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强说道:“钱教授,你的意思是说,这就是鲁巴工艺?这一点,我倒是一直没弄明白,你给说说看?”
钱教授笑了笑,说道:“好,今天就给你补这一课。‘鲁巴’在藏语里本身就是‘冶炼人’之意,据民间所传,历史上藏西一带的造像基地位于现在扎达县的香孜和底雅之间,至今那里还有一个叫鲁巴的地方。很早以前,这里是象泉河流域最出名的工匠之乡,出产的佛像种类众多、工艺精美,曾经盛极一时。到了噶尔本政府执政之后,加重了此地的赋税、差役,百姓们不堪重负,纷纷逃离,才使得鲁巴这个造像基地不复存在,这种造像工艺也随之失传。真是可惜,民族文化的一大损失!”
马强笑道:“行了,先别在这感慨了。这尊佛像,我们带回北京送拍去,我估摸着至少500万开外,我准备起价就定在500万,弄不好轻松拍过千万。我可得丑话先说前头,每人一份。当然,杰布兄弟的阿爸算上一份。梅青虽然没来,也有一份。对了,说到这,我倒是回过神来了。刚才怎么回事?我怎么觉着是在做梦似的。”
杰布笑道:“幻觉,马强大哥刚才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马强说道:“我合计着也是。这会儿,我还觉着迷迷糊糊的。行了,咱别在这耗着,赶紧回去,搁这阴森森的洞里,我总觉得心里有点发虚。”说完,马强放下背上的包,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衣服,细心地把佛像缠好,觉着不踏实,又拿出一件包上了,一边包着一边嘟囔着,“这比照顾亲爹亲娘还得倍加小心,我这也算是尊重宗教文化,尊敬佛祖!”马强开心地笑了。其实,马强心里明白,杰布刚才所说的话是在和他开玩笑,突如其来的兴奋,让他暂时忘掉了一切。什么也顾不上想,心里只有这尊佛像。得到了一件珍宝,马强的心里总算得到了平衡。
钱教授瞪着眼睛,看着马强,说道:“你小的还当真了?这可是国家文物。要上交国家博物馆!”
马强笑道:“行,咱别在这耗着,当务之急,赶紧回,不管什么事都等回去再商量!”麻利地装好了佛像,马强把包背了起来,手电一挥,说道:“走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吧。”说完,又用手电照了照地上老人坐过的地毯,说道:“把这张地毯放我店里准能卖个好价钱,算了,先不计较这点损失,有了西瓜就不捡芝麻。没准拿出洞还风化了呐。”
众人收拾好,原地环顾了一番,迈开了脚步。还是马强领头,扎巴紧紧地跟着杰布。
刚走出几步,马强说道:“钱教授,你说我们是往前走还是往回走?”
不待钱教授回答,杰布笑道:“马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向前走吧,说不定前面还有一个大宝藏!”
钱教授和索朗占堆跟着笑了起来。
马强一乐,说道:“对!杰布兄弟说的有道理,自打见了杰布兄弟第一眼,我就觉着跟杰布兄弟在一起肯定沾光!这不,已经开始应验。就听兄弟的,咱往前走。但愿能真的找到个大宝藏,也省得我整天惦记着你的那颗宝贝天珠。”
走过了这个空间,通道又变得狭窄起来,难闻的气息愈发地重了起来。
马强的心情却是格外地好,脚步轻飘飘,明显快了许多。从某种程度上说,兴奋可以成为战胜一切的力量。
又走了许久,难闻的恶臭,终于让钱教授无法忍受,扶着通道的岩壁吐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马强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钱教授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钱教授,怎么了这是?胃病犯了?回去赶紧到医院查查,为革命事业鞠躬尽瘁几十年了,正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不能说倒下就倒下,是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呐。”马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似是感冒了一般。
杰布和索朗占堆赶紧走到钱教授身边,照应起来。
钱教授一只手扶着岩壁,另一只手冲着大伙儿摆了摆,说道:“我不要紧,照顾好你们自己。”
马强一直笑个不停,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棉花球,递给了钱教授,说道:“给,钱教授,还不快堵上?”
钱教授有些不解,问道:“堵什么呀?”
马强说道:“堵上鼻孔呀!可真有你的!还真打算让这洞中的臭气熏死啊?”
钱教授一听,恼怒地一把接过棉花球,赶紧把鼻孔塞上,塞完,恼火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给我?”
马强幸灾乐祸地笑道:“你自己看看他们俩。这还用别人教吗?三岁孩子闻见臭屁都知道捂上鼻子,你这偌大年纪,可真是会照顾自己。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挺多久?这不,扛不住了吧?”
钱教授把手电灯光在大伙儿脸上快速扫了一遍,只见马强、杰布和索朗占堆三人的鼻孔都堵上了,杰布的鼻孔里好像堵的是面巾纸,索朗占堆的鼻孔里塞着两块破布,马强的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球。难怪马强说话的声音怪怪的。
见此情形,杰布有些歉意地说道:“真对不起!钱教授,我也没想到,没想到……对不起,钱教授,我忽略了这一点,我以为你……”
钱教授平时在生活上,一直是老伴照顾着,连菜市场在哪都找不到。这种情况并不稀奇,钱教授和许多专心做学问的专家学者一样,有时候在生活常识方面连个孩子也不如。
钱教授也觉得自己有些傻气,大度地笑了笑,说道:“好呀,合着你们大伙儿组团忽悠我老人家。”
马强说道:“钱教授,千万不要棒打一片,成为人民的公敌。这对你老人家大大不利,这回我可是提醒你了吧,万一再有什么麻烦可不能再怪我没说。”
钱教授笑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早点出去,大伙儿不就脱离苦海了?”
众人笑着,又迈开了步伐。马强的一番逗乐,也让众人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走了一会儿,通道豁然开朗,众人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山洞,比上次遇到古格老人时的空间大出一倍有余,空间的对面是个一人多高的通道洞口,比过来的通道宽了许多,可以并行三、四个人。
令人诧异的是,这块空荡荡的空间里,仅仅在地上插了一把奇怪的木杖,挡在了洞口处。别无他物。众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钱教授和杰布二人惊愕的目光互相对望了一眼,这把杖的造型竟然和洞口岩画里巫师拿的那把杖惊人地相似,拇指般粗细,立在地上,约有七八十公分高,顶端是一只展翅的三翅大鹏鸟,整个杖上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看不出杖身的颜色。
马强的手电灯光一动不动地照着那把杖,先是惊讶,迟疑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把背上的包拿下来往地上一放,快步冲到杖的近前。钱教授、杰布、索朗占堆也跟了过去。
马强先是伸出一只手想要把杖拿起来,没想到,那把杖插得很牢固,马强把手电往地上一放,两只手抱着那把杖猛地发力往上拔,竟然纹丝不动,马强又试着发了几次力,还是纹丝不动。马强又试着往一边折,企图折断这根杖,徒劳无功。看上去,这把杖很坚硬。马强有些沮丧,便放弃了努力,他蹲了下来,从地上拿起手电,照在那把杖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巾,仔细地擦着杖上的灰尘。
“钱教授,你看!”杰布用手电照着洞口一侧的岩壁说道。岩壁上刻着一些古怪的文字。
“什么?什么?写的什么?”马强一听,赶紧站起身来,把他的手电灯光叠加到了杰布的手电灯光处,岩壁上顿时亮了许多。马强的手电灯光比杰布的强出好多倍。上面刻的是古藏文,尽管刻得比较大,马强却看不懂。
钱忠教授和杰布二人皱着眉头辨认了一会儿,一言不发。
“我说,究竟写的什么呀?老少两位专家,赶紧给解释一下,是不是写着开启宝藏秘洞的咒语?到底是芝麻开门还是绿豆开门?”马强着急地问道。
钱教授哈哈大笑。
杰布刚要念出来,钱教授说道:“杰布,偏不告诉他,急死他。”
杰布笑了笑,还是说了出来:“上面写的不是什么咒语,好像是警告的话,大意是说,天神将会惩罚残暴的军队,所有残害古格生灵的敌人将会受到龙神最严厉的报复。”
马强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当是写着‘芝麻开门’之类的咒语呐。钱教授,难道这藏族人民的宗教信仰里也有龙?”
杰布点了点头,接过话来,说道:“这里说的龙神和你们汉族神话传说中的龙,有比较大的区别。汉族神话传说中的龙,掌管着人们的风调雨顺,到今天已经演变成为整个中华民族的图腾。而藏文化中的龙神,是苯教的主要神灵之一。苯教信奉三界神灵。天空为神界,由天神掌管;地上为赞界,由赞神掌管;地下为龙界,由龙神掌管。因此,天神、赞神和龙神便成为了藏区的三界守护神。”
听了杰布说完,钱教授补充起来:“龙神从早期的原始苯教直到今天的系统苯教中,一直就存在着。苯教在藏区的发展历程有几千年之久,在原始苯教中,人们信奉的是万物有灵的泛神论,在辛饶米沃创立雍仲苯教之后,原始苯教发生了飞跃性的发展,逐步过渡成为系统宗教。所以说,苯教是藏族远古文化的延续和传承,对藏文化产生过很大的影响,可以说是整个藏文化的根。”钱教授借机又给马强讲了一点苯教的知识。
马强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钱教授,那照你这么说,在辛饶米沃创立雍仲苯教之前,苯教就一直存在着?”
钱教授说道:“是的。从研究历史、研究宗教的角度来说,辛饶米沃在历史中确有其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可以说他是位宗教创立者,也可以说是一位杰出的宗教理论整理者。长期以来,他被尊为苯教的祖师,地位相当于佛教中的释伽牟尼。有时间再给你好好补上一课,省得以后到藏区来闹笑话,再把苯教和藏传佛教混为一谈,遭人白眼。”
马强笑道:“行啦,钱教授,回去再给我补课吧,你先说说,这里为什么要放一把这么奇怪的杖啊?”
钱教授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这也正奇怪呢,为什么这里放着这样一把法杖?为什么这把法杖和岩画里面祭祀巫师的法杖如此相似?为什么在这里的洞口又刻上这样的一段话?难道这些和拉达克王朝灭掉古格王朝有关?”
马强笑道:“行了,不知道就先别瞎琢磨,回去再慢慢寻思。快看,另一边还有字呢,赶紧再给翻译一下,说不定秘洞咒语就写在那儿!”说着话,马强的手电照到了另一侧的岩壁上,那边也刻着一些字。
杰布和钱教授顺着马强的手电灯光看了过去。看完后,二人几乎同时转过头,看了看插在地上的法杖,又看了看马强,面面相觑。
马强又开始急了,问道:“又怎么了这是?倒是翻译下呀,神刀刀的。到底写的什么?”
钱教授神色不安地又看了一眼马强,转过头去,对着岩壁念道:“无偏无向的威玛神杖,供在上方荣耀的庙堂;念动神奇的咒语,守护众生的安祥;摧毁那有形的敌人,制服那无形的魔鬼;胆敢冒犯神威,龙神会给他残酷的诅咒;四百种病来如风袭,具备六种武艺的勇士,也会让鹰雕撕肝裂肠。”
钱教授刚念完,马强手中的手电便“叭嗒”掉落到了地上。
钱教授和索朗占堆赶紧把手电对准了马强,杰布好奇地问道:“马大哥,你怎么了?”
马强面色有些惨白,摆了摆手,浑身似是在微微颤抖着,低声说道:“没事,没事!只是刚才听你们说完咒语,忽然觉得心口一惊,感觉怪怪的。”
“哦,没事就好。”钱教授这才放下心来,他不希望队伍中有人出什么差错。
索朗占堆怔了怔,然后走到马强近前,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银制盒子,放到了马强的手中,双手合什,喃喃地念起了经文。
杰布认得这是索朗占堆的“噶乌”,也就是护身符,藏民们有着形式不同的护身符,这是其中一种。“噶乌”一般是用银或铜制成小盒,外表雕饰得十分精美,还有的镶嵌着宝石、松石或是珍珠,里面装着泥塑或是金属小佛。
或许是得到了索朗占堆的提示,杰布赶紧从脖子上取了他的藏天珠,挂到了马强的脖子上,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他在藏地的民间长大,小时候便听说过一些奇异的传说,他知道护身符可以驱魔避邪。
马强依旧不停地颤抖着,面色惨白,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激地说道:“谢谢!真奇怪,我这感觉怪怪的,胸中很不舒服,看来,回去还得加强锻炼。不过,索朗占堆兄弟和杰布兄弟的护身符一下子全给了我,想有怪事都难!”说完,马强勉强地笑了笑,精神头倒是明显好转了一些。
钱教授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拿着手电再次看了看岩壁上的字迹,然后走到法杖一边,仔细地用灯光照着法杖,上上下下察看了一番,却是不敢伸手去碰,看了一会儿,钱教授把头转向杰布,说道:“杰布,关于原始苯教中的诅咒,我只是在经书记载上看到过,你说真的存在吗?”
杰布说道:“钱教授,我也说不好。从小到大,关于这方面的传说,我倒是听说过不少。”
索朗占堆惊恐的眼神看着杰布,坚定地接连点了几次头,说道:“杰布少爷,有的!冒犯了神灵就会受到惩罚和诅咒。杰布少爷,有的!”
杰布看了看索朗占堆,说道:“我去看看法杖。”说完,拿着手电走到法杖近前,蹲了下来,上上下下照了一会儿,一咬牙,顺手握住了法杖,用力一拨,一动不动,他又试着旋转起来。不料,法杖却跟着轻轻转动,只转了一圈,法杖便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被杰布拿到了手中。
杰布横握法杖,借着手电光,翻来覆去地看了起来,杖身已经让马强擦得干干净净,黑乎乎的杖身看上去很坚硬,像是木头做的,拿在手中很轻,却看不出是什么木料。
大伙儿正惴惴不安之际,忽然,听到扎巴低声地呜叫起来。扎巴一直很安静。杰布用手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