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湫汀⑽蠢捶缭鲁∷囊稳耍蛘弑匦胩崆跋蚴贝狼傅腎T行业Bug男,陪同着资深美女记者王静,似是而非地流连于夜色中。非常像异次元世界,我入戏了,在这样的场所中,我根本不是我自己,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找到自己呢。但这感觉非常不错,近似于幻觉,近似。在酒吧里我一下子跌到了很深的地方,那里只有我和她,但是灯光、音乐以及某些遗留下来的气味却仿佛这里有很多隐形的人存在。我从包里拿出那张《Love life》,让侍者塞进CD机中,音乐将我拉到我所熟悉的地方,我们不再谈任何事情,就着吧台喝了很多酒,所说的话像散落的珠子四处蹦跶。我想我要是能在所有的场所听这张唱片,不是通过耳机,而是用喇叭,但周围的人却都失聪,或根本不存在,那该有多爽。王静喝高了,身体随着音乐前后摇摆,她说那首“Last night”相当不错,我说这首歌常让我看到自己在空旷的地方奔走,整个世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另一个人。她问:“是什么人呢?”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能够知晓,却常常触摸到了他。她误解了,她说我可能有点孤独。我说不是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女孩什么爱人,是一个从井里爬出来的杀人狂。”她尽管有点醉,还是哆嗦了一下,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她显然更不安。我用手抚摸她的头发说:“你念大学的时候一定是校花吧?”她从高脚凳上滑下来,退到一边打手机,片刻之后有个男人走了进来将她扶了出去。临走前她还记得买单,并且扔给我一张二十元的纸币,说:“打车回去吧,你这个小男娼。”我笑了起来。
男人穿着灰色的夹克衫,沉默高大,即使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仍然可以看到他脸上无数的坑坑洼洼。我看出来了,他是一直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显然她对男娼并不放心。灰夹克男子很轻但很有力量地推开了我,我感受到了警惕和轻蔑,同时判断他应该是一位警务人员。就这样,他扶着王静走出酒吧,我独自听完了整张唱片,让酒意稍稍散去,这才拿回CD去街上找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将我带离市区,穿过层层工地,穿过高架桥的阴影,又回到我徘徊兜转了三年的地方。水流消失了,硬得像石块一样的夜晚笼罩着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王静说这些,我只知道自己被她拧过去了,所以必须要拧回来,哪怕是用一种错误的方式。
在我毕业的那天,T市晚报刊登了一篇关于大学生现状的报道,其中有一个做三陪的男性大学生,他的名字叫夏小凡,并且在文章很不起眼的位置注有:以上均为化名。
全校都看到了这张报纸,不过,我已经毕业了。留了个做鸭的名声在学校里。
后来我还去过那家公关公司,我去拿劳务费。前台看见我,脸色都变了,非常坚决地将我拦在了外面。我不知道自己哪儿露馅了,前台说:“上次的客人投诉你了,说你对她动手动脚。”
“我靠,我本来就是干这行的,动手动脚不就是我的本分吗?”
前台说:“不,她投诉你是个变态,不适合干这行。对不起,你被淘汰了。”
这太伤自尊了,尽管我的本意不是来做鸭的,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被鸭店淘汰的结果。我说:“妈的,她自己是个记者,而且出言不逊。”前台说:“不,她是个很有钱的企业家。”我说:“她他妈的带了个记者来!”前台显然已经搞不清状况,不过她还是很坚决地将我拦在了外面,屁精也闻声出来,后面还有一个穿灰西装的光头,我估计再闹下去没好果子吃了。前台很同情地说:“你还是需要去补修一下个人素质,满口脏话的,女客人不会喜欢你的。我们要的是能够让客人解闷的小朋友,不是流氓和色狼。”我说:“好,抱歉,我想看看白晓薇的业务记录,可以吗?”
前台回头,对光头说:“把这个神经病给我叉出去。”
洗完澡说再见
那天晚上在咖啡女孩家里,是我守着她,还是她守着我?好像都有。我躺在床上出汗,她给我绞毛巾擦汗,用体温计量热度,上半夜她一直坐在我床边,有一种非常古老的气息,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除此以外,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后半夜她熬不住了,和衣睡在我身边。我注意到她睡下去之前用旅行箱顶住了门,我想明天可以到楼下锁匠那里去买把插销装上,比较安全些。
窗开着,这是四楼,不太可能有人从下面爬进来,考虑到她姐姐是个女的,尤其不可能。风隔着窗帘微微地吹到我脸上,头顶上的灯泡静止不动,她侧着身子睡,把头深埋在臂弯里,我平躺着,觉得灯光耀眼,便起身把灯关了,坐在床垫上抽了根烟。我忽然睡不着了,倾听外面的动静,隔壁有人起来上厕所,楼道里有谁哐当哐当把自行车扛了上来,过了片刻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世界卡在寂静中,像一张唱片放完之后的瞬间意识停顿。
齐娜,她曾经说过,寂静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寂静可以让你躲避危险,在寂静中的绝大部分动静都能被听到,同时寂静也带来更大的恐怖,忽然打破寂静的某些,或者根本是在寂静中走向你的。她说,这一点和黑暗不同,黑暗是彻头彻尾的危险,别以为那些人在黑暗中找不到你,他们的嗅觉可灵敏呢。黑暗,是拿距离在赌博,而寂静是过度地信赖自己。与其说我们的内心黑暗,不如说它是寂静一片。
我预感到这是难熬的一夜。
后半夜烧又起来了,我用体温计测了一下,就着打火机的火光看,整三十九度。我从口袋里摸出退烧片,掰下来一粒含在嘴里,去厨房找水。出门时觉得头昏,四周一片黑,眼花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我轻轻踢开旅行箱,拉门出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面前一闪过去,看不见,但却几乎要触摸到了。我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去摸走廊里的开关,我是第一次在这儿过夜,一应物件在黑暗中都是生疏的,摸了半天才摸到,昏黄的灯光亮起,照着我,仅仅只是照着我,在走廊的两头都还是黑漆漆的,想看清那里除非是走过去按下其余的开关。
我站在原地没动,寻思了一下,到底是有人走过呢还是我的错觉,最后还是无法确定。我穿过走道,推开厨房的门,给自己弄了点水,站在走廊里把药吞了下去,再回到屋子里,关门落锁,推上保险,顶上旅行箱。这一系列的动作在我喝水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我没有关走廊里的灯,通过门缝可以看到外面有一丝光亮,有点像黑夜中的霓虹灯。我坐在床垫上,从厨房里拿来的菜刀正别在我的后腰,将菜刀放在手边之后,我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道光。
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假如回家时怀疑家里进了贼,第一件事不是去查看各个房间,而是去厨房找菜刀。因为贼进屋子的第一件事通常就是去厨房拿菜刀,如果厨房菜刀不见了,那就说明真的进了贼,那就赶紧出去报警;假如菜刀还在——请把它拿在手里再去查看房间,不是每一个贼都必然拿菜刀的,有人用榔头。
大约半分钟之后,那道光亮被门外的阴影挡住了。我的心脏收缩了一下,拿着菜刀摸到门边,被脚下的旅行箱绊了一下,动静不小,阴影立刻消失了。
确实有人。我没把握是不是该打开门再看一下,说不定打开门就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脑袋上了。片刻之后外面的灯光消失了,起初我以为是那人把灯关了,等我想打开屋子里的电灯时才发现整个没电了,估计是他把楼道里的电闸给拉了下来。
现在我相信咖啡女孩说的话了,她姐姐找上门来了。不过看上去不像是寻仇,倒像是恶作剧。我隔着门说:“喂,别闹了。这儿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空旷,楼里全是人,喊一声全都出来了。”门外没有人答应我,我当然也不敢冒险跑出去推电闸,心想还是捱到天亮再说吧。
我摸出打火机照了一下,咖啡女孩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没有被这一切惊醒。她换了一个睡姿,之前是趴着的,这会儿是平躺在床上,听到她睡梦中嘟嘟哝哝的声音,像什么夜鸟在叫。我就着火苗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四点钟时,外面的鸟真的叫了起来,天还是黑的,我的两边太阳穴像是不断有人用锤子在敲打,身上奇痒难耐,起初是脖子和手臂,后来痒成了一片,自己用打火机又照了一下,起了一排红疹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天一直黑着,五月的早晨到底是几点钟放亮,我强忍着继续坐在床垫上,给自己抓痒,任凭头颅被钟锤敲过来敲过去。仿佛是过了很久,听见楼道里有个男的说:“哎大清早的怎么停电了?”过了一会儿又是这个人的声音:“我操哪个缺德的把电闸给拉了?”房间里的灯倏忽亮起,与此同时,外面的天空也从墨黑变成灰蓝色,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从卡住的井里爬了上来。
她醒了。醒来第一句话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我问她梦见什么了,她说:“梦见那片草丛。”我心里一紧。她说:“先去吃早饭吧。”我拉开衬衫给她看身上的疹子,“这是怎么回事?”她只瞄了一眼,说:“大概是过敏,以前有过敏史吗?”我说好像没有,她说:“要不去医院里看看吧。”
我很认真地说:“我觉得我快要死掉了,熬了一个通宵,想睡睡不着,痒得发疯了,要是烧再起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算了。头一次体会到身体崩溃的感觉。”她说:“你先躺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出去吃饭洗澡看病。”我说:“出去洗澡?”她说:“对啊,我这儿怎么洗?没法洗。在离开之前我得洗个澡。”我说:“哪儿洗?”她说:“市区有不错的浴场。”说罢走下床垫。我一把抽走地板上的菜刀,递给她,“把这个带到厨房去。”她拎起菜刀看了看,只说了一句:“邻居的菜刀以后不要拿。”
我半躺在床上等她,听见门外刷牙洗脸的动静,趁这个工夫给自己抓痒,过了一会儿她走了进来,看看我的脸,说:“哦,还没睡着啊,我们出门吧。”我揉眼睛。足足揉了有半分钟,好让自己把即将崩溃的大脑给夯实了,然后从床上站起来,跟着她出门。
她带着她的旅行箱,我说:“被子不要了?”她说:“没错。”这就下楼去,旅行箱的滚轮在破碎的水泥道路上发出奇妙的节奏声,像某一首歌的开场。看她的样子,步履轻快,如在云中,我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说我被人敲过一锤子也不为过。
我们在新村一角的小摊上喝豆浆。隔壁的小学里,大喇叭放着“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越过围墙看到花团锦簇的教学楼,我问她:“今天什么日子?”她掏出手机看了看,说:“果然是儿童节。”
“好日子。”我说。
确实,天气像是被预约过的那么晴朗,出逃也好,庆祝也好,嬉戏也好,都是好日子。这种天气让我的身体稍微舒服了一点,想到这里身上又痒。她问:“好点了吗?”
“没好。”
“我的意思是,更厉害了吗?”
“也没有,老样子。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挠挠屁股可以吗?”
“随便你。”
我们猜硬币,到底是先去洗澡还是先去医院,最后我赢了,我主张先去洗澡。她说:“我是无所谓的,我巴不得先去洗澡呢,你挺得住吗?”我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洗了,就算去医院,也不想冒着一身的汗臭味给医生看我的胴体,他会以为我是个农民工。她叹了口气说:“胡诌吧。真想带你一起逃亡。”
我们去了市中心的一家浴场,去的路上我没怎么说话,心里嘀咕着,到底为什么要洗澡呢?也太古怪了。她适时地解释道:“现在去的大浴场,以前是我爸爸的工厂,我就是在那儿被推下去的。”
“这倒是出乎意料。”我说。
出租车停在浴场门口,不必费神去描述了,什么浴场都是差不多的,无非堆砌一堆名词,雕塑立柱水池马赛克瓷砖等等。从外观来看,丝毫没有工厂的气息,一切已被推平、重建、粉饰。这个充斥着古罗马的哥特式巴洛克风格的包豪斯建筑怪物就耸立在我眼前,它的真实内在应该是一幢工厂的办公楼?
我走进男宾部,她走进女宾部,相约在餐厅见面。不料我刚脱完衣服就被一个服务生给堵住了。说我有烈性皮肤病,不能洗。我穿上和服和沙滩裤去餐厅,把香烟打火机揣在兜里。经理亲自在前面带路,大概深恐我瞅冷子扎到浴池里,变相地监视着我。他带着我上了三楼,这儿是商务区,有电子游戏网吧桌球录像,玩了一会儿,抬头看见经理还在,我故意说:“其实我是红斑狼疮,不传染的,就是卖相太难看了。”
于是连雅间都不给洗了,经理一直跟着我,随我吃随我玩,就是不给我下水。打了半个小时的电子游戏,我觉得有点不舒服,跑到休息厅里要了一杯白开水,躺在四十五度角的沙发躺椅上,吞下最后一粒退烧片。经理愁眉苦脸地注视着我,这药片显然让他联想得更多。我说:“像我这样你们应该一拳打出去才对啊。”经理说:“您别开玩笑了,我们毕竟不是黑社会,像您这样还敢大模大样出来招摇的,肯定是有来头的。您就别下水,也别上去找小姐,成吗?我叫你爷爷,成吗?”我说:“你太客气了!”
后来在休息厅里,咖啡女孩穿着近似的一套衣服走来,她说:“你好像没洗过嘛,头发怎么还是这么乱?”我说:“没洗,一身红斑狼疮,你看经理都陪着我呢。”经理转过头去看她,她嫌恶地说:“看个屁,我又没有红斑狼疮。”
我主张先去洗澡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想在澡堂子里和她告别。任何告别,任何场所,大概都比澡堂子里强一些吧。我说:“洗完澡,应该亲亲热热地回家,而不是说再见。”她点头同意,于是拖着箱子去医院。显然,医院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但我们别无选择了。
我去皮肤科挂了号,被医生诊断为药物过敏,拿到了一马夹袋的药品,中药,西药,内服,外用,全是抗过敏的。到黄昏时,我和她喘着气,伸长舌头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我把腿伸直了,她把腿架在旅行箱上。不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