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着我。我要一个人走。你如果想到我房里来,可以随后来。房间是四十五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来一次你一生中最昂贵的做爱。它价值二百万法郎。我希望你会觉得是值得的。”
第四章 迷惑不解
德蕾伊霞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盖着被单。室内只亮着一盏台灯。
柔和的光线下,一头秀发好似金色的羽缎铺在枕边,一双蓝眼睛闪闪发光,看起来非常安祥地在等着他。邦德也许在别人的床上见到过这种情景。但这是一位处在他无法设想的某种困境中的姑娘。他随手锁上门,走过去坐在她床边,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她胸前耸起的小山上。
“德蕾伊霞,我想和你聊聊。”从他的话看来,他要提出一系列的问题,了解一些这位妙龄女郎的情况,想知道她干了这些如没钱还债却赌博、发疯似地开车这类歇斯底里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动机。她象是已活够了,想找死一般。
德蕾伊霞那散发着香水味的手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她说:“我说过了我不想交谈。把衣服脱了,和我来做爱。你很英俊,很健壮,我想感受这种滋味。你想怎样都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从我这儿你想得到什么?对我粗野一些,就当我是天下最下贱的妓女。忘掉别的事情。别那么婆婆妈妈的,快抱住我!”
一小时后,邦德从床上溜了下来。他轻手轻脚的,没有弄醒她。借助窗帘间透进来的街灯,他穿好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冲了一个冷水澡,躺进他那冰凉粗糙的法国床单里,不再想她了。他只是记得,在他们完事之后,她对他说:“詹姆斯,这简直是天堂里的滋味。
你醒来后回来,好吗?我们必须再来一次。”她说着转过身就睡着了,对他的任何亲呢举动毫无反应。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梦中的哭泣。
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暗中的猫看上去都是一个模样,真是真假难分。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邦德慢慢地也睡着了。
八点钟时,他又去了她的房间叫醒了她,又经历了一次天堂般的美妙的事。这一次他觉得她比前一天晚上更加温柔了。她紧紧地抱住他,亲吻他,热烈而且充满了爱意。但当他们开始制定当天的计划,讨论一下在哪儿吃午餐,什么时候去游泳时,她却躲开了他。他想按住她,她就象孩子一般大闹起来。
“滚开!你听见了吗?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滚出去吧!”
“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你是个可恶、该死的情人。滚出去!”
邦德把这看作是歇斯底里的初兆,至少也是一种绝望的表现。他慢慢穿着衣服,等待她的眼泪,等待着她在被单中抽泣和抖动。她没有哭。这可糟透了!这姑娘恐怕已经痛苦到了极点,已哭不出来了。邦德心中升起一种想要向她扑去的感情浪潮,一种要爱护她,为她排忧解难,给她幸福的急切心情。他把手放在门把上轻声说道:“德蕾伊霞,让我帮助你吧。你一定有什么难处,可生活的路并没有走到尽头。每个人都会有难处的,我也不例外。”
沉闷的气氛再一次降到这间无声无息、阳光充足的房间里。
“滚出去!”
邦德拉开门,但在将要关上的那一瞬间,心里犹豫着,不知应该猛然地把它关上,把她从那种情绪里震醒过来呢,还是把门轻轻带上。最后他还是决定轻轻地关上门,恐怕刺耳的声音对她不会有好处。也许她受到的刺激已经不少了。他走下楼梯,感到不知所措。在他一生中他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押着邦德的汽船剧烈地摇摆着驶向上游。过了系船池后,由于两岸越来越窄,水流更加湍急。船尾那两个混帐东西仍默不作声地监视着邦德。船头的姑娘在风中站着,显出其高傲的身影,如同远洋轮船头的一尊雕塑。邦德只有与她的背接触时,或者他的手碰到他裤袋里的刀把时,才会感到一丝温暖。邦德莫名其妙地觉得离她更近了,较之昨天晚上他们俩的那种狂喜,现在的情形是更加接近了。因为他觉得她倒挺象他一样,也是个囚犯。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岸上的路在港口的灯光下闪烁。原来这路紧挨着海,但现在却被退去的海潮远远地抛在后面。这海湾流正好联通了海与河。用不了几年,这些灯都会拆除。在更靠近河口的地方将建设一个深海捕鱼船码头。它将为皇家城的市场提供鱼虾和螃蟹等海味。在有灯光的这边已有些私人在修建河中的码头。后面是一座座的别墅。邦德抚摸着刀子,在河岸飘来的泥草味儿中闻到了一股香水香味向他袭来。他的牙,不知什么原因,止不住地颤抖。他尽力止住了颤抖,又让回忆占据了自己的大脑。
早餐通常对邦德很重要,但今天他似乎没注意到他吃了些什么。他匆匆吃完后就坐在窗前凝望对面的大道,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心里仍在为那姑娘担心。他完全不了解她,甚至连她的国籍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有点儿象是地中海人,但她既不是意大利人,也不是西班牙人。她的英语十分标准,衣着服饰表明她生活在奢华的环境之中。她既不抽烟,也没有吸毒的迹象。她的床边甚至没有放着安眠药。她看上去也就不过二十五岁左右,但她做爱时,狂热、老练,很有一套床止功夫。她从未放声大笑过,几乎连微笑也见不到。
她象是被陷入严重的忧郁之中,仿佛她已认定自己的生命不再值得延续。可是又没人能从那整齐的头发和迷人的香水味中发现任何痕迹与女性神经病患者的歇斯底里相关。相反,她看起来具有冷酷的毅力,完全能控制住自己,很清楚她想要什么,要去什么地方。那问题究竟在哪儿呢?在邦德看来,她已有绝望的情绪,有自杀的苗头。昨晚的情况无疑是在孤注一掷,好象要自己毁自己一样。
邦德看到停车场里与他的车相距不远的那辆白色小车。不管怎样,他必须紧跟她,看住她,来证实他那该死的结论是错误的。他该做的第一步就是给守门人挂个电话,租一辆由自己驾驶的阿隆德车。而且,车应该马上送来,停放在停车场里。他得带上国际驾驶执照和绿色保险卡去守门人那里办理一切手续。
邦德一边想着问题,一边刮好脸,穿上衣服,带上执照和保险卡,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他呆在那儿,一直注视着进口处和那辆白色小车。四点三十分,她终于出现了。她身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浴衣。邦德急忙向电梯走去,乘电梯下楼去。跟上她并不成问题。她沿着大道行驶,邦德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但邦德没有注意到的是,一辆没有标志的cv—2 型雪铁龙汽车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形成了一个监视者与被监视者的连环。
现在,在星光之下,小巧的汽船在皇家城河里乘风破浪,向神秘的上游驶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一个诱饵吗?也许她也是被迫这样做的。这次绑架意味着什么?是勒索,还是丈夫对情人的报复,还是有什么别的动机?
邦德的脑子紧张地搜寻着线索。突然,汽船转了个大弯,驶过急流,朝那破烂不堪的码头开去。船在避风处停了下来。黑暗中,一道强光朝他们射来。一条绳子甩了过来,套住了船头。船被拖到一个木梯旁边。船上的一个家伙先爬了出去,姑娘跟着他,她的浴衣的下摆在邦德前面荡来荡去,然后邦德走了上去。这时汽船已掉转船头,继续逆流而上,大概是去港口停泊。
有两个人等在码头上,长相简直和另外两个一模一样。他们围了过来,一句话也没说。姑娘和邦德被押上了一条泥泞的小路,穿过了许多沙丘。在离河边一百码处的大沙丘中间有一条冲沟。里面有一点光亮。当走近时,邦德才看到前面好些巨型货车上上下下地正在沙丘上行驶。那些车排着废气,发出刺耳的咆哮声,驶出村镇,呼啸着冲上法国公路干道。光亮就是来自其中的一辆车。这辆车擦得很亮,它看起来很新,估计维护得很好。他们走近后,一个拿信号灯的人发出某种信号,接着后面大蓬车式的门就打开了,一柱黄色灯光从中倾泻出来。邦德的手紧紧地攥住裤袋里的小刀。他在爬上梯子进入车厢之前看了一眼车的牌照。上面写着:“马赛——罗纳:德拉科氏电子仪器公司—397694。”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子里面倒是挺暖和。车厢中堆着一排排的纸箱,上面标有某一电视机制造厂的名字。纸箱中间有一条狭窄的走道。走道中间放着一些折叠好的椅子和乱七八糟的纸牌。这大概是警卫室。走道两侧有几个小隔门。德蕾伊霞在一扇门边等着,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毫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就走进门去,把门关上了。邦德从刚才打开的门缝中只瞟到了一眼里面。里面摆设豪华。邦德慢吞吞地把衣服穿上,跟着他的那个人拿着枪不耐烦地说:“走!”邦德真想向他扑过去,可是后面还有另外三个人正站在那儿注视着他。邦德轻声骂道:“去你妈的!”,便朝铝门径直走去。这个铝门紧锁着。它好象连通这辆怪车的前部。邦德意识到,他一直考虑的问题的答案应该就在这扇门的后面。这间小屋里可能有他们的头目。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邦德的右手在裤袋里握住了刀柄,呼地一下抽出左手,推开这扇门,又回踢了一脚把门关上,蹲下身子,手中的刀随时准备进攻。
后面跟着的警卫朝门猛扑过来,但邦德用背死死地顶住门,不让门被推开。屋子中有一张小桌。离桌子十英尺远的地方坐着一个人。邦德估算着距离,随时准备将刀子掷向那个人。那个人用一种邦德从未听过的语言喊了一声。也许是一个命令,推门的人立即停了下来。那个人朝着邦德开怀而动人地笑了笑。这一笑把他那布满皱纹的胡桃似的脸裂成了两半。他站起身,慢慢举起双手说:“我投降,行了吧?你现在要攻击我很容易。但别杀我,我求你。我只想让我们一块儿喝点威士忌和汽水。坐下来谈谈好吗?然后,你想干什么,悉听尊便。怎么样?”
邦德直起身子,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那个人有一张令人愉快、充满幽默的脸。他现在的样子使得邦德不可能杀死他,想必他也不会杀死德蕾伊霞。
那个人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本挂历。邦德忍不住想找个东西发泄一下。他喊了声“九月十六号”,猛地将手中的刀子投了出去。刀子飞过屋子,插在了挂历上。挂历在墙上晃动了两下,刀子离那个人只有一码之遥。
那个人转过身,好奇地看了看挂历,放声大笑道:“准确地说,你打中的是十五号。好吧,我会安排一天,来让你对付我的那帮人,让你消消气。
我可以给你打赌。你可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那个人从桌子前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四十多岁,一张深黄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他胸肌和背肌很发达,身穿一件邦德穿的那种宽松的蓝色外衣。
邦德注意到他的腋窝处裁剪得很宽大。这恐怕是为了藏枪的缘故。那人伸出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紧紧握住邦德的手。“我叫马勒昂杰,你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听说过。”
“啊哈!可我却知道你,詹姆斯·邦德先生。你是一名获得过圣·乔治勋章的警官,在英国皇家情报局担任着重要职务。这次你是专门被派到国外来工作的。”他又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又挤到了一堆,“我想,我说的情况没错吧?”
邦德朝挂历走去,看了看,刀子果然刺在十五号上。他拔下刀子,把它放回裤袋里,然后转身问:“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
那个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说:“来吧,请坐下。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不过我们还是先来点威士忌和汽水好吗?”
说着,他把一只装香烟的大银盒子放在桌子上,又走到屋角打开了一个金属文件橱柜。柜子里面没装文件,实际上它是一个十分坚实的带有冰箱的餐柜。他动作麻利地拿出一瓶黑格酒、一瓶威士忌、两个品脱杯、一盒冰块、一瓶汽水和一壶冰水,他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在他们俩中间的桌上。
邦德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威士忌,又加了许多冰块。马勒昂杰走过来,在邦德对面坐下,拿过黑格酒瓶,看着邦德说:“我是从巴黎国防部情报处的一个好友那儿得知你的情况的。我每次得到一些情报就付给他一笔钱。今天早上我已把你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了。我属于与你敌对的阵营,但并非直接为敌。让我们坦率地谈谈吧。”
他停了一下,往杯子里倒了些酒,严肃地说:“我要你来的目的是想争取你的信任。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的办法。我不惜一切要做到这一点,甚至把生命交给了你。”
他喝了一口酒,邦德也喝了一口。文件柜里的冰箱发电机突然起动起来,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邦德顿时想探其究竟,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对这个人已产生了敬意和感情,但直觉告诉他,这意味着自己将陷入到一个难以脱身的境地。
冰箱的发电机停了下来。
满脸皱纹脸上的眼睛直盯着邦德的眼睛。
“我是科西嘉联盟的首领。”
第五章 真相大白
科西嘉联盟!邦德更弄不清自己和这个组织有什么关系。他看着桌子对面那双机警的褐色眼睛,脑子里迅速地闪出他所读过的所有有关“科西嘉联盟”的文件内容。这个组织的名称看上去很正派,但实际上,它比称作为“西西里联盟”的黑手党更加凶残,而且历史更长。他知道,这个组织控制了遍布法国大都市以及法属殖民地的大多数犯罪机构,是一个经营保镖行当、走私、妓院和镇压敌对份子的秘密组织。两个月以前,有个叫罗西的人在尼斯的一家酒巴里被枪杀。一年前,一位叫让·吉迪克利的人在几次谋杀未遂后终于被杀害。这两个人都曾经企图坐上该组织首领的宝座。现在该组织实际上就掌握在这个热情奔放、满脸皱纹的人手中。他现在正面对着邦德安详地坐着。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一宗神秘的罗梅尔宝藏案件。这笔宝藏据推测藏在巴斯蒂亚附近的海底。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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