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第八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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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第八闲-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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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病?”雯夏瞪大了眼睛,没病的话,阮籍怎么会是那样一副半人半鬼的模样?看着就像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一般?

蔡文姬看出了雯夏的疑惑,笑道:“他那病,都是自找地,那是心病。”

阮籍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会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么?在雯夏的心里,阮籍是不会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他应该是无牵无挂的。是自己看错了么?雯夏看了看阮籍,他一脸地憔悴,哪里像个没病的人?

“文姬先生说,他是心病?”

“心情好了,自然便会好,就算是真有病的人,心情好了,身体也会好一些的,弼儿和你不都是这样么?”蔡文姬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雯夏很不好意思。此刻有山涛阮籍在座,蔡文姬就这样把话讲了出来,就算雯夏脸皮厚,也会有些尴尬,回头看王弼,这个素来面薄地家伙,已经低着头匆匆回屋了。

不过蔡文姬说地对,王弼最近的确是很好,精神也好体力也好,都比春天地时候好了很多,有的时候雯夏都会忘记他的病,只认为他是体力弱了点罢了。

“累了一天,雯夏,你的身体也禁不起劳累的。一会儿我让媚儿把饭给你和弼儿送过去,现在先去休息吧。”

被蔡文姬这么照顾着,雯夏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中,每当她带着一身疲惫敲开门的时候,总会有母亲慈爱的目光迎接她,还有一桌子热腾腾的可口饭菜等着。

可是如今,虽然眼下的生活也很好,还有至爱相随,但是每每想起远在千年之后的父母家人,雯夏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他们恐怕早就把她当成死人了吧?如果是那样,父母会不会也像自己现在想念他们一样想念着自己?

不过雯夏倒是宁愿父母亲人能忘了她,因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无望的想念只能给人带来折磨,倒不如忘记。可是父母亲情,养育了她那么多年的父母又怎么可能忘了她呢?

雯夏黯然摇了摇头,前世不可追,而今生也前途渺渺,唯有珍惜眼下的生活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每次回来都是吃现成饭,我都不好意思了。”雯夏吐了吐舌头,道:“我的身体很好,不觉得累,不能总劳烦先生和媚儿吧,媚儿还比我小呢!我去帮帮她。”

蔡文姬看雯夏的神色一时黯淡消沉,但随即又转作高兴的模样,只当她是担忧王弼的身体。这件事蔡文姬也是无可奈何,就算她精于医术,这些年又下工夫研究那奇怪的药方,却是翻遍了医书依然遍寻不到解决之策,只能是拖延地一时算一时。

看着雯夏和王弼终于能好好相处,两人之间那般相互照应心心相通,倒是让蔡文姬忆起自己年轻时的事情,她一生三嫁,在被掠到南匈奴之前,曾远嫁河东卫家的卫仲道,卫仲道学识渊博,两人恩爱非常,那是她第一次那般纯真又那般热烈地爱上一个人,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年,卫仲道便因咯血而死。

想起过往,想起自己也曾经历过的生死离别,蔡文姬深知阴阳相隔此生再不能相见的痛苦,看着雯夏,想到雯夏也要经历同自己一样的离别之伤,蔡文姬也是深深无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忧思独伤心

虽然蔡文姬说阮籍无病,但是他的状况却让人看着很担心,身体都到了这种程度,阮籍嗜酒的程度非但没减轻,反倒是又加重了。只要能拿得起酒瓶,他就会不停地喝酒,一时片刻也不停,原来阮籍总还有个清醒的时候,可是现在的他一天到晚醉醺醺地,根本没有片刻清醒。

雯夏算是见识了阮籍喝酒的能耐,但就算是酒罐子,这么天天时时地喝酒,也会受不了,更何况现在阮籍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是无论是蔡文姬还是山涛,都没有劝阻阮籍的意思,他要喝,便拿酒给他,顶多是叹口气摇摇头,便也任由他如此。

阮籍每日喝醉了酒,还是会驾着车到处走,有时一连两三日也不归。从前山涛是很放心他的,但是现在山涛却会坐在车上,阮籍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生怕这个家伙将自己弄丢了。

“文姬先生,阮籍他到底怎么样了?”虽然自己也面临着一大堆麻烦,可雯夏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阮籍的情况,这个醉鬼固然有些太过放诞不羁,却又并不让人讨厌。雯夏对阮籍还抱着些许好感,因为在初见时阮籍便真诚的赞扬她容貌,但凡女子都是爱美的,被人如此赞扬,雯夏当然会高兴。

而且阮籍的性格随随便便,不像嵇康那样孤傲。嵇康是远在高山之巅的一刻孤松,望着他,会让人自惭形秽。而阮籍却是长在河边的一棵柳,清风拂面绿叶随风,阮籍是那种让人仰慕想要交往的对象,而嵇康给人的感觉却是高山仰止,敬而远之。

至于山涛,他的光彩不在于他的才华,在于他的胸襟和识人的眼力。山涛是包容一切的。他就像一颗茂盛地榕树,华盖四方。无论什么,他都能包容。

蔡文姬莞尔一笑,道:“雯夏,你现在怎么变得有些迟钝了?阮籍是故意如此的,你没有看出来么?只是他如此这般很是伤身,所以巨源才会带他来此,想要让他收敛些。”

“故意地?”雯夏瞪大了眼睛,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看出来阮籍这些天的醉态和他颓废的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

“倒也并非全是装出来的。”蔡文姬柔柔一笑,道:“这般喝酒。总是会伤身的,恐怕他再这么下去,就真的会生病了。”

“他干嘛要这样做啊!”没有一个好身体的雯夏是巴望着身体能好。她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阮籍这般自己毁自己身体的做法。

“那,你只能问他自己了。”蔡文姬将几味药材放入罐中,用碾子全部磨成粉末状的东西,道:“这些药你拿去,若是弼儿感觉不好,就给他服下一指甲盖儿地分量。”

“他吃的药,干嘛要给我。”雯夏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想要转身走,脚下却没动。

蔡文姬笑道:“你每日都和他在一起,我不给你。还能给媚儿么?我总不能直接给弼儿吧?他若是来不及拿出,这药带着也就没意义了。”

蔡文姬说的地确是事实,这一个多月来,雯夏日日和王弼黏在一起,简直是一刻都不忍离开。若论起谁黏谁。倒是雯夏更加黏人一点,若是王弼有一时半刻离开了她的视线不知去了哪里,雯夏便要着急。

这一次,雯夏承认自己是胆小鬼,经历过上次那样的事情。雯夏实在是担心。担心王弼再出现什么意外。她不愿意再像上次那样,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碰不到摸不着。为了能时时刻刻照顾王弼,雯夏将自己的居室搬到了与王弼隔墙而居的位置,这样隔壁有什么动静她就都能听得到。

虽然王弼并不同意雯夏这样做,但是雯夏执意如此。喜欢就是喜欢了,她喜欢他,所以王弼的安危对于雯夏来说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雯夏接过蔡文姬递过来的药,珍而重之放入衣兜收起来,才问道:“文姬先生,这药是不是可以救他?”

“我若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就好了,这不过是能应一时之急,缓解一下症状罢了。”

雯夏虽然明知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却依旧想问,听到回答后,心中还是失望。雯夏多么希望王弼地病可以治好,她没有那么多贪心,她只希望能和王弼在一起一直过这样平静宁和的生活,哪怕只多几年也好。

“哎,如果当初我不给弼儿用这样害人的药,就好了。”蔡文姬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对少年男女,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却要在生死线上徘徊,还要面对那比不过的生死离别,实在是命运弄人。

“不。”雯夏摇摇头,道:“文姬先生若是不用那药,他就活不到今天了,我更不可能遇到他。雯夏要多谢文姬先生才是,起码我能遇到他,这样就足够了。”

我明明说过地,有一刻活着,就享受一刻的欢乐,不去想明天的事情,不去担忧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要努力让每一天都变成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雯夏笑了笑,将那些离别难免地念头从脑子里挤出去,乐呵呵地道:“今天采了蘑菇回来地,我去帮媚儿炖蘑菇汤。”

洛阳,皇宫。

匆匆来去的御医给平静已久安毓宫带来了一丝紧张地气息,不断地有御医被召入安毓宫,给宫中的皇妃娘娘诊脉住在安毓宫中的皇妃,自从去年冬天生了一场大病,便很少再出宫,就算偶尔出来,也是走走便回。宫中众人皆知这位出自司马家的皇妃身子孱弱,她若生病倒也并不奇怪,不过皇妃娘娘生这场病却因祸得福,病后三个月,宫中传出皇妃有喜的消息。而且是身怀龙种两月有余,只是先前因皇妃体弱,御医未曾诊出,直到此刻身材渐变,方才发觉。

此刻皇后已经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安毓宫中的贵人又有喜了,当真是双喜临门,喜庆之极。

皇妃身怀龙种之后,更是着意调养,一月之中也只有一两次会踏出宫门。

为了养胎,安毓宫中内外平素都要寂静无声,宫女太监行走言谈决不能发出声响,以免惊动了皇妃。就连诊脉,也因皇妃怕吵,从来都只召一名御医来。今日这几乎将所有御医都请来的架势,难道是因为皇妃身子有变?

地位较低的宫女聚在一处,将上月皇后产下死胎一事和眼下这般情景联系起来,纷纷猜测这宫中难道有鬼不成?还是当今皇上没有那命,留不下子嗣?皇后腹中胎儿出来便是死的,这贵妃又有变动,当真是邪乎。

当然,宫女们的这番谈论只敢私下说说,别说被主子听到,就算是被那些等级较高的宫女太监听到,怕也免不得一顿重重责罚。

司马府中,司马炎来来回回踱步,希望借此来消除心中的烦躁。

“老爷,就让妾身进宫去看看,也许能帮上什么忙。”水锦却不像司马炎这般紧张,她穿戴好衣服,柔媚的脸上淡施一层脂粉,更显得楚楚动人。

司马炎此刻可没心思看水锦是美是丑,他上上下下打量水锦几眼,道:“你?”

“老爷,此事关乎老爷的前途,妾身怎能不尽力而为呢?”水锦微微垂下头,更显得真诚。

“好,你进宫去看看。”司马炎此刻也苦无良策,只能如此。

水锦盈盈一拜,道:“老爷莫急,此事定然能平安度过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风云将起时

醉酒当歌,是阮籍现在的生活状态,每日里除了喝酒便是喝酒,醉了喝,醒了更要喝醉,阮籍宁愿活在酒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生于何时,是他无法选择的,既然生在这个乱世,生在一个祖上便有名望的官宦之家,这一生的路,能选择的便也少之又少。少年时,阮籍也有过理想,他初学剑术,进步神速,被冠以“奇材”之名,后又学诗词乐器,皆有所成。

他也曾想过要凭借一身本领满腹韬略成就一番事业,但是在这个君将不君,臣子代君而行的时代,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不能在庙堂之上施展手脚,便纵情山水竹林之间,有知交好友数名,相携而游,却也逍遥。但是他的才名远播,虽无意官职,官职却自己找上门来。他的官职是曹爽给的,不管他愿与不愿,这官都是非做不可的。虽然是个闲差,并不任何实务,不过既然做了官,自然就会算作曹爽的幕僚。

司马懿于曹爽同为先帝托孤重臣,手握大权,两人之间的争权夺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在这种情势下,官职非但不是光耀门楣的财富,反倒是招惹祸患的隐忧。

上一次他借故同山涛一并离开洛阳,便也是有意离开那烦乱是非之地,寻个逍遥事外的平静。这一次再回洛阳,看起来一切一如往昔,可在那平静之下,他却感觉到了巨变的前兆。他想要辞官,却未能如愿,变乱降至,若是曹爽失利,他一定会连带遭罪,此刻错行一步,便是性命堪忧。

到那时。不仅是他性命堪忧,整个家族和亲人都会受到牵连。阮籍自小长在官宦之家,知道由荣至衰不过是瞬息之变,一夜之间就有可能天翻地覆,正邪相异。

他并不擅长钻营阿谀,更不知此刻要选哪一方才对,只好佯装酒醉,假言托病,一意辞官而去。

阮籍一直自命是个侠客,但是遇到如此这般境地,却只能做这种选择。昔年的满腔壮志,此刻却是刻意逃避,因为害怕而后退。他又算得什么侠客?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他不想再醒来。不想再面对这个懦弱胆小的自己,真真假假中,他也不知自己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或许他本来就想要彻彻底底醉一场不再醒来,这次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借口而已。

这一生之中,恐怕在也做不成什么事情,少年时的梦想少年时的抱负,不过是梦一场。生而不逢时,只能如此混混沌沌一生,不仅做不了什么好的事情。有时候还不得不做违心之事。

喉头涌上一股血味儿,阮籍哈哈一笑,用酒将口中的血压了下去。

山涛在一旁看着阮籍,被酒水冲淡了地一道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山涛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如此这般喝下去。身体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可是阮籍又不是个肯听劝的人,他在想什么,山涛也能猜出七八分,可想要避祸也不是这么个避法。但是无论怎么劝。那个家伙却总是斜着一双醉眼。大笑两声,继续灌自己。

阮籍这个样子已经三月有余。就连嵇康也说阮籍犹似变了个人,根本不是从前的他,阮籍却犹自喝酒不止,日渐颓废。

洛阳城中的确有些异动,这异动与安毓宫中那位皇妃的肚子紧密关联。皇妃闹了三日,那未出生的皇子又渐渐安静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早产的皇子,居然又稳了下来。未曾显出端倪的异动便也随之渐渐平息下来,值此之际,一切都看出生之日那腹中的孩儿究竟是男还是女。

若是男孩儿,那就是皇长子,其母亲又身为皇妃,况且皇后又未能产下皇子,这太子之位是定然跑不掉地,到那时司马一氏更是坐大,无人能予以牵制。所以若那宫中的皇妃产下男子,必然又会是一番争斗。当然,若是女孩儿,就平安无事,一切都维持在现在这种平静之下,虽然暗波涌动,但还不至于挑破了脸皮。

孩子尚未出生,围绕着他的计划就层层定下,曹爽是巴不得派了人去将那尚未出世地孩子弄死,好省却心头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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