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猛刚放下电话,门外传来龙儿的声音。这家伙从进门到坐在沙发上都是蔫哩吧叽地,“小猛哥,有任务吗?”
小猛倒一杯水给他,“我有些话想问你,告诉我,你跟小雨怎么了?”
龙儿微微一愣,随即眼圈发红,“小猛哥,如果不是要保护将军,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和小雨看似什么也没发生,可我知道我跟她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自从我的保护任务明朗化后,我跟她见面的机会更多了,我以为这是好事,可我错了,我们的事虽然得到了将军的许可,但也招来了夫人的反对。小雨为这事挨过她的打骂,我也遭遇了她阻挠的暗示。将军不知道这些,可我比谁都清楚,也许小雨不在乎我的出身,甚至我大舅的罪行,但我有自知之明,我清楚自己不配去爱她,她高贵清纯,我卑贱污秽。有时我真不知该恨夫人还是谢谢她?恨她阻止我的爱?谢谢她提醒我的不配?小猛哥,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小猛微微一笑,却轻轻皱眉,“你是真心爱小雨吗?”
“当然!”
“可我觉得你并不真心爱她。”
“我是真心的!”龙儿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会怀疑我对她的爱?”
“真爱的面前哪有真正的阻挠?”小猛似笑非笑道:“你说你是真心的,可你矛盾了、疑惑了,甚至害怕了,已经打算退却了,你又怎么敢说你的爱是真的?”
“我……”龙儿张口结舌,慢慢垂下头去。
小猛握起他的手,“龙儿啊,爱只需要心的连系和彼此同气的呼吸。出身、家世、甚至金钱、名份,这些东西怎么会跟爱扯上关系?你妄言你的卑贱污秽,那你已经践踏了自己的爱,还怎么敢在爱的前面加一个真心?你明知小雨为这份爱受了打骂,你的猜忌和困惑也是对她为爱付出的一种摒弃!龙儿啊,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爱说得太重却掂得太轻?你因为世俗的低贱而去俯就,却不知道去抗争;你因为自心的困扰而去顺流,却不知道去排解。你怎么可以用世俗的黑纱蒙住爱的眼睛?如果你是坚定的,有什么能摧垮你?如果你是忠贞的,有什么能拆离你?又如果你果然是真心的,有什么能阻挠你?你要知道,没有什么能打败真爱,但你也要记住,摧毁爱情的往往是自己,特别是现在的你,为爱的战斗还没打响,你已经认输了!”
龙儿满面羞愧,却在嘴角露出笑意。小猛戳了他的额头一下,“你是不知道下午小雨来找我时,她的那份伤心和委屈!如果说她可以承受夫人带给她的所有打击,那么你一定要相信,她绝对承受不了你带给她的,明白了吗?”
龙儿使劲点头,“谢谢你,小猛哥,我一定记住你的话,不管是任务还是爱情,我都不做那种可悲而可耻的逃兵!”
小猛笑而点头,“去吧,今晚你就在自己的宿舍休息,明天将军有什么安排?”
“早上十点,将军和风将军有个会晤。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变更?”
“变更?”小猛怔了一下,笑道:“不会的,他们要谈警卫培训中心的课程更新问题。这个会晤是三天前的决定,将军提醒过我,让我预选一个队员去做中心的搏击顾问,应该不会变更。”
龙儿得意一笑,“我知道这种会晤一般不会变更,可小猛哥,你怎么就排除了特殊情况的发生?”
“哦?这么说,你有最新情况给我?”
“当然!”龙儿调皮地把头一歪,眼神却迷茫起来,“安南去换我的时候,夫人正跟将军吵架呢!小猛哥,你没听到西院那边有枪声吗?这事说来怪玄乎的,你肯定想不到开枪的人是将军的大儿子雷言,可是查获后,雷言象个木头人,押解他的人怎么也理不顺他的手脚,他老是张着嘴流口水,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现在他人是在军法暂押所,可他不是有高级军衔吗?听说风将军这会儿还在想办法让他开**待问题呢!非法使用枪械,那可是不小的罪哦!夫人没能见到雷言,不过也听看押的人说了雷言的怪状,她急了,回来求将军去说情,将军怎么会去?我走的时候还听将军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军人,竟敢公然触犯军法?将军给风将军拨了电话,要他天亮前查清罪因,立时依法执行。我走出老远还听见夫人哭。你说这种情况会打乱明天的安排吗?”
小猛当然知道雷言的事,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没发现雷言失常了。
“别想了小猛哥,这事跟咱们没关系,明天一早我就去换安南,你也别误了休息,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龙儿当然想不到小猛的眼睛是哭红的,他刚出门小猛就想到,雷言怕是中了刀子的困术。
小猛推开刀子的卧室门,见刀子竟坐着练气,倒吓他一跳。
刀子收功归了气,他依旧一手捂在小腹上,只是神情没有先时痛苦了,“哥哥,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让我去解雷教官的困吗?”
小猛疾步上去扶住他,“这么说,你真的对他用了什么功法?”
刀子迟疑一阵,“我知道错了。”
小猛既心疼又心酸,“你那么不要命地救我,我怎么会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根本没想到他敢开枪。当时那么危急,你不帮我挡着,我现在可能在手术室呢!你别总是跟我认错,告诉哥哥,他怎么了?”
“我……我说了,你、你别生气……”
“刀子!”小猛沉声喝道:“是什么让你这么怕我?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爱你的人,还是个降你的鬼?”
刀子吓得抖作一团,他捂了肚子要跪。
“你敢!”小猛伸手一指,却猛地将他搂进怀来,“不是,哥哥不是这意思,我是……我心里难受,你明白不?”
刀子惊惶掉泪,“哥哥别难受,等我岔了的气回归丹田,我马上去解他的封灵术,我会尽全力给他抚治,绝不让他有后患!”
“你……你傻呀!”小猛不由瞪他一眼,“我能为那种人难受吗?哥哥是心疼你!他害你岔了气,我恨不能杀了他,又怎么愿意你去为他抚治?你要记住,没有什么重得过你的平安,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愿你永远停在没有中毒的时候,哪怕……”小猛咬咬下唇,“哪怕我一辈子不知道有个你,你一辈子也不认得有个我……”
小猛的话震碎了刀子本已残破的心,他只能陪着掉泪,哥哥的爱使他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
第四十九章 遣言(1)
救治所爷爷的休息室里,小猛偷偷瞟了刀子一眼,爷爷心里明白,故作恍悟道:“对了小猛,花花找你有事,你去看看。”
小猛出了门,爷爷把一杯牛奶递给刀子,“你慢慢喝,爷爷得去看个病人。”
刀子当然不知道,爷爷一出门就拐进花梦的休息室,小猛早就等在那儿了,“爷爷,检查报告什么时候出得来?”
爷爷沉吟一阵,“其实我早就在研究刀子的病,只是一直得不出明确的诊治方案,今天你们主动来做检查,我想应该能更好地配合我的诊断,不过你不要急着看检查报告,等我把报告寄给我在东部的一个老朋友,他是个民间奇医,专门诊治各种疑难怪症,等他的答复来了,我再给你结论,好吗?”
小猛激动得握了爷爷的手,“谢谢你,爷爷,没想到你早就在研究刀子的病,我一直担心他,却没想到早点带他来治,可能你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他,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怀疑他就是我失散了十八年的弟弟孟小刀,这事我连花儿也没说过,更不敢跟刀子提,怕他接受不了,我想等他病好了再告诉他。”
爷爷和花梦都在惊喜之后感慨不已,他们现在更理解小猛对刀子的爱了,这不单是为了答谢刀子对花梦的救命之恩,更是想要留住这份唯存的亲情,与此同时,他们更了解了当初守在手术室门外,那么痛哭流涕的小猛究竟是为了什么——一边是可贵的亲情,一边是难得的爱情,谁不想两者兼拥?谁又能承受彼此为了任何一方,要去做生命的付出?
隔壁房里的刀子当然想不到,此时在他旁边的屋子里正坐着三个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悲、为他愁的人。他刚放下喝光的牛奶杯,一个护士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女人。
刀子见过这女人,知道她是将军的夫人。护士出去了,纤素的脸冷而硬,眼里却是裹满血丝的泪花,“你们队长呢?”
刀子立刻猜到她的来意,“我哥哥出去了,请您稍等,他可能很快就回来。”
纤素愠恼地瞪着刀子,她突然往前移了一步,“你就是刀子?那个会妖术的队员?”
刀子点头又摇头,这可把纤素惹毛了,“你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还是不是?”
刀子有点怕她,又因为在心里很自责对雷言施了封灵术,所以倒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样子,“夫人请息怒,小人就是刀子,只是不会妖术,也不是队员。”
话是不假,可在纤素听来就是戏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呼吸也急促起来,“你……你放肆!”
刀子大骇,真搞不懂夫人怎么这么生气?自己又是哪里放肆了?
纤素柳眉倒竖,气得直喘粗气,“你既然承认是刀子,又怎么骗我说你不会妖术?还谎称不是队员?你一口一个哥哥的那个人不是你们队长吗?”
刀子这下明白了,他如释重负道:“夫人不要生气,小人怎么敢骗您?小人的确不懂妖术,也真的不是精卫队员,哥哥是我主人,不是队长。”
“浑小子!”纤素搧了刀子一耳光,刀子虽猝不及防却一动不动。
这时门被推开,雷鸣第一个冲进来,他一把揪住妻子,顺势也抽她一嘴巴。
不光纤素,紧跟在雷鸣身后的三个人也怔在了门口。小猛是既心疼刀子又怨恼夫人,爷爷和花梦则是有点尴尬,不管怎么说,夫人总是有身份的,当着这么多人挨打,是有点让人看不过去。
雷鸣才不管,他审讯雷言一夜无果,这才想到儿子是不是碰上会神鬼术的人了,但他并不认为是刀子,出于职业的警觉性,他一早就来找小猛,想通过刀子寻出点头绪。直到小猛把昨晚的事一说,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并不急于替儿子解困,他只担心刀子的身体,除了想吸收刀子入队,他内心还有一份很复杂的情感,那是因为他曾经的队员,孟爽,那个他似乎从未善待过的女子,直到她死了,也只留给雷鸣一些神奇的故事和一份沉重的愧欠。
没人知道雷鸣的心事,小猛轻言安抚着弟弟,花梦则去劝慰夫人,爷爷可不懂得应付此类场面,他找个借口出去了。
雷鸣朝妻子哼出一口恶气,这才满是爱惜地抚抚刀子,“别跟她计较,今后她再敢对你无礼,我饶不了她!”
刀子听得心慌,将军对他的好让他无所适从。一旁的纤素拉着花梦哭起来,“你看看,我都活成什么人了?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低三下野的外人!”
雷鸣反身就是一脚,花梦忙拉开夫人,茶几翻了,纤素吓得躲在花梦身后,花梦不知所措,小猛用眼神示意她将夫人搀出门去。
刀子惊惶失措地跪在地上,“将军请息怒,全是刀子的错,与夫人无关。”
雷鸣一脸不高兴地拉他起来,“刀子呀,我不了解你的生长环境,但你要记住,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不用再守你从前的规矩,在这儿,人跟人是平等的,不许你再跟人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奇术,你应该不卑不亢地生活,用你的本领来造福人群。不管你是不是精卫队员,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绝对是个纯良善行的好孩子,你所到的地方必然是幸福多于苦难,听懂了吗?”
刀子噙着感激的泪,眼神依旧谦卑,“谢谢将军的教诲,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雷鸣无奈而恼火,“你有话就说,不必忌讳也不要怯弱,你们都象我的儿子,父子之间什么都可以沟通,毕竟我自认是开明的嘛!”
刀子仍在犹豫,直到小猛也鼓励他说,他才小心翼翼道:“将军,我想得到您的证实,雷言雷教官是不是您的儿子?我的意思是……亲……亲生的。”
这问题实在唐突,小猛怔了一下,雷鸣也许久才叹出声来,“孩子呀,看来我是个能被你肯定的人哪!是的,雷言是我亲生的儿子,可惜他只遗传了我的暴躁和横野,当然,这是我教子无方。”
雷鸣说着已哀沉满面,“动乱那年,他有八岁了,靠着小猛爸爸的保护,他们母子有惊无险,后来,我一直忙于平乱,没时间管教他,他考上军官学院的消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在风将军管辖做了一名射击教官,我也是在他任职三个月后才知道。我敢说自己是个骄傲的将军,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小猛理解将军的心情,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个那样的儿子,其实这也是一种牺牲。为了平乱,将军确实牺牲了一个儿子,不是生命,却是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
刀子也感而落泪,“那我明白了,还请将军原谅我让您伤心了的话,也原谅我昨晚莽撞的行为,也求您不要迁怒于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我太欠周全,也太过冲动,本来我御气已经足以自保,可又担心雷教官会接着开枪,是我的自私让我作了错误的举止,当时我发病了,无力再抵挡第二颗子弹,所以对他用了封灵术,虽然我的本意不是要置人于死,可是如果哥哥不推开他,我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我明知会因收功不及而使气岔错路,无法为他及时解除困术,我却依然擅使了划戒的功法,所以我可能会……会……”
“会怎样?”雷鸣和小猛都很惶急。
“我……我可能会……害了他。”刀子低头咬唇,只等着两个人的惩罚。
小猛心里矛盾起来,一方面气愤雷言的恶行,一方面又碍着将军,所以竟没了主张。
雷鸣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半爱半恨地瞪着刀子,“你是唯一一个说话会吓着我的人,以后不许你吞吞吐吐地,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爽快、做事痛快!听我说,只要不是你有事,不是我的队员有事,谁还管他雷言不雷言?又怎么会是你害了他?他那是咎由自取,让他自生自灭吧,我就当没有过这个儿子!”
好让人忐忑的话!小猛和刀子都蒙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将军?把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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