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京子的头狠狠撞向车角,那一刻的疼痛几乎要撕裂开她!
“京子!!”不破惊慌地把她护入怀中,手指却在不经意间接触到粘稠的液体——
血。
“甩开他——我们要去医院!”不破沉声吼道!
有些浑浑噩噩的她无法反抗,额角的疼痛随着温热的液体淌落,反倒减轻了许多。不过这样的车速和甫先的撞击,她暂时还没办法采取其他行动,只是怔怔地看着不破尚慌乱地用衣袖抹去她淌下来的鲜血,一边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只是擦破了表皮而已。
只是她并不想要回应什么,因为……觉得很可悲。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所想的,还是要甩开敦贺莲么……
尚太郎,你仍然还是个孩子呢。
“池内,你为什么慢下来?”
“那、那是因为……后面那辆车,停下了……”
“啧,因为那一下意外,知难而退了吧。”不破望向后方越来越小的光芒:“你也只能到这里了,敦贺莲……”
☆ ☆ ☆ ☆ ☆ ☆ ☆ ☆ ☆ ☆ ☆ ☆ ☆ ☆
静止的时间,凝固的画面,黑暗空间里的他远远望着挡风玻璃前红色光芒扬长而去。
徒留下左前方乱作一团的意外现场。
他的目光未动,却透着隐隐的担忧,下意识地伸手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单手飞快地按下了一组号码——
“……社?——请帮我一个忙。”
“龇——”
“要不要紧?!”
“离我远点——”暗紫色的诡异漩涡伴随着看不见的灵体开始滋生蔓延,仿佛魔女的枯爪,带着狰狞阴狠的势头,朝着左侧的男人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然后瞬间停滞。
那男人担忧的神情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以最上京子对他的了解,他什么时候轻佻,什么时候放肆,什么时候认真,她再清楚不过,即使这个表情,在她有意识的记忆里,从未看他对她有过。但是此刻……
“如果疼就别乱动啊,笨女人!”他已经全神贯注到了无视被黑暗咒怨包围的地步,只是小心翼翼地帮她绷好伤口上的贴布,他的动作生疏而笨拙,甚至有些时候不小心会触及她的疼痛处,不过显然这次他是努力拿捏好力道,即使碰触了也感觉不到多少。
她不是为他的举动有所动容,这就好比你摔了一个花瓶再心疼地捧起来抚摸一样,这感觉对于她来说太做作,至少,在心里是这么自我暗示着。哪怕她从他装模作样的傲气里看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在眼底攒动,哪怕第一次……她真正在他眼里看到自己。
曾经,多少次的希望,却在自己不再需要它的时候,出现了。
“上原医生,到底有没有问题,需不需要输血,如果需要的话——”他反身对正在收拾医疗用具的专属医生问道,同时挽起袖子似乎对献血跃跃欲试,又猛地打住,偏过头去喃喃:“京子是B型血……我是……”
“好啦,”上原医生打了个呵欠,拍拍他的肩膀:“不破君,她每个月流的血都比这多……”
顿然,两尊石化像。
这——这是什么医生啊,这能做比较的吗?!京子在心里呐喊着。
“哈、哈哈——你们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上原医生摸摸脑袋,识趣地走开。
治疗室内此刻只剩下他和她。
呼吸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对不起。”他的头转向其他地方,并没有看着她,所以京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受伤……”
京子抚了抚额头那一小块纱布,只是垂首低低道:“我要回去了。”
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想要好好发泄一通,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他斥责什么。她一直都知道的,尚太郎就是这样,做事从来不会三思而后行,就像当初不顾一切抛下“松乃园”和父母一样,带着她来到东京一样,他有独属于他的活力和冲劲,也许有时候也有一些也有些超出意料的头脑,但是……绝不会是他感到自己的骄傲被毫不体面地践踏了之后。
是的,她是这么残忍地做了。
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凭着本能让当初那尚未来得及真正宣泄的怨怒倾倒出来,她说承受过的,他也应该承受一次,这样才公平。
虽然说,她本来已经不再考虑用这种不成熟的方式来复仇了,但当他再次枉顾她的意愿,强吻了她的时候——那一刻,她的怒火燃烧了一切!
如果……如果不是莲……
也许,今天的一切,还不仅仅如此而已。
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担心着她——不行,应该要打个电话才是。
一只手按住了她正欲拨打号码的拇指。
她下意识抬头,对上不破沉沉的目色。
“你就,这么想着敦贺莲……”
似有一根针,深深扎进他的心脏,让他吐字都变得难以清晰。
她似乎听到话底的些微颤抖。
叹了口气,“全拜你所赐,害我成了给人添麻烦让人担心的对象……”京子抽回按下在掌心下的手,淡淡的温度也从空气里被抽离。“怎么说也应该让人知道一下我的安危不是吗?”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带着这种安慰的口气,不该是这样,不破尚的悔意和痛楚,不正是她曾经希冀过无数次的吗?!难道,在认清了尚太郎彻彻底底的孩子气之后,就真的不和他计较了?她最上京子不该是轻易心软的人!
沙。
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瞪大了眼。
他闭上了眼。
她僵直了身子。
他俯下了身子。
她在他怀里。
他抱着她。
“直到……今天之前……”
“我还是觉得,你是我的东西。”
“是我的,只有我……谁也不能夺走。”
'小尚最棒了!'
“为了我全力以赴的恭子,还是和我不共戴天的京子……”
“都是我的。”
放、放手。她的嘴唇瑟动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你给了我一切,从来不要求任何东西。”
“你只是围绕着‘不破尚’存在的附属品。”
瞳孔放大。
那往昔的噩梦一层层奔涌而来。
“——这样的你,要让我怎么看到你的存在!”
“什……”她只觉得不破的怀抱越来越紧,根本由不得她挣脱,紧得让她窒息。
“可是当我真正发现,最上京子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时候……”
“——我们却成了陌生人。”那初见时冷漠的告诫,那离别时吝啬的一眼,他的京子就这样突然从他的世界里被人偷走了。本来他以为,谁离去也都好,谁遗忘也都好,但至少,有一个人是永远属于他的……但却在某天他回神的时候,发现她早已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种心情,就这样轻而易举被那个人替代?”
“——不要回到他身边……”
“我不许……”那一声命令式的“我不许”,却早已失去了命令的气势,反而,有了那么点祈求。
她突然停止了挣扎。
“我曾以为……我喜欢你。”
仿佛晴天霹雳,不破尚蓦地睁开眼。
“我们也许……都只是太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下一刻,她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原本坚固如墙的禁锢竟被随手打破,她回头望了望静止在原地的身影,转身走出了治疗室。
不破尚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了诊所外。
诊所是赤时艺人专属预约的私人诊所,建得位置也比较偏,平时这里除了来看病或者体检的艺人,基本上是十来分钟才有可能见到一个路人经过。
所以当他清楚看到夜色里驶来的灯光时,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那灯光在数秒内放大了几倍,一霎后那辆黑色的流线型车身在他面前划出一个完美的甩尾,他才意识到车上走下的人应该是谁。
“——你怎么知道这里?!”
敦贺莲。
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没有理会他,只是步履匆匆地向诊所内走去——下车,关门,和他擦身而过,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刻停驻。
忽地,一只手臂横亘在敦贺莲身前。
“别再往前半步。”不破冷冷地低声,眼睑漠然轻垂着,直视着正前方那一片夜幕:“——没想到你连这里都能找得到。”
“想要知道自然有我的办法。”然而回应他的是比十二月凌风更加凛冽的寒意,“让开。”
和敦贺莲的第一次对峙,竟然是为了以前那个不起眼的恭子……
不破有些自嘲地轻哼了声,随即侧过身子,“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此刻的敦贺莲,浑身上下仿佛都敛着一股濒临爆发的气息,这种气息比起之前来得更加浓烈和狂暴,他的手紧攥成拳,没有留给不破一个正眼,只是侧眄过不破尚的眼睛,“你没受伤。”
“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
“——但你在这里,所以——京子出事了?”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完全无视不破眼中的嘲讽之意,而后更是直接绕开他的手臂,径直走向诊所的台阶。
“——有我在还需要你来关心?!要不是你穷追不舍,她怎么可能受伤!”不破尚怒不可遏地朝他的背影嘶吼着,那个自作清高的敦贺莲,这时候倒是会来作姿态,这么会演戏,难怪会把京子骗得团团转!
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住脚。
敦贺莲微侧过脸:“始作俑者也能说得这么大言不惭,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仿佛装载着满满一桶火药,在某个时分,突然被一个火星子摩擦过了铁皮,撕拉一声……
“敦贺莲——”
一阵拳风硬生生撕开空气,直捣他的肩胛——
低肩,侧身,后仰,他四两拨千斤地闪过。
眼神缓慢地从不破尚停滞在空中的拳峰,幽幽抬起来,所有的情绪和念想,凝聚成一道锋锐的冷意,一如离弦之箭,疾利射进他的眼底。
“呵哼,”不破悻悻收回拳头,一瞬间的使力放空让他有些喘,他毫不示弱地紧紧盯着敦贺莲,视那阴冷的目光为无物:“只不过,换了个角色而已……”
莲没有吭声,只是冷眼看着他低笑。
“只不过,从前是对我,现在是你而已。”暗暗蓄势,他就是有那么一口怨气憋在心底——敦贺莲不配,什么喜欢京子,只要她一类的话,全是屁话!!他才不会让京子回到这个骗子手里——
“——只要给她一点点,她就以为得到了全部,最上京子就这么容易知足这么好骗!所以直到此刻你也不忘了到这里来演戏,在你这种演技派面前,女人不过是手到擒来,装什么前辈,什么好好先生!”不破直起了身,胸臆中的怒火一如离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敦贺莲,玩弄京子很有趣吧?”
夜。
燃烧起来了。
不是跳腾的火焰,是狰狞的深渊之火。
不破尚面前的,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他清清楚楚感觉得到,那种灵魂几近被剥离的骇然惧意。
敦贺莲背后的黑暗中,一个豁然而生的恐怖缺口,正在不断地迸发出咆哮的霹雳,每一刹都有什么被吞噬,被碾压,被灰飞烟灭。
那双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眼里,带着白骨森然的诡谲,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身上的寸寸血肉正被他生生剥落。
黑暗浓烈得像是火被扑了油,汹汹升腾的暗焰互相碰撞着,撕咬着,狠狠挫开空间的每处。
敦贺莲身上四散出地狱修罗般的残忍气焰,让他禁不住退了两步。
那……那种暴戾之息,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
几乎可以闻到莫须有的血腥味……
这种只有经历了无情的杀戮才会掩藏不了的血腥味!!
意识到自己的后退,不破尚强作起精神,原本暗自蓄积的力量,在一瞬间集中于拳面,呼啸着迎向那个空间的崩裂点——!!
他不会是认输!!
该认输的是敦贺莲!
噗。
沉闷的一声。
他哑然地看着自己被截住的拳头,包裹在敦贺莲的手中。
“跟我玩暴力,你还远了点。”敦贺莲垂目看着他,嘴角噬血的笑意涌起,仅仅在眨眼之间,右手如走急电地闪过不破的身前,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腹部,那一拳力夹千钧之势,所有的力被集中在一点上,竟是打得他连退了数米,差点跌坐在地!
不破尚只觉得刹那喉间涌上了一口甜味,不过他忍住了。
一手捂上想来已是淤青的伤处,“哈……哈——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不是艺能界最温和的敦贺莲吗——你也会动手——”
一个激灵闪过,敦贺莲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黑云满布的眸子,逐渐有了丝清明。
不可以,不行。
他在心底不断对自己告诫道,仿佛咒语般的。
不破仿佛看到他身后的黑暗之光忽明忽灭,在自相纠缠着。
数秒后,又仿佛经历了数个世纪,他抬起头,那双眼恢复了一如既往,只是带上层看不见的怒意。
“真抱歉,我也才二十岁。”他一步步走向不破尚:“这个年龄都容易冲动——”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打一架,如果你输了,不准你再接近京子!!”
“幼稚。”
刚才只不过是大意而已,原以为敦贺莲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伪君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一手。不破尚正视起眼前的敌人,看起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但是论起打架,他不认为他会输给那副骨架子!
身形一提,他猛地向他再次出拳,急冲时的侧身,出拳时的变换路线,让他回到当初京都玩音乐时那个疯狂的自己——拳劲袭向敦贺莲的脸,却狠戾地砸在他挡起的手臂上,另一手毫不懈怠地紧跟而上,猛力击向他的肩侧。
莲重重吃了他两拳,即使卸了点力,依然承受了极大的痛,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透露出什么表情。他不想避,也不会避,他现在只是想好好揍不破尚一顿!
进攻里不带防守,招招凶狠毒辣地搏击,两个人此刻已经不再是艺能界里光辉俊朗的表征,只是用最原始的男人的手段,求一个过程和结果。
所以说,男人,其实也是单纯的动物。
“——全都给我住手!”
一声怒喊仿佛从天而降的冷雨,让两个在盛怒中的野兽瞬时灭了气焰、
“你们疯了?”拿着药袋的京子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头上的伤让两个男人不由得收敛起各自的怒目而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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