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孟氏子孙。”
吴颜瞠目结舌,目光突然柔和,一丝微笑浮上脸颊,却已欣然而逝……
就这样么?是这样么?小猛悲愕!
吴颜啊吴颜,你让我如何自处?我无意杀你,你却死于我手;我曾一心报恩,你却让我负愧终生!天地神诞的奇人怎么会死在我手里?你曾神机预算救了我弟弟,你曾一曲《杀破心》认我做知音,你曾禀前言不负故人苦心,你曾尽神算要救天下生灵……可是如今……如今!
谁来悲抚《杀破心》?谁能惊颜退众敌?谁可神妙算天下?谁会天语解困疑?吴颜啊吴颜,你成了我一生也解不清的冤情!
想你天地造化倾国倾城!灵窍神悟一代高人!而我**凡胎昏噩混沌,却能得你不弃相认!心神之交红尘无多,忘世之情人生几许?谁知我竟错手杀了你呀!吴颜哪吴颜,这才是真正的杀破心……
小猛放声大哭,陆战也哭起来,她是心里发慌——未婚夫伤心成这样,自己又说不成安慰的话,要是哭伤了他,落下个痛疾什么的,以后可怎么办呀?
西风呼呼,掠过原野好似声声呜咽;残阳黯然,铺在林中只如点点血斑。
小猛含悲带泪地葬了吴颜,凄凄惶惶地领着陆战到了马家村。
这里位处钟家堡和狂欢城之间,是事先说好了跟弟弟会合的地点。日落西线,暮色渐浓,却迟迟不见刀子身影,小猛惶急不堪却不敢离开,因为说好了要等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过时不至才到柳林湾木屋见面。
坐在村口的路边,小猛泪眼朦胧,垂首暗自神伤。陆战也不发一声,这是她生平最沉得住气的时候,爱情具备改变一切的功能!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事无绝对
身负主命的刀子哪知哥哥的遭遇?乌雨从城东门一跑,他就奋起直追。
若说陆中天遇到个脚力不错的追兵,乌雨遇到的就是个腾云驾雾的神兵,但她比陆中天幸运——靠城住着几户村民,房屋茅舍倒可以暂且藏身。可恨追兵如影随形,躲自己的影子简直异想天开!
“嗖嗖”几声,乌雨头也没回地发了几枚暗器,就象精于投篮的球员那样,她自信出手无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只要见过那种自信十足地投去一球,看也不看就振臂高呼的场景,不觉得搞笑的是瞎子!可惜今天没看客,刀子避开毒针的身手无人喝彩,也就没人去笑话乌雨的太过自信。
“站住!”刀子跃到前头,挡住去路。
乌雨大惊,这小子是人是鬼?能避开我的毒针,不是人!能越过人的头顶落地无声,是鬼!
鬼说话了,“你跑不过我的,我主人命我拿你,可你是女子,我不便出手,还请随我回去。”
乌雨窃喜,这小子不说话蛮吓人,一说话就是个傻子,本事再好也没用,要骗他容易得很!
“小帅哥呀,你拿我干吗?现在城里人心惶惶,到处都在打枪,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就不能怜香惜玉、放我一马?”
刀子使劲摇头,“我有主命在身,一定要拿你回去,不过你不用怕,我不带你回城,去的地方并无枪战,可我主人说你心思狡灵,你若归依伏法,我绝不为难,若想骗我,别怪我出手捆绑!”
“哦哟哟,吓人的吧?”乌雨轻拍胸口,搔首弄姿道:“我偏不跟你回去,你能把我咋地?你也说了我是女子,不至于光天化日就对我动手动脚吧?知道的呢,说我得罪了你家主人,不知道呢,还说你要**我……”
“胡说!”刀子一脸紫涨,“我主人叫我别跟你废话,既不愿跟我回去,那就对不起了!”
刀子右手一挥,乌雨惊叫,抱着肚子蹲下身去。
“怪了!”刀子弯腰问道:“你叫什么?我还没发功呢!”
“别问了,我要上茅房,不放心就在门口等着!”
乌雨急匆匆进了一旁的茅厕,刀子半信半疑,心想,人有三急,等就等,还怕你跑了不成?
“救命啊!救……”
是乌雨在喊!骗人的吧?刀子循声过去一看,“你不是吧?咋会掉下去呢?好说茅厕的蹲板不结实?还是你自己不小心?”
傻子只能说傻话,除了刀子,谁都知道这女人是自甘“堕落”,亡命之中,别说在粪池里“游泳”,就是在刀尖上舔血也没人会皱眉,可惜乌雨现在没了这般骨气!
粪水又浓又稠,窒息死人不成问题;坑壁又高又滑,爬得出来大成问题!挣扎于如此生死线上,骨气不名一文,值钱的是勇气!张口叫吧,喊几声救命丢不死人,顶多接受了追兵的羞辱后就能安全“着陆”!
“别说风凉话了,快拉我上去!”乌雨紧闭着眼,不是羞于见人,实在是这气味薰得她睁不开眼。
刀子望着乌雨那双满是粪便的手,心里很犹豫;看着那张半“屎”不活的脸,觉得很可怜。还好粪池边有一根类似搅屎棒的棍子,握把那头挺干净,提起来往粪坑里一伸,用力一拉,拖出一大坨“秽物”,五颜六色地煞是好看!
这“秽物”不好打整哟,几沓纸几盆水根本摆不平,何况上哪找纸找水去?你看她周身异彩、“粪”颜涂鸦!上下挂些物事破流烂滴,数股“肥源”顺流而下!
这哪是那个在“富丽酒店”召男妓的吃人女巫?可叹往事如梦,她如今“屎”魂落魄,堪称一大“屎”者!
刀子好笑得要命,笑着笑着却开始发愁,“咋办呀?你这样子咋去见我主人?虽是人犯,却未免太过狼狈!这样押着你去,主人未必见怪,可要是遇到路人询问,你让我从何说起?关键是你现在让我无从下手啊!”
说到此处,突然灵机一动,将手中的木棍往前一伸,“不如用此暂作绳索,你我各执一头,见了我主人再说,好不?”
“好个屁!”乌雨横眉瞪眼又欲哭无泪,“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啥时了还说这种话?捂嘴干吗?不许笑!不许蒙鼻子!居然拿木棍拉我?亏你想得出来!还不找地方让我洗洗,一会儿结成硬壳更难收拾!”
“洗?”刀子两眼一瞪,“你这一身洗起来容易吗?我可不能让主人久等!他此时必已心急如焚,还是走吧!”
“走?怎么走?你身上干净说得轻巧,有本事跳下去,你能走,我照样奉陪!”
“我干吗跳?你以为我真傻?别耽搁了行不?你自己也说会结成硬壳的嘛,那时不就好了?走吧,吹吹风干得快些!”
刀子一本正经,乌雨气得大哭,“我怎么会碰到你呀?丧门星、要命鬼哟……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代佳丽啊!想我身负绝技纵横南北,今天栽到你手里就算了,你怎么忍心羞辱我呀?要我这个样子去见人,以后还怎么混?不如杀了我吧……”
乌雨涕泗滂沱又连连打喷嚏,看来硬壳没结好先闹上了感冒,本来嘛,湿着身子容易作风,可是打喷嚏就有个本能动作,她恨不得砍了这双沾着屎又来捂嘴的手,实在气就哭呗,坐到地上哭一场就好了,可是好吗?好个屁!脸上半干的污迹被泪水一冲,再被她用手涂抹几下,嘿嘿,轻重不一的颜色调得均匀透顶!
“哈哈哈……”刀子笑得肚子疼,听乌雨嚎啕不已,不由他心慌意乱,“你别哭了,让人瞧见,还说是我推你下去的!再说我哪有羞辱你?既然此时不方便见我主人,却不知哪里找个浆洗处?你说得也对,洗干净了也是对我主人的尊重。”
“就是嘛!”乌雨息泪止声,望着远处的一片树林,“那儿有条溪水,你给我守着,我去洗洗!”
刀子顺势看了看,面露难色,“这个嘛……不是我存心猜疑,可我主人要我行事小心,你若借机跑了,我岂不有辱主命?”
“跑?怎么跑?光着身子啊?换了你也不会呀!”
“也对哈。”刀子喜形于色。
乌雨冷笑,暗里冷嘲,这小子长得出奇的好,谁知是个草包!他主人肯定是陆中天请去风波楼喝酒的薛威,下午倒在老城主的花园里看过几眼,长得也不错,就是惊惶失措地,只怕也是个傻蛋!哼,瞎子使瘸子追老鹰,两个白痴想拿我?笑话!
乌雨一路自得,到了溪水边,选个地方哼哼唱唱地清洗开来。
刀子很警惕地守着,一丛灌木作了遮挡的屏风,上面是乌雨臭哄哄的衣裤,刀子的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移开,这可是人犯不会潜逃的保证!“她说得对呀,光着身子怎么跑?”
光着身子就不能跑吗?
逃命的人既是速度最快也是胆子最大的,要不是乌雨对粪池的深度估计失误,有她刚才那个跳跃动作的一半勇气,就足以使她作一次疯狂的裸奔!
这场景要算惊世骇俗了吧?但绝非史无前例!何况她穿着三点式,而且暮霭沉沉、难遇看客,否则当地这些孤陋寡闻的村民该怎么接受如此前卫的健身运动?
但是有个晚归的农夫注定要成为这种运动的信息传播者,可惜上天赋予他这个使命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
这一次,乌雨的毒针完全按她的预想,准确无误地射在那个距离她两米以外的平常人身上!
有时候杀人不需要理由,但乌雨今天的理由很充分——庄稼汉那身满是补丁的衣服胜过她以往的任何一件不论貂皮还是华绸——如果单从对某件物品的需要程度来看,乌雨杀人的理由无可厚非!
刀子等得急了,生平第一次不耐烦起来,“你好了吗?”
不闻回应,他开始慌了,“我说你快点行不?这都洗了半个多时辰,还有这堆衣服没洗,再耽搁下去,我主人怕要烧起心火!”
还是没有回音,他越发紧张,“我说你还在不?”
这是他自己问出来话,却吓他一跳——我咋说得这么顺口?根本是受了不祥预感的驱使!
人犯真的跑了?刀子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隔着“屏障”挥过去的一道痛袭之气,根本没听到应该听到的尖叫——她真的跑了?光着身子跑了?
气愤和惊惑让刀子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亲临现场以证虚实。
当他咳嗽一声绕过灌木一看,“我的诸方神灵呀,她真的跑了?光着身子跑了!天啦天,我怎么笨成这样啊?知道她会骗人还让她给骗了!哥呀,我拿什么脸回去见你哟……”
刀子蹲在溪边哭得跟个女人没啥两样,哭归哭,不打主意不行呀,抓不到乌雨,无颜面主;可她潜逃多时,该从何辑拿?细察追捕的话,时间要得更多;就此罢手么?必定遗害无穷!于今之计嘛……先到马家村禀明哥哥再设法追赶吧!
刀子起身要走,突闻两耳铮鸣,接着心跳加速,惊得他倒吸冷气——满珠突然告急,好说花姐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杀心之夜
夜色凄迷、篝火熊熊。小猛极目张望、徘徊不定。
陆战拉他坐下,道:“你敢让薛刚一个人去追乌雨,说明他本事不错,追不到也没啥嘛,可能半路遇上好耍的耍去了!”
小猛不语,心想,弟弟少年心性却不会贪玩误事,必是遭逢意外才会迟迟不归,但也无妨,这天下只怕少有人是他的敌手。倒是这女孩,怎么想个法子离开她而不伤她的心呢?
陆战见小猛拔着火堆闷闷不语,只好转言劝道:“别担心,也许薛刚正在来的路上,对了,我表姐说你们是她的大恩人,即使我们婚后不在钟家堡住,她也要在堡中给你们兄弟另起新居,等薛刚成亲后,预备给我们回去探亲时好住呀,你喜欢吗?”
小猛难以作答,陆战却还在做着爱情美梦,“好开心哦!想着要跟你四海为家,我常常兴奋得睡不着!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西部呢!最远就到王草城,可也只是打马走过,小时候听外公说,最值得去的地方是南部的维银城,你去过维银城吗?肯定去过!对了,咱婚后先去哪?”
小猛神色恍惚,似在梦呓,“婚后嘛……我说哪也不去,你信不?”
“真的?”陆战跳起来,趴到小猛身前,“你想通了?没骗我吧?你愿意在钟家堡住?”
小猛咬唇不语,陆战犹自欢呼,“太好了!这下表姐要高兴死了!可惜我幻想的浪人生活过不成了,不过没事,只要跟你在一起,住哪都好!你不知道,我回堡后才听表姐说你一个人留在了狂欢城,差一点把我急死!还好半路遇上了,不然我非把狂欢城翻个底朝天!哎对了,你咋把吴颜给杀了?我只说要羞她一下,不过杀了也好,反正……”
陆战突然缄口,她后悔提起吴颜,这不?未婚夫又低下头去,肯定又是哭了……
“都是我不好,提她干吗?其实你没必要难过,死就死呗,你再伤心,她也活不转来呀,再说……”
陆战又忙住口,这次她吓了一跳——薛威泪眼凶凶,目光不善呀!
“怎么了?干吗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一个算命的女人也值得你哭成这样?凶巴巴地,好像是我杀了她?明明是你朝她开的枪,冲我发球的火!搞这半天,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认识她的?一般的交情,至于你抱着她大哭?我还是你的未婚妻呢,只怕我死了你都不会掉一滴泪!你要搞清楚,她就是你的情妇也不能越过我!”
“啪”地一声,陆战惊呆了,她甚至没动一下,她也不是怀疑薛威会打她,只是从小到大没人动过她一指头,这一巴掌打得她半天才呼出一口气,一张俏脸上慢慢浮起凶相,却很快变成滔滔不绝的委屈,那一直强忍的泪终于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小猛也呆了半天,他不知自己怎么出的手,甚至不以为出了手,但这女孩确实吃了一嘴巴,现下哭得哽咽难抬,这可怎么办?能言擅辩的小猛第一次哑口!
说什么好呢?对不起吗?这句话如果要说,只怕一万遍也不够;为什么打她?这许多事根本是我的错,她因为误会而说出伤人的话,我却从始至终都在故意伤他,如果要动手,该打的是我!
小猛黯然神伤,好似一个低头认罪的案犯,其实何尝不是?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哄骗人情、欺弄人心、夺人所爱、虚情假意,甚至始乱终弃!自己干的好事哟,而且刚才还出手打人!打人之前呢?之前在干吗?哦,在想着怎么甩掉这个一腔痴情的少女!孟小猛啊孟小猛,你够卑鄙、够残忍、够浑蛋!你也够高明,一直以来都在以情作刀,好在今日直破人心!
破人心?杀破心!《杀破心》……
昨日的一切恍如隔世,又似乎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