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三截棍一抖,呼然生啸,向卓玉祥肩头砸来!
卓玉祥左肩一沉,右足倏地跨上一步,左手朝外一翻,向他执棍右腕切去。
使三截棍的汉子一身武功,确实了得,眼看卓玉祥避招进招,敢徒手和自己相搏,心头微感惊凛。
上截三截棍呼的一声,从卓玉祥肩头掠过,下面一截,不声不响,从相反的方向,直捣卓玉祥小腹。
这一记狠毒快速,来势极猛,卓玉祥没想到此人变招如此迅疾,身形轻旋,右手急忙拍出一掌,一招之间,就被对方逼退了一步。
使三截棍的汉子冷笑一声,双手挥舞,一支三截棍劈、打、捣、击,使得来势呼呼生风!他不但棍法纯熟,而且经验老到,一连七八招,出手连绵不绝。
卓玉祥虽然身兼两家之长,总究对敌经验不足,对方又迫攻极急,一时之间,竟被逼得连退了四五步。那黄衣少女自从卓玉祥出现之后,他就以剑支地,站在那里,只是静静的瞧着两人拼打殴斗。既像替卓玉祥掠阵,又像和她漠不相关。
使单刀的汉子敢情方才已领教过她的武功,是以黄衣少女没有出手抵抗,他也没有妄动。
好在战场上老大已占上风,只要再过片刻,等老大解决了那小子,合两人之力,这小妞谅她也逃不出手去。
黄衣少女看了几招,发现卓玉祥武功并不高,突然粉脸一抬,目光流盼之间,隐射杀机,纤腰轻轻一扭,一下欺到使单刀汉子前面,冷冷喝道:
“你不用等了,姑娘先送你上路,也是一样。”话声甫落,手中长剑唰的一抬,直向使单刀汉子咽喉刺去。
使刀的汉子没想到她会在此时猝然出手,而且势如惊虹,奇快得很,一时猛吃一惊,连举刀封架都来不及,只得上身一仰,左肩斜沉,迅速向左方闪出。
哪知黄衣少女在长剑递出之时,左手轻扬,从掌心悄无声息飞射出三支细如牛毛的蓝芒。
使刀汉子堪堪闪身避开了刀光,只觉胸口一麻,心知中了人家暗算,不由厉声喝道:
“贱婢……你……”
黄衣少女敛手站在那里,也不追袭,只是冷冷的道:
“姑娘要你回姥姥家去,你就得上路!”
“咕咚!”使刀汉子一个人已随着她话声,往后倒去。
卓玉祥和使三截棍的汉子打到十招左右,他已占尽上风,双手开阖之间,把对方逼得步步后退。
那使三截棍的汉子突然跃退数步,大声叫道:“老二,你怎么了?”
黄衣少女咯的一声娇笑,说道:
“他要先走一步!”
使三截棍的汉子双目尽赤,厉喝道:
“贱婢,我和你拼了。”舍了卓玉祥,宛如猛虎下山,凌空朝黄衣少女扑去。
黄衣少女冷笑道:
“你也想上路了!”说话之时,举手掠掠鬃发,但见几缕蓝芒一闪,迎空打去。
这几缕蓝芒快得肉眼无法看清,那使三截棍的汉子正当急怒攻心,身子凌空扑起,自然不易躲闪!口中闷哼一声,一个跟斗翻跌下来,落到地上,立时气绝而死。
卓玉祥看的暗暗皱了下眉,心中忖道:
“这黄衣少女看来年纪不大,貌美如花,出手却竟有这般歹毒。”
黄衣少女挑着柳眉,秋波剪水,笑靥迎春,俏生生的朝卓玉祥走来,娇声道:
“谢谢你啦!”
卓玉祥还没答话,突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一道人影,划空而来,瞬息飞落两人面前站立。
卓玉祥定睛瞧去,只见来人是个貌相凶狞,身躯高大的黑袍老者,腰背微驼,年约六旬以上,右手持着一支竹杖,使人有说不出的阴森之感。
黑袍老者两道炯炯目光,扫过地上三具尸体,缓缓落到两人身上,沉声问道:
“这三个人,可是你们杀死的么?”
卓玉祥看出黑袍老者掠空飞来的刹时,武功奇高,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还未答话。
黄衣少女早已抢着道:“是又怎样?”
黑袍老者一手摸着他花白的山羊胡子,嘿嘿阴笑道:
“很好,你们两个娃儿,是谁使用这样歹毒的暗器?”
黄衣少女道:“你管我们使暗器的是谁?”
黑袍老者道:“你可知道三人是老夫的什么人么?”
黄衣少女道:“他们是你什么人,管我们什么事?”
黑袍老者一阵嘿嘿怪笑,道:“他们就是老夫的徒弟,现在你们知道了吧?”
黄衣少女道:“那就正好,我正要找他们师父算账呢!”
黑袍老者目光奇射,已中“噢”了一声道:
“你知道老夫是谁?”
黄衣少女道:“我不用问你是谁?你门下三个好徒弟,光天化日,半途拦截一个单身女子,还口出污言,你说该不该死?”
黑袍老者道:“该死,但你们杀了老夫三个徒弟,又该当如何?”
黄衣少女道:“你说该当如何?”
黑袍老者冷森的道:
“老夫懒得和你们小辈动手,你们就在老夫面前自绝算了。”
卓玉祥剑肩一挑,朗声道:
“老丈既已知道你三个徒弟拦截单身女子,形同盗匪,平日可能也背着你为恶,可说咎由自取,你不是说他们该死么?那为什么还要我们自绝呢?”
黄衣少女瞟了他一眼,咯的一声娇笑,说道:
“你当他是谁?人家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凶神北煞卜元庆,你总听人说过。”
四方煞神,在江湖上凶名久著,大家把他们视作凶神恶煞,闻名丧胆,卓玉祥虽然没在江湖走动,也听师父说过。
黑袍老者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嘿然干笑道:
“女娃儿,你倒有眼光,你知道就好,老夫手下,几时有过活口?”
黄衣少女眉儿一挑,偏着头道:“要是我们不想自绝呢?”
她说了两句“我们”,自然有意把卓玉祥拉在一起了。
北煞卜元庆冷森的道:
“不想自绝,那只有老夫送你们上路的了。”
卓玉祥朗笑一声道:
“在下久闻北煞凶名,今天正好领教……”
黄衣少女没待他说完,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袖,说道:
“看你急成这个样子,就凭北煞这点气候,由我打发他就是了。”
说到这里,皓腕一抬,唰的一声掣出长剑,抬头道:
“来,让姑娘伸量伸量你姓卜的,配不配称作北煞?”
这话说的好狂!
北煞卜元庆不怒而笑;抬起一手掀髯,而双目冷芒暴射,瞅着这一对少年男女,大声笑道:
“真是初生之犊,好、好,老夫自会教你们死得瞑目。”
竹杖一昂,呼的一声,朝两人扫来。
黄衣少女轻轻侧身一闪,避开杖势,口中叫道:
“喂,你快让开呀,这一阵,该由我来了。”长剑斜起,划出一道银虹,朝北煞卜元庆侧面攻去。
卓玉祥看她拦在自己面前,和北煞动起手来,只好往后退下。
北煞卜元庆冷森一笑道:
“月移花影,你是华山门下?”口中喝着,竹杖呼呼两招,劈击而出。他杖势强劲,只要被他扫上一点,就得叫你骨断筋折。
没错!她这一招使的确是华山剑法中的“月移花影”,卓玉祥就是华山门下,看的也不禁一怔!他不知道这黄衣少女,会是师门中的什么人?
黄衣少女哼道:“才不是呢!”
她敢情自知功力不如北煞卜元庆甚远,不敢和他硬架硬接,身形左右移动,手中长剑也跟着忽左忽右,划出一圈圈耀目精光,才把对方两记杖势封开。
北煞卜元庆嘿嘿冷笑道:
“好一招峨嵋派‘回风拂柳’,武当派‘左右逢源’,小丫头,你还会些什么?一并使出来吧!”喝声出口,右手连挥,顷刻之间,已然连续攻出了七八杖之多!
但北煞杖势,虽然凌厉无匹,黄衣少女身法更见奇诡,不知她如何闪了几闪,便自巧妙的闪避开去。
北煞看的心头大怒,随着他一阵嘿嘿冷笑,杖势突然一变!
但见重重杖影闪动,漫天呼啸,隐挟风雷,势道之盛,宛如排山倒海一般,朝黄衣少女涌来!
刹那之间,三数丈方圆,几乎全在他的杖影笼罩之下。
卓玉祥看的心头暗暗惊凛,但仔细看去,那黄衣少女虽被漫天杖影圈在中间,分明已处劣势。照说她功力和北煞差得很多,早该手忙脚乱,但她递出去的剑招,依然守中有攻,丝毫不乱。
须知北煞一支竹杖,虽然使得漫天匝地,杖影重重,但一支竹杖,总归还是一支竹杖,其余全是幻影。幻影之来,就是他竹杖使的十分快速,但不论你一支竹杖幻起多少支竹杖,每一招之间,就算衔接起来,总是有先后之分。只要有先后,就不会连接得天衣无缝。每一条漾起的幻影之间,总是有缝隙的,这缝隙纵然消失极快速,但一样会有迹可寻的。
黄衣少女一手剑法,博杂无比,使出来的,全是各门各派的散手,各派武功原是各有擅长,但经她拆散开来使用,反而更显得诡异凌厉。
最奇怪的还是她的身法,专门乘隙乘暇,从北煞竹杖的隙缝中,钻来钻去,有如逆水游鱼,轻灵活泼。她头、手、肩、腰身,没有一处不柔软的像水蛇一般,连扭带闪,缝隙必钻,在杖影下钻来钻去。
北煞竹杖纵然笼罩了三数丈方圆,却是连她一点衣角也休想沾到。黄衣少女虽未落败,但她在对方重重杖影之下,忽钻忽闪,也累得娇喘吁吁,粉脸通红,一身紧身衣衫,都被湿透了。
两人打到五六十招,她已经感到情势不妙,自己后力,渐有不继之象,最多也只能支持个十招八招,就难以应付了。
就在此时,蓦听北煞卜元庆厉声喝道:
“小丫头,你小心了。”
呼呼两杖,横扫而出。
这两杖势道威猛绝伦,攻来的方向,也极其诡异,黄衣少女忽然像逆来游鱼,不退反进,左手一条皓腕,像水蛇般直向北煞当胸探去。
北煞心头猛然一惊,左掌直竖,朝前推去。双掌乍接,北煞忽然带转竹杖,双脚一顿,身形腾空而起。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卓玉祥眼看北煞杖势凌厉,正待出手,不想北煞竟会中途撒手,不顾而去,心中正感诧异!
瞥见黄衣少女口中惊叫一声,忽然花容失色,接连后退了两步,一条左臂,已然下垂若废!
卓玉祥注目问道:
“姑娘伤在哪里?”
黄衣少女拭着眼泪道:“我……肩头被他暗器打中,啊哟,好疼!”
卓玉祥道:“姑娘被什么暗器所伤?”
黄衣少女道:“我没看清楚,不知道。”
卓玉祥目光掠过,只见北煞立身之处,依稀有一颗乌光闪动的东西,立即一个箭步,掠了过去,取了起来!
那暗器赫然是一颗算珠大小的纯钢念珠!
卓玉祥脸色骤然一变,双目精光飞闪,冷笑道:
“这老贼用念珠伤人……”
黄衣少女右手探怀摸出一个药瓶,用嘴咬开瓶塞,倾了一粒药丸,纳入口中,看到卓玉祥从地上拾起念珠,急忙叫道:“喂,你快些放手,那暗器有毒。”
卓玉祥也在此时,突然警觉,自己拿着念珠的三个指头,已有麻木之感,立时放开了念珠。
这不过是一瞬间之事!念珠堕地,卓玉祥右手三个指头,已经麻上手背,而且还在逐渐向手腕麻上去。
黄衣少女早已倾了一颗药丸,笑吟吟的走来,娇声道:
“这是我义父练制的解毒金丹,你快吞下去了。”
随着话声,一只洁白如玉、嫩滑如脂的手掌,掌心托着一颗滚圆的朱红药丸,一直送到他的面前。这一抬手,卓玉祥鼻中,就隐隐闻到一股非兰非麝的幽香味,中人欲醉,一时忘了去接。
黄衣少女看他一双眼睛,瞧着自己的手发愣,粉脸忽然一热,低低的道:
“快拿去,瞧你,这发什么愣?”
卓玉祥蓦然一惊,尤其这句“这发什么愣”,被她说的俊脸骤红,蠕蠕的道:
“多谢姑娘。”
伸手从她玉掌之中,去取药丸,他起了一阵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手指碰在她掌心,竟像触了电一般。
黄衣少女抿抿嘴,轻笑道:
“快吞下去,这念珠上淬过很厉害的剧毒,毒气很快就会发作。”
卓玉祥没再说话,依言把药丸纳入口中,但觉一股又苦又麻的药味,从喉头直下,手背、手指上的麻木之感,如响斯应,立时消失。
卓玉祥暗暗惊奇,朝黄衣少女拱拱手道:“姑娘这解毒药丸,果然灵效无比!”就在说话之时,从怀中掏出一块面巾,俯下身去,面巾裹着那颗淬毒念珠,小心翼翼的包好,收入怀中。
黄衣少女看的奇怪,忍不住问道:
“你干么还要把这颗有毒的东西收起来?”
卓玉祥只觉轻风徐来,耳中闻到从她衣衫中散发出来的幽香,连她问话时的口脂香,也隐隐可闻!
她娇憨的几乎不知避嫌,才会和他站的如此近法。
卓玉祥要想后退,但人家刚给自己解毒药丸,一时也不好后退。闻言不觉剑眉一挑,切齿的道:
“在下先父,就是死在一颗寒铁念珠之下,在下天涯寻仇,找不到一点头绪,这颗淬毒念珠,大小形式,和害死先父的念珠,极相近似。北煞纵非在下杀父仇人,也该是在下仇人一党了,这颗念珠,在下自然要收起来了。”
黄衣少女粉脸微有异样,蹙下了眉,问道:
“你贵姓?”
卓玉祥道:“在下卓玉祥,不知姑娘……”
他总究脸嫩,和人家萍水相逢,就问姑娘家姓名,岂不冒昧?话到口边,只觉脸上一热,说不出口来。
黄衣少女一双俏目,本来就盯着他直瞧,嫣然一笑道:
“我叫方依依。”
她不待卓玉祥开口,接着问道:
“我看你身手非凡,不知是哪一门派的高弟?”
卓玉祥道:“在下华山门下,方姑娘呢?”
方依依故意掠掠鬓发,摇头笑道:
“我不是九大门派中人。”
眨眨眼睛,口“嗯”了一声,偏着头道:
“卓相公是偶经此地?还是到哪里去?”
卓玉祥道:“在下行走汀湖,追寻仇踪,方才只是路过此地。”
方依依眉毛一扬,脸上有了喜色,说道:
“寒舍就在不远,卓相公如不嫌弃,就去喝杯茶水再走如何?”
卓玉祥道:“在下尚有事去,姑娘盛意,在下心领了。”
方依依看了他一眼,说道:
“卓相公方才不是说路过此地吗?既是路过此地,寒舍离此不远,你仗义救了我,哪有过门不人之理?喝杯茶水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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