑之人,这会是谁呢?
“哦,她要自己把寒铁念珠握在左手掌心,缓缓运气,似乎可以解身中之毒,父亲临死,左手掌心,不是也握着这颗寒铁念珠么?自己莫要上了她的当。”
“不会,她若要加害自己,此刻尽可下手,何用如此转折费事?”
“不错?自己本已中毒,若无解药,功力也必将尽失,何如听她的话试试,寒铁念珠如果真能解毒,就可证明她说的不假了。”想到这里,也就澄心净虑,纳气调息,运起功来。
石室中,所有的人,全已盘膝坐下各凭功力,希望能把已在逐渐发作的毒药逼住。
这就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的修为深,功力厚,谁就能把奇毒逼聚一处,暂时不让它发作,但这只是理论而已,谁也没有把握,能把体内的这两种奇毒逼住。山腹石室,一片寂然,几乎连呼吸都听得到。毕倩倩虽然没有中毒,但她也已经盘膝坐了下来。
今日之局,已是成败所系,她需要静静的加以思索,也需要对每一个人,详加分析,才能把他从众人之中找出来。
她首先把今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故,一件一件的重复想了一遍,然后又把每一个人言行举动,一一作了精细的检讨。
终于给她发现了某一个人的可疑性,觉得只有他的嫌疑最为重大!她有了这一发现,心头不禁惊然惊凛,此刻大家体内奇毒,都在发作之中,如果他此时突然发难,只有自己一人并未中毒,只怕绝难是他对手。那么在场之人,都死定了。
她越想越觉可怕,卓玉祥身上那颗寒铁念珠,是否真能解毒,可说毫无把握,因为那只是她从种种迹象,推想来的—结论。
如果自己推想错误,那么这石室之中,自己一个人岂不就陷于孤立无援,孤掌难鸣!一时之间,不由的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突听耳边响起了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
“毕姑娘,承蒙指点,在下体内剧毒,果然全已消失了!”
这是卓玉祥的声音,他以“传行入密”说的话!
毕倩倩听得精神为之一振!
卓玉祥接着仍以“传音”说道:
“在下试试,是否能把贞儿也救醒过来,咱们就可多一个帮手了。”
毕倩倩方自一惊,对方是个老狐狸,如果稍露破绽,岂非前功尽弃,要待以“传音入密”,加以劝阻,已是不及!
只听卓玉祥呼吸沉重的喘了两口气,突然双眼一睁,在地上连爬带喘口中大声叫道:
“贞儿……贞妹,凭咱们……这点功力,只怕……压不住了……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摇摇晃晃的扶着石凳,用力抓住石桌,站了起来,一下扑到慕容贞的身上,一面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
“贞儿,你如果还清醒的话,快和我一起倒下去。”
他这一扑,堪堪抓住慕容贞的手臂,也许用力太猛,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摇了两摇,两个人砰然一声,双双滚到了地上。
但他一只左手,紧紧握住了慕容贞的右手,口中一阵喘息,叫道:
“贞妹……贞妹……是……我害了你……”
他左手掌心,紧握着一颗寒铁念珠,暗暗抵住了她右手掌心,一面仍以“传音入密”说道:
“贞儿!不可说话,快些运气功,让我助你先把体内剧毒解了再说。”说话之时,暗暗运功,把一股真气,透过寒铁念珠,缓缓朝她掌心输去。
慕容贞虽然体内剧毒已在逐渐发作,但这两种毒药,发作的极为缓慢,心头还有些明白,听了卓玉祥的话,果然不敢多问,暗暗提聚真气,和他输人的真气会合,但两人却像毒发昏迷,手拉手倒在一起。
好一对同命鸳鸯!
此时大家都在运功逼毒,只道两人功力较浅,毒药发作的较快,是以也没有人怀疑他们。
毕倩倩一颗心几乎一直提到了胸口,直到此时,眼看卓玉祥装作的极像,才算松了口气。
这样又过了顿饭工夫,慕容贞体内奇毒,果然也尽祛,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也以“传音”问道:
“卓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 六 章 声东击西
卓玉祥道:“目前还不知道,我听毕倩倩的口气,好像四方煞神中,有一个是真正事后主使之人,从现在起,你不可稍动,更不可说话,要装作昏迷不醒,才能把他制住。”
慕容贞道:“我们不知那一个是幕后主使的人,你叫我出其不意,去制住谁?”
卓玉祥道:“毕倩倩大概已经看出来了,我们只要配合她的行动就好?”
慕容贞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毕倩倩、毕倩倩的,每句话,好像都要提上她名字才高兴!”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大舒畅,但究竟此事关系重大,倒也不敢再使小性。两个人只是闭着眼睛,手拉手静静的躺在一起,果然没有再动。
卓玉祥却借着侧转的身子,不易被人发觉,以一缕“传音入密”的声音,朝毕倩倩送去,说道:
“毕姑娘,在下把贞儿体内之毒,也解去了,只不知你说的奸细究竟是谁?”
毕倩倩听说慕容贞也解了毒,心头自然大为高兴,也以“传音”说道:
“这人也许只是郝总管的心腹,也许是郝总管的上司,真正在幕后主使的首脑人物,但目前还是我的推想而已,并末证实……”
卓玉祥问道:
“你要如何才能证实?”
毕倩倩道: “很快就可以证明了,我要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卓玉祥道:“姑娘说的,究是何人?你先告诉我,也好让我事先有个准备。”
毕倩倩道:“告诉你当然可以,不过你要镇静些,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卓玉祥道:“在下自会小心,你说吧!”
毕倩倩道:“南煞戚建公。”
卓玉祥对南煞戚建公,从前并不认识,自然也不知道他过去的底细,只是问道:
“南煞如果是幕后主使人物的话,他怎么也会身中奇毒?”
毕倩倩道: “他不会装么?我想他一定有什么阴谋,不然,咱们早就死了。”
卓玉祥问道:
“姑娘打算如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毕倩倩道:“这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等,因为他可以一举把大家毒死,但他没有这么做,我想他用的毒,在份量上,一定另有标准,他一定在等候毒性发作到某一时候,才会有行动,我们只要耐心等侯,他自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卓玉样问道:
“第二种办法呢?”
毕倩倩道:“那就是等他有所行动,就揭穿他的阴谋。”
卓玉祥道:“姑娘打算采取那一种办法?”
毕倩倩道: “这两种办法,各有利弊,第一种,拖长时间,本来对我们有利,我们可以设法先把我们的人一一解去身上之毒。但等他有行动的时候,他事先必然早有部署,暗中埋伏了高手,我们人手不多,万一敌不住,岂非弄巧成拙?至于第二种,虽然冒险,但主动在我,也许他和属下约定的时间未到,使他措手不及,反而对我们有利。
卓玉祥道:“那么姑娘准备用第二种办法试探他了。”
毕倩倩道:“不错,但你仍然要听我咳嗽为号,方可起来,哦,你把那颗寒铁念珠给我,我打算先替义父解去身上奇毒,他老人家,一身功力,是四人中最高的。”
说到这里,忽然口中“唉”了一声,倏地睁开眼来,说道:“奇怪,我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我根本没有中毒?”
她站起身子,目光左右抡动,自言自语的说道:
“难道这许多时间,他们还没把体内剧毒逼得住么?”
她目光落到卓玉祥、慕容贞两人身上忽然好似吃了一惊,急步走近,俯身去,无限焦急的道:
“卓相公,你怎么了?啊……”
她伸手抓起卓玉祥手腕,在他脉门上按了一阵,惊叫着道:
“会是剧毒发作了,这怎么办?”
当然,她在抓起他手腕的时候,已把寒铁念珠接了过去。
她故意惶恐,转身奔到东煞上官相身边,急急问道:
“乾爹,你老人家怎么了?”
暗中把念珠塞到上官相左手,一面以“传音”说道:
“乾爹,这是解毒珠,握在左手掌心,再行气运功,剧毒:自解,但千万不可露出了破绽,等女儿把幕后主使的人逼出来,你老人家务必听女儿暗号出手。”
上官相微微睁目,说道:
“倩儿,为父很好,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奇毒全部逼住了。”
毕倩倩道:“这样就好,女儿是看了卓相公、慕容贞二人,似已毒发昏迷!心头焦急……”
上官相轻轻叹息一声道:
“卓老弟修为尚浅,自然无法把奇毒逼住了……”
毕倩倩道:“乾爹,你老人家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
上官相道:“此时大家都在用功紧要关头,唉,运功逼毒,不是解药,除了凭仗本身功力,别人是无法帮忙的。”说完,又缓缓闭上眼皮。
毕倩倩应了声“是”,徐徐退下,蛾眉低蹙,轻搓着玉掌,说道:“我该怎么办呢?”
她好像焦急得拿不定主意,一手扶着石桌,独自在凳上坐了下来。
这自然是在等侯时间,至少,也要等义父解去了毒,她才能有所举动。
这样过了盏茶工夫,只听上官相以“传音”说道:
“倩倩,你大概就是在等为父的动静吧?为父已经不碍事了。”
毕倩倩忽然站起身,举步朝南煞戚建公迎面走去。
南煞戚建公坐着的人,倏地双目一睁朝毕倩倩望来,说道:
“是毕姑娘么?老夫还当什么人?”
毕倩倩道:“戚伯伯倒是警心得很。”
戚建公淡然一笑道:
“咱们身处危境,自然要提高警觉了。”
说到这里,忽然目注毕倩占,说道:
“据老夫看,姑娘似乎并未中毒?”
毕倩倩道:“是啊,侄女方才运气检查,好像没有中毒现象,心中正在感到奇怪。”
戚建公沉笑一声道: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毕倩倩道:“戚伯伯此话怎说?”
戚建公道:“如果这下毒之人,和你有关,自然不会对你下手了。”
毕倩倩道:“戚伯伯还怀疑幕后主使之人,是我爹么?”
戚建公道:“虎毒不食子,除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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