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兔子看着那张不明所以的青稚脸庞傲娇的喷了口热气,吊长眼睛仰天嘶鸣,它问小玉:你确定要我载这个白痴吗?)
“这下可看清楚了,到底是我分不清楚还是你分不清楚?”她盛气凌人的叉着腰数落他。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还不上马!”
“是,是。”
他们上马以后猪兔子绕着少年倚靠的树走了一圈,便朝着曳城的方向撒腿奔腾开来,很快人跟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厚重尘灰中命悬一线的少年。
司望溪把自己的身子朝上提了提,随手挥掉刚才放在腿上的水袋,食物。
轻轻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剑穗来,反复磨蹭着。
第四章
“我回来了!”
赶在第三天快到傍晚的时候,她气喘吁吁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找到树下已经晕死过去的少年。
白尔玉紧张的把手指放在他的鼻息试了试,幸好还有气,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
她取下脖子上的天珠,就着化在水里喂了他喝,那珠子是从紫霄的丹药盒子里偷出来的,因为觉得颜色好看所以系了条绳子一直挂在脖子上。
紫霄亲自做出的药,对凡人来说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除了不能长生不老直接升天做神仙以外似乎是解百毒治百病的,果不其然,服下药后,少年气色逐渐红润,不过却久久不见苏醒过来。
红日西去,月上柳梢。
白尔玉抱着双膝坐在火堆前拿树枝拨弄着火堆,时不时的看看躺在一边少年的恢复情况。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的,她试过用和猪兔子玩猜左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不过很快就因为失去新鲜感而腻歪。
因着实在没事做,她拿水壶里的水打湿了丝帕,跳到少年的身边帮他擦脸。
她帮他擦脸的时候,像是对待一件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不过仔细算来,即便是她对待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也从未见的这般的重视下细。
反复的擦了三次,那张本来清俊的脸终于重见了天日。
白尔玉仔细打量着那张洁净而明朗的脸,介于曾经看过紫霄惊为天人的样貌,她自认为她的审美观极具苛刻,普通人的样貌就不大容易入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紫霄以外,她的辨美标准一贯有点奇怪。
若要她选从长相清秀的十三叔,满脸横肉的黑面八叔,以及邪魅贵气的六叔中选出一个最好看的来,她一定会选择黑面八叔。
在她的论断里,粗犷不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话大力杀人的,才叫男人,清秀纤细的男人全都是娘娘腔。
所以,在白尔玉眼里,帮中外号第一美男的十三叔其实就是个丑八怪。
于是,此时这个司望溪原本那张挺耐看的脸,对白尔玉来说也叫丑的惨不忍睹。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这个道理白尔玉还是懂的,虽然她为眼前这个好心的哥哥长的不好看的事实感到惋惜,但仍旧没有拿异样的态度去歧视他。同时,她还在努力的寻找他的闪光点。
其实司望溪的五官都算不上特别特别精致,可搭配在一起,有一种恰倒好处的协调感,像是偏于女性的柔和感完美的与男子汉的强硬气质糅合在一起。
还有,他的眉眼,其实像足了紫霄。
前面说过,紫霄是白尔玉承认过的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不过极其戏剧性的是六年的时光早已经磨光了她关于他的记忆,而他的样貌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此时此刻,在她心里,紫霄二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虽然紫霄这人已经是个虚幻的影子了,她也并非意识到司望溪的眉眼像足了紫霄,却是情不自禁的低头去吻了吻司望溪那双特别让她有好感的眼睛,吻过之后,白尔玉心中一阵发慌,一种奇怪的酸涩味道溢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闷闷的?”她捂着胸口自己问自己,一脸不爽。
熟不知,本欲睁眼的司望溪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美事,吓的暂时不敢睁眼了。
玩够了司望溪后,白尔玉百无聊赖的将丝帕朝空中随便一吹,顺便伸了有个懒腰,手往下探,摸到自己肚子空空的,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很久没吃东西了。
吃,这可是绝对重要的事,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件事最来的上心。
她立马跳回自己先前的位置,张罗起自己的晚餐。
司望溪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只是偏过头去,偷偷的看她。
他看着她正忙着盖叶子,扇火,吹气,烤地瓜的动作麻利又熟练。
司望溪越发觉得她有点意思,脸上笑意渐浓,却一直缄默着没有惊动她。
地瓜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摸索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玉顾不得还未烧完的柴禾还冒着火星,心急火燎的卷起袖子准备刨灰。
司望溪在一边看得直蹙眉,没有办法,便装咳嗽先转移掉她的注意力。
“咳咳,咳……水,水……”
白尔玉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抱起水袋跑到他身边,捧着他的头往他嘴里送水。
“哎,慢些。”
他喝的有些急,她知道喝的太急对身体不好,于是一只手捏着水壶的口子,另一只手绕了过去抱住他的肩膀,一点一点的把水引给他喝。
等他喝足了,她又学着记忆里紫霄照顾自己的样子,绕到他身后跪坐下来,双手轮着他背,从上往下磨蹭顺气。
司望溪浓密的眼睫不停的抖动,突然有点郁闷。
他又不是吃结食了,哪需得用顺气?
身后的白尔玉好心的问他:“嘿,你是不是好点了?”
司望溪挺直了腰背坐了起来,他坐着转过身来朝她恭敬一鞠躬:“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
他倒没想这发自肺腑的感激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眼瞅见着眼前这小姑娘脸上晴转多云,晴转多云后就是电闪雷鸣了,她尖着嗓子又吵又闹:“谁是小姑娘啊,谁是小姑娘!谁是小姑娘!”
司望溪捂着耳朵吸了一口气,这时候还不忘继续逗她:“你不是小姑娘难道还是小兄弟,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兄弟不做小姑娘,还真是可惜了。”
白尔玉依旧不依不饶:“当然不,我不是公子,可是我比你大!”
她红着脖子鼓起腮帮子时,真像是个丸子,司望溪好容易才忍住揉她的冲动。
同时他不介怀的报上自己的真实年龄说:“我虚岁十四,你确定你比我大?”
白尔玉当然确定她比他大,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我年纪可是有……”白尔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紧跟着差点就把自己的真实年纪给报了出来。
然后眉头一耷拉,吐着舌头心不甘情不愿道:“也是十四!”
“你真的也十四岁?”
不管从语气,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来说,都能看出他一点不相信。
“真的十四岁!”白尔玉的脸红的快滴血了,但依旧死撑。
司望溪见她一本正经,大起较真之意,竟毫不客气的追问道:“哦?那你几月出生的?”
“八月!”
“那你比我小,我二月生的。”他笑盈盈的,两个酒窝又显了出来。
“不对,是你比我小,”小玉一本正经的反驳他“八比二大,我就比你大。”
“什么什么?”
白尔玉被他这么目瞪口呆的一瞪,心里一下子惶惶的,也有些把握不住。
还没有人仔细教过她此八非彼八,此二非彼二。
司望溪见她还一脸深仇大恨的模样数着手指,明白了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难道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笑?”她有些气恼,不高兴的去推他,同时又继续垂眉数着手指:“八,应该是比二大吧?”
虽然她说的非常对,八的确是比二大。
司望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他不否认他对这个生的挺俊俏,但想法举动总觉得有些古里古怪的丫头很有好感。
他握住她还在计算的手,把脸凑到她耳边拍着她的肩膀宽慰她:“是啊是啊,你说的很对,八比二大,别再纳闷了。”
在以后的相处中,他倒是教了她很多东西,她倒再也没犯那样的傻,很久以后白尔玉常常怀念那段日子,他拉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的样子,教自己学鞭子的样子,教自己画画的样子。
第一章
两个狼狈的孩子天刚亮就骑着猪兔子赶去了临城落脚。
经过路上的攀谈,白尔玉才知道司望溪的眼睛失明,并非因为瘟疫,而是中毒了,而比较戏剧性的情节,白尔玉在救回他的同时,也医治好了他的眼睛。
“那你的眼睛失明了多久呢?”
他们刚找到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准备住进去。
“两间上房,”司望溪先把定金递给掌柜的,随后才回答白尔玉的问题:“其实也不算太久,你看,我不仅欠了你一条命,还欠了你一双眼睛。”
因为他提到了眼睛,于是白尔玉会下意识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发现他的眼睛好似春风拂过冰面后化开的湖水,柔而风韵。
白尔玉觉得这样真好,他的眼睛那么漂亮,要是失明了,就太可惜了。
他们各自回房间收拾了一下,还没等司望溪喝两口水,白尔玉就砰砰的跑来敲门,要他跟她上街玩去。
司望溪没有拒绝,跟着蹦蹦跳跳的白尔玉下了楼,一路上白尔玉很自来熟的缠上他的胳臂,唧唧喳喳的问这问那。
司望溪这才正式告诉白尔玉自己的名字,说他叫司望溪,他又告诉她自己娘死的早,前几年爹也去世了。
他家是做布料生意的,本来在蜀都也有些田地,后来,蜀都不太稳定,思来想去决定变卖了所有家产准备前去投靠东边的大伯。
半道上跟他一起走的朋友在他和家丁的饭菜里下了毒,卷走了所有的钱财,再后来经过迁徙途中遇到了瘟疫,剩下跟着他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再后来,就变成了白尔玉看到的那样。
他说他的故事时语气极其轻松,老成的不像是十四岁的孩子。
白尔玉对他的遭遇感到十分同情,虽然自己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但至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对自己好,为自己安排妥当一切从来不用自己操心什么的。
她的生活中还没遭遇过过跌入谷地的事,她一直都过的简单而快乐。
“那么你现在还是要去东边找你大伯咯?我也要回白虎帮了,我们可以顺路走一段,还可以相互照顾下。”
“好啊,”司望溪擦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们倒可以一道走的,不过……”
“不过什么?”
他望着白尔玉扬起的笑脸,差点忍不住去捏那看上去软绵绵的粉腮,好容易才把那想揉她的脸给强压下来,并在心底不断盘问自己是怎么。
司望溪收回自己游离的思绪,顿了顿对白尔玉说:“你刚才说那个白虎帮,好像是个土匪帮吧?”
“是啊是啊,”白尔玉笑的更开心了:“原来你知道白虎帮,那你知道我陆叔叔吗?”
司望溪回答她说:“知道啊,陆老大石丘坡以一敌七的事很有名呢,我还记得有出皮影就是以这个为蓝本编纂的。”
白尔玉听后咯咯直笑:“还说呢,他也是死鸭子嘴硬,差点连命都没了,回来躺了三个多月才下的了床呢。”
司望溪知道白虎帮并不意外,一则这个土匪帮做了些除暴安良的好事,多少还是有点名气的,外加有段时间朝廷为了所谓的安抚民心整顿治安,也把除掉这个土匪帮得事提出来说了说。
后来因为这事儿到大不小的,最后这个提议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司望溪记忆力好,一听她说起,他第一时间便回觉过来。
其实司望溪倒不介意白尔玉的出身,况且他对这些盗亦有道的土匪心存敬畏,毕竟如今统治无力的朝廷并不能为普通老百姓伸张正义更多。
他们边说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卖衣服的店前。
白尔玉被店里的色彩纷斓所吸引,不由分说的将司望溪拉进店里。
店主看着两个不大的孩子灰头土脸的跑进来,不由分说的要赶走他们。白尔玉把指头大的金镙子往柜台上重重一搁,本来一脸深仇苦恨的店主立刻笑的合不拢嘴。
他露出两颗闪闪发光的金门牙对着两个人直点头哈腰:“两位客官随意,随意。”
大抵那两颗大门牙也太闪了,闪的白尔玉直打哆嗦,司望溪被白尔玉那好笑的反应逗乐了,也腼腆的侧过头偷笑。
很快店员送上时下最时新的款式供两人挑选,但司望溪扫了一眼,随手拿了件不打眼的进里面换,他换衣服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很快就衣冠楚楚的走了出来。
白尔玉先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便转过身去继续看自己喜欢的荷包什么的,恍惚的觉得哪不对劲,于是又转过身来。
然后,她便石化掉了,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不该是这样嘛,此时白尔玉心中很是矛盾,心想明明他长的那么难看,为什么此刻她却纠结的是的找不到好听的字眼来赞美他。
看到白尔玉那一惊一乍,一呆一犯傻的纠结表情,司望溪依旧沉默着微笑,但是弯起的眼睛如同两枚弦月。
那件月牙白的银线宝相纹常衫,的确衬得他面如冠玉,雅俊清逸,也难怪白尔玉一呆了二呆,语塞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倒是老板看的多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就没有白尔玉这么大惊小怪了。
他挤开白尔玉迎了上来,溢美之词犹如滔滔江水层出不穷,不过白尔玉站在一旁听了半天后,才发觉他说了那么的拗口的词,扔了那么多烟雾弹,最终目的依旧围绕在自己衣服好,把公子的高雅气质衬托无疑这个中心上。
“才怪,”小玉一跺脚,将司望溪拉到一边:“那是我家哥哥本来长的俊俏,加上欣长身材,所以才把你那几块破烂布条撑的这么好看。”
她这一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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