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养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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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养妖-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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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他们久别重逢,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容易缠绵够了,才终于想起他这个恩人。
  黄家六叔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对恩人的感激,又有对一个和自己媳妇朝夕共处的男人的不信任。
  黄家六婶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这时无论是跟着丈夫回家,或是留在幻世报答睚眦,都必然要伤害其中一方,而这种伤害,却又是无法避免的。
  作为一个英雄,睚眦这时候本该功成身退,说一句祝你们幸福,然后转身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但睚眦终归是睚眦,几千年来,对着兄弟们尚且小心眼斤斤计较,何况对着一个蝼蚁般弱小的男人。
  夹在中间的女人,他爱也罢不爱也罢,就是不想放。
  “要是你,你会咋办?”狴犴终于吃撑了,拍着圆鼓鼓的肚皮直打嗝。
  唐小棠哭笑不得,这场面换成任何人都难以决断,选睚眦,对不起自己的感情,选黄家六叔,又有违道义,况且是她主动说要和睚眦一辈子的,现在又来反悔,啧啧,做不出来。
  狴犴狡黠一笑:“你选一个,选了,我再告诉你结果。”
  唐小棠无奈,只好说:“没法儿选啊,我可以自杀不?要不我去捐个门槛?”
  狴犴哈哈笑,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黄家六叔可是个厉害角儿,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二哥打蔫啦!”
  当是时,黄家六叔选择了隐瞒内心的怀疑和不满,对睚眦鞠了一躬:“阁下对我和婉儿恩同再造!日后若是来浊世做客,必将奉若上宾,有任何我们能效劳的事,请尽管吩咐!”
  一句“阁下对我和婉儿恩同再造”,马上把睚眦排斥到了他们二人之外,黄家六叔觉察到妻子的为难,就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同时也提醒睚眦,就算你杀了我,把我妻子的人带走,她的心你也带不走。
  睚眦还能说什么呢?妻子是人家的,自己不过是个路人,是他们爱情之路上遇到的无数配角之一。
  神龙之子又如何,恩同再造又如何,女人对黄家六叔的爱深到让她在风雨里摸爬滚打,死也要死在一起,对他睚眦,却不过是感激,是将就,黄家六叔一出现,她的立场马上就动摇了。
  这样的人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睚眦说:“他日倘若他有负于你,可随时回来找我,先前的约定,在你有生之年都作数。”
  黄家六婶如释重负,和丈夫一起跪下,对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相携离去。
  从那以后整整十三年,无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还是赤沙漫漫,山石疾走,睚眦一步也没离开过他们分别的河岸,一直不死心地等她回来。
  唐小棠和狴犴回到帐篷前的时候,黄绮回和囚牛被小悦征做苦力,扛着耙子锄头去开荒心地,只有睚眦一个人坐在炉火前,手里提着衣架,在给狴犴烘干上衣。
  “二哥~”狴犴又扑了上去,满嘴的汁水亲了他一脸,狴犴抓狂地大吼:“吃完东西不要来啃我!”抹了一手紫色的汁,脸色也快变成那个色儿了。
  狴犴笑嘻嘻地接过烤干的衣服去一旁穿,唐小棠则取来了司南,坐在睚眦对面,递给他。
  睚眦一身盔甲还穿着,盔缨湿透了耷拉下来,滴滴答答。
  他心情很差,口气也很差:“做什么?”
  “好东西,借你玩,之前说好的不是么?”唐小棠把司南塞他怀里,“你不是想知道她离开以后过得好不好吗?问问吧,司南先生会回答你的。”
  睚眦眉毛一动,唐小棠马上又提醒:“不过你要想清楚哦,每个人一生只能向司南先生问一个问题,如果她对你来说不重要,我劝你还是把机会留着,万一以后又遇上喜欢的了,可就没处问了。”
  睚眦对她的好心嗤之以鼻,端着司南端详了一阵,问:“她现在在何处,过得好吗?”
  司南毫无反应,唐小棠又说:“你要集中注意力,除了她什么也别想,否则不灵的。”睚眦一脸麻烦死了的厌烦表情,但又不愿放弃,墨迹了一阵,又问了一遍,结果司南还是不搭理他。
  睚眦摔了司南大怒起来:“你在耍我吗?耍我很好玩吗?别以为大哥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正在种树的囚牛等三人闻声赶忙过来,唐小棠心痛地捡起司南拍拍灰,仔细检查,万幸没有崩角,不然以后可没法向燕如交代。
  司南慢吞吞地说:“不知好歹,我要是真回答了你,就坑了你。”
  睚眦一愣,不爽地反问:“什么意思?”司南不答,他又瞪着唐小棠,“说啊,怎么回事,什么叫回答了就是坑我?你又算计了什么?”
  小悦目光在他们之间走了一遭,就猜了个大概:“八成是考验吧,小棠?是黄少爷他六婶的事?”睚眦锐利的目光马上扫向黄绮回,盯得他毛骨悚然。
  “算……是吧,”唐小棠支吾着回答,“我其实是想司南先生来说会比较公正客观,也不会挨揍什么的。”
  司南大为感叹地说:“小棠,你可坑苦我了,摔那一下我要折寿好几十年呐。”
  睚眦表情难看,语气中压抑着怒火:“别拐弯抹角打暗号,到底怎么回事,说不说!”
  “说说,司南先生来说吧,算我问的,不坑你,”唐小棠讨好地吹了吹司南上的灰尘,央求道,“司南先生?我以后不敢了,你原谅我一次吧。”
  司南这才呜呜呜地转了两圈,勉为其难地说:“她已经死了。”

  119、放下
  “死了?”睚眦瞬间如吞了个炸弹般,表情惊愕至极,“不可能!十三年前她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可能就死了!”
  司南躺在唐小棠手里,横竖不怕他摔,淡漠地道:“怎么就不可能,她在不周山养伤的三个月里身体受寒,落下了严重的病根,回去才不到五年就死了。”
  唐小棠说:“不相信司南先生的话可以问他嘛,你六婶还在世么?”
  黄绮回摇摇头:“好几年前就死了,风湿什么的,我也搞不太清楚,我那时候还小,也不可能问太多,会挨打的,六叔家的事,你们懂的。”
  有他这个当事人的亲侄子的话佐证,应该是假不了了,但睚眦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现实,黄家六婶回去以后不到五年就病死了,那自己后面这些年到底是在等什么?
  一直坚信,那样一个会在危难时刻把女人丢下一个人逃走的男人,绝不会一生一世对她好,自己有的是时间等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都可以等下去,但她竟然死了……
  他甚至撇了面子不要,打着嘴馋的名义,让见多识广的狴犴去找那肉团子,就是担心她非道门中人,也许受了白眼和虐待也无法回来找自己,那只要知道她身在何处,就还能去救她。
  但她竟然死了。
  狴犴朝他伸出手:“二哥……”囚牛却按住弟弟的肩,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赶着狴犴走开了。小悦也扯了扯唐小棠的袖子,二人自觉地退远。
  炉边只剩不知所措的黄绮回,和神情呆滞的睚眦面面相觑。
  “我有……六婶以前的照片,你要看不?”黄绮回找不到话说,只好问。
  睚眦摇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黄绮回却径自打开了防水的背包,取出笔记本,开机,在小板凳上坐下:“九年前我还在上小学呢,暑假去六叔家的时候拍的,没有数码相机,还是用胶片洗的呢,扫描效果不太好。”
  睚眦颓然站在原地不理会,黄绮回调出照片,翻转过去对着他,以手指指点点:“看没,这是六婶,那时候她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不过还是很有精神。你来看吧,照片都是六叔拍的,所以你不用担心看到他。”
  “不用了,”睚眦用力闭上双眼,仿佛那样就可以忘记牵挂了十三年的容颜,“既然已经死了,生前的事也都不重要了,反正横竖都是要死,五年,五十年,都是死,没什么差。”
  黄绮回默默合上笔记本,说:“你带我去你们分别的河滩上看看?”
  睚眦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有什么好看的。”
  黄绮回笑道:“好歹是我六婶,小时候吃过她不少好菜,去凭吊一下总可以吧。”
  走出封印时,第一阵大雨已经过去,天地间飘洒着的是银针一般细密的小雨,落在地上沙沙作响,轻柔细绵,令人心生宁静。
  囚牛背着狴犴,唐小棠挽着小悦,撑伞站在不远处看他们。
  几十米深的河道被滔滔汇入的洪水填满,咆哮着向东流去,巨浪拍岸,白沫飞溅,依稀可想象出当年睚眦在这里将女人捞上来、再次救回,最后永远送走的画面。
  唐小棠无心地一坐,拂去了他等待的尘埃,结束了一段永无结果的苦恋。
  睚眦独自撑着一把天堂伞,漠然望着涛涛河水:“就是这里。”
  黄绮回却不看河水,而是对着空气说了声:“安心地去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睚眦莫名其妙看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黄绮回一手撑伞,一手指了指自己面前,“能到这边来吗?拍张照,留个纪念?”
  睚眦不屑一顾地哼哼,但还是走了过去,懒懒地撑着伞让他拍了。
  咔嚓一声,能留住亡魂影像的相机记录下了这一画面。
  钢盔银铠的青年将军表情冷漠地站在河边,两眼不知看着何处。
  天堂伞的另一边,站着一个身穿毛衣及膝裙的妇人,被病痛折磨得略显憔悴的脸上,笑容幸福而满足,一手虚挽着身旁的将军,另一手比了个V。
  黄绮回想起了六叔听说他要去不周山,而连夜坐飞机赶来,塞给自己两件东西的时候,说的话。
  ——这个是我和你六婶以前编的百科辞典,你带着,遇到妖怪绕着点走,别死在哪个石头缝里回不来了,我非被你爷爷用竹条抽死不可。
  ——还有这个,你六叔我花了几万块才买到的相机,你也背上,也许用得着。
  ——叫你背着就背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现在他总算知道六叔把相机塞过来的用意了。
  “拍好了没有?”睚眦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好了,谢谢。”
  关闭相机的那一刻,伞下的女人化作一团淡灰色的光消失在雨中,睚眦全然无察觉,与黄绮回擦肩而过,走到唐小棠跟前,伸出右掌。
  掌心里是一块白色的碎片。
  “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送你了,就当还你那些肉团子的人情。”睚眦口气无比嚣张地说着。
  “哪里哪里,”唐小棠不禁笑了,高兴地接过来,“是我欠你人情了,明年家里做了血豆腐我会再给你送来的。”
  睚眦却不稀罕地扭头就走:“不用了,其实也没多好吃,以后再也不想吃了。”
  就这么扬长而去。
  小悦不放心地问:“他不会有事吧?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囚牛却毫不担心,脸上甚至带着笑:“经历了这件事,想必他的性格也会改变很多,是时候让他离开不周山,去闯闯外面的世界,找点别的东西把内心填满了。”
  做大哥的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有什么话可讲,就都默许了睚眦的不告而别。
  唐小棠把新得的碎片拼到钮上,铮的一声,接缝消失,崆峒印距离修复完成又近了一步。
  “你们在找这个哦?”狴犴挂在囚牛的背上,好奇地张望着,“我也有一块,要么?”
  “呃……”一路走来,第一次遇上这么好说话的,唐小棠反倒不适应了,“你给我就要。”
  狴犴露出小尖牙一笑:“不能白给你哦,你也要拿点东西来跟我交换才可以。”
  囚牛颠了颠他:“说什么呢,快点拿出来,这是正经事。”狴犴嘴一瘪,不高兴了,唐小棠笑着说:“别凶他。你想要什么?”
  “海洋之萃,有没有?”
  唐小棠还没反应过来,小悦就抢先答应了:“有,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栽种,你想要多少?”
  狴犴鼓着腮帮子道:“其实也不是我想要啦,是五哥,他这些年一直都神神叨叨的,有时候对我热情有加,有时候又对我不理不睬,翻脸比翻书还快,刚说过的话转头就不承认了。我觉得他脑子里一定有什么地方坏掉了,海洋之萃不是能再现最渴望的过去吗,我想到五哥的记忆里去调查一下哪里出了问题。”
  去记忆里“调查”别人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这话还真像狴犴会说出来的。
  “知道了,需要能够完成一次3小时完整催眠的量,”小悦很快就拍板,“按封印里的生长时间和现实相比较,大概需要一个月,一个月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狴犴却很大方:“碎片你们先拿去呗,反正我也用不着,种出来以后再到女几山等我,二哥的事也了了,正好去看看小八,一个月后见吧!”
  狴犴交出碎片后就驾着黄云飘走了,囚牛怅然望着天空,感慨良多地道:“我真是枉为长兄,为弟弟们做的事还不及老七的十分之一。”
  唐小棠戏谑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开始关心弟弟们的青春期叛逆问题,为时未晚。”囚牛自嘲地笑了笑,一行四人便又通过传送符回到现世。
  这一趟不周山副本之旅足足花了一天时间,二十四小时没合眼的唐小棠一回到宿舍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连洗澡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一觉睡到凌晨,醒来发现身上披着一条小毯子,大概是秦萌萌或者温婷回来以后叫不醒她,随手给披上的。
  生物钟颠倒很不好,很不好,唐小棠一边忏悔,一边轻手轻脚收拾东西去洗了个澡,然后摸进了封印里。
  “小悦?”
  “哎,我在这边。”
  小日光鸟在睡觉,四周一片漆黑,唐小棠打开应急灯照了照,找到了小悦所在的方位,走了过去:“你也不休息下。”
  小悦正在给龙望果修枝,这株龙望果树移栽进来不过一个月,长得有些蔫,叶片好多都打卷了,小悦挥舞花剪,将多余的叶子修掉,减少水分的蒸腾。
  唐小棠很是愧疚地摸摸树身:“最近发生的事太多,都没好好浇水。”
  小悦烟雾状的身体直立着,淡淡地说:“不是浇水的问题,想你也没心情管,我就每天早晚都给苗圃里的仙草浇水,可是最近几天仙草们都像约好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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