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作出那副绝望的样子来,不是还有我吗?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那个女人,就是他后来娶的老婆,姓马,她忽然冲进我们家,口口声声说我妈妈骗了他们家钱,要我们还,还动手打我妈妈,然后她女儿,和郑成,就都来了,之后我听郑成说什么,他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借了我们一百多万给妈妈看病,是瞒着他老婆的,现在瞒不住了,请我们把钱还给他,“
郑玉月狠狠地咬着牙,泪光莹莹 ,
“云朵,你见过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加无耻的人吗?后来连他也对妈妈动手,把妈妈推倒在地上,我,我就拿起客厅里的水果刀,给了他一下狠的。”
云朵知道她该同仇敌忾的。
可是,可是,
云朵终于抑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娇驱乱颤,直接趴在桌子上,不能自已。
好吧,对于这种听者愤恨,闻者流泪的绝世悲苦的境遇,云朵本该义愤填膺,拍桌子骂娘的,问题是,
太他妈的可笑了。
云朵真的生不出一点点气来,对于这种奇葩,她是真乐。
哦,可怜的玉月。
看云朵笑得那么开心,郑玉月愣了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什么,用手挽了挽头发,嘴角浮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眉目间的死气也渐渐散开,即使穿着囚服,却宛如坐在音乐厅里,高贵华雅,悠然自得。
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经历了这么多生活的磨难,坐在拘留室里,看着云朵就这样在她这个犯人面前仰天大笑,郑玉月仿若重获新生般,从未对人生有这般透澈和深远的认识,超然于尘世的束缚,大彻大悟。
终于笑够了,云朵坐直了身子,再次感叹: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这样极品的人,真正长见识了。”
郑玉月娇嗔着瞪了她一眼,“好了,人家现在突然不想死了,快想想怎么把人家弄出去吧,这个鬼地方,我可不想再呆了。”
这次轮到云朵呆滞了,她这是…。。被谁附身了吗?
出了拘留所,云朵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个马什么女人。
问阿福要了一个律师证,然后换上一身黑色小西装,将长发挽起,画了个淡妆,云朵对着镜子照了照,嗯,好一个职场美女。
第一次做这种事,云朵居然觉得好刺激。
马燕以她不加掩饰的敌意瞪着眼前这个自称是郑玉月的律师的女孩,一大堆的抱怨从她那涂着暗红带金色的血盆大口中倾泻而出,
“哼,你何必接她的案子呢,连自已的父亲都杀,简直就是…。。”
“郑太太。”云朵打断了她的话,她可不想从这人的嘴里听到任何郑玉月的坏话,“请问你们当天为什么要去郑玉月家呢?”
“哼,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一百多万,前几天那小丫头打电话给老郑,张口就要一百万给她妈妈做手术,她当我们家是开慈善的吗?那天当着我的面,被老郑给拒绝了,我当然不放心了,老郑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后来又过了几天,我趁着老郑出差,偷偷查了公司的账,谁知道这一查,哈,居然有一百五十万的款子不知所踪,我当然不甘心了,一百五十万哪,可不是笔小数目,就算我们家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等到老郑回来,我就问他,开始他还不承认,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了,就直接问他,是不是还念着他那个初恋,老郑最终还不是承认他把钱拿给那个小丫头了,这可是我们家的钱,当然要要回来……”
云朵:“。。。。。。。”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一个极品男人的背后,果然是少不了一个极品女人的支持的。
☆、第一百零五章
从郑家出来,已经是满天繁星,秋日的星空格外地高远空旷,分外寂寥,云朵突然很想风旭言。
很想,很想。
她从来对人性不抱有任何期望,疏离于所有尘世之外,冷眼旁观,但心中却仍有温暖,因为潘朵拉的魔盒中,最终留下了希望的种子,但是,看到郑玉月,看到马燕,云朵却觉得好冷,好冷。
想来在最初的时候,郑成与郑玉月,和郑妈妈一家三口,不是没有幸福和快乐的,只可惜,所有的山盟海誓,所有的温馨甜蜜,最终都会消弥在漫漫的时光 中,化为尘埃。
人生若只初相见。
不知道郑成在临死的一刹那,是否会后悔?
曾经听人说过,人世间最美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是因为所有的爱情,都无法抵挡时间的侵蚀,最终也将千疮百孔,不得昔日的美好,所有的爱,都仅仅是给了在记忆中定格的那个他,而后来,他不再是他,而她也不再是她了。
她和风旭言,会在一起吗?
拿出电话,云朵的手指微微顿了顿,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得如此重要了?
还是拔了过去。
“妹妹……………“风旭言在电话的那一边叫她。
“……。。帮我查一查,郑成的经济问题,他临死前在转移公司的资产。“如果她想知道,阿福分分秒秒就可以告诉她的事情,此是云朵却只想让风旭言去办,不为什么,只想让他为她做一点事情,只想,像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依靠他。
打完电话,云朵只觉得一种深深的疲惫从心灵深处涌出来。席卷了整个四肢百骸,连思维都开始颤抖,痛彻心扉。
在公园的香樟树下一夜坐到天明,直到晨光洒满了大地。一个一个的金色如跳跃的音符,无声地弹奏着无人能懂的大调,云朵才使劲摇了摇脑袋,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还好,帝国的三保产品很可靠,她身上的衣服仍旧如新衣般不见一丝皱褶或污迹,连露水都没有侵染一点。
强打着精神再一次去了拘留所,云朵看着面前的郑玉月,不由得苦笑连连。
不用看,她也知道她现在样子有多狼狈。身上的衣服并不能掩去她精神上的懈怠,对未来的飘渺,对爱情的茫然,让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和神采,就像是离开母亲的幼虎。挣扎着的绝望,而本该比她更加灰暗无光的郑玉月,此时却是清风明月,幽客空意,自有自在。
“你倒是想得开。”云朵不免懊恼着打趣她。
郑玉月双眼迷蒙地看着前面,目光透过云朵,不知道落在何处。
“物我本虚幻,世事若俳谐。想再多又有何用,不过是数十年轮回,前尘往事不复,爱恨情仇俱消,渺渺无形。人生在世,也不过如此而已。“
云朵听得倏然心惊。
“越说越离谱了,你呀,才说了你能想得开,没想到你不是想开了。是想得更加多了,人生在世,总要让自已轻松些,想得太多,太累,累已累人,好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些事,你听了之后,再决定以后的事吧。”
云朵将昨天拜访郑家的事一五一实地讲给她听,然后说道,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郑成在外面养着个小的,连儿子都七岁了,最近他为这母子俩办了出国护照,想来他是想转移了财产,然后出国去的,谁知道因为你的一个电话,把事情给搅合了。或者,这就是因果报应吧,人世无常,不过如此。“
“嗯。“郑玉月并没有云朵想象中的或是咬牙切齿或是泪眼婆娑,而是极其平静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云朵的话了。
“喂,你到底怎么了?”云朵把五根指头张开,在玻璃前晃了晃。
“没什么,只是真的想开了,没事了。”郑玉月温婉地笑着,如古画中的仕女。
“那行吧,”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云朵也就不多问了,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依然各有各的人生,对于郑玉月自已的决定,她只能尊重。“那你现在是要乖乖地接受审判,还是要先出来再说。”
郑玉月倒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我可是名符其实的杀人犯,现在能出来?就算是你手眼通天可以往外捞人,也要避开这个风口浪尖吧?”
这个问题不好解释,云朵抿了抿唇,“你别管了,你要现在出来也行,只是得换个身份,连样子都得换了,如果你想呆在里面,我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请律师了。”
“好吧,那就帮我请个好点的律师吧。”郑玉月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
事已至此,云朵把事情全全交给风少爷处理,去看了看郑妈妈,又把红着眼睛几天没合眼的朱钧虐了一顿,把他扔上床,便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学校了,也不知道风少爷有没有记得帮她请假。
回到寝室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云朵这才恍然记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郑雨欣了。也不知道那小妮子整天地不见人影,到底在忙什么。
“不会是谈恋爱了吧。”照例约了韩倩一起吃饭,云朵向韩倩提起雨欣,不无邪恶地猜测着,
听云朵提起郑雨欣,韩倩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云朵,你知道上次任焱的竟职演讲,那个位置是谁弄到的吗?”
云朵微微一怔,“不会是雨欣吧?“
“是的,她还说,她专门搞到了第一排的位置,说你整天一个人乱晃,除了我们,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不太适应新学校,让我带你去参加一下集体活动,感受一下学校的气氛,我虽然知道你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她说得很诚恳,而且这种位置的确是很难弄到的,更何况,我也觉得你应该多出来走走,交交朋友什么地,所以…。。,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找她,可她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很难碰得到。“
“应该不…会吧?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云朵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她们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一直很谈得来的。
“女人心,海底针,鬼才知道她想什么呢?“韩倩很不爽,她不是笨蛋,从那天任焱的举动她已经察觉出来,她是被人利用了,不管是不是郑雨欣,反正她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好了好了不气。“云朵侧头把额头抵在韩倩的太阳穴上,伸出手挽着她的肩,“气坏了身体,我可是会心疼的,乖,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我连累了你,”
“嗯,我们不提她了,来,你尝尝这个。”早就察觉到云朵心情不好,韩倩没有多问,却在点菜的时候一口气点了七八道招牌菜,还加了二道甜品,全是云朵爱吃的,要安慰云朵的心,就得先安慰云朵的肚子,这一招,从来都百试百灵的。
果然,云朵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桌上的美食上,大快朵颐之余,看得韩倩心惊胆颤,她现在可以肯定了,云朵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
非常差!
“怎么了,和风少爷吵架了?”听云朵从来都一口一个风少爷地叫,如今韩倩也跟着这么称呼他了。
“没啊,”韩倩不认识郑玉月,这几年,她都很听话地乖乖留在学院里学习,有时也打几份工,云朵没有让她参与基金会的事,就怕她太小了,见多了社会上的事,影响她的人生观。如今也差不多该让她知道了,郑玉月这一出事,基金会的工作一定会受影响的,她需要帮手。
把郑玉月的事情讲给韩倩听,之后,两两相望,半响无语。
“云朵,你也别太难过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我刚刚听你的说法,这位郑姐姐在动手的时候,并不是失手或过失,对不对?”
云朵点头,就算再怎么心疼护短,郑玉月的确是故意杀人。
“那就是了,这是她的选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或者于她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解脱,我们不在其位,是很难真正理解有一个这样的父亲,郑姐姐心中的苦与痛的,既然她不后悔,我们也没什么可以惋惜的,只能尽我们的力量去做我们能做的了。“
云朵不得不承认,旁观者清,是很有道理的。
总想把自主认为对的,好的东西,强加给亲近的人,有一个词是专门来形容这种情况的,叫做‘自以为是’,云朵曾经最讨厌这样的人,但是在不知不觉中,她也在犯着同样的错误,懊恼郑玉月的鲁莽,原以为她会选择离开拘留所,没想到她却很坦然地要求请律师,就是因为‘不悔’吗?
“我知道了,”被一桌的美食和最好的朋友这么一安慰,云朵的确觉得好了很多,虽然真正困拢她的心结并没有打开,但人的确情神多了。
人一有了精神,就又有力气胡思乱想了,云朵的念头便转到了郑雨欣身上,看来,得好好问问她了。
☆、第一百零六章
等到晚上七点,没有等到郑雨欣回寝室,反而等到了已经开学一个多月却迟迟不见人影的另一位室友,江柔。
很美很梦幻的名字,云朵已经期待了好久,暗中也揣测过这位姗姗来迟的女同学的真面目,但第一次见到她,云朵还是被惊呆了。
傍晚七点多,正是宿舍里最热闹的时候,学校是不强制上晚自习的,想学习的人,自然会去教室,不想学的人,就算坐在坐位上,也学不到什么东西,精英学院本就是个开明自由的学校,所以这个点上,宿舍里人来人往,呼朋伴友,云朵一个人在寝室里翻着法文版的俄狄浦斯王,时不时地打着喝欠,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见很有节奏的敲门声,还有门外走廊的骚动,恹恹地从床上下来,打开门,印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另类版的帅哥。
如刀削似的梭角,浓厚的眉毛,如黑潭般深不可测的眼睛,加上足有一米九的个头,一身黑t恤无法掩盖的块状肌肉,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足以吓哭五岁以下的小宝宝,要是再有名气些,那些晚上不好好睡觉的小朋友们,就会被妈妈们告诫:“再哭,xx就要来了哦。”
新版狼外婆啊…。
“你好,呃,我是来送我妹妹的,我们可以进来吗?”正在云朵胡思乱想的时候,状似土匪的大男人‘凶狠’地说道,
嗯,下次拍那什么乌龙山剿匪记,就请他当反派主角,一定大卖。
云朵在心里嘀咕,就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哥,你让开啦,都说了不用送的。你又吓到我的新同学了。”
吓到新同学?不会是说她吧?
云朵抬起头,对着土匪笑了笑,“请进。”
这一下轮到江密愣神了。
头一次遇到看着他还能笑得那么纯净自然的女孩。
他的五观其实每一处都很漂亮的,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头难容五虎的缘故。组合在一张脸上,就变成了让女人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凶神恶刹的样子,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