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太深邃,黝黑的墨色瞳丸里潜藏的情绪无法辨析。
“……你怎么会在这里。”Er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这招突袭惊到了,一直站在主动攻势地位的他,没想过敦贺莲也会先找上门来。
像是才发现Er的出现,敦贺莲丢开了手中的银勺,目光徐徐地移到门口的他身上。
Er身后的额两名保镖很快走上前,但被Er以眼神喝止住,于是他们遵从命令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包厢门。
回应他的是敦贺莲流利的美式英语:“就像你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听到敦贺莲卸下了纯正日本人的伪装,Er也不客气地用英语回敬起来:“独自一人出现在我的餐厅包厢里,该说你是不怕死呢,还是已经做好了送死的准备?”他径直走了过去,落座在敦贺莲的对面,长臂往身侧一张,手肘随意地搭在扶手上,镶着金边透着奢华气息的天鹅绒餐椅此时因由他的霸气姿势,仿佛有了点王座的味道。
但是敦贺莲好似没瞅见Er正面审视的眼光,睫毛低了下来,餐桌上方的水晶吊灯为修长的眉睫覆上一层剪影,遮住了他轻垂的眼,他嘴角有丝若有似无的讥讽:“我只是觉得有必要终止这场闹剧。”
“哦?”
“我和你的仇怨,没必要牵扯到那个女孩身上。”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随你’?”
闻言,敦贺莲的鼻端似乎轻嗤了下,随即抬头,微微仰起了下巴:“难道说比起男人之间的解决争端的方式,Er先生你更喜欢以欺凌的女人为乐?”
Er偏了偏头:“惹怒我就要做好准备,我是锱铢必较的人,杀一儆百,即使尸横遍野也没关系。如果有人因而遭受悲惨的命运,只能怪她识人不淑。”
“你——”许是被Er不计后果的恶毒发言震住了,敦贺莲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爆发出狠戾的气息,恨不得马上就将对方的喉咙扼断的快意在下一秒杳无影踪,有什么在努力克制压抑着敦贺莲的本性。“她只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女孩,你已经绑架过她让她差点失去比赛资格,你还打算对她做什么?”
“做什么?”Er微微倾身向前,满意地看到敦贺莲眼里掩饰不住的惶惶:“你在害怕?——真是有趣,我以为那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没想到你竟然动了真格……也好……”狰狞的侧脸因为他斜扯开的嘴角显得更加可怖:“你怕什么我就做什么,破坏你们艺人的生涯,让你们染上毒瘾,毁掉你们引以为傲的脸,又或者……干脆找几个男人玩弄她的身体对你的刺激更大?”
“听起来——”扶手之下握成拳的指节紧得泛白,敦贺莲好似强压着情绪,抬眸:“她只是你用来报复我的棋子?我的附属品?女人之于你不过如此而已?”
双肩随着摊开的双手耸起,Er带着与身居来的优越感一阵唏嘘:“女人本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和工具,不能理解这一点的你,就算被粉身碎骨也理所当然。”话末,Er却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敦贺莲原本面上将要爆发的情绪在悄然间全都消失不见,只是斜靠着椅背,黑瞳带着冰冷的讽刺锁住他的目光。
啪!
包厢内的另一扇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踩着高跟鞋,年近四十的女人从包厢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Ms Jean。。。”喃喃地呼出这个名字,突如其来的变故令Er措手不及,“你……”
“我从一开始就在里面。”被称作Ms Jean的女人脸色阴沉,她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扫过敦贺莲,后者波澜不惊,除了嘴角隐隐若现的淡笑。“虽然知道为商不奸,但作为华尔街的知识分子,为人至少应该保留一点底线。我没想到Gallo先生你是这样的角色,如果我没听错,刚才你亲口承认了你绑架过一个未成年的女孩?”
“只有一个小时而已,那根本——”
“让人染上毒瘾,毁容,甚至强|暴女性的身体?”Ms Jean从手中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在他诧异的神色中,一把把纸页摔在Er脸上:“被附属品和工具拒绝合同的滋味不好受吧,小鬼!”
漫天的纸页飞散四处,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从暗金色纹路的大理石地板上传递开来,Ms Jean头也不回——
“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
“被自己女权主义者的客人听到这样的话,啧啧,真是要命呢。”敦贺莲依然维持着微抬下巴的姿势,张开的中指和拇指轻抵着偏过的脑袋,只是此刻原本静若止水的眼眸染上浓浓恶意——邪肆得可怕的恶意。
是自己大意了。Er紧皱着眉头,怎么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女强人Ms Jean会听从敦贺莲的话躲在盥洗室偷听他们的对话。
好像看透了Er的不解,敦贺莲非常“耐心”地解释:“小小的魅力,加上合理的交谈方式——只是告诉她会有她感兴趣知道的,关于她即将合作伙伴的另一面罢了——用了不到五分钟,您还真是配合。”
“搅黄一桩市值一亿美元的合作案,敦贺莲,这一招干净利落。”
“没办法,谁让我是一个演员。”他坐在椅上挑眉望着Er:“虽然我们处在不同领域,但你能做的我一样可以,你毁我的声誉,我毁你的生意,再公平不过。”
桌上的餐具在刹那间被Er冷着脸扫到一旁的地上,哗啦啦的声音,瓷器和银器,碰撞和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门口的保镖直直冲了进来,看到的却是一副半静止的画面。
椅子上的人和桌前的人对峙着,像是从未动过,而地上,侥幸未碎白瓷的餐盘还在不住旋转。
抬手看了下表——手腕间那台永远不再转动的表,敦贺莲起了身:“陪你演了出戏,这一亿的片酬我就收下了,我的经纪人还在外面等我,再会。”
“敦贺莲——”
他毫无惧意地走向包厢门。
“这次的事情,绝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敦贺莲的侧过身,向他扬起了右手的两指轻勾:“随时恭候。”
……
社倖一远远看见走过来的人安然无恙,总算舒了口气。两人什么都没说,先后上了保时捷,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社倖一打量着敦贺莲平静的脸,按耐不住地问:“这样有用吗?”
“他很生气。”
“这不是引火烧身是什么?”
“如果真的能引火烧身……”敦贺莲的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按抚过隐隐作疼的额际。“也比殃及池鱼好。”
☆ ☆ ☆
东京的天和市郊是两个样。
吃完饭后没过多久,街上就乌云层层,时不时可以听到滚雷的声音。
京子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感叹这春雨来不逢时。不过还是摸寻出雨伞,和老板娘告别,离开了不倒翁。
今天莲的安排,她一早跟社先生打听过,这个时分,应该会在回LME的休憩室的路上,因为下午要前往日曜广告拍摄新一季的塔琼斯主打平面,中午只有短暂的一小时休息时间。
如果自己坐巴士提早一点到LME,在休憩室门口等他,他也没办法拒绝见面了。
忐忑地思考着见面可能发生的情形,京子的背影在淅沥沥的春雨中渐行渐远。
下午一点四十分,她站在敦贺莲专属休息室的门口。
估摸着他应该还没回来,京子甩了甩沾上雨水的发丝,靠在走廊的墙上等着他。
对面是一大片的玻璃幕墙,窗外的雨势在雷和闪电的呼应下疯狂起来,不多时就已经把深蓝色的玻璃幕墙打湿得一片模糊。
雷雨,闪电,让她想起了那一夜。
尴尬地捂着唇,京子把头瞥向另一边。
与此同时,休息室的门,居然被打开了。
京子惊讶的目光对上走出来的金发女子,莫名地眨眨眼。
那女人转过脸,显然也察觉了京子在看她——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瞪,双目圆睁的不可思议。
披肩的金发柔顺服帖在耳畔,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着无袖衬衫和亮色短皮裤,典型的外国美人儿。
两人就这样久默不语地互瞪了一会儿,直到金发美女开口问:“……Who are you?”
京子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面前的金发美女侧过头向她身后打量了几秒,忽而神情激动地大步奔去——
“Heasley。。。”
京子循声回头看去,就见到这样一幕。
金发美女热泪盈眶地抱住了敦贺莲,而敦贺莲僵硬在原地,动也不动。
“Sorry。。。Heasley。。。I’m sorry。。。”
他没有推开她。
但是京子却发现,那一刻开始……
敦贺莲,不再是敦贺莲。
没错,敦贺莲是业界公认的“完美绅士”、“好好先生”,但那不代表他来者不拒,与此相反的是,敦贺莲从未和任何一位女性传出过绯闻,用最温文谦和的姿态对不必要的牵扯划清界限几乎是他的座右铭,艺能界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把这种态度演绎得这么好——最亲切却也最疏离。
可是,就是这个敦贺莲,没有推开此时偎贴在他怀中的金发美女。
最上京子当然不会认为他喜新厌旧另结新欢,但……如果那不是新欢呢?
她叫他……Heasley。
'那叫什么……'
'クンヒズリ……久远·希斯利。'
那女人眼中的不是戴着面具的敦贺莲,而是真实的他——久远·希斯利。
社倖一站在两人的身后,惊异之情溢于言表,他紧盯着莲和露出一个小角的的金发美女,以及就在不远处站着的京子。
——搞什么,是不是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环节?
刚知道敦贺莲和Er的恩怨,现在又冒出一个金发女人……简直比戏剧还戏剧!莲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这么不言不语也不推开她,你没看到京子就站在前方吗——你这样做是想挑起南北战争吗?
女人又嘀嘀咕咕用英语声泪俱下地说了几句话,敦贺莲依然岿然不动。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漂亮的眸子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却失去焦距。
敦贺莲根本不在这里,现在那个身体,只是一副驱壳而已。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莲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京子紧了紧拳,垂首轻声唤道:“敦贺先生……”在LME的走廊上,她只能这样叫他,像是一道看不见的墙,隔开两个人。
明明只是一两分钟的事情,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之久,敦贺莲才慢慢把目光从空洞中收回。
“Rita……?”
金发美人儿因为他的召唤而破涕为笑:“Yes;It’s me!”
得到了肯定的敦贺莲胸腔仿佛被什么击中,沉闷感让他喘了口气。
“莲,京子也在。”社倖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出声提醒。
敦贺莲这才把眼睛抬了起来,视线和缓缓走向他的京子交汇。
京子故作镇定地开口:“敦贺先生,她是……”
“朋友。”莲回答地很慢,却很坚定。
“朋友”这个词可以包含很多内容,男女朋友,普通朋友,君子之交,红颜知己……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不是不好的关系。
她可以理解久别重逢的朋友相互拥抱,但……他的神情并不只是老友重逢那么简单。京子还想再试着追问什么,却被莲生生截住了话头——
“社,帮我送京子回去。”
那美女不知听不听得懂他们的对话,抱着莲的腰际,转头复又端详京子。
社倖一皱起了眉头,显然不是很赞成莲的决定:“……莲,京子应该是来找你——”就这样什么都没解释清楚地把京子送回去?社倖一不敢肯定敦贺莲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莲垂下的目光:“送她回去吧,她晚上还有比赛。”
于是京子轻轻笑——
“是啊,我还有比赛。”
……
……
“……晚上……加油。”他道。
她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擦肩,错开——那一刻,闪电从苍穹的一端划过,填补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像是被撕裂的纸页,抖动着银白色的裂痕,越去越远,再没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太迟回来了,本来要多写一点,结果只能用最后一个小时至少把榜单完成,因此只有短短的一千来字。
金发美女是谁呢?一个提示,她出现在漫画中过。
为了最后一段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写出我要的感觉,算了,时间又超过了,还是发吧~,反正周四之前我要赶完1W5千字,所以字数还有2000…3000左右要补,明晚会有一更,必定!
莲大人黑化图。咱家PS坏了,辛苦用画图工具P的……
第100章 ☆ACT。92过去的过去
石原亦步亦趋在自家少爷的背后;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信封。
自昨天比赛结束,千叶贵雅获知了现场的突发状况后,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原本就刁蛮尖刻的少爷愈发变本加厉;苦了他这个夹缝生存的小人物。他只是个仆人;对于大家族大公司里的勾心斗角并没有什么概念,然而迟钝如他也明白了;那个新加入的外国股东和少爷站在不同战线。从少爷和敦贺莲先生通话的只言片语中;已经足够了解到那个外国人又在昨天的比赛中动了手脚,因此今天少爷无论怎样都要亲临现场把控比赛。
“把手里的东西看好了;如果这次出了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小巧的孩童身影在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就如他传来的嘱咐一样。
知道千叶贵雅说话从来不打折的石原不由得把怀中的信封抱得紧了些。
似乎想起了什么;石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少爷;你确定,那位京子小姐能获胜吗?我是说……她的发挥很不稳定啊,相比之下,小泽小姐……”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连浴室另一头都贴着小泽瞳的海报吗?”
石原目瞪口呆,少爷根本没去过他的住所,怎么会……
“没有充分了解你,怎么敢放任爷爷把你安排到我身边。”千叶贵雅缓下了步子,让石原走至和他并肩,随后小小的头颅抬起来,带着点孩子气笑容:“老实说,她能不能赢,我也不确定。”
石原更加不明白少爷心里在想什么了。如果连少爷对京子小姐都没信心,又何苦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但是……我只想让她成为《柒》的女主角,至少在现有的候选人里,没有比她更适合的。”千叶贵雅低下头:“对于她们所有人来说,得到女主角的位置,不过是为了出名。但京子小姐不同……”
哪有人演戏不是为了出名啊,少爷你真是太天真了!石原在心里腹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