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顶上,无声而迅疾地落下一个巨大纯银牢笼,将他和佟诗灵同时罩在里面。
他顾不得那牢笼,当胸一剑,刺在佟诗灵心口上。
佟诗灵手上的面具落在地上,抬手,痴情摸他的脸,“陛下,我是全新的佟诗灵,只是有人强硬给我那一世的回忆,所以……对不起,我再一次伤害了你。来生,我们再也不要相遇,好不好?”
她泪花潸然,近乎怜爱地看着他。
他狠绝地转头躲开,长剑抽出,又刺,反复地刺……确定她不再动弹,彻底死亡,他才停止。
他银白的袍子上,沾满了血。
他回过神来,丢了剑,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在牢笼。
而牢笼外,与锦璃一模一样的弹琴的女子,突然撕下了脸上的皮肤,脱掉了身上的衣袍——是银发的血族国师,伏瀛。
这是一场杀局,是为他布置的!为他和佟诗灵布置的!
☆、第171章 自食毒,美人醒
南宫恪盯着上前来的伏瀛,怒火爆燃,想以真气震碎牢笼,却发不出内力。
“卑鄙!”
血茶有毒,佟诗灵是毒,曲调讽刺的《彼岸千年》还有他易容的锦璃,更是一味绞痛心扉的穿肠剧毒。
为诱捕他,这可恶的老毒物,果真把他和锦璃的前世今生,研看透彻暇!
南宫恪咬牙暗恨,恨得浑身颤抖,周身筋骨剧痛。
他两手抓住牢笼,手掌被纯银侵蚀,咝咝冒出白眼,血沿着纯银笼柱流下去……
伏瀛歉然跪在地上,“恪皇子,得罪了!这是陛下的圣旨。若皇贵妃还健在的话,定然也不愿看到皇子殿下走到这一步。”
“别在我面前提我母妃,你没资格!岛”
“他没资格,难道你有资格吗?前世,你杀父皇,杀皇祖母,也是为母妃复仇吗?”
御蓝斯说着,从门外进来。
血族太后也从内殿出来。
祖孙俩相视,都因这事儿太快完成,而有些不太过瘾,同时又痛心疾首。
血族太后素来喜欢探人隐私,她着实想知道,南宫恪在那一世到底做过些什么事儿?可惜,那一世她被这小子无情地一剑穿心。
若南宫恪不相助东域王谋反,其他的错,可以一笔购销,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御蓝斯更担心,南宫恪如此助纣为虐,与他兄弟相残,血族上下必然又会群起抗议,拒绝接纳无殇和南宫瑾。
南宫恪被剧毒攻心,两手撑在地上,银发下,绝美的面容呈现枯槁地暗青色,每一条血脉都狰狞显现出来,加之双眸血红,鬼爪尖利,那样子,陡然骇人如魔鬼。
“御蓝斯,我早该杀了你!”
御蓝斯双臂环胸,姿态慵懒闲雅,幻光深冷的鹰眸,静无嘲讽,只是淡然看着他,如看曾经的手下败将御之煌。
“可惜,你杀不了我!”
见南宫恪吐出一口血,他似笑非笑地提醒,“不必白费力气了,这是你自己研制的毒,无色无味,混入血液,起效更甚。你强行运功逼迫,只会使毒沁入骨髓,再难救治。”
他感慨一叹,眸光深冷地看地上遍体鳞伤的佟诗灵。
“恪,若非仔细看过你的前生,为兄实难想到,你竟也如康恒一样,背叛锦璃!不过,你做的比康恒稍好一点点,锦璃死去时,留得一具完尸!”
前一刻,南宫恪还想反击,此刻,却是颓败无力,瘫坐在佟诗灵的血泊里。
“我爱锦璃!若非真心爱着她,我不会放弃千年寿命……你能为她做什么?璃儿若不救你,你早就葬身玉鳞江!”
“我不否认这一点,刚才你杀佟诗灵,正证明你爱锦璃。若非你如此痛快,这会儿你已死。”
御蓝斯传召护卫上前,“把他押入囚车上,本宫亲自送他入宫见父皇!”
“遵命!”
南宫恪惊得面无血色,困兽般冲撞牢笼。
“我不去,我不去……放我出去……御蓝斯,放我出去!”
御蓝斯手伸进牢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声音轻柔地,仿佛抚慰一个任性的孩子。
“恪儿,别怕,父皇不会伤害你,他只是带你去看看母妃曾经住过的地方。”
“我不去,我死也不去……”南宫恪这就要捡地上的剑。他宁肯自杀!
御蓝斯一缕真气弹射,长剑从牢笼缝隙飞出去,刺进了殿内的盘龙石柱上。
“我仔细看过你的前世,你不曾去过母妃曾被囚禁的橡木屋,所以,你更该在那边多住些时日。”
*
清空如水,澄澈万里。
大齐皇宫内,一群金甲护卫穿过宫道,步履震动得地面,隐隐晃动,顷刻间,将碧荷宫团团围住。
南宫谨在密室内听到动静,猛然坐起身来,谢天谢地,娘亲还安睡在左边,只是右边……
坐着一个人,是……康恒!
该死的,他何时进来的?区区一个人类,轻功竟如此高深莫测?
小家伙小脸儿顿时惨白,迅速摸向腰间……
康恒清冷勾起唇角,把手中的短剑举到他面前,阴沉提醒,“谨少主,是在找这个吗?”
南宫谨惊怔,不禁懊恼。
他一脸两日没有睡,刚才竟是睡过了头,不但被他欺进,佩剑竟也被夺走?!
这在他南宫谨的史册上,可是奇耻大辱!
小家伙心一横,赤手空拳挡在锦璃身前。
“康恒,你想干什么?”
“只是想带走我的皇子妃。”康恒把他的短剑还给他,“顺便,把你的假娘亲还给你!”
说完,他拍了拍手,命人把金燕押进来。
亏得玄武鼻子灵,昨晚一回来,就嗅到他寝殿内有狼族女子的气息。
他叫来所有的宫女一一查问,
tang却并无异样,而唯一可疑的便是……他的皇子妃——易容成锦璃的狼族女护卫,金燕。
打狗,得赏主人三分薄面。
金燕是狼王轩辕博特训来保护南宫谨的。
所以,他不能杀,只能将她押送来交换。
金燕被康恒的两个护卫扭送进来,按在地上。
她被封了几处大穴,身体无法支撑,被按下来,身体就瘫在地上,她惶恐愧疚,望着南宫谨,欲哭无泪。
“少主,卑职该死,请少主责罚!”
“金燕你怎么了?”
“少主放心,卑职只是被封了穴道,并没有受伤。”
南宫谨不放心地打量过她,看她身上没有伤口,方才松了口气。
他旋即抽了手上的剑,直指康恒。
“要带走我娘亲,除非,你先杀了我!”
金燕绝望地提醒,“少主,我们的人已经被抓,外面都是大齐锦卫!”
“本少主怕他们不成?!”
康恒不由对他更多几分赞赏,这股倔劲儿,可真是像极了锦璃,还有这小脸儿,这五官……若这是他的儿子,该多好!
“虽然本皇子不屑与小孩过招,不过,真要杀你,也不难!”
他袍袖轻抬,一张纯银大网从他袖中弹射出来,银光四射,当头罩向南宫谨。
“少主,小心!”金燕恐惧地惊叫。
躲逃已然来不及,南宫谨只得用袍袖护着脸和手……
本是静躺着的锦璃,突然坐起身来,眼疾手快地抓住儿子,将他捞进怀中,翻身拿身体将他娇小的身体护在身下。
大网落在锦璃脊背上,细如丝的银网因凝聚了强大真气,抽断了她的袍服,划伤了她的脊背,脖颈,高绾的发丝也被抽断了大片,长发凌乱散下去……
南宫谨惊疑又惊喜,竟不曾察觉娘亲早已醒来。
康恒看着那被罩于网下的娇躯,仿佛被当胸打了一圈,震惊失色,心虚地后退了两步,他只希望自己……从没有来过。
此生,他最不愿锦璃看到自己如此丑恶卑鄙的一面。
然而,他却已然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他忙上前,亲手把银丝大网收起来,担心地看她脖颈上的伤,她一缕发丝垂下来,本是长及后膝的发丝,此刻,长度只齐了下巴……
他恐慌地看着散落于地上的大片黑发,心,痛如刀绞。
“锦璃,我……我并不想真的伤害他,也不曾想伤害你。只是……给他点教训。”
锦璃厌恶地厉声呵斥,“教训便是用银网将他分尸成块儿么?若非我挡着,刚才谨儿恐怕已经变成一堆碎肉!”
“我……”康恒哑然。
“哼哼……难为皇子殿下用如此法子,对待一个小小的吸血鬼!”
锦璃抬手抹了下脖子,满手是血,还好,刚才她反应快。
她吃力地忍痛撑起身体,把儿子扶起来,“谨儿可有受伤?”
“娘亲……”南宫谨惭愧地眼泪直流。
他一哭,锦璃越是紧张,忙拉着他手脚检查娇小的身体。“是哪里痛?说话!”她心急如焚地斥责。
小家伙扑进她怀里,哇一声大哭出来。“娘亲……谨儿错了,原谅谨儿吧!”
锦璃背上也被银丝网划伤,被他小手抱着,暗藏袍服下的细碎伤口,被扯痛。
“过去的事不提了。”锦璃捧住他的脸儿,在他额上疼惜轻吻。若非她早有防备,她不敢想象刚才会发生什么事。
她太了解康恒,更怕他会对两个儿子不利,因此早做了防备。
洞房花烛夜当晚,尝出合卺酒的味道不对,胃里又诡异的一阵翻搅,她毫不犹豫地顺势呕吐了一阵。
不料,宫女竟又端上安神茶给她。
无奈之下,她只能趁众人不注意,服用解毒丹。
因此,这三日,她始终头脑清醒,丝毫不敢松懈。
所幸,御蓝斯大胜凯旋,所幸,无殇安然无恙,所幸,南宫谨也看清自己的错……
☆、第172章 皇贵妃,怒反击
康恒命人把金燕押走,他也朝密室门口转身……
“锦璃,我们好好谈一谈。”
密室的门关上,相衬游鱼锦鲤丝缎的石板墙壁,完美扣合,成了完整的一面墙。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门板,剑眉深冷皱紧,眸中杀气微凝。
凭锦璃的睿智机敏,定然会说服南宫谨离开。
这孩子一旦离开,势必会去找御蓝斯相助,这一局将满盘皆输岛。
可,若这孩子留在皇宫内,定然会去父皇面前告御状。
这会儿父皇被王绮茹迷得神魂颠倒,有求必应,他绝不能让这小东西得逞。
说来说去,还是——杀了更好些。
他一念万千,环顾殿内都曾是康晴用过的东西,心底一阵刺痛。
主意打定,他终是去了院子里等锦璃。
密室内,南宫谨哭得抽抽噎噎,小手掬着娘亲的断发,懊悔地泪流不止。
娘亲的头发变成这样,发髻也再难绾成了。
皇宫里的人,本就都在嘲笑娘亲,他们看到娘亲头发变成这个样子……岂不是更要鄙视她?!
“谨儿别哭了,头发断了还会长的。”
锦璃拥住他,轻拍着他的脊背,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南宫谨小手拥住她的脊背,触到满手的粘腻,慌得手上轻颤……
若是银丝网打在自己身上,恐怕真如娘亲所言,他早就变成一堆碎肉。
他忙咬破手指,不惊不扰地把血滴在锦璃的后背上。
锦璃顿觉脊背和颈后一阵刺痒,心暖地叹了口气,又不禁心酸。
她略推开他,两手捧住他漂亮的小脸儿,心仿佛被生生撕成两半,万分不舍。
“谨儿,娘亲保护不了你。大齐乃是非之地,康文谋逆,康恒深不可测,康晨也蠢蠢欲动……你回去狼族吧!有你狼王陛下保护你,你会安然无恙的。你若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去找弟弟和御蓝斯,我相信,御蓝斯一定会不计前嫌保护好你。”
“娘亲……”他不想离开娘亲,却又必须离开。
经此一事,他看清了,凭他小小年纪,斗不过康恒,他得去搬救兵。只是,这救兵该去何处搬呢?
“娘亲,康恒手上的药方,是曾祖母派了御雪儿,从国师府偷走给他的。”
御雪儿?锦璃凤眸清冷闪过一道寒光,那小丫头到底要干什么?凭她小小年纪,恐怕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那剧毒药方我看过,吸血鬼一旦服下,必浑身乏力,气血溃散。你曾祖母做事极有分寸,身为血族太后,她怎么可能把这样重要的东西,转赠给妄想除掉血族的大齐皇子?”
“可,我派人查过,御雪儿随皇祖母在国师府小住,时常去爹的书房,的确是她盗走的,”小家伙一脸笃定。“若非有皇祖母的命令,她怎敢自作主张,把那东西给康恒?”
“恐怕,她是听了别人的命令吧。”
锦璃越想越是心惊,御雪儿这已不是第一次害她和两个孩子。
“谨儿,一会儿我和康恒谈妥,你便马上出宫。记住,要去狼族,不要去血族。”
南宫谨见她神情凝重,不敢忤逆,“是,谨儿听娘亲的话。”
*
宫苑中,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流水淙淙。
锦璃从殿内出来,眼前分明美景惊艳,却莫名有满目疮痍的错觉。
康恒坐在院子的石桌旁,俊雅从容,一如前世般,俊美若仙,威严,贵雅,冷酷。
桌上刚端来两杯热茶,他端着一杯细细品着,仿佛,这只是他们婚后的寻常一日,两人在闲暇的光景里闲话家常。
然而,此刻,她发丝凌乱,锦袍破碎,美丽的身体里包裹着千疮百孔、死难瞑目的灵魂。
她是来折磨他的,缘何反弄得自己这般狼狈不堪?
“康恒,我已身败名裂,也不再是宁安王府的嫡女郡主……”
不等她话说完,他便柔声说道,“锦璃,你毁我婚礼,不该赔我一个新娘么?”
他绕过桌案,在她面前蹲下,修长的手温柔地帮她整理参差不齐的头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苏锦璃。”
他从靴筒里取出一把小弯刀……
锦璃漠然冷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用小弯刀将她脸颊两边的发丝,整理成相同的长度。
整齐的发丝,簇拥着巴掌大的鹅蛋脸儿,肌肤胜雪,唇若涂脂,柳眉凤眸,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然后,他绕到她背后,把她参差不齐的长发,削成齐腰的长度,拿发簪笨拙地给她亲手绾发。
“血族太后相助,我才得了那两张药方。御蓝斯四面是敌,境况尴尬,你不愿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