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时候十六阿哥永玟因为乳母的疏忽而染了一场大病,所幸最后安然无恙,但是愉贵妃跟康贵人为了照顾他却是夜不能寝,眼瞅着整个人都瘦了下来。敏宁这次进宫除了是来请安之外,更是来送一些滋补的药材的。
“听说皇阿玛看中了从前怡嫔的妹妹,准备要纳入宫中?”说了几句小包子最近的状况,敏宁才低声询问道。
“不止是怡嫔的妹妹,还有养心殿的一个奉茶宫女武氏,最近都很得皇上青睐。”皇上明明才刚刚处置了一批包衣世家,转眼间就又要纳两个包衣出身的宫女,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打算。愉贵妃叹了口气,“眼看着忻妃身子越发不好,皇上在这个当口上还有心思纳新人,传出去只怕要让忻妃更伤心了。”
“说起忻妃娘娘我倒觉得奇怪,怎么这病养这么久都不好呢?宫里的太医难不成都是吃素的?”后宫水深,敏宁不得不有另外的猜测。四妃位置在册封礼之后就会正式满员,除非其中一位妃位的离世,否则就很难再升位了。会不会有人想要晋封,所以才在忻妃身上动了手脚。
“你心中想的我自然也想到,太医院人多嘴杂,要是有人做了些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愉贵妃道,“忻妃不是蠢的,眼看着就要到册封的仪式,无论如何她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是我多心了。”敏宁见愉贵妃并不想多管的样子,便也转移了话题,“只是我今天进宫,少不得要去给忻妃娘娘问安的。”
“你有心就去吧。”愉贵妃也不拦着,“下次进宫的时候把我的宝贝孙儿也带上,我许久没见过他了。”
“额娘有了孙儿就不要媳妇了。”敏宁笑趣道,“那媳妇先行告退了。”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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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跟熏香的味道,混合的气味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敏宁见忻妃散着头发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得楚楚可怜的模样,请过安后才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竟虚弱成这样?”
“入春乍暖还寒,不小心冻着罢了。”忻妃笑道。转眼间进宫已有十年,她今年也有二十六了。最美好的年华她都奉献给了乾隆,可惜乾隆最近跟养心殿的武氏眉来眼去,竟也顾不得来看一看这个为他生过两个女儿的女子。
“娘娘得注意身子才是,再过两个月就是册封仪式,到时候一定要健健康康地见人才对。”敏宁看着还在散发着清香的累丝镶红石熏炉,“屋子里本就是药味甚浓,怎的还点上熏香呢?这味儿混在一起都让人觉得胸口闷闷的了。”
忻妃眨了眨眼,微微绽开一朵微笑,道:“这是下边的宫女不懂事儿罢了。绿珠,将熏香倒掉吧。”
“我这回进宫不知道忻妃娘娘病了,所以也没带什么进来。”敏宁道,“这是我山东的庄子进献的阿胶,比不上宫中的贡品,也是我小小的心意吧。忻妃娘娘且好好养病,我很是希望见到你接过金册宝印的时候呢。”
“多谢五福晋。”忻妃捋了捋头发,“我身子不爽利,就不能多接待五福晋了。”
敏宁知道忻妃肯定是有事儿要办,也识趣地起身道:“家里的小阿哥不见我只怕又要闹了,那我便先回府了。”
“好。红玉,送五福晋离开吧。顺道在我的匣子里拿那块长命锁来,也是我给小阿哥的一点心意。”忻妃本就打算今天处置那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只是五福晋的到来让她的计划停了下来。不过见五福晋这样知情识趣地略坐坐就离开,她自然也要给回礼的。
“我替我家阿哥谢过娘娘了。”敏宁可是看到了寝殿对面的屏风后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在,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当即让珊瑚拿过东西便离开了。
三月二十,就在乾隆册封怡嫔之妹柏氏为那常在的当天,忻妃的身子终于好了起来,身甚至能够出来见见新姐妹。二十二日,跟乾隆眉来眼去一段日子的武氏也终于得偿所愿,被封为武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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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封的两个常在,可一个丢在延禧宫一个丢在钟粹宫,都是皇阿玛常年不再踏足的地方,我看着此次册封,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包衣的心罢了。”敏宁拿着绷子正在绣荷包的花样,对一边的永琪说道。
“御下之道不过如此。”简单来说就是给一棍棒再给一颗甜枣,有了新的目标,那些人哪里还会记得皇帝曾经抄斩好几个包衣世家的事儿。永琪笑嘻嘻地凑到敏宁跟前,“这荷包是绣来给我的吗?”
“当然……”看着永琪高兴的神色,敏宁话锋一转,“不是。这是给乐福的。”
“乐福还小,哪里用得上荷包呢?”永琪不得不感叹自从儿子出生之后,自己在福晋心中的地位就降了不少,“倒是福晋许久没给爷送过东西了。福晋最近送来的东西还是去年年末的时候给爷绣的腰带。”
“爷这是跟乐福吃醋了?”敏宁搁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打趣道,“爷今年可是有而是三岁了,跟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奶娃娃争宠,羞不羞?”
伺候的人都低着头忍俊不禁,五爷五福晋最近越发喜欢这样相处,她们也是见怪不怪了。
就在两人还要甜蜜蜜地说话时,何嬷嬷却是沉着脸进来禀告:“给王爷、福晋请安。王爷,静思园出事儿了。”
永琪脸上的笑意瞬间顿住。敏宁也是蹙起了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侧福晋身边的水桃被发现跟静思园厨房的一个厨子……”何嬷嬷也不好把“私通”二字说出口,“就侧福晋给当场抓住了。水桃哭着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方才一度在静思园里要死要活,侧福晋请示,该怎么做?”
“胡闹!”永琪呵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直接将那对狗男女打杀了便是!”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肯定是会让荣亲王府声誉受损的。敏宁道:“那个厨子如今怎么样了?”
“已经叫人捆住关在柴房里。”何嬷嬷道,“只是水桃是侧福晋身边的人,虽然奴婢已经叫人拿下并塞住了嘴,但到底是记档在案的奴才,所以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前不久她才告诉索绰罗氏小心身边的水桃有非分之想,眼下就闹出这样一回事,是不是索绰罗氏自编自导的一出戏呢?要真是,这个索绰罗氏还真是猪队友,闹得这么大,万一真要传开来,荣亲王府的面子还要不要!敏宁沉思了片刻,道:“还是我过去一趟看看吧,总不能不处理的。只是嬷嬷,此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不多,只有侧福晋、水樱跟负责捉拿的侍卫三人。”何嬷嬷在来之前就已经清点好,“那三个侍卫都是舅老爷调丨教出来的,口风最紧。”
“爷跟你一起去。”永琪一撩袍子,起身就走出门。
水桃衣衫不整地被捆了押在一旁,脸上都是泪水,塞着布团的嘴巴在见到敏宁出现之后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向敏宁求助那般。
敏宁看了她一眼却不作声。不管她有没有私通,既然已经被人抓到了,那么这条小命也就保不住了。早有有眼色的下人给搬来了两张椅子,敏宁往上一坐,直接对索绰罗氏道:“就算要惩治她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你不想着自己的颜面,也得顾着爷的。”
索绰罗氏张了张嘴,见到一边的永琪也是沉着脸色,也知道自己这回做得太张扬,只好低头懦懦道:“妾身知错了。”
“既然已经有了人证物证,你也不算冤枉她。”永琪开口道,“只是这事到底不光彩,别张扬着,就算是得了急病暴毙。索绰罗氏,这两个人既然是你抓到的,那么后续也由你负责。再有,你身边有人出了这样的事儿,你难辞其咎。”
“爷……”索绰罗氏美目含泪。
“水桃已经很久不在侧福晋身边伺候了。”此时索绰罗氏身边的水樱却站出来道,“自从发现水桃行踪可疑之后,侧福晋就将她调离自己身边,没想到她却还不死心,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水樱说话那一瞬间,敏宁敏锐地看到水桃眼中迸射出来的恨意。她拨了拨自己的护甲,道:“主子们在说话,你一个奴婢搭什么嘴?索绰罗氏,这就是你调丨教好的奴婢,怪不得身边的人都如此不知检点。也罢,水桃我自会处理,你还是好生管管身边的人,别在不该插嘴的时候多说话。”又转过来面向永琪,“今儿厨房做了新菜,咱们回去尝尝吧。”
永琪点点头,丝毫不在意身后水樱瞬间苍白的脸色。何嬷嬷也让人将水桃带走,至于后续如何,就不是索绰罗氏能打听出来的了。
☆、第051章
051章同时晋封
叫何嬷嬷将水桃带下去整理一下,敏宁才对永琪道:“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咱们还是先问过再做打算吧。索绰罗氏身边那个水樱倒是可疑;虽然查不出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就凭她今儿的表现,我倒是觉得有必要让人看住她才行。”
“这些你做主就好。”水桃是内务府乌雅家的,并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世家,要是背后真有幕后黑手;那么他的目标绝对是荣亲王府。万一荣亲王府真的传出不堪的事情来,他的颜面就真的保不住了。永琪半眯着眼睛;叫来小路子吩咐道;“这几天给爷看着;要是发现府中有人想要往外传递消息的,一律给爷拿下。侧福晋那里再多添些几个人看着。”
“嗻。”小路子领命之后便下去办事,何嬷嬷则带着梳洗完毕后的水桃走了进来。她的眼睛通红,手指不断地绞着衣角,看向永琪跟敏宁的目光楚楚可怜。
何嬷嬷对着敏宁微微摇了摇头;敏宁问问一颔首,看着水桃就说:“我将你带回来的目的你该清楚了吧?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几天好看着水桃对永琪暗送秋波,没想到今儿却落得如此地步。敏宁倒不相信是水桃私通他人,见到索绰罗氏跟水樱的做派,就知道此事跟静思园的人有脱不了的干系,只可惜水桃已经失了身,这辈子都没有出路了。
水桃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道:“奴婢会有今天都是水樱设计的。”
接着便全盘托出。说来水桃也是可怜,这府里哪个做奴才的不期盼着一朝得宠荣华富贵在手,水桃不过是将这些想法溢于言表而已,不仅叫侧福晋知道了将她降为洒洗丫鬟,还被静思园里的其他丫头挤兑。她原本是拉着水樱诉苦的,却不想着了水樱的道被下了药,糊里糊涂地就失了身。
敏宁却觉得此事很有可能是索绰罗氏的设计,不过背后有没有水樱的推波助澜还不好说。她看着底下哭得可怜的水桃,问道:“那水樱素日里跟你十分交好?”
“是。”水桃吸了吸鼻子,“她是奴婢的表姐,出身内务府萨嘛喇家。奴婢自小跟她玩着一块儿长大,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暗箭伤人,害得奴婢……”水桃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失贞的婢女是要处死的,索性将她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那个厨子奴婢偶尔在萨嘛喇家见过几回,听说是水樱的青梅竹马,也是水樱引荐进来给侧福晋的。”
敏宁一皱眉,府中人员调动一向是她做主的,索绰罗氏竟不经她同意就随随便便将外边的人招进府中,岂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觉得她贤惠人做多了,不敢对静思园的人下手!她看了水桃一眼,直接吩咐何嬷嬷:“去查一查是谁收了钱安排了个人进来的,找到之后直接打出去。那个厨子嬷嬷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吧?”
“奴婢知道。”何嬷嬷也是被敏宁委派帮忙管理王府的,如今索绰罗氏这样的作为真是实打实地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何嬷嬷沉着脸色应道,便将水桃拉了起来就要带出去。
水桃却也不挣扎,只是幽幽地看了永琪一眼,道:“奴婢曾经隐约听见水樱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还请王爷跟福晋小心,奴婢就此拜过。”说罢就叩了三个响头,跟着何嬷嬷踏出主院。
敏宁见永琪眼神一凛,就知道府里恐怕要生波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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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桃服毒自尽,那个厨子也被一包秘药夺了性命。荣亲王府对外称府里发现疫症,静思园的奴才们出现暴毙的疫情,需要将静思园全部封锁起来。索绰罗氏暂且搬去北院,距离永琪跟敏宁所在的静宁园却是更远了。
因为单凭水桃的一面之词,敏宁暂时还没有办法将水樱除去,倒是何嬷嬷发现了府中有不少人中饱私囊,底下有好几个管事在府中大肆收受贿赂,安排有“上进心”的奴仆进入各个位置,那个厨子就是花了些钱疏通关系才进府的。敏宁对这些却是不能容忍,直接每个人赏了三十大棍,等他们奄奄一息后就全数退还给内务府。
鄂弼新任内务府总管大臣,自然是挑了些可心诚实的奴才们重新送进荣亲王府,每个进府的人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连半个头发丝都不放过。敏宁又提拔了不少得力的人为管事,总算才过了这一关——算索绰罗氏还有些聪慧,知道水桃的事情不宜外传,所以府里除了极少部分人知道“真相”之外,其他人都以为静思园的人是真的暴毙而亡。
索绰罗氏在北院诚惶诚恐地等了几天,发现似乎福晋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刚想安下心来,却得知永琪已经上折子请封万琉哈氏跟胡氏为侧福晋,而皇上已经答允。眼看着从前被自己欺凌的两个奴才转眼间就跟自己平起平坐,索绰罗氏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她知道,这是永琪给她的一个警示,如果她再不安分守己,下一道旨意可能就是将她贬斥了。
如此想着,索绰罗氏倒是怪起水樱来,要不是当初水樱撺掇,她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现在事情的真相王爷跟福晋大概都知晓了,她这个侧福晋之位眼看着岌岌可危。如此思量着,索绰罗氏倒是觉得要渐渐疏远水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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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福晋的吩咐,静怡园给万琉哈侧福晋居住,胡侧福晋则住在静澜园。”何嬷嬷回禀道,“静思园已经封了好几个月了,福晋的意思是?”
“那个院子里到底是出过人命,不吉利。”敏宁现在能够淡定自如地睁着眼睛说瞎话,“爷的意思是就这样锁着,等什么时候择个吉祥日子推翻了重建。所以索绰罗氏就暂时居住在北院吧。”
说是北院,其实不过是一个冷清的院子,连个正经名儿都没有,笼统着就直接叫做北院。敏宁还记得当日内务府给万琉哈氏跟胡氏送来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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