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到新闻结束,始终没有关于昨天那家招待所里有人离奇死亡事件被播报出来,自然,关于那家店里当天不翼而飞两名可疑客人报导,也就不可能有了。
我不知道这对于我俩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为什么会没有报导呢?一家旅店里突然死了两个人,而且死法那么诡异,纵然这家店是个黑店,也没理由不被人捅出这新闻来。所以,这事没有被报道出来,不能不说是件古怪。
正琢磨着,店伙计把我要两份菜饭端了过来。服务倒也周到,不仅碗筷摆得工工整整,还将我面前那张本就干净桌子抹了又抹。
我抬头冲他说了声谢谢。
他笑笑,站在一旁没有走。
我再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依旧没走。
不禁奇怪。于是抬头又朝他看了一眼,他却放下手里抹布在我边上坐了下来:“A小姐是么。”
这几个字令我脑子一个激灵。
几乎是从凳子上直窜而起,手却被那人轻轻按了按住:“别紧张,A小姐,我只是想跟你聊几句。”
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了样东西放到桌子上,同那些碗碟一样,工工整整推到我面前:“鄙姓钱,你可以叫我小钱。联邦调查局驻华第36号探员。”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没去看摆在我面前证件,我只是打量了下这个自称是FBI男人。
他看起来就像个刚从学校里毕业学生,面孔白晰,理着中规中矩板寸头,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一套水蓝色牛仔装让他看起来有点土,除此,五官倒还算清秀,细鼻子细眉细眼,一团和气。
“你认错人了,我不姓A。”半晌,我对他道。
他脸刷下就红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他们都叫你A不是么,我琢磨着这样叫我俩距离可以近些。”
“谁跟你距离近?”
这话很显然令他尴尬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笑,对我道:“不如我们谈正事吧。”
“先等等。”我把证件朝他推了回去:“除了这,你还能拿什么来证明你是FBI,钱先生?”
“叫我小钱。”收回证件,朝我看了眼:“别证明,我也不知道拿什么给你,不过如果你需要点安全感话,我们可以去就近派出所聊,这次你行踪就是他们帮忙提供线索,我想,那应该可以证明我身份了吧。”
我吸了口气。
扭头朝周围扫了一眼,周围人来人往,吃饭吃饭聊天聊天,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寻常,而每个人似乎一瞬间都因为他刚才那句话,而变得有些不寻常起来。
我行踪是警方提供给他?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掌握我行踪。是从那家黑店开始,还是前边那批FBI人逮捕我时候,或者,更早以前?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么?”见我迟迟不吭声,这男人又道,并且朝我对面斐特拉曼看了一眼。“忘了问,这位是?”
“我旅伴。”由始至终斐特拉曼一直侧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也没有因为这调查员突然介入而有所表示。我觉得有必要引开一下这调查员注意力,大白天,他脸上还没长好地方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随便扒了两口饭,我抬起头再道:“如果你确实是FBI,我倒确还有个问题要请教。”
“什么问题?”收回视线他将目光重新转向了我。
“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究竟派了多少人过来,你之后,还会再有其他人过来找我么。”
“什么意思?”推了推鼻梁上眼镜,他目光有些疑惑。
“前两天刚有一批FBI找过我,你是第二批。”
“呵,这不可能。”
“哦?”
“同一宗案子同时由两方人负责,程序上不太可能。即使有这特例,两方人都应该被通知到位,以免调查时起冲突。不过,你是怎么确定他们就是FBI?”
“我检查过他们证件。”
“那为什么我证件没办法得到你信任?”
“因为我疑惑了。”
扑哧一声笑,小钱朝斐特拉曼肩膀上用力拍了一把:“你女朋友很有意思不是么。”
我一愣,因为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
斐特拉曼似乎也怔了怔。转头朝小钱看了一眼,我不确定小钱会不会因此看到他那半边伤口有点明显脸。他对小钱笑了笑。
小钱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我:“那么他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他们?”随手朝衣袋里摸了一把,然后想起最后那根烟已经在仓库里被我抽掉了,于是问他:“有烟没?”
“我不抽烟。”他笑笑。
“好吧,反正也准备戒了。”说归说,烟瘾上来了总是有点难受,特别是在这种让我有点费神时候,于是抽了根筷子塞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先说说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钱先生。”
“叫我小钱。”一边说,一边坐了坐正:“这次上头派我来找你,实不相瞒,是为了一块战时期锦帛而来。”
闻言一怔,我朝他看了看:“战时期锦帛?”
“是。”
“中古董,它跟美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但它同我们调查了很久一桩案子有关系。”
“什么案子。”
“先不管是件什么案子,我们先谈谈那块锦帛好么。”
虽然心存疑惑,但我还是点了下头:“行。但我术学不是专攻中史,所以……”
“没关系,你父亲不是这行专家么。”
“我父亲?”
突兀听见他提到我爸爸,我不由得一个激灵。
为什么一个联邦调查局人会提到我死去那么多年父亲?
“找到你之前我专门做了点调查,关于你,以及你家人,希望你不要介意。”边说边从衣袋里抽出只纸袋,打开,里头是一小摞照片,我父亲照片。
“不如说你专门调查了我父亲。”翻了翻那些照片我对他道。
他朝我笑笑。“他在圈子里很有名气,特别是九十年代时候。我手头有几本书就是他写,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你父亲。”
“你也喜欢考古。”
“是,有点兴趣。”推了推镜架,继续道:“九十年代初他所带领一支考古队在长沙挖掘到了一座西汉时期古墓,是么。”
我点点头。
“那你一定知道那座墓内部有个流传已久别称,叫什么。”
“西汉疑冢。”
“是,西汉疑冢。那座墓主人是个女人,外界所知她是汉武帝时期长沙轪侯一名夫人,不过据我了解,这个女人真实身份可能是汉武帝刘彻身边一名祭司。”
这点我是知道。墓主人身份有两重,一重是长沙轪侯夫人,另一重是从随葬那些册子记载里推断出来,还包括一些陪葬时器皿、御赐物品,种种迹象显示,她可能是一名御用祭司。但推断不代表事实,虽然当初爸爸他们为此研究讨论了很久,最终对外界宣布还是她轪侯夫人这一身份。
没想到这FBI连这些也都调查了,那他到底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东西?它们同他来找我,这两者之间又究竟存在着些什么样关系?
琢磨着,听见他继续又道:“无论怎样,那是一次收获极大挖掘,那女人陪葬品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在当时女性墓葬中可说罕见。仅钟、鼎、钫、壶、盒、奁、盘、杯、木俑、屏风等漆器就达六百多件,同样数目,现在已知能数得上来同她一比,只有马王堆辛追墓。”
“你不会专程跑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补充中考古课吧?”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他话。
他一如既往带着那种彬彬有礼并略带腼腆笑,摇摇头:“而后来,大约是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接手那批文物保管人员发现,在所有那批罗列出来出土文物中,独缺了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就是促成你我现在坐在这里,进行这番交谈原因。”
“那块帛?”
“是。”
“我不知道它同我们交谈有什么关系。”
“那你知道云锦么。”
“云锦?”听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想了想,似乎想起来了,当年在长沙时候听我爸爸和他队友们谈到过这个词,并且好多次。当然彼云锦并非是指我们现在所知道那种南京云锦,它只不过是一种称谓,称作为云锦,可能同它周边所秀云状花边有关。那是块保存得很完好缎子,或者丝棉之类东西,依稀记得虽然已有两千多年历史,那块东西颜色依旧非常新鲜,光照下五颜六色,十分漂亮。“是我知道。”
“那名轪侯夫人墓志铭里记载,当年汉武帝曾一度非常沉迷于巫术,并为此专门暗地建造了一座地下庙廊,安置那些擅长巫术人在那里为他提供服务。而他所需要服务是为他炼制一种丹药,一种人吃了以后可以长生不死,或者死而复生秘药。但这药却不是为他自己而炼,他所作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对于当时大汉,对于他,都不可或缺人。”
“霍去病。”
“对,霍去病。当年霍去病突然病倒,之后遍寻名医都无法治愈,汉武帝只能寄希望于巫术,他网罗了当时所有那些有名望巫医术士来到宫里,专门为霍去病炼药。内中有一个,巫术尤其高明,就是这个墓主人。据那上面所写,她能白日操纵傀儡,夜晚对话鬼魅,几乎就有操纵生死能力。只可惜眼看丹药就要炼成时候,这巫女不知为什么突然暴毙了,之后连夜被运回长沙,丰厚下葬。而因为没有弟子传人,她所掌握一切巫术从此绝了后,唯有一本自战时期就留传下来医书保留着,怕被汉武帝人搜走所以跟她衣服绣在了一起,于是与尸体一同被埋进了坟墓。这就是关于那块帛,和它主人故事。”
“当然了,关于这种记载,难免带有夸张性,所谓长生不老丹药之类,但那块锦帛却是真实存在,并且在出土后不久就失去踪迹。所以,现在我想问问艾教授女儿,作为当时亲历考古现场一员,你自然也见过那块锦帛了,那么身为他女儿,你是否可以告诉我,现在那块帛下落。”
一口气听他把话说完,我轻轻吸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为了一块当时从西汉古墓里挖掘出来一块锦帛。
刚知道原来那块漂亮布头背后还藏着那么样一个故事,关于汉武帝,关于霍去病,以及两千多年前一名女祭司。这些我爸爸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或许是当时我年纪还小,也可能是因为之后发生那一连串变故,导致他再没有心情对我说那些。
可是锦帛失踪又怎么会跟我爸爸扯上关系?难道,就因为他是当时负责人。想到这里,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起来,我咬了咬筷子,朝他看看:“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块帛失踪同我父亲有关。当时我生了场大病,所以他很快就退出了那次挖掘,所以,他哪来时间把那块帛藏走。”
“你生病那段时间他依旧是在挖掘现场保持着走动,这是其一。其二,当时他是唯一,那块帛保管人。之后,再没有第二个人碰触过那块帛。”
“既然这么说,为什么早不派人查,现在才跑来问。”
“因为那时候你已经被带去了美,而且出于带你去那个组织社会地位,所以无法同你进行接触。”
“咔。”
筷子被我牙齿断成两截,断口戳到了我舌头,疼得厉害,所以适时掩饰了我当时心慌。
当年因为我智商关系,我被一家企业相中,同一批和我差不多类型孤儿一起被带去了美。说是要重点培养。
后来才慢慢了解,那企业实质上是一个集团,在整个美洲大陆有极高社会地位,经常在全世界寻找智商卓越人带回美培养,以成为日后为集团效力工作机器。
我脱离那个组织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也可能因为我学业上混帐行为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培养兴趣,最终靠一笔巨额款项赎回了我自由身。
而这一切都是机密,因为对外他们以慈善和教育著称,没人知道他们背后所暗藏勾当,包括美政府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个效力联邦调查局男人却了然一切,这说明什么……
“但我确不知道那块帛下落,无论它是被我父亲藏掉了也好,还是怎样失踪了也好。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岁,而且生了场大病。”
“病中你仍在长沙逗留了很久不是么。”
“是,因为那时候我哪儿也不能去。”
“是么,”镜片背后那双细细眼朝我扫了一眼,那男人微微笑了笑:“也不尽然,你是不是知道当时在你病中时候,你父亲还曾经带你去过那座墓挖掘现场。”
“还带我去过??”我吃了一惊。“不知道,那时候我整个人都烧糊涂了,连带当时记忆都没了。”
“这么严重?”听我这么一说,他眼里闪过丝失望。
“所以你找到我也没用,我当时近乎一个植物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如果你真认为那块帛是我父亲弄走,要不你就去上海我家里去找一找,那地方是他最后待地方,也是我唯一能提供给你线索。”
“你家?”
“是。”
“已经不可能去找了。”
“为什么。”
“因为,你可以看一下这个。”话音落,再次从衣袋里取出只纸包,小钱将它推到我面前。
我把它拆了开来。
只是朝里撇了一眼,随即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我看到了一片废墟。
如果不是周围熟悉环境,几乎认不出那就是我原先所待过地方,就在两天前刚刚待过地方。那栋楼,那栋我离开了十多年还未被拆迁,还没起过太多变化承载着我所有记忆老楼,在这张照片里变成了一大堆焦黑石块。周围一张张惊恐,木然,悲痛脸,而我拈着那张照片手指瞬间冰冷一片。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好一阵,我丢开那张照片,问他。
“你说两天前碰到一批FBI,这栋楼,就是前天夜里被炸。当时所有居民都在楼里睡觉,没有一个活着逃出来,很惨。”
“SHIT!”
“所以我希望你能尽量配合我们工作,有些东西看起来似乎无关,但可能息息相关。”
“你想说那块帛和这栋楼被炸有关系?”
“只是有可能,因为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到底谁炸了那栋楼,现在根据你所说,显然我们还得再调查一下,之前找到你那批FBI真实身份又究竟是什么人。”
“我可以相信你么。”
“这要看你了。”
“我不知道。”
“但现在除了选择同我们合作,你别无选择。”
“呵。”听他这么一说,我瞥见斐特拉曼朝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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