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昙幽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面前的这个衣着华美的女子来者不善。
“你看好了,我才是子今哥哥的正牌妹妹。别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随便认哥哥,太子殿下是你能认的么?”
“可是子今哥哥他……”
“还叫?”
魏紫安走了过来,揪住昙幽的衣领。
“子今哥哥……”
魏紫安忍无可忍,刚想抬手给昙幽一个耳光,又看到她手中拿着的青色纸鸢,上面写着极其漂亮的子今二字。
魏紫安推开她,把纸鸢抢了过来,扯成了两半。
“小狐狸精!!!”
“紫安?你怎么来了。”
这时,燕子今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看狼狈不堪的昙幽和一脸怒气的魏紫安以及地上残破的纸鸢,便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燕子今赶紧走到昙幽身边,问她有没有事。
昙幽含着眼泪摇了摇头,燕子今叹了口气,转身问向魏紫安:“紫安,你这是干什么?”
“表哥,你这个小宫女对你心思不正!”
“子今哥哥,今天我新做了一个纸鸢,比以前那个好看多了,本来想拿过来送给你,可是现在坏掉了……”
昙幽委屈地说道。
“没事,改日我陪着你再做一个。”
昙幽揉了揉眼睛,对着燕子今破涕为笑。
“表哥,你说你要陪一个宫女做纸鸢?!”
魏紫安在一旁气得都快生烟。
“紫安,你和一个孩子生什么气?”
“表哥!”魏紫安一跺脚,“你我的婚期就快到了,你却说你要陪一个小宫女做纸鸢!”
“婚期?”燕子今看着魏紫安:“我什么时候答应这门婚事了?还有,昙幽不是宫女。”
“姑妈早都已经说过了!”
“可是我从来都没答应过。”
“你——!”魏紫安看着他,又继续说道:“表哥,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还是一个妃子都不纳,皇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好几岁了!”
“父皇是父皇,我是我。紫安,你还是先回魏府冷静一下吧”
听着燕子安礼貌的逐客令,魏紫安瞪了昙幽一眼,踏出了清欢殿。
末了,还甩下一句:“哼!我去告诉姑妈!”
“……子今哥哥,你是要成亲了吗?”魏紫安走了之后,昙幽问道。
“没有的事。”燕子今道。
“子今哥哥总是要成亲的。”昙幽竟然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燕子今看着她的表情,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不能总来找子今哥哥了……要么子今哥哥的妃子就会生气,就像刚才那个姐姐一样。”
“那你愿不愿意一直陪着子今哥哥?”燕子今忽然问道。
“愿意。”昙幽认真地说道。
燕子今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让昙幽先行回去。
昙幽不知道,那日她的一句愿意,让燕子今心悦了多久。
他决定,待昙幽再长大一些,无论父王和母后是否同意,他一定要亲自迎娶她,他要让她做他唯一的太子妃,唯一的皇后。
他惟愿她一生都在他身边,他亦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保护她,陪伴她。
也许是从韦陀花开的那一刻开始,也许是从她为他扎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鸢开始,也许是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他爱上她,已经很久了。
☆、第29章 残花零落
第二日清晨,昙幽正在自己的昙花丛中给花儿们浇水,她极爱这些花,早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侍弄它们,日日如此。
“姑妈,就是她!”
尖利的声音忽然传入昙幽的耳中,昙幽立刻听出来,这是魏紫安的声音。
随着魏紫安一同前往的竟还有皇后。
昙幽怔怔地看着来人,忽然握紧了手中的小水壶。
“你这个小宫女还真是大胆啊,见到皇后娘娘都不赶紧下跪?!”魏紫安指着昙幽,蛮横地说道。
“……”
昙幽依旧在韦陀花圃旁,不知所措。
“来人,把徐公公给我叫来。”皇后向身边的下人说道。
“这是清欢殿的宫女?你是怎么安排的,宫女怎么能够住独立院落?”
皇后向徐公公问道。
“回皇后娘娘,这位昙幽姑娘并不是宫女,而是殿下几年前从宫外带回来的难民。”
“从宫外带回来的难民?”皇后轻嗤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子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宫里是什么人都能往回带的么?”
由于昙幽所住的院落在太子宫里较为偏僻,而出入太子宫的人又不是很多,庭院幽深,多年来除了太子宫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昙幽的存在。
“这……”徐公公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皇后没有理他,却直接向昙幽走了过去。
“跪下。”
昙幽低着头,她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比魏紫安还要可怕。
“抬起头来。”
昙幽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皇后那张威严的脸。
皇后看着昙幽,愣了一下,这年仅十二三岁的姑娘,怎会生得如此美丽?
可这种美丽在皇后的眼里根本不叫美丽,而叫做罪恶。
“看看这张祸国的脸。”皇后冷笑了一下,“我算是明白了,我亲自安排的亲事,子今为何一件不应。”
皇后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片的韦陀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来人,都给我拔了。”
“请您、请您不要这样做……”
昙幽听到皇后要毁掉她的花,立即慌了起来。
皇后没有理她,而那些奴才们哪敢违抗皇后的命令,对这韦陀花们拔了起来,不一会,花圃中已是一片狼藉。
魏紫安在一旁看着,觉得还不够解气,走到剩余的几朵韦陀花旁边,一脚踩了下去。
可她踩到的不是花,而是昙幽的手。
“别踩它们……”
昙幽哀求着,手背上的疼痛直入心间。
魏紫安根本不听昙幽说的话,也没有抬起脚,而是对皇后说道:“姑妈,我觉得这个丫头就是个妖孽!一个从小地方逃出来的难民能长成这样,我可不信!”
她看着昙幽的脸,恨不得马上将她撕碎。
“皇后娘娘!您、您快去永寿殿吧,皇上好像不、不行了!”
这时一个太监朝这里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过来,众人听罢,都惊慌起来。皇后根本顾不得如何继续处理昙幽,而是立刻离开了昙幽的小院,带着魏紫安向永寿殿走去。
而昙幽面对着剧烈疼痛的右手和眼前残破的韦陀花圃,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一年,千永皇帝驾崩,燕子今即位,年号崇观。
而对于那日发生的事,魏紫安从来都没有见过一向温和至极的燕子今会发那么大的火。
坤羽宫内。
“皇儿,今日来此,是为了你宫里的那个小姑娘吧。”
皇后用茶盖撩了撩杯中的茶,看着面前的燕子今,不紧不慢地说道。
“母后为何要那样做?”
燕子今的声音低沉冰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母后这是为了你着想,替你除害。”
“除害?”燕子今看着皇后,继续说道:“儿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表哥,那女人是个妖精!”
魏紫安在一旁用尖利的语调说道。
“胡言乱语!”
魏紫安的表情和言语彻底激怒了燕子今。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他赶过去时所看到的场景——无数朵韦陀花的残骸散落在整个院落内,而更令他心痛的是瘦小的昙幽苍白着小脸坐在中央,一只手红肿着,还在渗血。看着他的到来,她抬起头,只对他说了这样几句话——
“子今哥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它们,它们还没有开花,就死了。”
“它们一定很疼吧,对于它们来说,那些人就像江白镇的坏人一样。”
“好残忍。”
燕子今把昙幽带到清欢殿,亲自将她的手包扎好后对她说:“宫里现在有事,我必须离开一会,这里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韦陀花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再种。”
昙幽对着燕子今轻轻地点了点头。
燕子今离开清欢殿时,对侍卫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任何人。”
失去的韦陀花还会有再生的机会,若是失去了昙幽,他该怎么办?
自小,父皇与教导他的太傅就告诉他,无论何时,心中定要以仁字当先,若以后走上天子之位更要如此。由此,爱民如子,广施善念的特质在本就天性温良的燕子今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是,这叫大爱。
他知道,在自己心中,唯有对待昙幽的感情是与所有人都不同的。
她的喜怒完全牵动着自己的心,看着她的笑,他会比她更加开心,看着她的泪,他何尝不是比她更加心痛。
先皇的丧事办毕后,燕子今知道,母后定会加紧对他和魏紫安婚事的催办,再加上韦陀花事件,燕子今不能再忍,只得去找皇后明说。
“胡言乱语!”
燕子今一改往日的隐忍温和,对魏紫安怒目而视,声音都变得冷冽起来。
魏紫安被吓到了,小声地对皇后进行求助:“姑妈……”
皇后也被向来温顺的儿子吓了一跳,顿了顿之后,喝道:“吼什么?你表妹说得有错吗?”
“那个昙幽交给我来处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登基大典以及同紫安的婚事。不要再把心思放在那个女子身上一丝一毫!”
“哼。”
燕子今闷哼一声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羽宫。
☆、第30章 天柏怪道
燕子今回到清欢殿时,发现殿外一片混乱。
“太子爷真的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请各位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我们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带昙幽姑娘走的,皇后娘娘的命令你们还敢违抗吗?”
“这……”
“立刻离开这里。”
众人回头,看见燕子今站在殿外的石阶旁,脸上是他们都未曾见过的微怒表情。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停止了争论,纷纷行礼下跪。
“太子殿下,我等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带走昙幽姑娘的,请太子殿下……”
“立刻离开。”
“可是皇后娘娘……”
“立刻。”
“是……”
燕子今走进殿内,昙幽正坐在窗前看着那几朵纯白色的韦陀花。
“子今哥哥,你回来了。”
“嗯。”
燕子今见到昙幽之后,表情立即和缓下来,当他的目光扫到昙幽缠着白布的左手时,心中又是一痛。
“子今哥哥……”
昙幽知道燕子今在为她的手而担心,便对他说:“子今哥哥,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了,你不要担心。”
“怎会不疼。”
燕子今叹了一口气,轻抚昙幽的手,道:“子今哥哥和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害。”
“子今哥哥,我想……我想……”昙幽忽然吞吐道。
“你想做什么,尽管说出来。”
“我想去皇宫外面走一走,可以吗?我听说诸阳城附近有一座天柏山,风景很好。”
“当然可以,等过几日你的手好一些了,我便带你去。”
燕子今宠溺地说道。
几日后。
燕子今单独带着昙幽离开了皇宫,没有带任何一位随从。
也没有乘坐马车,只带了一匹骅骝马。
燕子今身着便装,却还是一袭墨青色,昙幽知道,他极爱这颜色,这几年里,眼前只要出现墨青色的身影,她便知道是燕子今。
燕子今的剑术与马术极好,整个皇城中无人能与之匹敌,这也是后来幽忧不敢相信史籍中记载崇观皇帝遇刺的原因,以燕子今的身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乱党匪贼所害呢?
骅骝马上,昙幽坐在燕子今的前面,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她向地面看了看,不禁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燕子今问道。
“有点怕,怕它跑起来的时候我会掉下去……”昙幽答。
燕子将她环在怀里,道:“这样就不怕了吧。”
“嗯……”昙幽点了点头,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怕了。
正午时分,二人抵达天柏山。
盛夏时节,这日的天气却不炎热,天柏山中的景象仿若世外桃源,树木葱郁,溪水清澈。
二人下马,向山上走去。
“子今哥哥,这里真好。”
昙幽牵着燕子今的手,开心地说着。
“你若是喜欢,以后经常带你来。”
“嗯!”
“手还疼吗?”
“不疼,一点也不疼了。”昙幽把手伸到燕子今面前晃了晃,“你看,我已经完全好啦。”
“就是……可惜了那些韦陀花……”
说到这里,昙幽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
“我说过,会陪你再种一片更美丽的韦陀花的。所以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燕子今摸了摸她的头。
“嗯。”昙幽点了点头。
二人愉快地交谈着,这时,远处走来一个衣着奇怪的中年道士,天柏山是一处灵气缭绕的地方,在山中见到隐居的修道之人也是常事,所以燕子今看了他一眼,没有太在意。
谁料那道士竟向二人走了过来。燕子今下意识地将昙幽护到身后。
“唔,真龙之气。”
道士捋了捋胡子,对燕子今说道。又看向他身后的昙幽,说:“这位姑娘仙缘极深,此生若不走修道之途,甚是可惜啊可惜。”
昙幽看着中年道士,一点惧怕的神色也没有,听他这样说,反而好奇地问他:“叔叔,什么是修道?”
“修道啊,就是像贫道一样,抛弃世俗红尘,一心向仙,希冀着得道飞升的那一天。”
燕子今不想同这个道士继续交谈下去,便礼貌地说:“道长,抱歉,我们还有事。”
说罢,便欲带着昙幽离开。
昙幽却不想走,对燕子今说:“子今哥哥,我还想和这个‘道长’说几句话,可以吗?”
燕子今只得同意。
“道长,那得道飞升之后会怎么样?”
“可得永寿,脱离生死轮回之苦。”
“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不会死了?”昙幽继续问道。
“正是。而且小姑娘,你若是修道,成仙极易。贫道从来不会看错人。”道士继续捋着胡子。
昙幽忽然轻轻地拽了拽燕子今的袖子,说道:“子今哥哥,那我们一起去修道好不好?”
燕子今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昙幽迅速地离开这个奇怪的道士。
中年道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子今哥哥,你怎么了?”
昙幽觉得燕子今不太开心,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昙幽,你说过,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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