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项圈误会她了?唐小棠觉得这个答案虽然略显抽风,但好像就是正确答案。
“老师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把蛋弄走。”唐小棠说着便把兔子放下,伏低身子试图去偷蛋。
“笨蛋!偷了又有什么用,放到哪儿不是孵化,还不快走!”兔子大骂着扑到她背上,使劲扯她头发。
唐小棠大声求饶:“老师快放开!我把蛋放进封印里去,总好过把整个岛炸沉了吧?”
兔子一松口,唐小棠赶紧手脚并用往前凑,手就快要摸到蛋壳的时候,头上方传来了“嗯?”的一声疑问。
坏了!被发现了!唐小棠二话不说迅速抄过鸟蛋抱在怀里,然后转身就要跑,但媚离的速度比她还快,猛地一扇翅膀,唐小棠重心不稳,直接从高高的岩崖上摔了下去。
“丫头!”兔子急忙跟着纵身飞出,变回原形要去叼她,但到底是慢了半拍,眼看着唐小棠就要坠落到岩崖下的树丛里去时,不远处突然嗖嗖嗖飞来一串符纸,硬生生将她下落的身子给拖住了,红狐险而又险地从下方穿过,稳稳地托住了人。
唐小棠伏在红狐背上,浑身直哆嗦:“我我我我以为我死死死定了……”
红狐怒道:“笨成你这样还是死了算了!”但也没把她扔下去,而是驮着她回到了日光岩上。
将蛋放进空间后,媚离果然慢慢冷静下来,一双失焦的眼也慢慢恢复神采,看清了眼前的人。
“媚离?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华穹的表情一下子松懈下来,只勉强露出个微笑,整个人就软倒下去。
媚离吓得连忙将他捞住:“华穹!你怎么会在这里?”又看着面前的唐小棠和司徒长琴,最后目光落到兔子身上,终于恍然大悟:“你们那天说有人找我,是……是华穹?”
唐小棠点点头:“对啊,他因为担心你,就追着你的脚步来到现世,想把你带回去呢。”
媚离垂下了眼帘,将昏迷不醒的华穹紧紧抱在怀里。
“我劝你还是放开他比较好,否则他会被你烤熟的。”司徒长琴好心、却显得有点不近人情地提醒。
媚离默默点头,将人放到了地上,然后拖着镣铐慢慢向后退,一直退到崖边,似乎才觉得安全了。
“哦对了,你的蛋,”唐小棠指了指自己的手背,“我把它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在这里孵化可不行,等过几天孵化出来我再把它还给你,你看行吗?”
媚离神情萧索地注视着她,嘴角泛起苦涩的微笑:“还给我?不用了,生下了它,我的寿命也就到头了,你们不是在找日光鸟吗?我就把它拜托给你们了,从后羿射日之日起,日光鸟早已罪名昭著,不容于现世,也不能再回到幻世,若你们能给它一片栖息之地,我就是死,也能安心了。”
唐小棠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的,”司徒长琴慢悠悠地说,“日光鸟只有九只,此生彼亡,这是命。”
媚离轻轻点头:“我受够了这样无止尽的囚禁生涯,但求一死,所以生下了它,或许只有我这么自私,也可能哥哥他们早就不在世上了,明明不是我们的错,最后却要我们承担责罚……”
——人类都是些卑微又下贱的生物,出尔反尔。
兔子转述过来的话在唐小棠耳畔回响,她忍不住问:“你说不是你们的错,是什么意思?”
媚离却避而不答:“我能最后求你们一件事吗?”
“你说吧。”
“请把华穹送回幻世去好吗?如果他问起我,就说我也一起回去了,只是……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媚离眼里含着泪,望着已经半树化的华穹,声音薄得好似风一吹就会消散,“告诉他我喜欢和他一起坐在空桑山顶看树海翻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把路上的见闻,讲给他听。”
唐小棠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用征询地目光望向司徒长琴,毕竟这儿只有她能自由往返于幻世与现世了。
司徒长琴沉吟了片刻,点头:“正好我也要去空桑山一趟,就帮你把他送回去吧。”
媚离感激地跪下来对他们磕了一个头:“谢谢你们!我一直都觉得人类没一个好东西,骗得我们好苦,可是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愿羲和女神保佑你们。”
海平线那端,夕阳滚滚西沉,媚离眷恋的眼神在华穹的脸上流连了许久,最终狠下心转过身,拖着长长的铁索跃了出去。
金色的夕阳斜照着碧波荡漾的海面,媚离的金发仿佛融进了无边的霞光之中,她的身体逐渐散碎成晶莹的粉末,折射着阳光五彩斑斓。
“永别了。”
019、不会飞是桩麻烦事儿
日光鸟的蛋被安放在封印空间内,唐小棠用鞋盒给它做了个巢,铺上消毒棉,再盖上一块小毛巾,虽然无法达到孵化温度,但也滥竽充数了。
“它还要多久才孵化?媚离都死了两天了。”唐小棠用一根手指摸着蛋壳表面。
朱槿斜躺在一旁吃柚子,吐了一地的籽儿:“不知道。”
自从发现学校外面有大量廉价水果卖以后,朱槿就再也不肯吃草了,柚子虽然吃起来有点麻烦,但比橘子什么的还是方便一点,所以就成了他的主食。
那天下了日光岩后,司徒嫣还蔫蔫地坐在台阶上,听到唐小棠的声音,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一厢情愿这种事,摊在身边的人身上,看着总还是有点同情的,唐小棠于是安慰道:“华穹没事的,司徒长琴前辈答应了媚离,会把他送回空桑山去,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去那边找他啊。”说句不好听的,媚离再怎么地也是死了的人,你还有机会。
司徒嫣却笑了笑,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拍拍屁股站起来:“回去吧。”
她神情恍惚地走在前面,唐小棠抱着兔子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
“丫头,带她去吃点东西。”
“啊?”
兔子恨铁不成钢地说:“肚子饿的时候心情怎么会好。”
唐小棠颇为惊奇:“老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体贴了,该不会是你自己肚子饿了吧。”冷不防兔子伸长了爪子就挥过来:“你摔下去的时候人家用符咒救了你的命你这猪!”
唐小棠这才哦哦地恍然大悟,小声嘟囔:“那你好好说不就行了,我都吓傻了,怎么可能知道。”快步追上司徒嫣:“小嫣!我们吃了饭再回去吧!”
司徒嫣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唐小棠四处张望一阵,发现一家肯德基,拖着她就跑了过去。
热食下肚,对面人的脸色总算是比刚才好了一点,唐小棠又趁热打铁:“你别这么消沉啊,只要都还活着,不还能见面么?”
司徒嫣却摇了摇头:“见不到了。”
唐小棠讶然:“为什么见不到了?”
“空桑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司徒嫣搅着杯子里的冰块说,“而且就算我能去见他,他也未必愿意见我。”
这又是为什么,唐小棠不解地看着她,但司徒嫣没有再解释,喝光了饮料,就催着她买票返航了。
回到学校后,司徒嫣还和往常一样,除了上课外,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宿舍里,上上网,画画符,学习修炼两不误。外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唐小唐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个结,只有华穹能解开。
最悲不过单相思,伤心又伤胃。
“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唐小棠照例浇完水,逗完鸟……蛋,挪到朱槿的身边坐下。
朱槿噗地吐掉一颗籽儿:“你哪天不是呱啦呱啦问个没完,说。”
唐小棠自觉地拿起一瓣柚子,替他剥皮去籽儿:“媚离死前说的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日光鸟媚离在临死前曾说明明不是他们的错,最后却要他们承担责罚,指的是当年十日当空的事儿?他们把整个现世都烤得焦黑,怎么能说不是他们的错,如果不是他们的错,错又在谁呢?后羿的错?还是羲和的错?
这个问题唐小棠想了几次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对上古历史不了解,于是决定问问朱槿。
谁料朱槿眼皮都不抬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太早以前的事了,我那时候还没生,你问我也没用。”
唐小棠把剥好的柚子递给他,同时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兔子耳朵一抖,朱槿瞪起眼:“我只是不感兴趣!如果要是感兴趣,随便找个什么人一问就知道了!”
“是是是,那老师帮我问问去呗。”
“不去。”
唐小棠嘴一嘟,抢过剩下的柚子:“那我不给你买柚子吃了,你自己去吃草。”
朱槿嘴上还叼着一块,闻言跳了起来,飞身去抓:“唐小棠!把柚子放下,听到没有!不然我把你吃了!”
唐小棠抱着柚子到处逃,朱槿的妖力受到封印制约施展不开,也只得追在后面跑,一面大叫:“给我站住!反了你了,别以为我不敢吃你!”
光照亮的地盘本来就不大,一座泉眼,一片仙草田,再加一个鞋盒,空间已经不太多了,俩人你追我躲,突然“喀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般,奔跑中的两个人顿时蜡像一般凝固住。
唐小棠抱着柚子,眼向他脚下瞄去。
鞋盒早八百年被踢得翻到过去,毛巾也飞到十万八千里外。
朱槿双足赤着,右脚仅后跟落地,前脚掌下一堆碎片,其中隐约有一团金毛……
“老师!!!”
“没踩下去没踩下去,别叫唤,还活着呢!别叫!”
好好的孵化变成了强制拆迁,唐小棠欲哭无泪,赶忙扔了柚子赶过去检查小日光鸟,发现它虽然是被朱槿一脚踩碎了蛋壳,但万幸没有变成一堆肉酱,一身湿嗒嗒的绒毛看起来非常狼狈,啾啾地小声叫着,努力蠕动着向她爬过来。
朱槿咂咂嘴:“还以为会把封印轰塌了呢,也没什么嘛。”
唐小棠无奈看他:“连老师都伸不开手脚的封印,刚出生的小鸟又能厉害到哪儿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槿一脸被赞美了的得意神色,不再计较她和自己抢柚子的事,也蹲下来研究小日光鸟。
小日光鸟个头虽小,却精神得很,不一会儿就能拍打着翅膀开始蹦跳,一个劲儿地往唐小棠身上蹭,好像把她当成了妈妈。
“老师,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朱槿立刻一脸矜持地退开:“我不负责照顾它。”
“不是说这个啦,”唐小棠指指掌心里的小日光鸟,又指指头顶上方的黑暗,“我们该怎么教会它飞?”
“……”
动物都有模仿的本能,只要看到身边的同类做几遍,多半也就能学得回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它没得模仿呢?
唐小棠是人,当然不会飞,朱槿虽然能飞,但没有翅膀,而且在封印的空间内也没法变成鸟来教——就算能,他也坚决不答应!
于是小日光鸟孵化出来好几天了,精神劲儿倒是十足,吃饱了就到处蹦跶,但就是不会飞,好像在它的意识里就没有飞这么回事儿。
“到底怎么办才好啊老师?”唐小棠苦恼地看着满地乱蹦的小日光鸟,觉得它和小麻雀就只有毛色不一样,除了吃就是跳。
日光鸟朝行天,暮栖树,只有展开了翅膀才会发光,小日光鸟一天学不会飞,就一天起不到人造太阳的功能,看着苗圃里蔫耷耷的仙草们,唐小棠很忧桑。
朱槿也难得地托腮沉思,显然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把小日光鸟放出去吧,真飞起来了难保不把整个学校烤成干尸基地,不放出去吧,他们俩又都没有翅膀。
最后朱槿搔着干净的脖颈,无可奈何地说:“这周末去见司徒长琴,问问她该怎么办吧。”
唐小棠面露奇色:“老师不是说和她有过节吗?去求她没问题么?”
朱槿恶狠狠地瞪过来:“我是那么记仇的人吗!”
必须是!唐小棠鼓着腮帮子瞪回去。
最后还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司徒嫣周末回家的时候把唐小棠也给捎上了,不过司徒长琴会不会见他们不太好说,老人家是整个东南地区最长寿的符咒师,求她办事的人都把日程表排到明年去了。
“时间就像高峰期的地铁空间,挤一挤总会有的。”唐小棠倒是很有自信,毕竟那天在日光岩上,司徒长琴对朱槿还是很客气的,问个问题也耽搁不了太长时间不是?
将他们领到休息室后,司徒嫣就被人叫走了,据说是每月一次的小测,比大姨妈都准时。
司徒长琴最后还是见了他们,不过对于如何让日光鸟学会飞的事,她表示爱莫能助。
“雏鸟只认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做母亲,要教它学飞,找别人是不行的,”司徒长琴笑眯眯地拍拍唐小棠的肩,“只有你能教会它飞,努力吧。”
唐小棠内牛满面,谢过她以后出了司徒家的豪宅。
天空中一群鸽子飞过去,落下一片洁白的羽毛,唐小棠伸手接住,若有所思一阵,心里冒出一个主意。
封印的空间里,朱槿一头雾水地看着唐小棠搬来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
竹篾、铁丝、皱纹纸、剪刀浇水BLABLA……“你到底要干什么?”朱槿忍不住问。
“当然是教它学飞。”唐小棠把东西放好后,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起来。
先是把竹篾拼成个三角形,用铁丝固定住,然后裁开皱纹纸裱上去,接着又将皱纹纸撕成条状,乱七八糟黏在上头。
朱槿:“……”
如此做好两副,唐小棠手拿一圈绳子奔到他面前:“老师,帮我个忙,帮我把翅膀绑在胳膊上。”
朱槿一头黑线地帮她绑好“翅膀”,同时也说:“这样恐怕不行。”
“父母是人生的导师,它既然把我当成了妈妈,我总得带它把这道坎儿给过了吧?”唐小棠挥了挥假翅膀,感觉很满意,“要不老师永远也没有仙草吃。”
朱槿默然,看着她挥舞着纸糊的翅膀,带小日光鸟满地扑腾,一个笑一个叫,好像玩得不亦乐乎。
……是什么令你孜孜不倦,勇往直前?
“丫头,你等下,我有个办法。”
020、爱他就摔死他(红票加更)
朱槿说有办法了,唐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