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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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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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裴明那些老熟人呢?”

    “不行!”孚琛斩钉截铁。

    “哦,也不得打架喏?”

    “那是当然。”

    “好吧。”曲陵南蔫蔫地道,“太师傅寿比南山什么的,也不用说咯?”

    孚琛忍耐着吸了口气道:“这句可以说。”

    “那毕璩师兄辛苦了呢?”曲陵南得寸进尺,眼睛亮晶晶地看她师傅。

    孚琛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喝道:“不得连续说话超过三句!”

    “是!”

    孚琛瞥了眼下面热闹非凡,人头攒攒的主峰,忽而一笑,道:“徒儿,你先行下去吧。”

    “啊?师傅我……”

    曲陵南一句话没说完,被她师傅行云流水地一甩袖子,整个人手脚并用,扑腾着掉了下去。她怪叫连连,慌忙使出纵云梯,然而却觉背心一痛,那纵云梯怎么也使不出。她心知这个小气师傅这回是成心让自己出丑,真心里骂着,砰的一声已然摔到主峰大殿跟前。幸而她被师傅摔得多摔出经验,这掉下的力道尽力减弱几分,这才不至于被摔个七荤八素。饶是如此,周围修士惊呼连连,瞬间空出一个地方,围成人墙,个个好奇低声议论。

    曲陵南耳力甚好,已然听清这些窃窃私语都说的什么。她脸皮再厚,此刻也禁不住有些脸颊发烧,只听得半空中孚琛声音清朗温润,夹杂着装模作样的慌张:“哎呀,乖徒儿,都让你别心急。你怎的一声招呼不打便跳下去?为师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太师傅的寿面不会漏了你那份的,你这个馋嘴猴儿偏偏不信,快给师傅瞧瞧摔疼了不曾?”

    围观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曲陵南狼狈地爬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不用照镜子都晓得自己一张脸红得赛过猴屁股。她抬起头对孚琛怒目而视,孚琛风度翩翩地飘下来落了地,与众人团团拱手道:“让诸位见笑了,此乃本座那不成器的徒儿,陵南,还不快点过来见过诸位师长?”

    曲陵南揉了揉膝盖和老腰,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孚琛以密语传音道:“记住,只能说三句。”

    曲陵南白了她师傅一眼,憋着气行礼,翁声道:“诸位师长好。”

    一长髯道人呵呵笑道:“文始真君,这便是你那位爱徒啊,果然生得冰雪聪明,不愧你门下徒儿,单看容颜便胜过我一堆徒子徒孙。”

    “赤水真君谬赞,”孚琛微笑着与他见过礼,招呼曲陵南道,“还不见过大赤城赤水真君?”

    曲陵南规规矩矩道:“见过赤水真君。”

    赤水真君笑呵呵地摸着长须,道:“来得仓促,没什么好东西做见面礼,你跟着孚琛这小子,定然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这个玩意儿就留给你玩吧。”

    他伸手变化出一条绿色绸带,随意一扯,竟变得与寻常女修所配发带一般无二,递了过去,笑盈盈道:“我瞧你头上一样饰品皆无,定是你那抠门小气的师傅不给你钱买花儿戴,拿去吧。年轻女孩儿,打扮那么素净作甚?”

    曲陵南对他评价师傅之语大为同意,立即点头道:“是极,我师傅最是抠门了,想我一路步行,师傅都不曾添点……”

    孚琛冷哼一声,曲陵南立即闭嘴不说,恭恭敬敬接过发带,谢过这位大赤城的师长。

    此时已有好几人团团过来寒暄,都是玄武大陆道宗正派,孚琛身为琼华中人,他又向来喜做亲和温文,当下便来者不拒,不一会就被拉到另一边,见礼的见礼,客气的客气。

    曲陵南乐得不用看师傅脸色,她左瞧右瞧,一时不太明白为何人需要绑条带子在脑袋上。

    若爬树时带子挂树杈上,岂不很容易扯伤头发?

    “咦,你怎的毫无灵力?”忽而有一少年忽而插嘴道。

    曲陵南抬头看去,见一身穿大赤城道服的丰神俊朗的少年略有些诧异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立即换上一脸练出来的风流倜傥的微笑,眼睛一亮,当即改口讨好道:“此带乃我师傅炼制的中品防御法器,尚未命名,师妹便是好无灵力也能使用,再则你这般花容月貌,戴上只会愈加好看……”

    “这个果然戴脑袋上?为啥咧?”曲陵南晃了晃带子。

    那少年平素与貌美女修搭讪,一般恭维话一出,对方就得羞红脸或佯装羞涩低头回话,这样才一来二去双方都有些趣味。哪知道冷不丁突然听曲陵南冒出这句来,不觉一愣,道:“师妹说什么?”

    曲陵南正要大声重复一遍,忽而想起师傅嘱咐,不可超三句话,于是兴味索然地闭上嘴,甩了甩带子不说话。

    她这么一动作,少年却以为这才是年轻女修该有的样子。他笑容可掬,上前一步道:“师妹,若你不嫌弃,我毛遂自荐,替你结上发带如何?”

    他这话是百分之二百的不合适,但仗着身份高,师长宠溺,行事从来随心所欲。而此刻他的师长赤水真君忙着叙旧,曲陵南的师长文始真君忙着应酬,一时半会竟无人注意此处。那少年越发上了心,凑上来嬉皮笑脸道:“师妹当真冰肌玉骨,我见犹怜,今日得见,此生难忘,师妹这般天人之姿,怎忍朴素至此,宝珠蒙尘……”

    “你谁啊?”曲陵南问。

    “哦,我乃大赤城赤水真君亲传弟子,我姓朱,名讳上泾下宽,师妹唤我泾宽即可。师妹可是唤作陵南?不知是哪两个字?”

    他凑得太近,眼神太亮,脸上又尽是自以为潇洒的微笑。曲陵南盯着他看了半日,直看到他微笑快挂不住,才别过头,想长这样比师傅可差多了,可还学着师傅那般装神弄鬼,这可不好。

    她别过头,朱泾宽却误以为女子羞涩,当即更进一步,低声热心问道:“陵南师妹,你在琼华过得如何?同门待你可好?”

    曲陵南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老实道:“我虽与他们不熟,然我琼华弟子,自然是好的。”

    “是是,你琼华弟子自然是好的,”朱泾宽盯着她,怜悯地道,“只是你的情况想来平日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你师傅世外高人,自然不好处处替你打算,不知你自己可曾想过往后?”

    “啊?”

    朱泾宽柔声道:“师妹,你因比试被人碎了丹田,导致全无灵力,修为不继的事,我都听说了。往日不认得你,自然不好为你出头,今日认得你,我心中欢喜无限,不禁想替你打算一二。我大赤城中有秘宝玄珠,可修补丹田,裨益修为,唉,就是师尊恪守门规,有些难以说服……”

    他盯着曲陵南的脸,心忖快些问“你为何待我这般好”,于是自己便能趁机胡诌一堆一见倾心的话哄美人开心。这师妹美貌胜过往日所见女子,眉宇间又天真单纯,又身有缺陷,投其所好,极好哄骗——简直是量身定做供自己练功的女子。

    他心里一动,思忖若能事成,最多看她琼华名门出身,给她在自己身边安个位置便是,且凭这女孩的样貌,自己应当能好好喜欢上一阵子才是。这么一想,朱泾宽眼中的温柔多了几份真诚:“师妹,我见了你很是欢喜,若你不嫌弃,我想替你求求我师傅……”

    曲陵南皱眉问:“你要为我求你师傅把传家宝给我?”

    朱泾宽一愣,随即道:“虽然难,然我会试试。”

    “我们今日头回相遇?”

    “可我对师妹一见如故……”

    “你为了个见一面的人去求你师傅赐下传家宝?”曲陵南睁大眼睛,惊奇地道:“你可真是个败家玩意,你师傅倒了血霉才收了你这种徒儿吧?”

    朱泾宽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说什么?”

    “说你师傅倒了血霉收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放肆!”朱泾宽大怒。

    曲陵南盯着他,问:“你想跟我结为双修道侣?”

    “做梦,就凭你这种资质,顶多只配侍妾……”

    “师傅!”曲陵南突然提高嗓音。

    被其他人簇拥到另外一边的孚琛想装听不见也不行,因为此时主峰上众修士纷纷停下寒暄,转头瞧了过去。

    “师傅,这小子说看中我,想我当他的侍妾。”曲陵南大声道。

    朱泾宽骤然涨红脸,他何尝见过有这么不要脸面的女弟子,顿时道:“一派胡言,我何尝……”

    孚琛微微扬起眉,慢慢笑了笑,道:“你知道怎么做。”

    曲陵南眼睛一亮,问:“真的可以吗?”

    “权当,娱乐一下诸位师长。”

    “是!”

    曲陵南转过头,对朱泾宽一字一句道:“大赤城朱泾宽,我琼华派弟子陵南正式向你挑战,请赐教。”



63、第 63 章

    玄武大陆传承千年的不成文规矩,道宗四大门派修士各有所长,门派间常年有大比小比若干,若遇秘境开启,抑或仙府现世,则更需竞争一番。这些比试皆有规矩若干,又有师长掠阵,下场的弟子们等闲上不到性命相搏的地步,但即便如此,亦有那心胸狭隘之人下手狠毒,便如当日小弟子比试时云晓梦碎曲陵南丹田一事那般。

    除此之外,若修士之间报私怨,抑或逞恩仇,抑或只是大家一试身手,切磋法术,则还有另一种正式比试,即由一方提出挑战,另一方迎战,挑风和日丽的时候,邀上双方亲友同门,请上德高望重之修士做仲裁,双方斗上一斗。这种比试没太多规矩,以输赢为限。若双方仇怨极深,不死不休,还需立下生死状,那下场便要更显神通,不斩杀对方、砍断仙缘不罢休,事后死者亲朋好友不得寻仇泄愤,而胜者一方亦不得杀心大起,遗祸旁人。

    然若真个积怨深仇,又有谁肯循此规矩光明磊落邀仇人出来比上一比?而其中若涉及天地异宝、灵物奇珍等,则人心贪婪、恨不得躲躲藏藏,谁还会为杀个把人广告天下?

    久而久之,挑战一事,便渐渐沦为修士之间切磋技艺的一个代称,反倒去掉生死缠斗的意味,多了几分轻松。

    今日琼华派涵虚真君寿诞正日,寿宴未开,众人正无所事事,原本此时若有俩弟子彩衣娱亲,在来宾面前比上一场,大家心里也乐见其成,说不得各门各派的长辈们事后还要慷慨指点那俩弟子几句,给点彩头犒劳一下这两名弟子,那可就是大大便宜了动手的两人。

    可问题就出在,大声嚷嚷要挑战的,竟然是一个琼华派毫无灵力,美貌瘦弱的少女;而她要挑战的一方,却是大赤城年轻一代修士中出身最好、天赋最高,与琼华裴明、清微门杜如风齐名的朱泾宽。

    众人适才也听见那少女大嗓门喊朱泾宽要她做侍妾,这对琼华内门弟子而言,确是侮辱,更何况这少女还是元婴修士文始真君的嫡系传人,她的身份也摆在那,她的师尊还在场,朱泾宽色令智昏讲出侍妾二字,少女勃然大怒要找回场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她不跟文始真君诉委屈,不跟赤水真君告状,而是不自量力去挑战早几年就步入筑基期修为的朱泾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场上不少人脸上纷纷显出不以为然,与文始真君有龃龉的更是直接嘲笑,人声鼎沸中,有一道人嗤笑声尤为尖锐,只听他笑道:“这姑娘昏了头,师傅莫非也跟着昏了头?以卵击石的比试有甚看头?这么如花似玉的徒儿师傅不心疼,还不如给了朱家小子,至少也有人心疼不是?”

    他声音轻佻浮荡,毫无顾虑,孚琛抬头一看,认出此人正是禹余城高阶修士左元平。自从他为曲陵南报仇,上禹余城毁了左元清的金丹后,整个禹余城跟他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后来虽机缘巧合与左律老怪化干戈为玉帛,可禹余城修士见到他却未必肯就此罢休,只忌惮他修为了得,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左元平的嘲笑孚琛并不放在眼里,他微微一笑道:“年轻人气血旺盛,难免口舌偏颇,正好动动筋骨,也去去心火。赤水真君,我这徒儿本领自是低微,自然不敢与贵派精英弟子相提并论。好在她腾挪灵活,有些蛮力,这么些年见多了我练健体剑法,也略微会些招式。待会比试还望你徒儿多多手下留情,别跟她动真格的才是。”

    赤水真君正为朱泾宽不分场合乱勾搭女修而大为光,只碍着大庭广众不好严加训斥,他深觉自己八辈子老脸都被这不晓事的徒儿“侍妾”二字给丢个干净,恼怒之下,听孚琛轻描淡写将这官司揭过,调戏人当成“气血旺盛,口舌偏颇”,正中下怀,立即颔首道:“惭愧惭愧,多谢文始真君大人大量,我这孽徒言语无状,皆是我管教不力之责。回去后我定禀明掌教,严加惩罚,定给真君一个说法,怎好真与令徒动手?孽徒!”

    他大喝一声,厉声道:“还不快给你师妹赔罪?你师妹若仍不解气,你便站那生受她三掌!”

    朱泾宽气红了脸,还想说什么,见赤水真君瞪圆了眼,便不敢多说,只得不情不愿走到曲陵南跟前作揖道:“是我言语失当,师妹原谅则个。”

    曲陵南不理会他,而是皱眉看着赤水真君道:“赤水真君,你不让他跟我打,是不是怕他打不过我?”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就连朱泾宽看着她也目露鄙夷,赤水真君当着人琼华派这么多人的面,当然不好说你本事太差,我就是怕你输得太难看之类的大实话,只好笑道:“哪里,是我徒儿做错在先,你不用跟他打,我让他站着不动,你打他几下出气可好?”

    “就是他不还手?”曲陵南问。

    “正是。”

    “那还叫打架吗?”曲陵南不满道,“我没觉得他做错啥,他要我做侍妾,我不同意,这事就黄了,有啥可气?我现在是要跟他打架,喏,我师父都说好了,你作为他的师傅,为何反倒推三阻四?莫非怕他输?”

    她转头对朱泾宽问:“嗳,你真怕输啊?”

    “你算老几!”朱泾宽怒气上涌,抬头盯着她。

    “少废话,来战!”曲陵南后退一步,摆开一个起手式,“放心,最多我不把你揍成猪头便是。”

    朱泾宽目光微敛,握紧拳头,脚下一圈一圈的气流旋动慢慢形成。

    “快打快打,赤水老道,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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