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吩咐夕罂道,“你也是神族后裔,且替本君好生招待这位神君,一切待遇按照神族尊礼,如此方能显出我魔族气魄。哈哈。”
他爽朗笑起,似是去了心头一大困扰,心情极为高兴。
见七尘冥澈如此愉悦,话语也不容商量,两位女子只有遵循,面色讪讪相互对视,抱以礼貌一笑。
忽然他想起什么,笑着凑近凤栖梧问,“名字?”
凤栖梧听他语气,兀自愣了一阵,好似回到瑶池境外的那片花林。
他与她初遇,也是这般开头的。
七尘冥澈因心情极佳,见她眼神有瞬恍惚,似来些逗弄她的兴致,揶揄道:“没有名字?倒不如你跟本君姓好了。就唤七七吧,好记……”
七七?七尘冥澈顿住未说完的话,他蹙了蹙墨眉。这名字好生熟悉,他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似吃饭走路一般平常,平常到寻不到理由。
凤栖梧眸光闪烁,极为惊诧的看着他,以为他记起了什么,却眼见他面露疑惑,便也明白了几分。他没有记起,只是偶然罢了。
她及时敛了眼中落寞,飒爽笑答:“我名凤栖梧。你也可唤我栖栖。”
七尘冥澈听此,顺嘴嘟囔道:“七棵梧桐?果真奇怪了些。好在,唤七七也没错。”
凤栖梧自然听见他所言,哽咽不语,心上虽因连朔忘了过往记忆忘了她的名字而有些悲凉,但喜悦终归是占据了多数。因为只有连朔才会将“栖梧”两字理解为“七梧”,七棵梧桐。
七尘冥澈能够这般理解她的名字,是不是正说明,她若与他多呆些时日,他若要全部忆起也不是难事?
七尘冥澈这几日一直在忙着与九幽部族各位首领商议与神族议和之事。
凤栖梧偶尔与忙中偷闲来看望她的蓦叹聊上几句,才知大多首领虽想让九幽魔族成为六界霸主,但因他们在冰火炼狱之中被困了百万年,心底里更想过自由日子。
几番商讨下来,首领们提出要求。若是神族能够允许他们这些妖魔鬼怪自由行进于天地之间,在不扰乱天地秩序的前提下,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这战也可以不打。
这日,七尘冥澈修书一封,将之交给了凤栖梧,并派蓦叹随行去往天界议和。
七尘冥澈率众首领将凤栖梧与蓦叹送于冰火炼狱之外,场面隆重,概不多述。
七尘冥澈回到黄泉之时,便独自一人在奈何桥上发呆。
具体想了什么,夕罂不太知晓,唯有替之着上一袭披风,端上一壶热茶。
夕罂见七尘冥澈呆望黄泉水面,波Lang中几只小鬼徜徉游过。终是不便打搅他思绪,正欲抬脚离去。
“陪我待会儿。”七尘冥澈淡淡说道。
夕罂有丝惊异,他说的是“陪我待会儿”而非“陪本君待会儿”。不是命令,反倒有些询问的意思。
夕罂暗自待在他身边,也不看他,顺手自袖中捏了几朵夕罂花丢入黄泉,几只小鬼小心翼翼游过来将花叼走,又迅速游开,如鱼摆尾,好不闲暇。
她等着他开口。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佛语难懂
夕罂静静陪七尘冥澈呆在奈何桥上看风景。
她等他开口。
七尘冥澈在此情此景之中,再是忍不住,似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夕罂:“那个叫连朔的是不是她夫君?他跟我很像么?”
“她?”夕罂轻声疑惑一声,心头踟蹰不安,不知如何回他才合乎情理,斟酌一番,方认真答道,“连朔的确是她已故夫君。但魔君与连朔除了面容相似之外,其余,相差甚远。”
七尘冥澈兀然问:“你这话是说本君不如他了?”
夕罂抬眼,正好对上七尘冥澈逐渐变得赤红的双瞳,杀意拳拳,待她反应过来,七尘冥澈已然毫不怜惜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心内慌得只打鼓,看着近在咫尺搂着自己却没有半丝温情的他,她感觉他在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凤栖梧来后,他再也不如醒来时看见她那般温柔相待了。
心中纵是忿然,她此刻只能苦苦哀求:“魔君息怒,魔君息怒……”
为了得到他今生的爱,她可以连尊严也不要。往时清高如她,如今不得不低声下气,求取疼惜。
七尘冥澈凤目赤红褪去,逐渐显出碧色眼瞳。暴戾气息如风飘逝,他松开夕罂,叹了口浊气,方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苦笑,道:“你实在不该骗我。那日在屏风后偷听的,不止你一个。”
说完拂袖而去,再是不看身后溃败在地上的夕罂。
夕罂料想错了。那日她偷听凤栖梧与蓦叹在寝殿中说话,一直未曾注意到七尘冥澈就在身后。总怀着一丝侥幸,他不过是恰好路过,没有听到凤栖梧与蓦叹所言。如今仔细想想,后悔也是来不及。
但庆幸的是,他未曾在当时与凤栖梧对质,哪怕知晓自己前生身份与前生事迹,也未有多加追问,定是有所深意。反倒是见他将情绪掩藏得极好,与凤栖梧相处也十分自然。
夕罂看着七尘冥澈离去的身影,暗自揣测他心中所想。方才他问她,他与连朔是不是很像,而且,还反问她,他是不是不如连朔。
他就是连朔,连朔救是他,又有什么可比性呢?难不成……
他并未将连朔当成他自己?哪怕知晓了那是他前世身份。抑或是,他根本没想过要恢复以往身份。
夕罂终于想通了什么,方才阴郁的脸霎时有了笑意。
她心头快意极盛,凤栖梧啊凤栖梧,纵是知晓了过往又怎样呢?七尘冥澈自己也不愿回到过往了。
天算不如人算。
蓦叹带着天君驭之曦御笔信件回到魔界,问起神器之事,七尘冥澈未有大怒,而是十分慷慨主动将三大神器忘川石、挽心笛、移花印送往神族睟天。
之所以能够如此慷慨主动,莫过于七尘冥澈在与魔界部族商议之时,早已料到驭之曦会有此招,他也早已有所准备。
神族睟天,据七尘冥澈了解,乃是九天神族之中最为低调、最为公平之地。睟天远在西荒水泽那边的西荒海岸上,隔绝世俗。他们向来以理佛为主,以德济世,从不凌驾于众生,而且信奉六界平等。
睟天族君善逝慈悲为怀,法力亦是高深莫测,许多秘术在他那都留有绝笔之作。可见睟天虽是最低调神族,也是最强神族,但睟天很少过问世间之事,往往处在中立态度。
七尘冥澈之所以将三大神器带往睟天封印,也是基于这些缘由。
睟天天界,七尘冥澈不过带了夕罂以及穷奇来此。
此处安静肃穆,灵气精纯,果真是修炼的好地方。七尘冥澈踏入天界门,便一阵感慨。
一路处处皆是菩提树林立其中,林荫静谧,遮天蔽日。
七尘冥澈抬眼向树上望去,一些修佛弟子正盘坐其中,精心修炼,旁若无人。
忽见树林前方一年轻弟子朝他们走来,步子稳健,不慌不乱。
七尘冥澈有意一试前方弟子,暗自使出灵力倾轧而过。那弟子面色不变,往左微微倾身躲过,果真是禅修定心之性,半点也扰不去他周遭佛意。
弟子知晓七尘冥澈并无恶意,修佛之心自是不与计较。面见七尘冥澈三人,认真道了句阿弥陀佛,方徐徐说道:“我佛正于灵山大殿等候各位施主,特命小僧前来引路,施主且随我来。”
七尘冥澈对睟天所有一切都抱以很大的好奇心,一路之上,总忍不了与老实巴交的弟子搭话问语。
弟子见七尘冥澈虽是魔君,倒也不是什么邪恶之徒,便多语了几句。
七尘冥澈嗟叹道:“这睟天实在是路途遥遥,若非如此,本君定会常来叨扰。此次离去,不知下次来此会是何时……”
夕罂拢嘴轻笑:“你这刚来,便说要走。这弟子没将你请到大殿,定会遭善逝族君责骂的了。”
七尘冥澈也是不羁一笑,看向身旁年轻弟子,方揶揄道:“有悟莫见怪,我这娘子就喜笑话你们这些年轻僧侣。”
夕罂听他言是自己娘子,心花怒放,面上却因七尘冥澈那般一说,脸上漾起丝丝红晕。自上次奈何桥上,七尘冥澈就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如今看来,应该是气消了。
那年轻弟子名为有悟,他听七尘冥澈打趣自己,面色也是掠过一丝绯红,瞬而便恢复稳重形色。
七尘冥澈见有悟方接自己一招都是面不改色,如今不过提了一提女子,他便羞赧得红了脸。果真是纯洁的很,七尘冥澈爽朗笑起来。
有悟面色方恢复平静,听七尘冥澈爽朗笑声,便有些无地自容了。
正要寻个理由先行离去,却听七尘冥澈收了笑,语气平淡认真问他:“你们总说:不可说不可说,却是何意?”
有悟内心感激七尘冥澈能够顾及他心所想,这般问语,不过是替他掩去尴尬,他又如何不接受。
他双手合拢道了声阿弥陀佛,方言:“《大般涅盘经》有云:‘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穷奇听言,拉着粗犷的喉咙抱怨道:“小佛僧倒会念经,又生又不生的,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啊?”
穷奇,你这是以为生孩子呢?七尘冥澈扶额。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物色对象?
穷奇听言,拉着粗犷的喉咙抱怨道:“小佛僧倒会念经,又生又不生的,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啊?”
穷奇,你以为生孩子呢!七尘冥澈忍住笑,不让有悟尴尬,立时训斥穷奇:“穷奇爱卿,还望你惜言。佛法重地,不容你胡说。”
穷奇吃瘪,讪讪挠了挠头。
夕罂在身后笑作一处,但也捂嘴不敢出声。
有悟倒也没生气,面上和善地笑了笑,说道:“不怪穷奇施主。说这话的,今天来此的一个女施主也是这般疑惑过。”
七尘冥澈朝穷奇不羁一笑,戏谑道:“嚯!还真有与你穷奇一般傻的可爱的同盟。不知那女施主是谁?有悟你得带来给我们家穷奇认识认识。”说着还顺手拍了拍穷奇纹着威武虎头的健硕大肩膀,语气十分认真,“知己难逢,穷奇你得抓紧机会……”
穷奇被七尘冥澈夸“傻得可爱”,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堂堂一介魁梧大兽,怎能被称赞“可爱”呢?他这魔君八成是没怎么读过什么凡世簿子,把这用在女孩身上的玩意儿套用在他身上了,一定是这样。
有悟似不知晓七尘冥澈是故意戏谑穷奇的,他倒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那位女施主现在正在灵山大殿呢,等等就能认识了。”
害得七尘冥澈一时没忍住,笑得他一个劲的捂着发酸的脸。
灵山大殿,背山起楼。
抬眼望去,崇山峻岭周遭灵气聚绕,灵山正险险立在峭壁之崖。
一众驾云而上,稳落大殿之前,放眼望去,方觉内有奇妙。勾栏亭台,远看倚山而建,近看却是独立稳坐。犹如自天界门进来之时菩提树上那些修佛弟子,似是闲散休憩,周遭气泽却是庄重肃然。
大殿之中,一切素简。
善逝盘坐殿首正中月白莲花台之上,面色静穆,微闭双眼,周遭佛光普照。殿旁两侧具是一众修佛高僧,表情与善逝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向他们都是一种沉稳心情,无悲无哀无喜无乐。
听见一众脚步声,善逝悠悠睁眼。
有悟双手合拢于胸前,恭敬道:“我佛,有悟已将施主们带到。”
善逝点了点头,朝七尘冥澈心怀慈悲地笑了笑,语气悠然平缓:“施主必是为封印九天神器而来。”
七尘冥澈暗道这善逝果真料事如神,虽是处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呃,姑且叫穷乡僻壤,外头的事情却了如指掌,果真不辱没他所修佛法禅术。
七尘冥澈收回思绪,莞尔一笑,认真答:“正是!”
善逝忽自莲花台上消失,而穷奇与夕罂反应过来时,七尘冥澈已然不见。速度快而似风,形如鬼魅。果真是强者对强者,一点也不啰嗦,见面便是刀剑无眼。
不过须臾,七尘冥澈已稳稳立于穷奇身边,而善逝也已回到月白莲花台上。
善逝捏花一笑,“还请施主在荜舍休息一日,明日辰时再同本座一起,将神器封印了吧!有悟,好生带路。”
七尘冥澈拱手一礼,也不多话:“甚好。”说完跟着初时在天界门引路的年轻弟子有悟行出殿去。
自外边绕过大殿,却是另一方天地,此处房屋错落,走廊回环,曼陀罗花交错相开,蝴蝶纷飞,云雾缭绕,别有一番景致。
夕罂小心翼翼探话:“冥澈,善逝族君与你……”
七尘冥澈淡然一笑:“不过是对了些招。”
他再是不言,夕罂也不再过问。
有悟倒是破天荒的开了个话茬,他边行边单手朝穷奇揖了一礼,一脸正经,恭敬相告:“穷奇施主,那位与你同样‘傻得可爱’女施主正好住在你们厢房附近,若是需要……”
话没说完,穷奇已自身后将有悟领子连带身体提了起来,粗犷声音带着些恼意:“老子不需要介绍!什么‘傻得可爱’,一边去!”说着正欲将有悟甩出几丈,却被七尘冥澈一个眼神给震慑住。
七尘冥澈睥睨穷奇一眼,语气冷到不容违拒:“给小佛僧道歉。”
穷奇又吃了一瘪,暗道自己倒霉,方将有悟轻轻放下,还给有悟好好捋了捋衣裳。语气低沉,讪讪笑言:“小佛僧莫怪,嘿嘿,我穷奇就这死性子,你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
他抱拳倾身欲行大礼,却被有悟扶住,有悟惊慌失措起来,立掌行礼,“施主万万不可行此大礼。是小僧的错,小僧不知施主有所忌讳,还请施主见谅。”
七尘冥澈见他们一个朝一个行礼,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你错我错的了。”
“有悟小佛僧,我这爱卿就这死性子,风风火火的。还有,这‘傻得可爱’形容他这副魁梧架子,算是折煞他。虽不是什么夸赞的话,但还是形容女子比较贴切些,你且记着了。”七尘冥澈摸了摸有悟的光脑袋,一脸微笑,犹如高僧。
有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似得到什么真传一般愉悦,老实地向七尘冥澈行了一佛礼,“施主所言,小僧受教了。”
七尘冥澈又偏头朝穷奇认真言道:“本君也非针对你,只是这小佛僧常年在这山里头修行,不知你这暴烈性子。且他本性纯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更不懂什么世故人情了。你且别放在心上。”
穷奇见七尘冥澈待自己如此客气,再也赖不下老脸,钦服道:“魔君训斥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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