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第八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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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第八闲-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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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似乎是被雯夏的反应吓到了,忙不迭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说起话来也不想刚才一样慢悠悠平淡淡的,而是带上一丝急躁:“你怎么痴心怎么迷恋怎么和他商量出逃私奔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到头来被人出卖了,就要把火气发到别人头上么?”

那个家伙果然是永嘉郡主的心上人!雯夏本想套那男子的话,没想到对方却全说了出来,都用不着她怎么套。大致便是如此了,至于细节,了解不了解也无所谓,一般这样的故事,都是大同小异的情节。高傲如永嘉郡主,却也倾心于一人,大概便是知道了自己要嫁入皇宫做皇后,才和这个人商讨着私奔,却没想到被这个人抛弃或者出卖了。雯夏在心里稍稍补充了一下情节,却没料到身体里的那种反应又来了,心痛伤感,失望到了极点的感觉,难道这便是永嘉郡主残存的情感么?

“但是郡主啊郡主,你就不能多告诉我一些事情么?”雯夏心底暗暗喊着,抬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强压下心中不快,微微笑了笑,道:“往事如烟,我已经忘记了。”嘴上这样说,心底的痛却更加厉害,牵扯着身体都直不起腰来。往事虽然过去,又岂能真的如烟云般消散不见,不留痕迹的?

 

第六十三章 美酒与共饮

“雯夏妹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那男子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走进正弯腰抚摸着胸口的雯夏,很是关心的样子。

但是那男子的眼神却让雯夏感到不舒服,那眼神里绝对不是关心,恐怕是幸灾乐祸更多一些吧?“啪”一声,雯夏打落了那男子伸向自己的手,已经直起腰,道:“哥哥,夏儿没事,不用这般关心的,我还死不了!”说罢,径直向那男子身侧走了过去,昂首挺胸,就当那男子是空气一般。

那男子原地愣了一瞬,便在雯夏走过他身侧一瞬间,低低地道:“雯夏,你变得不一样了。”

“月亮都会阴晴圆缺,我怎么就不能变呢?”雯夏也低声答道,脚步却不曾停下,快步走过。

雯夏眼前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想办法应对,所以这些属于永嘉郡主的过往情感不能成为她生活的重心,雯夏自问没有能力同时处理好多件棘手的事情,更何况还涉及到感情,既然这样,就快刀斩乱麻,先撇开这些事情。若是以后安定下来,有机会再弄清楚。

对雯夏的保护更加周密了,连她每走一步,每停一下,都会有人如临大敌关注着她,就算是晚上睡觉,也会有五个会武功的女子陪同。雯夏实在受不了这种时时刻刻处在别人眼皮子地下的感觉,可是她的生命收到了威胁,司马炎不管雯夏的抗拒,硬是给她加强戒备到如此境地。

这些日子以来,恐怕唯一能让雯夏感觉稍微好一点的消息,便是小艾带回来的。王弼的病有了起色,正一日日好转,现在已经能坐起身子吃些东西了。

雯夏很想去看看王弼,但是她不能,她也不敢。雯夏快闷死了,保护她的人仅仅是保护而已,从不会主动同她说话,就算是说,也是雯夏问一句答一句,还十问九不知。

这一日午后雯夏无事可做,靠在亭下美人靠上,懒洋洋冲着三米外的瓶子投箭。投瓶这样的游戏雯夏已经玩儿了好多天,刚开始的新鲜感也早就没了影儿,再加上陪她玩儿游戏的人都让着她,无论雯夏投出多么烂的成绩,她都会毫无悬念地获胜。游戏玩儿的便是输赢间的患得患失,若是都知道结果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郡主,府外有人非要见郡主,无论如何都赶不走。”苏曼道。

“非要见我不可?是谁?”

“便是郡主上次请他喝酒的那个,他自称刘玲。”

“他?”雯夏记得上回请这个家伙喝酒,是扮了男装去的,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啊,那这个家伙是怎么找上门来的?“请他进来。”雯夏正闷得很,能有个不同于此间的人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苏曼犹豫着,为了郡主的安全考虑,最好是不要让她见任何外人,老爷也是这般吩咐的。可是近日见郡主烦闷之极,常常莫名其妙便摔东西,照着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下人们难免不会成为她发火的对象。如果郡主心情能稍微舒缓些,自然是好。可是这个刘玲,一个街边邋邋遢遢如叫花子一样的人物,可信么?将这样的人带到郡主面前,太过危险了!“郡主,这个人来路不明,实在不适合让他进来,若是郡主有什么话转告,奴婢可以代劳。”

又是这种限制她自由的话语,又是这种腔调。雯夏压抑着心头的无名怒火,道:“好吧,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情。”

苏曼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他说先前是郡主请他喝酒,眼下他得了美酒,来邀请郡主同饮。”

“哦?”雯夏呼地站起身来,道:“好吧,既然不许他进来,那我去大门口好了,这样我也不算出府,他也不算进府,这不就行了?”

苏曼看着雯夏走过去,拦也不合适不拦也不合适,就在她犹豫的当口,雯夏已经走出很远了,苏曼只能指挥着旁人紧随雯夏保护她周全。

刘玲这一次换了粗布麻衣,头发也重新打理过,虽然算不上奢华,但是总比他以往破衣烂衫衣不蔽体的好。

“先生有了美酒,还能记得我?”雯夏朗声笑着,对门外的刘玲道。

“当然当然,上次的竹叶青,当真是美味啊!”刘玲见雯夏不迈出门,便也不迈进,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门槛相互交谈起来。

这一次刘玲洗尽了身上泥污,露出本来面目,看惯了倒也不算太丑,双眼灵动,到有几分博学的意味,只是他身上消不掉的酒气,让靠近他的人一下子便明白这个家伙是个酒鬼。

第六十四章 可记昔日友

刘玲拿来的算不上什么名贵的好酒,甚至有些寡淡的感觉。雯夏看刘玲的样子,虽然是有模有样地坐着饮酒,但是却不像从前那样狂放不羁,似乎是有话要说。

雯夏此刻却是有些身不由己,现在她一举一动都脱不开旁人的视线,却没办法找个安静地方和刘玲说话。雯夏看着刘玲,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刘玲笑了笑,举起手中酒杯,道:“郡主可知此酒有什么名堂么?”

“哦?”雯夏测了侧头,道:“愿闻其详。”

“此酒乃夏季酿成,沉于地下三年,取出之时却会加入一种东西,郡主不妨猜猜,是什么?”刘玲故意买着关子,看着雯夏。

雯夏细细看着酒色,这个时代的酒都是黄酒,而自己手中这杯的酒色却不似黄酒。那酒色比黄酒更清一些,细细品尝起来,酒味也要淡一些,却另有些回味悠长的味道。喝了好几杯,却不怎么上头,也不觉的晕。“似乎——是香料?”雯夏琢磨着,猜测着,“或者是花瓣?”

刘玲笑了笑,道:“郡主应该能想到的,郡主可记得昔日曾经将煮茶之法传授给一个人?”

“煮茶?”雯夏想来想去,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总共也才几个月,难道刘玲说得并不是自己,而是从前的永嘉郡主?真正的司马雯夏?

刘玲这一日却不像从前那样狂放恣意,这个人在需要的时候也会将自己伪装地像个样子,不过从那举止间微微的不协调,雯夏还是看出了他的拘谨。“郡主真的不记得了?”刘玲道:“只以清水煮茶,不放别的东西,这不是郡主传授给一名故人的么?”

“向——”雯夏一张嘴,差点便将向秀的名字喊了出来,好在紧要关头,雯夏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身侧那群人,硬生生将“秀”字给憋了回去。

刘玲哈哈大笑,端着剩下的半坛子酒仰脖子就倒,半坛子酒一口气喝完,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下又恢复了刘玲原本的样子,恣意而为,狂放不羁。

“刘兄的意思,这酒是故人送给我的?”雯夏试探着问道。

刘玲却嘻嘻笑着,道:“这酒虽然是故人所赠,但确是赠给我的,并不是赠给郡主的。是我将这酒拿来与郡主共饮,以感谢昔日郡主请我喝酒的情谊。”说吧,刘玲站起身来将空了的酒坛子拎着,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地走着。

这酒到底是不是向秀送给刘玲的?刘玲没有直说,不过听他话中意思,应该如此。只是向秀不善饮酒,他怎么会有赠酒于人的习惯?而刘玲和向秀又怎么认识的?如果刘玲和向秀相识,那么他会不会也同时认识了阮籍和嵇康?

难道就在这段时间里,刘玲和阮籍嵇康向秀几个人相识了?竹林七贤中又齐了一个人?雯夏为自己没看到这种历史的时刻微微感到有些失落。

失落随即变成了失望,雯夏本还带着些许期待,能从刘玲这里多多少少得到些帮助,可以从司马府走出去。可没想到刘玲不过就是拿酒来请自己喝了两杯,随即潇洒而去。恐怕在他心里,这个世间凡人的烦恼情感是和他无关的,他唯一追求的只有自己的潇洒无拘无束而已。

 

第六十五章 行止须遵礼

如果自己能像他那般自由潇洒地活着,能像他那般完完全全掌控自己的生命该有多好?雯夏看着刘玲摇摇晃晃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间觉得这个邋邋遢遢其貌不扬的醉鬼才是活的最好的那个,在他的生命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烦恼,什么遗憾了吧?雯夏有些羡慕刘玲了。

“郡主,您该回去了。”苏曼提醒着雯夏。

雯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府门口很久了,而刘玲已经走了很远。门外门内,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却是雯夏眼中最艰难的一步。就是这一步,卡死了她。出去,她有可能会死,不出去,她就失去了自由。生命和自由,不管哪一样雯夏都不像失去,那种为了自由不要命的做法,雯夏虽然敬仰,却绝对不会身体力行去模仿。没了生命,又怎么能体验到自由的快乐呢?

雯夏叹了口气,缓缓折身走回。

微生亦那日中的是毒箭,好在司马氏家中有解毒的高手,解了毒,那小小箭伤对于微生亦来说便不算什么,不过几日的功夫,他又出现在雯夏身旁。

“微生亦,你干嘛不要命的保护我?若是那毒箭没解,你现在可就没命了!”雯夏对于微生亦那日的举动,即感动同时又有些不解,这个人仅仅是愚忠而已,还是真的想要保护自己?

微生亦躬身答道:“保护郡主是奴才的职责,只要郡主安全了,奴才这条命又算的什么?”

“我实问你为什么保护我,不是来听你说这般套话的!”雯夏微微皱了皱眉,她最讨厌这一点,每个人和她说话都拿腔拿调,小心翼翼,在这个大院之中,没人能和她说说心里话。

微生亦身子一震,身子一矮跪倒,道:“奴才这条命是夫人救的,可是奴才却没本事保护夫人,所以奴才对自己说,就算搭上命,也要保护郡主安全,以报答夫人救命之恩。”

夫人?雯夏微微一怔,直觉地感到微生亦口中的夫人绝对不是那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女子,而是永嘉郡主的亲娘。“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雯夏追问着,几乎忘掉了要伪装自己,也忽略了这样的问题是很可能让旁人对她起疑的。

可是微生亦听雯夏问出这样的问题,却丝毫没有惊异之色,而是将头埋得更低,悲声道:“夫人遭遇不测之时,郡主才五岁,奴才那年十二岁,学艺不精,没办法保护夫人周全。郡主是夫人唯一的骨肉,从那时起,奴才便暗自发誓要一生一世保护郡主。”

“那个衣饰华丽的女子果然不是自己的亲娘。”雯夏暗自想着,五岁,五岁便没了亲娘么?永嘉郡主又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雯夏觉得自己对于永嘉郡主了解地太少了,只是认为那是一个蛮横任性的女子,却从未想过她那样的个性是如何形成的。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微生亦静静跪在地上,却不再开口,无论雯夏如何问,他就是不再说话。雯夏实在问的紧了,他便说不能编瞎话蒙骗郡主,那意思自然就是雯夏再问,他只能说假话了。

为什么不能让自己,不能让永嘉郡主知道呢?雯夏不明白,虽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过去十多年了,但是雯夏却隐隐觉得这件事和自己如今的处境有一定的联系,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她也不上来,不过有可能从这件事情上撕开一个口子。

雯夏这边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可是时间不等她,她的爷爷司马昭派了人来教她宫廷礼节——做一个皇后的礼节。

那真是一种很折磨人的学习,错综复杂又半点错不得,很热的天气身上却要层层叠叠套着五重衣来练习,不管行进还是转身,耳环发簪都不能乱晃。这样的动作对于一向急急火火大步快走的雯夏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了,不过似乎从前的永嘉郡主也并不擅长这方面,所以司马昭才会派人来教她,所以当雯夏以很别扭的姿势走路的时候旁人都是一脸平淡的神情,并没有人觉得诧异。

难道从小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永嘉郡主不学这些东西么?那她是如何当郡主的?

 

第六十六章 时光匆匆逝

就在雯夏被那些礼节折磨的时候,时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那些初学时感觉很难的东西,却在一日日不断地重复中渐渐掌握了,而大婚的日子也定了下来。秋日之时,祭天之后。

对雯夏的“保护”却没有随着毫无波澜的日子和雯夏的顺从而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般片刻不离人地守着雯夏,在这样的境况下,雯夏就算是有再好的主意也不管用。好在小艾还能带给雯夏一点点安慰的消息,王弼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已经不再需要人照顾。小艾还告诉雯夏,媚儿和她的姐姐就在近日要来看雯夏。这个消息对于宛如生活在一潭死水里的雯夏不亚于一股清泉的注入,顿时让她精神愉悦了不少。

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太阳西沉之后,雯夏总喜欢望着天边的红霞,直到天色渐晚,红霞散去。这是她最近才养成的习惯,那种在一日的最后美丽绽放的缤纷是如此动人心魄,越是看便却越是沉溺其中。

大概是季节交替的关系,雯夏最近总觉得没精神没力气,就连坐着都觉费劲,总要靠着厚厚的软垫才会舒服些。每日服下的药便宛如泥牛入海,身体一点起色也没有。雯夏自从用了这具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就是宿病缠身,虽然感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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