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栗星雨又一次主动邀请季海去他们的小租屋里坐坐。
虽然他一点也不希望对方过来暂住，可是去屋里坐坐这种事情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也不知道季闻因为什么而不高兴。
季闻确实是在不高兴。他一直觉得季海作为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是不合格的，他很难以足够平和的心态来面对季海；另一方面或许也是最近的压力太大，单独跟栗星雨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当看到季海坐在栗星雨面前，这种焦虑就不自觉加重了。
到了他们小租屋里，季海在凳子上坐下，栗星雨主动去厨房给他倒水。
季闻把早上栗星雨起来之后还没收拾的床简单收拾了一下。
季海问他：“你就睡这儿？”
季闻点点头。
季海打量着这间屋子，“这环境还不如我那边租的房子。”
这栋楼已经非常老了，不管是楼梯还是屋子里，看起来都显得陈旧阴暗，家具也老旧而且有些脏兮兮的。
季闻没有接他的话。
栗星雨把水杯端出来，给季海放在电视柜上面，季海却没有接。
他还在跟季闻说着话，“你这边租金多少钱一个月？”
季闻说道：“两百。”
季海有些诧异，“这么便宜？”
要知道他在城郊租的那个单间都要六百块一个月。
季闻没回答他，倒是栗星雨在旁边轻声说了一句：“老房子了，而且是认识的老师租给我的。”
他总是觉得季闻和他爸爸之间的氛围不是太好，好像随时都会吵起来似的，他在努力缓和他们父子之间的气氛。
季海说：“我以为你是在跟女孩子同居，所以不愿意我过来住。”
季闻在床边坐下来，他说：“你看到了，这里就一张沙发床，我们两个怎么睡？”
“不是还有房间吗？”季海说着朝里面望。
季闻有些不高兴了，“那是别人的房间，你能不能讲点礼貌？”
季海脸色变得不好看，“你说什么？”
季闻这时还压抑着情绪，“我本来就是跟人合租的，你过来住我倒是无所谓，你考虑过别人的心情吗？你有没有问过别人愿不愿意让你一个陌生人突然住进来？”
“季闻……”栗星雨站起来想要劝他别说了。
“我住进来了吗？”季海突然变提高了声音大吼，“我不是没坚持要过来住吗？是不是说两句都不行？”
季闻看着他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大吼大叫？”
季海凶狠地瞪他。
季闻说：“你除了会对我妈大吼大叫，你在家里做过些什么了？”
季海暴躁地吼道：“我出去打工赚钱，给你们饭吃把你们养大，不是我你今天能够有书读？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栗星雨听他们吵得激烈了，连忙跑过去站在季闻面前，说道：“别吵了。”他想把他们两个分开，害怕他们动手。
而季闻显然还没有不理智到这种地步，他和季海吵架差不多都成了家常便饭，小时候听到爸爸和妈妈吵，他总是觉得很害怕，可是等到他足够高大的时候，他就会站在妈妈前面护着妈妈，帮她跟爸爸吵。
而现在发泄完了情绪，季闻没有要继续吵下去的意思，他对季海说：“你坐也坐过了，应该走了吧？”
季海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拉开房门出去，然后又重重将房门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栗星雨甚至觉得窗户都颤抖了一下。
季闻有些疲惫地在床边坐下来。
栗星雨坐在他身边，问道：“怎么跟你爸发那么大的脾气？”他都不明白季闻是怎么了，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并不值得他们父子两个争吵得那么厉害。
季闻深呼吸一口气，“没事，他一向都是那样子的，吵完了就算了。”
下次见面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栗星雨问他：“心情不好？”
季闻没有回答，他跟爸爸大吵了一架之后，突然觉得心里平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栗星雨，说：“我想搬出去。”
栗星雨“嗯？”一声，一开始没听明白。
季闻于是再一次说道：“我想要搬回学校宿舍去住。”
栗星雨这回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季闻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栗星雨却才刚刚开始惶恐，“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季闻声音很柔和，“不关你的事，我现在既然不在网吧打工，每天也不需要很晚回去宿舍了，我觉得可以搬回去了，也省了租房子的钱。”
栗星雨连忙道：“我不要你的钱。”
季闻看着他，用徐缓的语调说道：“星雨，我想要安静地想一想一些事情。”
栗星雨说：“我不吵你。”
季闻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说：“你让我想想。”
第41章 四一
栗星雨完全不明白季闻怎么突然就想要搬出去了。
他一个下午都在惶惑不安中度过，上课的时候他好几次掏出手机想要给季闻发消息，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下午的课一结束，栗星雨就往小租屋跑去，他开门的时候甚至因为紧张，钥匙好几次都没有□□去，他害怕门一打开就看到季闻已经把所有东西收拾好搬走了。
然而幸好，屋子里面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季闻下午出去了之后应该还没回来过。
栗星雨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脱力，走到季闻的床边坐了下来。
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季闻从外面打开了房门。
已经差不多冬天了，天早早便黑了下来，季闻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他一开始以为栗星雨并不在家。
然而当他关上门进去之后，才发现栗星雨一个人静静坐在他床边。
季闻停下了脚步，问栗星雨：“吃饭了吗？”
栗星雨摇摇头，然后问季闻：“你呢？”
季闻说：“我也没吃，一起去吃吧。”
季闻和栗星雨一起出去，下楼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走出小区时季闻问栗星雨想吃什么。
栗星雨说：“鱼香肉丝炒饭。”
季闻脚步微微停顿，点了点头。
来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小餐馆，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面对面坐下，季闻招手叫来服务员小妹，要了两份鱼香肉丝炒饭，强调道：“一份不放葱。”
小妹点头记了下来。
栗星雨不知道季闻是什么打算，反正他决定如果季闻不再提起，他就当做从来没听到过中午的事情。
然而季闻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放下的打算，他把筷子递给栗星雨的同时说道：“我下午回去学校问过了，我的床位还留着的，很快就可以搬回去。”
栗星雨本来伸手来接筷子，这时却默默把手缩了回去，他看着季闻问道：“你认真的吗？”
季闻突然有些难受，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栗星雨的事情一样，他低下头没去看栗星雨的表情，“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确实很难稳定下来，搬回去可能不只是对我，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栗星雨可能并没有把他这些话听进去，他在乎的只是季闻打算搬出去，他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就因为中午季闻爸爸突然出现和他争吵那几句话？栗星雨觉得并不会是这样，难道是因为昨晚他们两个做的事情？
“季闻，”栗星雨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栗星雨心想，季闻大概是对他有些厌恶，昨晚的事情他可能并不心甘情愿，是自己要求得太多了。
季闻听到栗星雨这么说，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厌恶你？”
栗星雨说：“那你别搬出去，我会给你空间，就像你刚搬过来的时候说的那样，我们可以从早到晚都不见面，直到你觉得想明白了为止。”
他有些着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大，旁边一桌吃饭的人不禁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在季闻回答之前，服务员把他们的炒饭送了过来。
季闻发现两盘炒饭都放了葱的，顿时有些难以抑制的怒意，他对服务员说：“不是说了一碗不放葱吗？”
服务员愣一下，立即朝着厨房里面喊：“不是跟你们说了一碗不放葱的吗？怎么老是记不住？”随后对季闻道歉，“不好意思，厨师太忙了，给忘记了。”
季闻本来想让他们重新换一盘过来。
却不料栗星雨伸手把盘子拉到面前，说：“没关系，我无所谓。”
季闻看着他有些发怔。
服务员又连声道歉，看到栗星雨都开始吃了，便悄悄退开。
季闻心里难受，他对栗星雨说：“不要勉强。”
栗星雨说：“不勉强，这没什么。”
季闻静静坐了一会儿，用勺子舀了一勺饭送进嘴里，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他艰难地把米饭咽下去，随后对栗星雨说：“星雨，对不起。”
栗星雨看着他，将勺子放下，“所以说你还是决定要搬吗？”
季闻缓缓点头。
栗星雨伸手去拿卫生纸，却不小心打翻了桌面上的醋瓶子，他连忙扶起来，又手忙脚乱地伸手扯了纸去擦，一边擦一边问道：“是不是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
季闻轻声说道：“暂时不要见面了吧。”
栗星雨觉得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好像都在死缠烂打，他在这个时候只能说道：“好，我知道了。”
那顿饭两个人都没有吃完，回去的路上栗星雨走在前面，季闻落后几步，他一直看着栗星雨的背影，却又无话可说。
回去两个人的小租屋之后，栗星雨就把自己给关在了房间里面。
他面对着电脑发了半个小时愣，不知道干什么才好，最后打开了很久没有上过的游戏。
离开了游戏那么长时间，他好像已经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帮会里面有好些不认识的名字，大家在聊天，却没人注意到花间意这个人上线。
拉开好友名单，栗星雨发现东皇太一是在的，不过人正在对战场里面，并没有空来搭理他。
而千树雪这个名字却已经永远暗了下去，估计再也不会亮起来。
栗星雨抬起一只手撑着脸，神情茫然。
外面的季闻大概是在看电视。
因为没有沟通，所以栗星雨并不知道季闻在想些什么，十一点左右他听到季闻关了电视去卫生间洗澡，然后回到客厅收拾了一下躺着睡觉。
栗星雨又静静等了十多分钟，才放轻了动作拉开房门朝卫生间走去。
他在卫生间里照镜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憔悴。明明不过是难过了一个下午而已，昨晚也睡得很香，怎么就觉得整个人无精打采起来，这多半还是心理因素在作祟吧。
栗星雨把牙膏挤在牙刷上面，塞进嘴里仔细刷牙。
洗完了澡，栗星雨回去房间把门给关起来，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勇气朝季闻的方向看上一眼。
他坐在床边准备关电脑才意识到自己的游戏还登陆着，而且兜兜里没糖居然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私聊】兜兜里没糖：“花间！你居然上线了！”
栗星雨看着这条私信内容，安静了一会儿，手指放在键盘上开始打字。
【私聊】花间意：“我失恋了。”
【私聊】兜兜里没糖：“没事！少年不哭，站起来撸！”
【私聊】花间意：“我说真的。”
兜兜里没糖并没有立即回复他，而是安静了一会儿，或许是在思考怎么说才好。
【私聊】兜兜里没糖：“真的吗？要不要继续回来玩游戏？”
【私聊】花间意：“没心情玩不动。”
【私聊】兜兜里没糖：“你甩别人还是别人甩你啊？”
【私聊】花间意：“我被甩了。”
【私聊】兜兜里没糖：“没关系，就当她没眼光咯。说明这个不是合适你的人，你要相信还会有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白富美在前面等着你，这个就让她走吧。”
对方打了一长串字，栗星雨却只注意到了“这个不是适合你的人”几个字。
【私聊】花间意：“谢谢你，我下了。”
【私聊】兜兜里没糖：“小花间晚安。”
关了电脑栗星雨躺下来，心想，如果季闻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那么谁才会是呢？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季闻，那么大概谁也不会是。
好像半夜才睡着，可是第二天早上天不亮竟然又醒了。
栗星雨很少试过这种感觉，从睡梦中苏醒的瞬间就清醒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外面客厅里不断有声响传来，听起来像是季闻在收拾东西。
栗星雨突然心里一紧，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直接光脚踩着地板就走过去将房门拉开，他看着外面收拾东西的季闻，问：“你要走了？”
季闻看他穿着短袖t恤，下面一条内裤就出来了，连忙说道：“怎么穿那么少，快去把衣服穿上。”
栗星雨却站在门边上追问他：“现在就走？”
季闻没有回答，走过来拉着栗星雨回去床边，让他坐下来先给他把被子围在身上，然后问道：“你衣服呢？”
栗星雨看季闻到处给他找衣服，闷声说道：“你是不喜欢我了还是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季闻动作一顿，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我没有信心，我觉得我们走不下去了，星雨。”
栗星雨摇头，“不会这样的。”
季闻说：“你为什么认为不会？我现在没有任何能力来对你保证什么，你觉得你有吗？”
栗星雨一下子愣住，他有吗？他什么都没有，而且现在就连垂死挣扎的力气都已经快没有了。
季闻把栗星雨的毛衣和外套拿过来放在他身边，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谢谢你星雨。”
第42章 四二
季闻搬了出去。
下午栗星雨去上课的时候有些昏昏欲睡，他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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