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起来,墨影除了刚才吐的那一口血,身体上并没有见到什么新受伤的地方。可是雯夏看到,墨影的脸色却比宣白还糟糕,惨白惨白地,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简直就像是死人的脸。
眼前的局面,雯夏也不知应该如何做,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却看不懂其中地玄机。
终于,是宣白先撑不住了,他撑住自己身体的手一松,整个人都坐倒在地上,本来拿在他手中地剑也松开了,滚落一旁。
“宣白!”雯夏向前冲了一步,就想要去把摔倒的宣白扶起来,走到他面前,才想起来此时的宣白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伸出去的手又有些犹豫地收了回来。
宣白抬起头,虽然已经受了伤,他却一点都没有露出狼狈的表情,只是看着雯夏笑了笑,道:“就这么讨厌我,连扶我一下都不肯么?”
“你。”雯夏觉得宣白看着自己眼神让她心慌的很,雯夏不由得躲闪着宣白的目光,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宣白又咳嗽了两声,带着泡沫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和口鼻大量的涌了出来,刚才那一瞬间的交手,墨影显然是伤到了宣白的肺叶,而且伤的不轻。这种伤若是时间久了,造成开放性气胸,宣白的生命就危险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敌人,但是雯夏想起从前两人的交情,想起宣白曾今帮过她那么多次,终究是没法袖手旁观的。雯夏将为墨影治伤剩下的伤药为宣白敷在伤口上。宣白的左侧胸口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距离心脏的位置就只差着那么一寸多点儿,若是刚才墨影的手再正一些,怕是此刻的宣白早已经横尸在此了。
“干嘛管我?我死了,你们不就少了一个障碍么?”宣白无所谓地笑着,随着他的说话和动作,又有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来。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雯夏皱着眉,墨影刺宣白的那一剑很深,怕是刺穿了肺叶,就算雯夏把伤药当成水泥一般糊在宣白的伤口上,还是止不住鲜血直流。
雯夏也有些慌乱了,宣白这么一直不停的流血吐血,这人还能坚持几分钟?
“别怕,我死不了。”宣白倒是比雯夏还更镇定些,他笑着,看着正在忙碌的雯夏,忽然问道:“雯夏,你会和墨影一起走么?”
雯夏一怔,想起就在自己身后的墨影已经半天没有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墨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冰冰的,宛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不会。”雯夏答道。
“那样,很好。”宣白扶着雯夏的肩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墨影,微叹了一口气,道:“哥哥,你真了解我,我的缺点你一清二楚。伤了此处,我起码有一个月不能动手,就算是伤好了,怕是功夫也会打了折扣。也罢,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就算是被你废了,也没什么好抱怨。”说罢,宣白就这样一手按着伤口,连掉在地上的剑也不再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宣白顺着楼梯走下去,在他走过的地方,地下的血点连成一线。
雯夏担心宣白,可她又不能丢下屋子里的墨影不管,墨影刚才也吐了一口血,他的身体状况也很不好,况且现在宣白是敌墨影是友,她总不能因为宣白而扔下墨影。
想起墨影刚才吐得那一口血,雯夏心中一寒,那血色黯淡之极,就像是黑色的一般,哪里像是活人的血?难道说墨影中毒了?
“你肩头那剑伤带毒的,解了没有。”雯夏急急向墨影发问。
“没事。”墨影沉着脸,用袖子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将残留的血液擦掉,缓缓站起来,他刚迈出一步,就又吐出一大口血,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喂,墨影,你伤到哪里了?”
墨影没回答,而是很干脆地摔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嵇康还有三天就要问斩,这就已经够人焦头烂额的,而墨影却又昏迷不醒,脸色愈发差了。雯夏不是大夫,不会治病,况且她带着的药也所剩无几,眼看着这一夜又过去了,太阳初升,本该是一副充满生气的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雯夏心里却满是烦恼忧愁。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她现在是鱼和熊掌,两头都顾不上。
再躲在客栈里不行了,雯夏想来想起,想到了山涛。雯夏急匆匆去找山涛,山涛见到本应该已经死去的雯夏又出现在面前,吃了一惊,等雯夏解释清楚,拉着山涛回到客栈,墨影却没了影子。他受伤中毒,又能去哪里?可是雯夏找了一天,都没能找到他。
距离嵇康被问斩的日子,只有两天了。
山涛早就已经努力过,可终究是没办法。雯夏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一般,茫然不知所措。雯夏察觉到,原来在她心里,嵇康的地位已经和王弼一样重要了,也成了不能失去不能忘掉的存在。王弼已经死了,她不愿意再让嵇康死去,她不想要让自己所有的思念和爱的对象都和自己阴阳相隔。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迷雾终散去
雯夏不知道永乐从哪儿知道了自己未死,又回来了的消息,她刚刚在山涛府中露面,永乐下午便找了来,来了之后,永乐二话不说,见面就跪。
永乐如此举动,将雯夏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扶她,她又不肯起来。
“我求你一件事情,你务必答应了,我才起来。”
“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我才能答应你。”
永乐没起身,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反倒是吟吟地哭了起来,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见者生怜。
雯夏心中暗叹,怎么如此狗血如此戏剧的事情,都被她遇上了?看情况,若是她不应,永乐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的后两招说不定就使出来了。可是没有问清楚永乐到底要她做什么,雯夏怎么能轻易答允?永乐从前可是在她食物里下毒,想要毒死她啊!
“你不说什么事情,让我怎么应允你?你若是愿意跪着就跪着,反正累的人是你,不是我。”对付这种女人,越是可怜她,她就越是来劲儿,雯夏索性便不理她,自顾自端起茶杯来喝茶,喝完了,放下杯子就要走。
永乐愣了一下,她本以为,只要她苦苦哀求,雯夏没有办法的时候,就会答应她的,可没想到雯夏居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将她扔在这儿。永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该继续跪着,还是起来想别的办法。
雯夏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看已经挪到中天的太阳,道:“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了,你就想这样把时间耗过去?”
永乐马上止住了哭。站起身来。走到雯夏身后,道:“我想求你,救救夫君。”她很平静,除了眼睛稍微有些红肿外,连说话的声音都平静地出奇。====让人根本想象不出,刚才那个哭得死去活来肝颤寸断地女子就是她。
女人是很会伪装地。
雯夏头疼,虽然她也是女人。但是她打心眼里很讨厌像永乐这种女人,装可怜博得别人的同情,看起来就像个弱女子一般。其实她狠毒起来,下手比男人都果断,她给自己鸡汤里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像个弱女子一般?
“你以为我不愿意救他?可我也没有办法。”雯夏愁眉不展,她何尝不想尽快把嵇康救出来?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好像是一点生路都没有了,让雯夏一点办法也想不到。
“只要你愿意。就一定可以救他出来的!”现在地永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脏兮兮的,一点也没有她从前温婉佳人地模样,倒像是个邋遢的家庭妇女。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想必这些天她为了嵇康,已经是心力交瘁了。
“我是很愿意,可也要有办法才成。”雯夏看了看永乐,这个女人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只要能想到的。她都要来求一遍么?
“一定可以的!”永乐听出雯夏话中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睁大了双眼,满含期待。道:“你去求求大将军,一定可以的。”
雯夏还以为永乐能提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没想到就是这一招,去求司马炎?司马炎到底会不会认她还难说得很,就算是认了,她又能对司马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永乐见雯夏半天没说话,又道:“那你去求求钟将军,求他,你去一定可以!”
雯夏有些搞不明白永乐的思路,她和钟会连面都只见过几次,怎么可能和钟会有什么关系?永乐让她去求钟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去求他,让他放夫君出来,一定可以地。||||”永乐央求着雯夏,道:“你若求他,他定然是不会拒绝地。”
“可是我不认识他啊!”雯夏只觉得迷糊,怎么她去求钟会,钟会就一定会放人?“永乐,你要给我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他一定会听我的话?”
“这是我听到钟会亲口说的,他说,只要你来求,别人去一概没用。”永乐言之凿凿。
可是雯夏更迷糊了,为什么偏偏是她去?
“为什么是我?”雯夏更是疑惑,“永乐,你该不会是想要报复我吧?开始让我去求大将军,然后又接着扔出来一个钟会?”
永乐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道:“是我自己做了错事,现在报应来了,我的孩子没了,夫君的心也没回到我身上,姐姐,求求你,只要夫君能出来,我愿意退出,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好不好?”
永乐哭得雯夏心烦,好吧,既然没有办法,暂且死马当活马医,去就去!
钟会将军,现在和钟繁一道,一文一武,算是司马炎手下两名得力干将,颇得司马炎信任。
雯夏总不能直接冲到将军府去,想来想去,她还是借用了山涛的名义,邀请钟会出府一聚。当然,雯夏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在请柬一角画上了司马家的标志。想来想去,雯夏为了保险,又在山涛名字后面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然后嘱咐家丁,一定要让钟会亲自拆信。
雯夏生怕请不到钟会,又觉得此刻若是她直接跑到将军府去也有些太过招摇,若是被人看到,告到司马炎哪里,就更糟糕了,也只好用这种偷偷摸摸地办法。
到了约定地时间,钟会居然应邀前来,而且还是改装单身赴约。
“将军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骗你?”雯夏起身请钟会坐下,为他斟酒。“能得郡主相约,钟会又有什么好怕地。”
雯夏发觉,钟会称呼她的时候既不是“皇妃”,也不是“皇后”,而是“郡主”,那个雯夏自己都快要忘记的称谓。
如果称呼她郡主,那么钟会认识她的时候,一定是雯夏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难道说,钟会同从前那位永嘉郡主有过什么交情么?
慢着!雯夏忽然想到,钟会,钟繁,他们是兄弟,永嘉喜欢的是钟繁,还差点和他一起私奔,结果失败,把命都赔了进去。
这些念头在雯夏脑中不过是一闪而过,她仍旧笑眯眯地为钟会斟酒,道:“将军就不害怕我在这里埋伏了人,把你抓起来,强迫你放人?”
钟会丝毫不疑雯夏为他斟的酒有毒,拿起来就喝,喝完了,手中捻着酒杯,看着雯夏笑道:“郡主这样聪明的人,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抓了我,大将军自然知晓,我又怎么能放了嵇康出来?”
雯夏被钟会脸上那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弄得有些慌乱,借着斟酒的机会掩饰着,定了定神,接着问道:“若是我求你放了他呢?”
“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郡主不是很清楚么?”钟会看着雯夏斟酒的手,一只手指放在了雯夏手背上,缓缓画着圈儿,道:“郡主能亲手为我斟酒,这还是第二次,你还记得上次么?”
上次?雯夏心道,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个钟会怕是以前和永嘉郡主有过非同一般的交情,只是若他同永嘉有过交情,为什么这几年来他从不接近自己?
钟会顺着他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上一次,郡主也是这般,给我斟了一杯酒,递给我。可惜这一杯酒后,郡主的视线就再也没落在我身上。我知道,那一杯酒,也不过是出于客气,不过我却永远都记住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雯夏脑子里闪过,雯夏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当年告密的人是你?”
当年永嘉郡主和钟繁相约私奔,却未能成功,永嘉也被人推下悬崖,这才有了雯夏的重生。这件事情,雯夏醒过来之后也曾想要弄明白,当初到底是谁出卖了永嘉,将她私奔的消息告之了司马炎,又是谁将永嘉推下悬崖。雯夏曾今很是怀疑水锦,也怀疑过桐叶,可是并无实证。后来一连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成了悬在雯夏心中的疑案。
钟会是钟繁的哥哥,钟繁有什么事情,钟会应该知晓,难道告密的人就是他?
钟会微笑着,道:“当时你是同时看到我们兄弟的,而我还比钟繁站的靠前些,为什么你偏偏就喜欢上了我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呢?对我却从来不屑一顾?”
雯夏深深吸了一口气,“钟繁是你的弟弟,你不应该照顾他么?”
“就是因为照顾的太多了啊,所以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像再让他。郡主,若是当日在悬崖边,你肯答应我的恳求,跟我一起走,也许到了今天,我们的孩子都会走路了,又何至于如此?”
雯夏缓缓问道:“原来当日将永嘉郡主退下悬崖的人,是你!”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赖的协议
这么些年来一直围绕着她的迷雾在一瞬间散去了,永嘉留给雯夏的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在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当日永嘉依约带着财物乘车离开洛阳,而在这里等他的人,并不是她的意中情人,而是情人的哥哥钟会。
钟会硬是将永嘉带离了洛阳,并向她表明心迹,要永嘉与他同去。永嘉不肯,趁着钟会不备,逃走了。
本应该是沉寂在这具身体中,随着原本主人的逝去而彻底消失的记忆,此刻却随着钟会的出现,随着雯夏与他的肌肤接触而被彻底唤醒了。
当日永嘉并没有逃走多远,在一处悬崖边儿上被钟会追到了,钟会还是恳求永嘉与他在一起,还说钟繁是个胆小鬼,他不会来的。可永嘉不仅不同意,还拿出了她郡主的身份压钟会。这一下惹火了钟会,他顺手一推,就将永嘉推下了悬崖。
这种回忆对于雯夏来说,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但是她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
至于后来钟会之所以从不和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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