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退路,然后以悄然回师的大军分头围歼之。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入套侵掠数日的马贼伙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有不少被吉囊汗和俺答汗帐下劲骑伏击消灭,实际上在这数日夜中,从东到西的草原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血洒雪原,刀下亡魂,可不止是只有魔高、白玉虎这一路受到蒙古大酋帐下游骑的堵截。
魔高和白玉虎这时也无暇旁顾,毕竟眼前的蒙古游骑和他们相比可是占据着七八倍的兵力优势,必须认真应付,马虎不得。
看起来,这些气势汹汹,成数路纵队直扑过来的蒙古劲骑是吉囊汗帐下的精锐之一,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些是所谓的“重骑”。
数百年前,成吉思汗统领下的蒙古大军,约有四成骑兵是所谓专门从事突击行动的重骑兵。
他们全身披着皮制盔甲,或者是从敌人处缴获的锁子甲,其坐骑也往往披有皮制护甲,骑士们的主要武器是长矛、战斧或者狼牙棒等沉重长大的兵器。
蒙古骑军中除重骑外,其余都是“轻骑”,除了头盔,身上不披盔甲或披轻便的牛皮护身铠甲,坐骑不披甲,主要武器是几把蒙古式样的硬弓、大量的箭矢、标枪和套索等。
当然无论轻骑还是重骑,都还携带蒙古弯刀,每个士兵还要外罩一件编织细密的生丝战袍,一般箭矢很难穿透这种战袍,只会连箭带绸布一同插进伤口,只须将生丝绸拉出便可将箭头一并从伤口中拔出。
从成吉思汗那时流传下来的作战方法仍然被现在的蒙古酋豪所继承,因此那些大多手持长矛,跨下坐骑也披有护甲的骑士定然就是精锐的“重骑”,只有势力强大的蒙古大酋才会拥有相当数量的重骑兵。
望着越来越近,声势惊人的蒙古劲骑,魔高、白玉虎这边却保持着古怪碜人的沉寂,静默无声!
蓦地,一声震慑雪原的长啸在天地间迸发,仅仅只有一千多人的马贼,约有八百多马贼悍不畏死催马出阵,向那正成数路纵队急插过来的蒙古劲骑发动疯狂的反击!
恍若一口锋利无匹的弯刀划出一条圆滑劲疾的弧度狠狠地劈向敌阵,狂野无比,锋芒直指敌阵之中的重骑!
狂妄无比,也大胆无比!
芒列等早有异心的蒙人也正准备有所动作,忽然发现数道冷厉的目光正阴森森地斜睨着他们,闪烁着噬血幽光的箭矢已经已经搭在了强弓之上,只差拉弓放箭了!
是那小部分留守的马贼!
这一会儿他们已经把距离拉得更远了,逡巡在外围,这样的距离,恐怕还没有等他们成功接近到这些马贼身边,先要变成马贼箭下的亡魂了!再没有人敢妄动了!
而前边,两方不成比例的骑兵在迅速接近当中,眼看着就是一场血腥残酷的战斗!
所有策马狂飙的蒙古劲骑,眼睛里都是蔑视不屑的神色!
这么弱智的马贼也敢出来混?明摆着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嘛!狂妄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合该让咱们祭祭刀!
就在快要进入蒙古劲骑弓箭的射杀范围的那一瞬间,马贼们突然齐齐折向左转,在雪原上划出一个巧妙的弧线,马如奔雷,眨眼间已经出去数十步,眼看着就要摆脱蒙古劲骑的追击!
这下可让策马急驰的蒙古骑士急眼了,纷纷吆喝着催马转向,衔尾追去!
后面跟随的蒙古劲骑也纷纷转向,在雪原上宛如蜿蜒的长龙翻滚,蹄声如雷,紧追不舍!
另外也有蒙古劲骑从远端兜击过来,纷纷去堵截那自不量力的八百马贼的周旋路线,果然是百战精骑,配合得非常精到,火候拿捏得非常到位,并不是一味的跟随在马贼后面追击,而是会超前堵截可能的游走路线,势要合围歼灭马贼。
轰!
轰!轰!轰!
连续的巨响震耳欲聋,密如爆豆!
天地为之变色,火光、黑烟弥漫,人仰马翻!
地雷!
魔高、白玉虎在来时,就在预定归途的若干必经地点埋设了大量石雷(将石头腹中凿空,装上火yao引信既可)和铁壳地雷,这本是皇朝边军用来防御敌人进攻的利器,管制极严,等闲弄到两三个已经不得了,何况是用来布置雷场。
在接到蒙古人在这一带游弋的消息后,他们所派出的多批探马又在沿途一些必经的地方埋设了更多的地雷,这一片简直就是一片沉默的死亡之地,只是杀机都隐藏在雪地下而已,他们刚才的冲锋纯粹是以自身为诱饵,要将更多的蒙古劲骑诱入预设雷场而已。
方才一个劲“亡命奔逃”的马贼突然发出震天呐喊,一面返身冲杀,一面用箭开道,向着如同蜂聚蚁集的蒙古劲骑发起凶狠的攻击。
箭雨汇聚,划空厉啸,震人心魄,已经被地雷的爆炸搞得猝不及防的蒙古骑士还没有醒过味来,又面临着可怕的打击。
马贼们所过之处,波分浪裂,人仰马翻,中箭未死的人发出阵阵可怕的哀号,闻之心悸!
长啸震天,魔高、白玉虎犹如长矛的锋尖,一马当先突入敌阵,身后数百马贼实践着蒙人英雄成吉思汗的战法“攻如凿穿而战”,跟随其后凶猛地突破,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如,没有一丝刀刻斧凿的痕迹。
四杆长矛闪电般刺向魔高和其坐骑的颈、腰、腿,出手狠辣无匹,取位刁钻毒辣,果然不愧蒙古劲骑的手笔。
魔高轻磕马腹,驭马疾进,若是“劫余刀”温度在此,定然发现魔高的骑术大有长进,全凭骑术已经搅乱了敌人联手的攻势,沉重的大剑破风声厉,魔高手中的大剑荡开三杆长矛,又夹手夺过其中一杆长矛,大剑顺手凶狠地将长矛的主人——一个蒙古骑士连人带马斜斩成四段,人马的残躯跌落雪地,猩红的血水喷在雪地上,无比惨烈。
他左手夺来的长矛犹如毒龙般一吞一吐,两名骑士胸前血洞宛然,鲜血喷溢,再横矛一扫,又将一个骑士扫下马来,筋断骨折之声清晰可闻。
“噗!”
紧随在魔高身后的一个马贼慈悲地一刀斩下这骑士的头颅,以减轻他死前的痛苦。
这时,又有两杆长矛悍不畏死,凶猛的刺击过来,还有一条狼牙棒也抡圆了借着坐骑的冲力向着魔高当头砸落。
骑士们凶狠的表情近在咫尺,然而从后面射来的三只利箭已经提前结束了这三个骑士的生命,长矛舞动之间将这挡路的尸体拔开,魔高一边策骑突进,一边嚷嚷:“奶奶个熊,白老虎你他娘的抢我的生意!呆会儿,我要让你好看!”
“这三个是我的!谁叫你这么喜欢冲锋陷阵!把箭都提前射光了!”白玉虎冷笑着挥刀,一个蒙古骑士已经捂着胸口惨叫着栽下马去,指缝间鲜血流淌。
催马扬刀,向前冲杀,虽然蒙古骑士依然前赴后继,如浪潮一般冲杀上来,但已经挡不住这八百马贼凶狠迅猛的凿穿战术!
仰天长啸,只有片刻,马贼们已经将蒙古劲骑的阵势彻底凿穿了个透,一直向前冲去,然后再漂亮的绕个弧弯,再次向蒙古劲骑发动凿穿攻势!
不过,这时马贼伙已经只剩下不到六百人了!
当蒙古骑士们重整旗鼓准备迎战之时,后阵突然乱套了!
一声声霹雳震响,火光冲天,从蒙古骑士的侧翼和后面杀出几路凶神恶煞般的人马来,外罩红袍的边军骑兵奋勇从后面掩袭冲杀,从侧翼杀来的则是推着独轮车列阵而进的边军步骑营的锐卒,独轮战车上置有砲枪斧戟等兵器,车厢前和左右竖立盾牌,车厢前面的盾牌绘狻猊,左右则绘猛虎,这样的独轮车二车联结就可蔽护三四十人,以一人推挽,二人在侧助推并且担任翼护之责任,远则施火器,稍近发弓弩,再近则短兵相接,敌走则可纵骑兵追击,端的是步战利器!
这突然杀出来的人马怕不有数万之众,使得形势彻底逆转,让远处观战,犹自心中不服,欲图反抗的蒙人,如芒列等目瞪口呆,手脚冰凉,心想:原来这股马贼真的跟汉人的边军有关!
吉囊汗帐下的劲骑这会是伏击者反被人伏击了,七八千精锐劲骑一战下来被彻底全歼,剩下投降的蒙骑只得千余骑,加上一些轻重伤患不到二千人,对于皇朝边军来说绝对是个大捷!
这下,这伙马贼又有信鸽、又有地雷的事实全部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他们根本就是边军的人!
所有如芒列般犹自别怀异心的人都在心里下了这个定论。
芒列又看到那两个马贼首领和一个将领嘀嘀咕咕了半天,芒列他一个小小的十户长当然不认识那个将领,但是只看其戎装服色,必定是皇朝比较高级的边军将领。(那其实是宁夏镇的总兵镇戍使)
魔高、白玉虎两人最终带着所有的俘虏,包括剩下的蒙古骑士、轻重伤号以及阵亡的马贼尸体一起离开了这个经过凶险搏杀的血腥战场,径直回转他们的秘密巢穴,其它的善后和战场打扫自然有边军士卒代劳,宁夏镇的镇将、镇副只要能最后实实在在的得到这个斩首六千余级的大捷战功,必然升官发财,马贼伙带走些许俘虏根本无伤大局,乐得大方!
第三章 回响余音
烈马长嘶,蹄声雷动,雷瑾与随行的数百护卫亲军宛如狂飙一般从野外驰射归来。
雷瑾平日若是不在堡寨中与护卫们对练,必定就是到野外驰射,但是由于上一次险遭刺杀,使得大家都分外紧张,每次外出都有数百护卫扈从跟随,让雷瑾不厌其烦,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武技仅仅是差强人意呢?
抵达寨堡前的校阅场,夯实平坦的堡前广场上正闹哄哄的一片,数百名堡中大汉,正在看一少年射箭。
际此天寒地冻之时,那少年仍然赤膊上阵,精赤着壮健的上身,肌肉结实,闪泛着亮光,浑身热气蒸腾,显然刚刚经过大运动量的活动。
只见他挽弓搭箭一气呵成,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转眼之间,一壶三十支狼牙利箭全部命中三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惹来轰天喝彩。
挽五石强弓,使连珠快箭,三十支箭转瞬射完,而且竟然发发全中三百步外箭靶红心,这也算得上是射雕身手了!这少年的箭术不但赢得了校阅场上数百围观者一致的喝彩和掌声,连一贯眼高于顶的护卫亲军中人都大感诧异,纷纷将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仔细打量。
“哼!”一声虽不响亮,却声震全场,清晰无比的冷哼让所有的喝彩声静默下来。
高踞在黄膘骏马之上的雷瑾面沉似水,冷冷的问道:“都操练完了吗?嗯?”
“回禀三少爷,我们都按规定操练完了!”一个不徐不疾不卑不亢的声音回答道。
雷瑾循声望去,一个高高瘦瘦的二十多岁年轻人伫立当场,清逸如鹤,雷瑾还有点印象,这是雷氏族人,河西雷门支系的一个旁支的子弟。
“你是雷水平?”雷瑾问道。
若细论辈份,这雷水平应该还是雷瑾的叔爷辈,但在实力决定一切的雷门世家,雷水平反而要恭谨地称呼雷瑾一声“三少爷”,他现在明显是对雷瑾还叫得出他的名字感到惊讶,照理说雷瑾只跟雷水平照过一次面,不可能还记得他的名字才对!
见雷水平点点头,证实雷瑾的记忆无误,雷瑾沉下脸来,说道:“嘿嘿,你们都操练完了,是吧?我看,是你们的操练强度还不够,所以你们都有空闲看热闹!嗯,从明天起比照护卫亲军的训练规定,加大强度训练!现在——听我命令!全体都有,全副武装绕中寨急行军,不到吃早饭的时候不许歇息!”
“啊?”所有人都面色大变,黄羊河农庄所谓的全副武装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光是那全身步人甲,那由两千多枚铁质甲叶连缀而成的札甲,就有四五十斤重,再加上弓弩刀枪什么的,重量可以想象得到是如何的沉重;而绕中寨一圈就是好几里地,更不要说那黄羊河农庄的早饭时间与众不同,是在午正,可现在离午正时分还早着呢。
真是要命!
军令如山,所有人都不敢和森严的军法过不去,乖乖地立即去披挂重甲,准备着绕中寨狂奔。
雷瑾精光闪闪的眼眸扫视着那精赤着上身的少年,漫不经意的催马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三少爷,小人叫岩!”
“岩?没有姓么?你是吐蕃藏人还是羌人?”
“小人是羌人。”
“哦,箭法不错,弓也不错,是家传的么?”
“是的。”
“来堡里几天了?”
“昨天来的!”
“昨天?嗯,很好,这就到我的护卫亲军报到吧。”
说罢,雷瑾拨转马头,径直催马回寨堡里去了。
浑身汗津津的岩,傻呵呵地愣在那里,直到旁边的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傻小子,你走运了,三少爷让你到护卫亲军报到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愁了啊!”
岩这才醒悟过来,不过并不明白到护卫亲军到底有什么好?
别人看他还是迷糊,点拨他:“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护卫亲军的粮饷又高,待遇又好,走到哪里都有面子,在武威地面上简直可以横着走啊!就是知府衙门的班房差役,还有守备衙门的兵勇都不敢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啊。”
“哦!”岩还是似懂非懂,他以前的生活环境太过单纯了,不是很明白,不过加入护卫亲军对他有好处,而且是大大的好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了。
穿过抄手游廊,雷瑾向书房走去,明石羽、温度等人跟在身后。
进了书房,两张书案边正伏案做着文牍工作的绿痕、紫绡同时抬头看着他。
“嗯,忙完了吗?有事儿没有?”雷瑾问。
绿痕微微一笑,回答道:“魔高、白玉虎他们的最新战报刚刚收到。”
“哦,战报?他们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雷瑾在书案前的椅子上落坐,问道。
“战报上说,他们俩会同宁夏镇的镇将,合围歼灭了一支约八千人的蒙古劲骑,据说宁夏镇为此紧急动用了数万兵马。剩下的近两千人的蒙人俘虏和伤号,宁夏镇将也任由他们带走了!”
“被全歼的蒙古骑兵是谁帐下的?瓦剌还是鞑靼?”雷瑾又问。
“是鞑靼吉囊汗帐下。”
“哦,这两个家伙倒是懂得借力使力了!”雷瑾笑道,“肯定没少打我的旗号。数万兵马?真是看不出来,人马都没有几个的宁夏镇居然能做出这么重大,这么冒险的决策,现在的人是不是都疯狂了?”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