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冷笑摇头,“省省吧你,别乱折腾,一会儿又要乳母给你整理,你不累,人家还累呢!”
小家伙就“哇——”一声,大哭起来。
南宫恪忙冲进来,严苛地怒斥儿子,“南宫瑾,你是不是又欺负弟弟?”
南宫瑾无辜地对着房顶翻白眼,“爹,我真没有。”
“没有他怎么哭了?”
“想娘亲了呗!”南宫瑾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爹,娘亲不回来,您可以去找她呀!不然,弟弟要哭死了。”
南宫恪无奈,只得抱起大哭的苏无殇,“走吧,一起去。”他带着孩子去,不信那女人不回家。
*
城隍庙前,灯笼艳红如火,映得四处染了一层红晕。
成双成对的爱侣不时经过。
康邕和王绮茹换了一身便装,相携站在庙门前的许愿树下……
“听说,恒儿和锦璃的许愿牌曾经挂在这树的最顶端。”
“邕,你该不会是想学孩子们,也玩这些吧?”
“不可以吗?这是寻常人都可以做的。”
他理所当然地说着,拉着她走到卖许愿牌的货摊前,给年迈的老人家递上一锭银子。
“不必找了,给我两个牌子。一个金色丝带,一个紫色丝带。”
老人家忙拿两个许愿牌给他们,递上笔,笑道,“二位白头偕老!”
王绮茹顿时面红耳赤。一身淡雅的浅蓝衣袍,静美惊艳,宛若清莹的玉。
康邕写下两人的名字,便写下永生永世不分离。
王绮茹看到那字,双颊越红,忙转开脸儿,却不经意地看到,城隍庙门口内,闪过一抹橙红的身影。
她狐疑走近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果然,是苏静琪!
院子里,还有宁安王府的几个家丁,两顶轿子,显然,来的还有赵侧妃。
康邕在树下拿着许愿牌,用力往书上丢去,许愿牌却挂在了树冠不上不下的位置。
“哎?这树……”
王绮茹瞧着他那样子,娇嗔揶揄,“怎么了?你丢不到最上面,还想把这树砍了不成?”
康邕望着牌子扼腕兴叹。“康恒那臭小子,是如何把牌子丢去最高处的呢?”
他围着树冠转了一圈,密密匝匝的树冠密不透风,站在树下,不可能丢到最顶端的。
老人家坐在货摊前,双目炯烁地说道,“康恒公子是飞上去的。”
康邕和王绮茹疑惑转头,看向那肤色古铜的老人,两人这才发现,这老人仙风道骨,似有一股仙气回绕周身。
“您老知道我说的康恒是谁?”
“能挂在树梢最顶端,敢挂在树梢最顶端的,也只有那一对儿,不过,前世孽缘,今生缘尽,他们是再不可能如从前一般了!”
老爷子说着,摇头一叹,沉缓的口气,无限惋惜。
“那牌子是他亲手取下来的,取下来,缘分便尽了。”
康邕凝眉,他正想取下牌子重新更换位置,乍听此话,便作罢。
他牵了王绮茹的手走向货摊,没有
注意到,她紧张地看向城隍庙的院子里。
康邕对老人鞠躬说道,“他们缘尽,是怪在下鲁莽。在下是他们的父亲,敢问老先生,如何让他们再续前缘?”
“缘尽了,何必强求?”
“若不强求,一方可能会痛不欲生。”
老人掐指一算,双眸隐隐一亮,随即取下两个许愿牌,一个蓝丝带,一个粉丝带,放在桌案上。
“既如此,那就请您以血写上他们的名字,重新挂回树梢最顶端去吧。”
王绮茹不想康邕自伤,忙问,“如此,他们会恩爱如初吗?”
“相敬如宾,淡然和睦,也是福。”
见康邕这便咬破手指,她忙抓住他的手腕,“那女子已嫁过人,还有了孩子,这……不妨碍么?”
康邕怔然一愣,不禁犹豫。
“夫人既能深爱着身边人,何需问这个问题?”
王绮茹哑然失笑,“老人家,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是修道之人。”
康邕终是写了许愿牌,便飞身上了树梢最顶端。
树顶上寒风凛冽,不似树下那般风平浪静。
他忽然明白,缘分……的确是不能强求最好,该顺其自然。
于是,他站在树梢,闭着眼睛,随手把许愿牌往下丢。
许愿牌落在了树冠中间一个较为粗壮的树枝上。
老人家瞧着牌子,似笑非笑地笑了笑。
王绮茹见事情办成,便忙对老人道别,拉着康邕离开。
“怎走得这样急?我还想与那老爷子多聊会儿呢。”康邕忍不住回头看。
那置身一片红光里的老人,越是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
王绮茹无奈地提醒,“苏静琪和赵侧妃的轿子就要出来了。”
康邕摇头笑了笑,“和朕在一起怕什么?以后,再不必怕撞见她们。”
王绮茹回以一笑,没有再就此多言,“走吧,我们去花市看花灯。”
“好。”康邕莞尔。
苏静琪早就注意到康邕和王绮茹,却终是碍于康邕的身份,不敢出来造次挑衅。
她走出城隍庙,身后两顶轿子跟出来。
赵侧妃怕人说闲话,在轿子里,轿帘也不敢掀。
老人正在整理货摊,被苏静琪挥着丝帕无礼地“哎”了一声,转过身来。
“姑娘,有事?”
“刚才那两个人,丢了许愿牌在树上?”
“是。”
“不要脸的贱*人!”苏若婉冷骂了一句,便质问老人,“丢在哪儿了?你告诉我!”
说着,她细长的黛眉冷傲挑高,把一袋银子搁在桌案上。
“说了,这些银子都是你的。”那姿态,竟像是丢了残羹冷炙给一条狗。
老人笑笑,直接担起货架就走。
“哎?你这死老头儿,怎如此不通情理?你走什么?我也要买两个许愿牌。”
老人只得停下来,拿了两个牌子给她。
苏静琪不满地要了笔,写下自己和康恒的名字,转身就朝着树冠走去。
老人朝着那许愿树挥了下手,担着货架,悠悠远去。
苏静琪在树下拿着许愿牌往树上丢,却诡异地,连番几次都丢不上去。
有一次,牌子遥遥挂上了树枝,却颤颤巍巍又落了下来……
赵侧妃眼见着天色已晚,不耐烦地掀开锦帘,“静琪,别丢了,快走吧!”
“娘亲,这树中邪了,为何别人能丢上去,我去丢不上?”
赵侧妃叫了一个小厮过来,“你拿这牌子爬上树去,帮郡主放在树枝上。”
小厮领命,拿着牌子爬上粗壮的树枝,确定挂的牢固,方才下来。
苏静琪看着牌子在风里美丽的旋转,欣喜地笑了笑,满意地坐进轿子里。
随侍们随着两顶轿子,徐徐远去,刚刚挂稳的牌子却,啪啦——掉了下来。
回到府中,她便去给父亲请安,细述了康邕带王绮茹来许愿树的事儿。
苏世韬怒极写下一张休书,贴在王府大门上。
用过晚膳,他又入宫,恳求太后,册立赵侧妃为宁安王妃。
太后倒也爽快,直接写了懿旨给他,丢给他一句,“世韬,你是越老越糊涂!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苏氏没了王氏锦缎的相助,迟早会被苏静琪母女败光。这些年,你只知沙场厮杀,多亏了王绮茹给你打点上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世韬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下这些?!
苏锦煜带嫦儿夜半回家,看到门上的休书,站了片刻,又带她坐回马车上。
“这个家,是真不能回了。”
嫦儿娇柔依进他怀里,“那就回我们的家。”
*
御书房,梁怀恩打了个哈欠,又推门进来问,“郡主,您批阅几本了?”
“一本都没批呢!”锦璃窘迫地低声咕哝,已没脸见人。
“公主,您这……晚上还睡不睡?如此可是耽误国事呀。今儿的奏折,是不能拿到明儿批阅的。”
☆、第160章 伴君伴虎,暗计
今日事,今日毕,这规矩她懂。勤政爱民,乃明君所为。可她苏锦璃毕竟不是皇帝嘛!
虽是在心底如此为自己开脱罪责,罪恶感却还是噌噌噌噌……蹿高。
“公公……怎么办呀?我是真的不敢乱写。”她红着脸儿,声如蚊蚋。
“公主现在可知道,皇帝不是好当的了?稞”
她无辜地抬眸瞪着粉面的老太监,她从来没有觉得皇帝好当呀。
梁怀恩被她瞪得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一番沉思,就想到一个人,“有一个能人可以相助郡主。”
“你说南宫恪?”
梁怀恩把拂尘搭在小臂上,皮笑肉不笑地笑呵呵的耸肩,期盼着自己尽快摆脱这位麻烦公主。否则,他这把老骨头,真真要垮掉了遨。
南宫恪的确是无所不能,这一摞折子,当然难不倒他,否则,她又岂会千方百计撺掇他谋逆?!
可她唇儿抿直,直接摇头,“不要,我死也不要他来帮我,他定会笑死我的。更何况,他在家带孩子呢。”
梁怀恩倒也不想硬着头皮,去请那个不苟言笑的银发人,更何况,出入宫门,也不方便。
“那就……只能找四皇子来了。”
“康恒?他重伤好了?”
他被打得肋骨断裂,可是被她害得呢。这事儿锦璃没忘。
“更何况,成婚那天,事情闹成那样,我还怎么见他?”
“哎!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否则指不定哪天就用得着人家!”
梁怀恩尖声细气的捏着兰花指说着,见她一副欲哭无泪地样子,不忍再挖苦。
“四殿下那伤,一点吸血鬼血就能痊愈。可……殿下还被禁足,不好离开寝宫。”
锦璃委实不想去见康恒,“大皇子康文应该也能批吧。”
“姑奶奶,万万使不得!”梁怀恩看了眼门板,压低声音说道,“自从大皇子进献瑗昭仪之后,皇上对他甚是避讳。而且,皇上让公主批阅奏折一事,不得张扬,唯四殿下顾念公主的安全,所以……公主可以去探望四皇子,顺便带着折子,前去‘求教’。”
求教?说得好!锦璃罪恶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好,那就……把折子放在食盒里提着。”
“奴才遵命!”梁怀恩也顿觉一身轻松。“奴才让护卫送公主过去,奴才这就回去歇息啦。”
“公公,您不陪我去呀?”
“四殿下的寝宫,公主又不是不认得,再说,老奴实在熬不住了。”说完,他行了礼,咻——一溜烟的不见了。
锦璃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两个吸血鬼护卫提着食盒进来,她拿着奏折装了进去。
恰在这时,梁怀恩又气喘吁吁地奔回来,“公主,不好了,瑗昭仪来了!”
瑗昭仪?“她来干什么?”
“来给皇上送狼血。”
“你没告诉她皇上不在么?”
“这会儿已经……到了!”
锦璃忙把桌案上收拾好,示意两个护卫暂且退下,并关上书房的门。
她提着食盒,便钻到了桌子底下去。
虽然尚未举行册封大典,瑗昭仪已然以妃自居。
她到了御书房门外,见梁怀恩跪在地上,仍是高呼自己昭仪,不由想起他毕恭毕敬搀扶王绮茹的一幕。
“老东西,你是聋子不成?皇上封了本妃为妃!以后,本妃上下台阶,你也得尽心迎着伺候着!”
锦璃听到她尖利的声音,忙冲到门口去,从窗格内往外瞧。
大冷的天,那女人只裹着一件宝蓝色水貂皮披风,里面是艳丽的蛟绡纱袍,胸前两团白嫩,呼之欲出,在奢华的皮毛里,若隐若现,煞是妩媚旖旎。
这装扮风情万种……分明是抱着侍寝的目的来的。
锦璃在窗内无奈吁了一口气,不禁心急如焚。这女人,恐怕是不见康邕不死心的。
“奴才该死,奴才……”梁怀恩跪趴在地上好不自责。
瑗妃咬牙切齿地冷哼,“如此不敬,自己掌嘴!”
“瑗妃娘娘……”
“怎么?本妃不能教训你么?”
“当然不能!”锦璃就一时没忍住,直接冲了出来,“瑗昭仪,梁公公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你到底还是昭仪,再说,皇上尚没有为你举行册封大典呢!当心你这瑗妃的位子,尚未坐上,就没了!”
瑗妃被她一番教训,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轻蔑鄙夷地“哈”了一声,便噙着冷笑,拔高了音量。
“我说皇上怎不在呢!既然你在这里,皇上定是被你那个狐媚子的母妃勾走了吧?”
锦璃眸光陡然阴冷。果然,这女人早上状似好心的找她攀谈,都是虚情假意!
瑗妃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地,佯装
tang好意地提醒道。
“对了,念伊公主,你恐怕还不知道呢!人家宁安王已经写了休书贴在大门上,太后还下了懿旨,册封赵侧妃为宁安王正妃,趁着新年,这出戏可热闹了!”
那涂染艳红的薄唇就咧开来,笑得前仰后合。
锦璃伸手就把梁怀恩搀扶起来,下一刻,她一掌打在瑗妃脸上,强硬的力道,打得瑗妃头歪到了一边去,脂粉浓艳的脸上,浮现五个鲜红的指印……
响亮的声音,在宏大廊下泛出重重的回音。
梁怀恩惊得担心看着瑗妃的反应,“公主,您……”
锦璃是怎样的人,他今儿一天就明白了,不好惹。可,这瑗妃是更不好惹的主儿。
“公主……不该出手的。”
锦璃冷视着瑗妃,剑拔弩张,仿佛没听到他的劝解。
“苏锦璃,你敢打本妃?”瑗妃怒声嘶叫着,这便要打过来。
梁怀恩见状,忙上前,“瑗妃娘娘,您打老奴,别打公主……”
“公公,你让开!”“***才,滚开!”
两个女人的声音重叠,梁怀恩无奈,悻悻退开。
“苏锦璃,你得封个什么破公主就敢嚣张?!依照辈分,你该称呼本妃一声母妃!”瑗妃忽然就变了主意,“皇上宠你,太后可不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抬手就在捂住被打伤的脸,又哭又嚷地去了,“太后,您要给臣妾做主呀……臣妾的命好苦呀,竟被苏锦璃欺负了……”
梁怀恩担心地忙到锦璃面前,“公主,这可如何是好?她这样大闹,阖宫上下可就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