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主灰彦看着桌上被放上的最新两份转学生的资料,颇有深意地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架:“夏鲁鲁·兰佩洛奇,以及……修奈泽鲁·布鲁什吗?呀嘞呀嘞,麻烦好像变得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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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兰宿舍长,夜间部要进两个新同学,没问题吧?”黑主灰彦将两份记录着新生资料的文件往玖兰枢面前一摆,一如既往地用他那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
玖兰枢身着一身白色的制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禁欲的诱惑,他双手交叠,低垂着头,深棕色的眼中有一种莫名的忧郁,这种感觉,让早原琉佳想起了曾经的枢大人。
像,是在是太像了。
除了容貌和浑身的气息之外,这种如出一辙的王者寂寞,让她无时无刻不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一种错误。
两个人,即使同为纯血种,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共同点?
尽管这些天,月之寮的血族贵族们对于这位枢大人都颇有怀疑,但他对他们的态度却置若罔闻,只是时不时地散发着纯血种的气势,提醒他们,谁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至于他们的意见或者疑惑……对于他来说,仿佛真的无关紧要。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足够的高傲,足够的强大。
这样的玖兰枢,真的不是他们的枢大人么?
玖兰枢淡淡地扫了那两份文件一眼,全然没有打开的意思:“这种事,不用特地来告诉我。”他对此并不关心,如今,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事情,实在屈指可数。
“真是冷淡得可以。”黑主灰彦伸出两根手指在玖兰枢的面前摇了摇,“这可不行呐,玖兰君,管理月之寮及夜间部……可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
早原琉佳皱了皱眉:“纯血君不归任何人管辖,请不要这么对枢大人说话。”虽然还有些不确定的因素,但眼前的人是纯血君,这是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不,相信我,如果见到那两个转学生,你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哦?那么,我拭目以待。”玖兰枢不怎么抱希望地道:“今天优姬还精神吧?”
早原琉佳心中一阵酸涩,随即又松了口气。这么关心黑主优姬……他果然还是那个枢大人吧?
“既然玖兰君这么关心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确认一下?优姬这几天没见到她尊敬的玖兰前辈,可是很失落呢。”玖兰枢明明白白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试探。
也是,‘他’的反常,连夜间部的众人都看出来了,没理由精明的黑主灰彦会一无所知。可是,黑主灰彦错算了一点。就算再怎么样,他都是悠和树里的孩子,优姬的亲哥哥,唯有这一点,不会改变。
“不用了,有的时候,真正珍惜之物,太过靠近,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在他的身边,绝对更容易引起玖兰李土的关注。虽然没有过多的感情,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妹,玖兰枢不免稍微关心一下。他站起身,一语双关地道:“最近,优姬的安危就劳烦理事长多多操心了。”
“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关心优姬的事?”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
早原琉佳惊疑地看了看玖兰枢,深深地蹙起了秀眉。如果不是确定眼前的纯血君确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并且语意也不对,她恐怕也会忍不住怀疑这句话是出自他之口。
逆光处走来一人,长身玉立,举手投足之间优雅无比。
玖兰枢转身的瞬间,四目相对。
对恃的两人,一个穿着黑衣,一个穿着白服,除此之外,简直就像是从镜子的另一端在端详自己。
早原琉佳看看来人,又看看自己身前的纯血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黑主灰彦的眼中则闪过一抹深意。
“也许,你能够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个我’?”始祖枢款步走来,身上释放的威压令早原琉佳冷汗涔涔。
玖兰枢不甘示弱地放出气势与始祖枢相抗衡,较之对方却终是弱了一头。明面上看不出来,可实际上,玖兰枢体内如今已经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玖兰枢冷冷一笑,强行咽回已到嘴边的血渍:“为什么不说,你是另一个‘我’?”
始祖枢定定地望着玖兰枢,深棕色的眼中仿佛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是谁派你来的?能做到这种程度……是‘那个人’的手笔吧?”
他显然看出了自己外厉内荏的秉性,却并没有拆穿。
意识到这一点,玖兰枢嘲讽地道:“是啊,如果不是‘那个人’的手笔,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抢夺了悠和树里的关注这么多年……”他的脸色已经如同一张纸一样苍白,一双棕色的眸子却仍是倔强地瞪着始祖枢。
尽管理智上知道不是这个人的错,但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心中始终有一股无法发泄的怨恨。
始祖枢收回了迫人的威压,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眼前之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曾无比亲密,不可分割。
然而,现实告诉他,眼前之人分明对他满怀敌意。
感受到两位纯血君气息的碰撞,一条拓麻、架院晓、蓝堂英等人都汇集到了黑主灰彦的办公室。
“到底……哪一个枢大人,才是真正的枢大人?”二选一的题目,只有当真正被摆在眼前,做出选择的人才会知道,这道题究竟有多么困难。
门口处,一个行李包重重地滑落,查尔斯不敢置信地望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如遭雷劈:“Ka…na…me?”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股肆虐的力量又开始在房间中聚集。
众人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两个玖兰枢身上,只有黑主灰彦抱着头,惨叫道:“住手!你们这些混蛋!!!看看我的办公室被拆成什么样子了!!!”
“啊,枢大人力量的结晶!”蓝堂英“恍然回神”,开始忙走于房间中的各处,收集始祖枢伟大的“作品”。
“喂,蓝堂……”早原琉佳皱着眉,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却被架院晓拦下:“为什么阻止我,架院?都还不确定那位是不是枢大人……“
架院晓对她摇了摇头:“琉佳,即使是蓝堂,也会有自己的判断。”
“蓝堂的直觉?”早原琉佳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造成理事长办公室“惨案”发生的罪魁祸首,发现他面色阴郁,正死死地盯着……那个新进来的吸血鬼?
那个新来的Level B倒是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走过去,将摇摇欲坠的少年扶起。这得有多强韧的神经,才能够忽视掉纯血君充满杀气的眼神?
奇怪的是,纯血君虽然面色不善,但也没真正对那个失礼的Level B做出惩戒之事,甚至连警告一下也不曾。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果然是当初的‘那个孩子’……”始祖枢看着被查尔斯扶起的少年,淡淡地道。
Chapter 29
孩子……
所有人都在成长,只有他的时间永远停留。转眼间;便是沧海桑田;所有爱他的、恨他的;与他有着羁绊的人们,全部都消失不见。
以至于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真真切切地活过。
想要放声大哭,却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长大’,早已丧失了这样的资格,面对陌生的世界,以自己的身体活着的人;他只能暗自伤神,却不再有委屈的资格。
被查尔斯拥入怀中的一瞬间;棕色的眼眸中莫名其妙地蓄满了泪水;好像一只迷了路、在天空中徘徊许久的倦鸟,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栖息之地,一直提着的心,终于也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憩。
玖兰枢不明白这个拥着自己的怀抱是谁的,他只知道,他对这个怀抱的主人,有着一种莫名的眷恋和依赖,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那人的衣襟。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是一位成年纯血君会做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在他被玖兰李土抓走,充当召唤玖兰始祖祭品的那一刻,他的的确确还是个孩子。在那天之前,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那天之后,他永远地失去了成长的机会。
“只要能够再见到悠,不管李土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蓦地,他记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将一切在他看来过于软弱的想法屏退,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了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少年跟前。
这个人的确是个十分可怕的存在,作为万年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始祖,他的力量,即使是悠和李土也无法比拟。万年以来的沉睡,非但没有减弱他的气场,好像还使之变得更为强大。
血族是十分敏感的种族,对于力量等级的划分,也有着十分敏锐的感知。玖兰枢十分清楚,如果是原本的自己,即使是顺利长大了,也不会是面前这个始祖的对手。可是,只要想到悠,他的身体中,仿佛就会涌现出无尽的勇气。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这一点,我们两个都非常清楚。”
“你出现在这里,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背后的玖兰李土想要做些什么。
“悠在哪里?”玖兰枢答非所问。
始祖枢的目光一沉:“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悠在哪里?”玖兰枢深吸了口气:“我知道的,他还活着。告诉我,他在哪里。”
见始祖枢抿着唇不答话,他嘲讽地道:“悠是我的父亲没错吧?好不容易回来了,我难道还不能见一见他吗?”
始祖枢望着他激动而恳切的眸子,这是一双属于孩子的清澈瞳眸,清澈到几乎能够将世界的色彩原原本本地倒映,大部分人看到这样一双琉璃般的眼瞳,都无法做到毫无动容,只可惜,始祖枢不在此列,他无动于衷地道:“不行。”
本质上,他是一个冷酷的人,只对特定的人展现温情的一面。
“为什么?”玖兰枢有些激动。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原因。”
玖兰李土在暗,他们在明。身为被玖兰李土唤醒的血仆,他无法杀死玖兰李土,这样的他,无法保证悠的安全能够万无一失。所以,在对付玖兰李土的棋子成长起来之前,他不打算让悠出现在玖兰李土的视线范围之内。
眼前的玖兰枢……虽然是悠真正的孩子,但是现在,也不过是玖兰李土手上的一颗棋子。
眼见着玖兰枢扑闪的眸中光芒一点一点消失,查尔斯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幅画面:年幼的孩子在玖兰李土布置的大阵中逐渐失去了生气,自己拼命地鼓励他再坚持一下,孩子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爸爸,说好的,一定要带枢出去噢……”
最终,他带出去的,却是孩子的身体,以及玖兰始祖的灵魂。孩子的灵魂,再也找不到了。
“这是新加入夜间部的Level B,夏鲁鲁·兰佩洛奇,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希望大家能与他好好相处。”始祖枢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其然而然地开启了从前的说话模式,这对他而言,再自然不过。
至于这个伪装的身份,也是先前始祖枢就与查尔斯商议好的。毕竟玖兰悠死而复生的消息在吸血鬼的世界中还是个秘密。这个时候,如果夜间部突然又冒出一个纯血种,一定会引起各方关注,这有违始祖枢带查尔斯来黑主学园的初衷。
眼见着自己话语中的主角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在玖兰枢的身上,始祖枢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至于这个人……”
“我是玖兰枢。”少年说得斩钉截铁,就像是一只失去了双亲的小兽,固执地守护着最后的领地。
架院晓皱了皱眉,通过两人的反应,他们现在已经基本能够确定谁才是一直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枢大人。到了这个地步,面前的少年还死咬着枢大人的声明不松口,到底是什么意思?!!!
显然,蓝堂英也是这样想的,不同的是,与选择沉默的架院晓不同,性格冲动的他将一切宣之于口:“喂,你到了现在还要抢占枢大人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身为纯血种,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嘛?”
一条拓麻则偏着金色的脑袋,若有所思:“不,蓝堂……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对于有人肯相信自己的话,玖兰枢显然也愣了愣。
蓝堂英炸毛:“一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手指着始祖枢:“枢大人明明在那边!你却说他才是玖兰枢!”
“我只是想说,这位纯血君确实是玖兰家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在玖兰家,重名也不是没可能的吧?我曾经听说,悠和树里大人的祖父那一辈,就有一位始祖也叫做枢……”他笑眯眯地看了看始祖枢,又看了看尚显稚嫩的玖兰枢:“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始祖枢没有回答,有的时候,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一条拓麻的直觉……实在是精准的可怕。
“枢不回答,是我猜中了么?”一条拓麻睁开眼:“果然…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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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始祖枢出现开始,玖兰枢变得低调了很多。应该说,他原本就很低调,只是如今,除了必要的活动,他几乎不会再离开自己的宿舍。
“枢大人……啊,我忘记了。”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蓝堂英欣喜地上前,习惯性地想要向主君行礼,却在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那人淡漠的容颜,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悻悻地住了嘴:“什么啊,原来是你啊。”
“这是对待纯血君应有的态度么?”玖兰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无形的威压从他的身边扫过。即使他的力量流失了大半,却也容不得一名血族贵族对自己随意的轻慢。更何况,他自认,他不欠任何人。
两个人影站在走廊的尽头处,看着穿着一身宽松睡衣的少年进了房间。
“悠,今天还要去陪他么?”始祖枢的眼神晦暗不明。
“枢,你知道的,那个孩子……那个时候,我没能救下他。现在这些,是我仅有的能够为他做的。”
“也许玖兰枢只是一个饵——一个玖兰李土用来找出你的饵。”
查尔斯摇了摇头:“Kaname,别说这只是一种可能,就算这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我无法做到对那个孩子冷眼旁观,让他再次在我眼前受到伤害。我也无法再懦弱地躲起来,用一个孩子的伤心和绝望为代价,换取所谓的‘万无一失’。”
“但是,悠……他寻找的玖兰悠,不一定是你。”看着查尔斯迈出的脚步,始祖枢终于忍不住道。
查尔斯脚下顿了顿:“也许吧。但是,你知道吗,一个人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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