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露面的凌寒絮出现在吉祥戏院了,她在等着秦罗衣下戏。秦罗衣一下戏,她就来到后台,前些天她和段云棠护送着老祖宗回老家祭祖,昨天才刚回来,休息了一日就来看秦罗衣,她带来些礼物,她敲了敲门,门打开了,是银奴。
“银奴!新年好!新年新气象!新年新福气!”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然后把手中的一个礼包递给银奴,“新年礼物!上等的大红袍!”
银奴接过礼包谢过。
“罗衣,新年好!好人有好报!好运全送到!”又是一口气!“礼物!拆开来看看!一定会喜欢的!”
秦罗衣接过,拆开,是一件时髦的改良旗袍,“送给我的吗?”
“送给初静的!穿上它一定很美!”凌寒絮转头对银奴说;“会迷倒众生的!”
秦罗衣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那件精美的旗袍,凌寒絮说:“一定要穿给你最喜欢的人看!”
秦罗衣迷茫的看着凌寒絮,小心翼翼的把旗袍收了起来:“谢谢你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初静也喜欢!可是,我都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凌寒絮用手扯了扯秦罗衣的脸:“笑一个,开心的笑一个,你不知道你的笑能醉倒天下任何一个吗?”
秦罗衣想给她一个笑容。
“嗯,有些苦!”
秦罗衣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要是被瑶妹妹知道了,要找我拼命了!”
还没说完,陈瑶儿已经到了。
“罗衣哥哥!罗衣哥哥!”
“哟,今儿个可真热闹啊!”廖涣之也出现了,“两位小姐大驾光临,吉祥戏院蓬荜生辉啊!”
凌寒絮上前打趣的说:“廖老板,又想拍马蹄了吧!”
“这不得看Mrs凌让不让拍啊!”
“罗衣哥哥!罗衣哥哥!”
“哇,好热闹啊!”陈霖海看着这满屋子的人,“这里有聚宝盆吗?”
“聚宝盆是沈万三的!”
“沈万三谁啊?”查理也出现了!
…………
银奴和秦罗衣看着这满屋子的人,看着他们风趣的说着话,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永定门大街
陈霖海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初静,很是惊讶!上着淡绿色的缎刺绣竹纹女大襟上衣,下着白缎镶浅绿边阑杆裙;齐腰的秀发如瀑布般,鬓边的流苏于最自然的状态垂挂双肩,一枚最普通的翡翠簪随意的插在发间,不施粉黛,自然的腮红如栖霞山的朝霞。
“罗衣——哪——哪——哪——去了?”陈霖海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结巴!
初静微微的笑着,陈霖海仿佛看到那绿油油一片的秧苗,迎着春风起舞!他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庞:“啊!”手还没碰到脸怎么就疼了起来。
“你不是在做梦!”初静收回了自己的手。
陈霖海摸着自己被掐得发红的脸,笑道:“我还以为把罗衣给丢了呢!”
“罗衣、初静只是两个名字而已!”
“那——有没有还住着别人?”陈霖海问。
“我啊!”
初静?罗衣?陈霖海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模糊!
“那你喜欢的是初静?罗衣?还是——我!”
陈霖海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如果是罗衣不会,初静接触不多想必也不会!
“罗衣!”他不加思索的回答,眼前的人立刻变成了秦罗衣,穿女装的秦罗衣,就像是牡丹亭里的杜丽娘!“可我希望——你只是你!”
听到这句话,她处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陈霖海。
“罗衣、初静、还是杜丽娘,你都扮演的很好,那个不用扮演任何人的你在哪?”
“你不是喜欢罗衣吗?”
“那是我的喜欢!你不用迎合我!”
她有些迷茫,陈霖海笑了笑,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串冰糖葫芦:“希望你喜欢!不是初静、也不是罗衣,本能的只是你!”
她接过,伸出舌头谨慎的舔了舔那包裹在山楂外面的麦芽糖,“甜的!”
看着她那本能的快乐,陈霖海也跟着快乐了起来。
用帆布搭起的一个硕大的帐篷,能容纳观众百号人,每天有不同的戏法和魔术团入驻,一直到上元灯节结束。小孩、老人、青年,吸引着各个年龄段的人,赵大树从侧门而入,因为今天入驻的魔术团正是租住在师傅前院的玄鸣戏法团。
正好赶上了他们的压轴戏——风火哪吒,只见哪吒脚踩风火轮,身披混天绫,颈挂乾坤圈,手舞火尖枪,一出场就喝彩声一片,观众已经是眼花缭乱。一身道人装扮的人从天而降,想必是哪吒的师傅太乙真人,哪吒停在了台中,太乙真人用大大的绣有乾坤图的布包裹着他,在乾坤布下哪吒还在不安分的动着,片刻间乾坤布被哪吒扯开,不停的转着头,可是却没有身子!观众一阵惊叹,头在,手也在,脚也在,身体空空如也!太乙真人再次把乾坤布盖住哪吒,又是顷刻间乾坤布再次被哪吒扯下,一切又完好无损,哪吒舞动着他的火尖枪,踏着风火轮绕着戏台一圈,让观众近距离看着,观众把鲜花和彩带向他抛来,喝彩不断,孩童还不停的叫着:“哪吒!哪吒!”
赵大树也不禁的跟着喝彩,一场表演结束,观众散席。赵大树来到后台,和刚才的太乙真人打着招呼,哪吒踩着风火轮从身边滑过,不过是两个!赵大树有些不解,“土豆!”他叫住其中一个,那个转过头来说:“我是地瓜——吉祥!”另一个也转过头来说:“我才是土豆——如意!”
“你是头,”赵大树指着土豆说,然后又指着地瓜:“你是脚!”
土豆和地瓜不屑的说:“告诉您了,我们还怎么混啊!”一种小大人的口气。
“土豆、地瓜,怎么和赵大哥说话!”太乙真人喝斥道。
“没关系!有个性,我喜欢!”赵大树笑道,“吐豆、地瓜,吉祥、如意!”
“是地瓜、土豆,如意、吉祥!”两个小孩都有些不耐烦了。
“哇,你们俩扮上哪吒,就更分不清了!”赵大树摇着头,突然他灵光一显,“土豆、地瓜,他们扮演一个哪吒,两个是一个,一人是两人!哈哈哈!”赵大树大笑了起来,“玄妙,原来玄妙在此!哈哈哈!”
外二警察分局
杨安平从杨渝梅的脸上拨下来的假鼻子、假额头、假鬓角,从赵大树看着杨渝梅的尸体的时候,开始溃烂的面部,只有鼻子和额头保持着原样。
“他不是杨渝梅?”杨安平惊讶的问赵大树。
赵大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是,他也不是!”
杨安平更糊涂了。
赵大树笑了笑说:“杨渝梅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杨安平皱着眉头,赵大树接着说:“我再次去了杨渝梅在吉祥戏院的化妆间和他的家里,问过廖老板,杨渝梅是个左撇子,可是那天在义庄,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本能的用了右手,如果你是左撇子,生死攸关会用的是哪只手?”
“条件发射的应该是左手!”
“有些东西可以伪装,但是本能却难掩盖!”
“那哪个才是真的杨渝梅?”
“在吉祥戏院戏台上扮柳梦梅的是个左撇子,而在义庄为师父复仇的是个右撇子,他们共同扮演了一个杨渝梅!”
“为师父复仇是个借口!”
杨安平的这句话提醒了他,如果为师父复仇是个借口,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那个左撇子的杨渝梅又会是谁?小戒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第十一章 上元
廖府别院
秦罗衣蹑手蹑脚的关上门,再次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把风衣的帽子盖上,悄然的出门而去。在夜幕下就像一个游走的精灵,不!是窜逃的精灵!
黑暗中银奴看着那个窜逃的精灵,银色的面具闪出一阵寒光,他也抬头看了看那轮明月,那微小的残缺欺骗着眼睛,他闭上眼睛,想寻求一丝光明,黑暗正在掠夺着那最后的一缕光,他不能让那缕光也远离自己,那是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不能任由黑暗掠走!他悄然的跟在了她的身后,就像她的一道影子,影子是不会离开自己身子的,是不能!
秦罗衣一出廖府别院的大门,跨上在门口等待的马车直往永定门大街的方向而去。
永定门大街
陈霖海已经早早地在约好的茶铺等着,月光下的永定门大街被无数盏花灯点亮,就如天上的街市,想来明天的上元灯节会更加美丽非凡。一辆马车远远的驶来,陈霖海放下茶钱,上前迎着马车而来,马车停住秦罗衣下车,陈霖海伸出手,秦罗衣牵着,跟随着他走入这花灯世界,就如误闯仙界的凡人。看着这满眼的花灯,走马灯、骰子灯、圆灯、关刀灯;吊灯、座灯、壁灯、提灯;天女散花、貂蝉拜月、桃园三结义、游园惊梦……
有的都是没想到和没见过的,陈霖海说:“明天还会有街灯、花灯小戏《城乡亲家》、《瞎子观灯》、《打渔》、《朱买臣休妻》,人会比今天还多出一倍!”
秦罗衣看着身边那些在看花灯和买花灯和卖花灯的人,浮世中也有短暂的繁华,她看着那些各色的花灯,用手触碰着,感觉真实的存在感,“竟然可以这么的美!”
“月圆人圆,一切都如天上的满月般团团圆圆!”
秦罗衣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明天的月亮会更圆的。她挣脱陈霖海的手,欢快的往人流中涌去,在人流中穿行着,陈霖海在傍边的摊位上买了那盏游园惊梦的跑马花灯,也跟随着她穿行。
银奴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前的一切就如被水清洗过一样,只有那两个人影在涌动,在那片锦色中远去……
自己彷如一个尘外人,一切都和自己无关,明日初晨破晓的阳光就会让自己化为灰烬,永远的消失……
廖府别院
秦罗衣又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她的心依旧还停留在那个花灯的街市上,她用火折点亮带回来的游园惊梦花灯,看着那跑马的游园惊梦在屋中飞舞,她起身在那些光影中舞蹈,娇美的杜丽娘、儒雅的柳梦梅,手中的折扇是梅花也是柳枝……
门外的银奴看着从门窗上透射出来的光影,他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阵阵隐隐作痛,那个竹海飞舞的绿衣少女、那个雪中哭泣的简服女子,嘴角一丝血渗出,手中的那把匕首滑落了下来,冰冷的刺痛了他的肌肤……
福兴昌烟馆
赵大树再次来到福兴昌,这里的人好像比上回多了些,他直接来到上回的那个位置,鄂达廷就像上回一样,有一种时间凝固的错觉。他躺了下来,上回因为海疏影失踪,还没来的急问自己疑惑的问题。
“鄂大人,新春吉祥!”
鄂达廷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赵大树,无表情,如果眼珠不动的话,赵大树会以为自己见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侍者过来,“鄂大人,您朋友给你加了泡烟了,给您续上!”
鄂达廷一听给他加烟,活了起来,赵大树淡淡的笑了笑。
“谢谢了,朋友!”鄂达廷说。
赵大树笑了笑:“鄂大人,能和您做朋友是赵某的荣幸!极大的荣幸!”
鄂达廷听见赵大树如此说,眉头得意了起来,浑浑噩噩中找到了一丝活气。
“朋友,有什么难处,尽量开口,鄂某一句话,就能化解!”鄂达廷还以为自己是正四品云麾使。
“鄂大人,您还记得白书玉吗?”
“那倾国倾城的人儿,”鄂达廷停下口中的烟,坐了起来,“怎能忘记,那是老天爷雕琢最完美的艺术品!”
“十年前的锦祥楼,白书玉去见的人是您吧!”
一说到十年前,鄂达廷刚才的神采又隐没了,“锦祥楼,白书玉是和我约在那!”
这回是赵大树坐了起来,他看着鄂达廷。
“不过……可惜……可惜……”鄂达廷哀叹。
“您怎么没事,那么大的一场火!”
“那火是够大的,都印红了半个北京城了!”
“您是怎么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的?”
“逃?为什么逃?”
“您不是也在那吗?”
“我,在哪儿?”
“锦祥楼啊?”
“我为什么在那儿?”鄂达廷有些迷惑。
赵大树看见这样的他,感觉自己更迷惑:“您不是约了白书玉在锦祥楼吗?”
“对,我是宴请了他!”
“那白书玉出事了,您怎么完好无损啊?”
“因为我不在那儿啊!”
赵大树完全被绕进去了,看着烟雾中的鄂达廷有些气馁。
“我和他约的是大火后的第二日!”
赵大树听到鄂达廷的这句话,半信半疑。
“没错,我和他约得是那天的第二日,其他的我能记不清,可是和他有关的我都记得真真地!”
“也就是说,那天白书玉见得人不是您,是另外一个人?”
鄂达廷躺下继续抽他的烟,赵大树问:“海瞻海先生的文字狱是谁给定的?”
“谁?文字狱,那可多了?”
“白书玉要救的人?”
“我只是管签字而已,都是由部下呈案我签字定案的。”
“您部下?”
“那多了去了!”
这条路又暗了下去。
“惠宗若!”鄂达廷说出了一个名字。
陈府
凌寒絮天还没亮就就来到陈府,直接来到陈霖海的小院,陈霖海裹着被子出来见她,凌寒絮看着他这样笑了起来。
“干嘛这么早扰人清梦啊!”陈霖海打着哈欠,一旁的小鲁被传染。
“今天是上元灯节,等一下我和老祖宗、姐夫和家人一同去玉壶山庄过节。”凌寒絮说。
“那干嘛出现在我家!”
凌寒絮递给陈霖海一包东西,因为他的手包裹在被子里,小鲁接过,打开。“是什么呀?”
小鲁把包里的东西递给陈霖海看,陈霖海睡眼朦胧的看了看,看见了“聘任书”三个字,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包裹的被子也不要了,上前抱着凌寒絮转了起来,在凌寒絮的额头狠狠的亲了一下,“小絮,我太爱你了,爱死你了!”
一旁的小鲁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凌寒絮说。
“记得记得,一辈子不忘!”
凌寒絮笑了起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霖海看了看聘任书上的时间,没几日了,“也就几日!”
“不告诉家里?”
“告诉家里就走不了了!”
“以后不回来了?”
陈霖海愣住了,过一会儿说:“我父亲知道,想来不会认我这个儿子了!”
凌寒絮看着陈霖海,陈霖海拍了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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