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也十分配合地点点头:“说得对,少昊还在等消息。”
二人心照不宣地无视了颛顼那可笑的言论,将人撇在半空中,朱槿身形如疾风闪电,带着唐小棠杀入重重包围,直冲向合虚山南峰的太阳神殿。
“休想走!”颛顼怒喝一声,提着轩辕剑就追来。
朱槿到底是半鬼之身,实力大打折扣,又带着唐小棠,虽然能躲过式神的攻击,速度却远不及颛顼快。距离太阳神殿还有一段距离,唐小棠回头,见颛顼已经追上来,正琢磨着要不用东皇钟砸他鼻梁,横里就窜出一道金色的火焰,要不是颛顼闪得快,只怕已经被吞没了。
“小红!”唐小棠高兴地大声喊它,螭吻一只前爪上还缠着绷带,显然是得知了他们被颛顼紧追,不顾伤痛赶来帮忙了。
由于忌惮灭世神火的威力,颛顼不得不后撤几丈远,朱槿带着唐小棠安全落在太阳神殿前的平台上。
颛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尽管逞能,不久之后便是你的死期。”不再靠近,掉头离去。
210、一壶童子尿
三人降落在太阳神殿前的平台上,螭吻变回原形,捂着受伤的右臂。
“小红!”唐小棠从朱槿背上爬下来就朝他奔去,“你受伤了?颛顼干的?”
螭吻脸色有点苍白,但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大碍:“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的铁爪好厉害,要不是羲和大人拉了我一把,我这条胳膊就废了。”
一提到铁爪,唐小棠和朱槿同时瞪大了眼睛:“千千?她又找到了新的肉体?”
朱槿勃然大怒:“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她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难道只有她的命才是命,别人的命都是粪草吗!”
螭吻摇摇头,低声说:“先进去吧,羲和大人也受伤了,望舒大人正在照顾她。”
“嗯!封印里还有很多药,实在不行我去请武先生来。”唐小棠一手扶着他,快步朝太阳神殿内走去。
太阳神殿从屋顶到地板都是橙红色,热烈如火焰,走进去都会莫名地感觉热,幸好侍婢们一色白纱裙,算是给眼睛带来点清凉。螭吻带着他们绕到羲和的寝殿外,十数名手持钢戟的侍卫立刻迎了上来:“什么人!”
“是我娘和我二爹。”螭吻话音才落,脑袋上就狠狠挨了一捶,朱槿暴怒:“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二爹!”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放人,幸好这时殿内走出来一名男子,看见他们三人被侍卫拦住,微微愣了一下,就摆手道:“让他们进来罢。”
侍卫们这才拱手让道,螭吻哭丧着脸走上台阶:“望舒大人……”那男子正是月神望舒,看他抱着脑袋,身后的朱槿又一脸狂躁,便猜到了八分,笑起来:“掀了朱槿的逆鳞,你就是对我哭也没用。——这位姑娘就是崆峒印的转世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唐小棠点头还礼:“叫我小棠就可以了,羲和大人还好吗?”
望舒眉头轻皱,摇头叹了口气:“进来说吧。”
走进殿内,就见珠帘后一张黑木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额上搭着降温的布巾,床边两名侍婢正给她擦汗扇风,另有两名来回给她换湿巾,忙得不可开交。
“羲和大人发烧了?”唐小棠小声问。
“是逆风,”望舒撩起珠帘请他们过去,“霸下螭吻二人被追到合虚山,姐姐出手相救,不料祝融突然杀了出来,姐姐运功被打断,经脉逆行,我再晚来一刻,或许就……”
唐小棠默然不语,走到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羲和,见她颈上一根根青黑色的血管清晰地浮现出来,脸色也几乎是酱紫色,不由一阵揪心,问:“这样休息就会好吗?还是需要做点什么?”
望舒又叹了口气,掩口咳嗽两声,嗓音有些沙哑:“逆风只需再休息数日便会好,但高烧能不能退,却难说得很。最近几百年我与姐姐的身体每况日下,一个畏寒,一个惧热,姐姐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还要照顾我,其实自己的身子早就受不住了,这回再被逆风所伤,实在是凶多吉少。”
果然连羲和望舒这两位与世无争的日月之神也逃不过天谴的命运吗?唐小棠不仅在心中感到一阵悲凉,因为人们不再相信神迹,所以曾经叱咤风云的神也沦落得弱不禁风,看上去不胜可怜。
“丫头,这样,”由于避嫌,朱槿没有靠近羲和的病床,而是站在珠帘外说,“我留在这里,你送幽慈回地府之后,马上去汉中一趟,第一武在不在都不要紧,问问他们家祖上有没有传下来一个青铜的锅子。”
望舒讶然发问:“青铜的锅子?神农鼎么?”
朱槿颔首道:“对,如果有,或者有类似的东西,就借回来,再去买两个榴莲,记住要买烂掉的,现在就去吧,GOGO!”
唐小棠莫名非常,心想负屃不是说神农鼎在琅琊山上吗,怎么又跑第一家祖传去了,到底在哪儿啊?不过既然当初在琅琊山没找到,说不定真的被神农传给了后人,也就点点头:“知道了,老师你自己小心点,轩辕剑可是连神都能杀死的。”
朱槿哼哼冷笑:“爷会笨到和颛顼硬碰硬么?别啰嗦了,赶快去,早去早回。”
唐小棠化作一道光消失,螭吻不安地问:“二……你有办法治好羲和大人的病吗?”
朱槿自信满满地一抄胳膊:“那当然,不看爷是谁。——哎,羲和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该回报一下,为她的康复出点力啊?”
螭吻眼一亮:“我能做什么?”
朱槿下巴一抬:“裤子脱了,跟我来。”
螭吻:“……”
望舒:“……”
螭吻结结巴巴起来:“为、为为为什么要脱脱脱、脱裤子?”
“叫你脱你就脱,哪来这么多废话,”朱槿翻个大白眼,“你叫我二爹,还怕把光屁股露出来给我看啊?快脱!”
一顿饭的工夫过去,唐小棠回来了,人还没进门,螭吻就从殿内扑了出来,抱着她大哭:“呜哇!娘,娘,二爹他欺负我!”
唐小棠差点又被他压得歇菜,咬着牙把他拖进去,怒问:“老师你趁我不在对他做了什么?不知道他是玻璃心吗?”接着鼻子抽了抽,嫌弃地道:“什么味道这么臭?”
螭吻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全往她身上抹。
望舒表情尴尬,端着杯子假装喝茶,朱槿踢了踢脚边的一个土坛子,水声咣咣:“问他借点童子尿而已,有啥可哭的,小题大做。”
唐小棠狂晕:“你要童子尿干什么?照着颛顼的脸泼吗?”
朱槿神秘莫测地摇摇头:“先别问那么多,东西借来了吗?”
“唔,借来两个香炉,你看看是不是。”
唐小棠到达汉中的时候,第一武正在做手术抽不开身,阿慧问明了她的需要后,派人把家里的旮旯角全都翻了一遍,最后找出两个香炉给她,说实在不知道神农鼎长什么样,从来也没听长辈提起过,如果不是那就没有。
朱槿接过两只香炉翻看了看,扔开:“都不是,奇了怪了,伊耆到底把炉子藏哪儿去了?”
望舒放下茶杯道:“神农连药方都没有留给后人,神农鼎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怕是找地方藏起来了,你找神农鼎做什么,没有配方,就算有鼎也治不好姐姐的病啊。”
“谁说没有配方?”朱槿傲然反问,同时指了指自己脑袋,“配方在这儿呢。”
他这话一出,就连螭吻都不由得好奇地止住抽噎,朝他看去,唐小棠则是满脸不信:“你骗谁啊,阿慧姐说了,神农伊耆是个吝啬鬼,自己儿孙都不知道的东西,你怎么会知道?”
朱槿洋洋得意道:“当然是耍了手段坑来的,千千烫伤了脸以后,我没事儿就请伊耆去喝酒,不要钱的酒他当然朝死里喝啊,喝醉了就开始说胡话,问什么答什么,就这么让我骗到了那什么万灵丹还是什么丹的配方,三两童子尿,再加上一钱白糖、半个烂掉的榴莲、锅底灰一小撮,放进神农鼎里熬上半个时辰,吃下去百病全消!要不是爷一直偷不到神农鼎……哎,你们去哪儿?”
他话没说完,殿内三人纷纷冲出门外去吐。
童子尿加白糖加榴莲再加锅底灰……唐小棠面有菜色地回来,真诚地望着他:“老师你确定神农不是在耍你么?”
朱槿不爽地哼了一声,螭吻也脚步虚浮地回来了,忐忑地问:“没找到神农鼎的话,那尿……”“只有倒了,没办法。”想到自己刚才受到的威逼恐吓成果就这么泡汤了,螭吻嘴一瘪,又想哭了。
就在这时,太阳神殿外传来颛顼雷霆般的咆哮声:“朱槿!有种别做缩头乌龟!不是说要堂堂正正较量吗!来啊!”
神殿中的侍婢们全都吓得花容失色,就连侍卫也个个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钢戟——侍奉在太阳女神身边的他们都是颇有些道行的,不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可在外面搦战的却是颛顼!位列五帝,被伏羲寄予厚望年轻神祇、一掌几乎将地府转轮王打得魂飞魄散的人!
数千年前他与共工一战,致使共工含恨而死,撞塌不周山,引起史无前例的大洪水,神州大地上死了过半的人,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合虚山垮,日月二神俱亡?那画面光是用想的都够人胆寒了。
“来得正好,我出去会会他。”朱槿一拍椅子扶手跳起来,斗志昂扬地就要出去打架。
唐小棠马上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不准去!我不管你有多厉害,在少昊大人他们来之前什么也不许做!”
朱槿莞尔一笑:“傻丫头,我只说去会会他,又没说一定要打架,千千既然和他在一起,只要我出去,她一定会现身,到时候你就躲在柱子后面,拿昆仑镜照她,只要除掉了她,等少昊他们来了,就算有一万个颛顼也可以平碾过去。”
“你说,除掉她?”唐小棠不信任地看着他,“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你狠得下心来?当初把她关进炼妖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替他求情,让我放了她呢。”
朱槿眉尾挑高,字字坚决地说:“如果是针对我,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原谅她,但她动了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211、你的命不值钱
少昊离开以后的金天神树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到处都有人在巡逻,个个都睁大了眼睛,一点风吹草动也不放过,俨然固若金汤,无机可乘。
“就是这个。”囚牛从少昊的寝殿内取出一卷兽皮,递给黄绮回。
兽皮作为文字的载体已经被淘汰了几千年,手里这一卷硝得不是很好的兽皮一看就是古物,里面记载的东西,想必也是极其罕有的。黄绮回郑重其事地接过来:“多谢,我这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看。”
囚牛叮嘱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黄绮回明白他是在说如果遇到危险,不必太在乎这乐谱,自己逃命才是重点,应该是少昊走前交代他的,也就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也多小心。”
嘲风跟着少昊出征,负屃留守,以自己千年来苦心修炼的符咒之术,在整个大泽布下了金玉之阵,一旦有人闯入,立刻就能察觉到。
“这样一来少昊大人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小悦虽然这么说,还是不免有些紧张,眼睛不断往合虚山的方向瞟去。
负屃摇了摇头,神情也透出些许不安:“我的金玉之阵是偷学来的,比不得长琴,拦得住一般的小妖,却未必不会被颛顼、刑天等人所破。”
提到司徒长琴,自然免不了想起过去的一些事,小悦瞅着他的表情变化,不快地撇撇嘴:“就知道你还惦记着她。”
负屃忍俊不禁:“你又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想到了师父,他一个人在琅琊山一定很寂寞,等这次的事解决了,叫上长琴,我们三人一起去给他老人家上炷香,让他知道我们都过得好,让他安息。”
小悦难得地腼腆起来,小声嘟囔了句什么,上前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说:“哎,你答应我的三件事,还有一件哦。”
“怎么还惦记着三件事,”负屃失笑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直接说就是了,别说三件事,一千件不也得依你。”
小悦却不肯:“这件不一样,你一定要听我的。”踮着脚往他耳边凑。
负屃只好弯下头来听她说。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丛树叶不自然地沙啦一响,动静小得几乎没有被人察觉到,巡逻的鸟官成行飞过后,唐秋哲闪身躲到了树干后的一处视觉死角,屏住呼吸四下观察。
他以前从没来过金天神树,但行动之前颛顼将金天神树的整个构造都对他一一说明了,连其中布防的漏洞和死角也都毫无保留地相告,使得他的潜入变得格外轻松。
一开始颛顼带着千千的魂魄来到他面前时,唐秋哲是并不信任这个男人的,身为五帝之一,常年生活在少昊身边,说叛变就叛变?可疑。然而他救了自己的女人,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不论他究竟有着怎样的个人目的,私放千古重犯的罪孽也足以令他回不去了。
颛顼的要求很简单,他只要唐小棠,如果幽慈还活着,那就一起抓,至于其他人,随便杀无所谓,甚至当千千问他少昊也杀吗的时候,他竟也能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个男人的心比自己还要狠呐,唐秋哲想着就笑起来,虽然一直知道唐小棠是个好孩子,招人喜欢,但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外表平凡又有点笨的丫头,竟也会成为祸水。
和千千、扶香还真不愧是师出同门,朱槿带出来的徒弟,仿佛天生就背负着祸国殃民的宿命。
唐秋哲不讨厌这个族妹,自然也不想杀她,颛顼要人让给他带走就是,至于幽慈……转轮王幽慈,就算没死,自己也一定会杀了她!
不远处的巡逻出现空洞,唐秋哲迅速穿过防线,逼近了金天神树的主干,根据行动前的推测,幽慈是十殿阎王,地位不下于少昊,只要没死,一定会安置在招待贵客的地方,必然在金天神树的中心地带,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杀人。
围攻合虚山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只要少昊不在,谁也拦不住他。
两三名侍女捧着东西路过,唐秋哲马上蜷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