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法师的日常- 第51部分

这力量温柔似水，热烈如火，却又寒冷如同冰雪。它是世间一切，它是万物本源。

强烈的危险感朝弥尔顿袭来，战斗了这么久，第一次，他感到了教他无法呼吸的灭顶力量。

“不……不……”就像每一个在临死前挣扎的反派一样，弥尔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绝望地看着那个黑发少女填满了他整个视野。

“希望你不要高呼一声‘我还会回来的’。”讲了个没人能听懂的冷笑话，莉莉丝微微一笑，混沌之力席卷过弥尔顿全身上下。

呼吸间，飞灰漫天。

☆、第72章　最后

光明历1244年3月，大陆间仅仅持续了两个月的战争结束。

“失格者”弥尔顿陨落，在他身死后，光明神教幸存的唯一一位传奇，塔罗教区主教勒什宣布褫夺他教皇的身份，将弥尔顿打入叛教者名单，勒什则继任教皇之位。

就在同一月，教廷正式承认了马丁创立的新教，允许他们信仰光明神，不再将新教徒视为“伪徒”。

很快，和教廷已经彻底撕破脸的加莱公国举国脱离了光明联盟，并将国教定为了新教。紧随其后的是威法里公国，摒卫着大陆西边境的两个势力，都不属于教廷了。

但贵族们并没有将政权交到新教手中，加莱和威法里不再是政教合一的国家。新教虽然是国教，却无法左右政局。

世俗的力量超越宗。教，对东大陆来说，这已经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

从这一事件开始，教廷的掌控力开始迅速衰弱。

经过一系列的斗争和博弈后，七大人类王国，只剩下诺多、多米尼克、欧西瑞安这三国还保持着过去的局面，但教廷也越发感到力不从心。

更不用说原本就和教廷若即若离的精灵、矮人们，没有宣布脱离光明联盟，也只是因为黑暗联盟这个庞然大物还存在。

这样的状况是除了光明神教之外，任何一个势力都乐见的。

东西两块大陆间的鸿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简单问题。历史由血与火铸就，大陆的分裂，以绵延千年的仇怨为基础，哪怕是莉莉丝这样的存在，也不能动一动嘴就说：大家从此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不过，身为存世的唯一一位神明，象征着新纪元开始的莉莉丝，其地位也毋庸置疑。

正是在莉莉丝的表态之下，黑暗联盟才没有对教廷穷追猛打。不然，高阶力量几乎全灭的教廷，有什么实力和黑暗联盟抗衡。

亚历克斯也不是傻瓜，如果他执意开战，要对付的恐怕就不只是教廷了。霍恩海姆的那群尖耳朵，安诺山的那帮长胡子，不会坐视黑暗联盟将触角伸进东大陆。

所以，在莉莉丝表示决不允许他开战后，他很轻易地就同意了。

莉莉丝惊讶过后不由感到心虚，尤其是在亚历克斯刻意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失落神色后，少女甚至都有点歉疚了。

真是个傻姑娘，亚历克斯心中暗笑，莉莉丝想必是以为自己完不成掌控东大陆的目标，心里不高兴吧。

其实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这个。

吞并东大陆？即使是以亚历克斯的实力，也认为这是在痴人说梦。

给他几百上千年，或许会实现，但仅凭一场战争，是达不到这个目的的，反而会把西大陆拖入泥潭。

他想做的只是打开一个缺口，从加莱公国开始，慢慢渗透、不断深入，让黑暗联盟能得到的利益更大。

至于世界大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所以，管他呢。

而那个天真又愚蠢的姑娘，亚历克斯想到她时，心底竟止不住地泛起一阵暖意。可惜，她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了。

哪怕不想承认，但亚历克斯知道，罗伊和莉莉丝结识，正是他一手操纵的。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哦，因为他很想知道，罗伊这个永远一板一眼的实验机器，会不会有动感情的那一天。结果，他看到了。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亚历克斯苦笑。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会想一想，假如自己没有特意将失忆的罗伊丢到莉莉丝附近，事情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但这终归只是个假设，时光永远不会倒流，而灰堡公爵，也永远不会后悔。

所以……他微笑着朝不远处的罗伊举起手中的酒杯：“祝贺你。”

罗伊一开始面露茫然，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罗伊从不喝酒，所以，他只是虚虚一握，朝亚历克斯做一个举杯的手势。在那张永远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但真挚的笑容：“谢谢。”

这是罗伊的开始，也是亚历克斯的结束。

“哟嚯，罗伊你小子挺行啊。”这是黑暗联盟举行的庆功宴，喝得醉醺醺的福格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和莉莉丝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不简单……嗝……不简单，几百年不谈一次恋爱，初恋就傍上了混沌神。”

老矮人费力地睁了睁眼：“我……我好歹也算是介绍人，保护费记得分我一半。”

“什么保护费？”一道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罗伊转过身，原来是罗伯特和布兰特。

福格斯一脸得意的笑容：“就是……就是东大陆那些白痴给莉莉丝的进贡嘛。哦，还有你们……你们狼人也要交，嗝……”

“哼。”布兰特冷哼，“卑鄙！”——只有两个字的句子，他倒是说的挺顺溜。

“如此无耻的想法，一定是你怂恿莉莉丝小姐的。”诺菲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满脸义愤，“我早就说过，莉莉丝小姐和你在一起，必然会受到污染。只有在亚历克斯大人身边，她才能保持神明的高洁品性。”

“这是莉莉丝的主意。”罗伊面无表情。

“……天啊，这是何等超凡的智慧。果然只有莉莉丝小姐这种具有商业头脑的人才配得上亚历克斯大人。”

罗伊：“……”

然后，在回房和莉莉丝商量婚礼细节的时候，罗伊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不请宾客，就我们两个人。”

“诶？为什么？”莉莉丝倒是无所谓了，事实上因为罗伊破产的关系，她连婚礼都不想办。

那帮奸猾的贵族嘴上说的好听，一定会给混沌神大人献上最好的礼物啦，但无一例外都是要求莉莉丝去他们的领土坐镇，俨然把莉莉丝当做了看场子的镇山太岁。

要不是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早用神力糊他们一脸了好吗。

莉莉丝虽然是个政。治小白，但也知道自己绝不能表现得特别偏向哪一方势力。和亚历克斯他们的来往只能是私交，真为了钱跑到哪块地方去当保镖，意义可就不一般了。

所以，以为自己会坐拥金山银山的混沌神大人，其实依旧是穷鬼一枚。

“这样也好。”莉莉丝拿着笔划拉了两下，显得十分高兴，“又可以省下一笔钱了。”

罗伊也很高兴，太好了，这样就可以不用看那群碍眼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晃悠了，不过他还没忘记多萝西对自己的千叮万嘱。

“婚礼一定要浪漫。”多萝西一脸亢奋，“别听女孩子嘴上说着要省钱啊，不在意啊，都是借口。”他热切地盯着罗伊的双眼，“浪漫，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罗伊牢牢地将这两个字烙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虽然他不太懂这个词语的意思，但还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学习嘛。

综合了无数婚恋书籍和许多已婚人士的意见后，根据概率，罗伊得出了这么几个关键词——与众不同、有趣、你心中最好的。

他信心满满地在纸上列下了一整套完备详尽的计划，这个婚礼。一定是最好的。

#

婚礼定在了4月1日，这是莉莉丝的恶趣味。异世界当然没有愚人节，就当是莉莉丝纪念自己穿越前的生活吧。

按照罗伊的要求，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不需要证婚人，不需要礼宾。偷偷从海登堡溜走后，莉莉丝和罗伊回到了冥界主宰的半位面。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看起来只有两层的低矮石塔矗立在荒草从生的原野上，周围是一大片阴气森然的墓地。墓碑横七竖八地歪斜着，一只叼着肋骨的骷髅狗在墓碑间嗅来嗅去，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凄厉的嚎叫。

此情此景，一般人不说放声尖叫，至少也会变变脸色。但莉莉丝不仅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还兴奋地朝那只狗招招手：“拉布拉多，快过来！”

拉布拉多照旧给了莉莉丝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过身，大大的耻骨和莉莉丝的脸完美对接。

“一年多不见，你高冷依旧哈。”

多萝西催促她：“别在外面磨叽了，主人在塔里等你呢，快去参加婚礼。”

“都说了不要什么婚礼啦，多麻烦啊。”莉莉丝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裙子。

这是一条黑色的华贵长裙，充满了颓靡奢艳的哥特气息。精致的黑曜石从肩部延伸到裙摆，仿佛暗夜中的一串幽光，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一定很贵吧。”莉莉丝一面心痛一面高兴，这么漂亮的裙子，谁不喜欢呢。虽然似乎和传统婚礼的风格不搭，但罗伊是死灵法师，与众不同是必然的。

“没错。”多萝西点头，这条裙子的确很贵，抵得上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花销，“主人为了买这条裙子，特意去给提弗联邦的一个贵族画魔法阵。”乌鸦先生眼含热泪，“他从来没有这么纡尊降贵过。”

“罗伊……”莉莉丝满心感动。

“而且整个过程耗时三分钟。”多萝西接着补充道。

莉莉丝：“……”

不提这条花了三分钟得到的昂贵长裙，对于罗伊表示的最好的婚礼，莉莉丝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暗地里已经期待好几天了。

“婚礼什么的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她一面絮絮叨叨地向多萝西展露自己的淡定姿态，一面在心里畅想。

罗伊献给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红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到卧室？满天飞舞的玫瑰花？整座魔法塔内部被装饰成一个古堡？

可以想见，莉莉丝是一个品味多么恶俗的家伙。不过没办法嘛，女孩子的幻想不就那几样嘛。

她心里有个小人一直在雀跃地欢叫，止不住的甜蜜从灵魂深处漫溢而出。已经走到魔法塔的黑漆木门前了，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门。

最开始是一片漆黑，砰地一声，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仿佛一颗火星点亮整片荒原，一个个火把次第亮起，刹那间，整座塔楼光芒大盛。

莉莉丝的脚下是白骨铺就的长长“地毯”，就在两旁，身着黑袍的僵尸们排成整齐的两列。如同圣堂里训练有素的仪官，齐齐朝莉莉丝躬下。身。

一声嘹亮的尖啸划过莉莉丝耳际，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见一列木乃伊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们的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正在跳动的黑色心脏、被钉在盘子上不听尖叫的恶魔、风干的食人鱼头颅……

让莉莉丝恍然觉得不是在自己的婚礼现场，而是在什么大陆怪奇生物展。

冲击还在继续，跟在木乃伊大队身后的是一列骷髅。

他们倒没有拿盘子，而是在右侧边的角落里坐下，默默地从身上各个部位拿下一根骨头。咔嚓几声，组成一件白骨做成的乐器后，就开始奏起了音乐。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死去？

……”

领头的骷髅汤姆开始引吭高歌。

莉莉丝知道，这是罗伊最喜欢的恐怖童谣《知更鸟之死》，莉莉丝曾经在他软磨硬泡下被迫唱过好几次。可是这和婚礼有一毛钱的关系啊！

这个时候，罗伊终于出现了。

照例是万年不变的黑色长袍，莉莉丝凭着自己属于神明的敏锐目力，总算在袖口下看到了用银线绣着的小小“1”字。

懂了，这家伙最喜欢的长袍，做好后就没有穿过，原来是为了用在婚礼上吗……

莉莉丝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汤姆刺耳的歌声还在继续，在几十个僵尸、骷髅阴测测的注视下，罗伊强忍着兴奋走到莉莉丝面前：“喜欢这个婚礼吗？”

他很少有如此情感外露的时候，即使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实验标本，莉莉丝也没在这张面瘫脸上，看到过这么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

罗伊双眼发亮，认真又期待地望着莉莉丝。噢，天啦……他真是个让人又恨又爱的男人。

莉莉丝心里的小人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没有哪个傻瓜会把婚礼布置成这样。她想到了罗伊神秘兮兮的保证：“那是我心中最好的东西。”

所以，全部拿出来给你。

他不是一个贴心的恋人，每个人的爱好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能保证自己喜欢的，对方就一定会喜欢。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毫无保留、竭尽全力地，给了莉莉丝最好的一切。

“喜欢。”

少女绽放出一个轻柔甜蜜的微笑，她的眼中仿佛盛满了一整片天空的星光，璀璨得教罗伊移不开眼。

计划好的台词已经全部忘光了，罗伊聪慧的大脑里，从没有这样一刻是塞满了浆糊的。他晕晕乎乎地看着莉莉丝，随着少女的动作，下意识地和她交换了戒指。

汤姆猛地拔高一个音阶，骷髅乐队的演奏声更刺耳了。但这不重要，所有的一切，除了面前这个微笑着的少女，他的眼中，再看不到其他。

我爱你，罗伊在心底轻声说。

恭喜你，莉莉丝小姐，你已荣升为“冥界主宰”好感排行榜第一位。排位永不下滑，永不变更。

☆、第73章　番外。实验

“光明历1244年4月1日，晚9点，气温18摄氏度，相对湿度27％，西北风4级。”

面带严肃地在羊皮纸上记下这一长串话，罗伊郑重地将笔搁在一旁。闭目目沉思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写到：

“第385号实验记录，保密级别sss级，特许参阅人莉莉丝，实验名……”

“你有还有完没完？”阴测测的声音在罗伊耳旁响起，莉莉丝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整张脸几乎有黑气溢出。

“稍等。”罗伊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必须要把实验开始前的准备工作做好。”

听到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不知情的人恐怕会误以为赫赫有名的“冥界主宰”又打算开展一项新的研究了。但莉莉丝知道，这家伙的实验是什么奇葩的东西。

漂亮的花体字在古旧的纸面上画过，罗伊写下末尾的几个字：

“实验名……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