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尚未出生,围绕着他的计划就层层定下,曹爽是巴不得派了人去将那尚未出世地孩子弄死,好省却心头一件大事,可是那皇妃是足不出户,又从不肯见外人,想要对她下手,却也难得很。
胎儿既稳,距产期便尚有两月,这两个月间风云变幻,谁都算不准会发生什么。
风云将起未起之际,反倒是平静地很。此刻雯夏尚不知道洛阳城中发生了何事,她的心思也没放在哪儿,雯夏现在唯一关心的,还是王弼的身体。
夏日渐逝秋日来临,王弼的身体也如那秋日的黄叶一般每况愈下,夏日里的精神和体力不复存在,他的脸一日比一日蜡黄,甚至连起身都很艰难。
雯夏和王弼都心知肚明,也许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了,但是谁都没有将这个事实说出口。两人就好似约好了一般,从不提及此事,依旧向从前一样,每日里到林中散散步,到了晚上,就相携坐在青石上看日落。
一起看日落,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只要天气尚可地时候,两人便会不约而同,放下手头的事情,去看那红霞满天时的瑰丽。雯夏越来越舍不得松开王弼的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王弼在她身边,她就会去握住王弼的手,只要握住他地手,雯夏心里就会有片刻的宁静。
因为时间有限,才更体会到对方的重要,因为相聚无多,才更加用心记忆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是有限地,这一日,王弼忽然又沉睡不醒,这一次无论雯夏怎么叫,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君结发情
虽然从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么一天真的来了,依然是让人难以接受的。王弼的鼻息细弱宛如游丝,随时都会断掉,这一次比上次更糟糕,他沉睡了一天一夜,方才悠悠醒转。
王弼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除非出现什么奇迹,能医好他,否则再来这么一次,他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听说,如果把两个人的头发系在一起,这两个人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对么?”雯夏慢慢地给王弼梳着头,他细黄的头发从雯夏手指间溜走,披散在他身上。雯夏将那些不听话的头发一缕一缕收起来,道:“给我一束你的头发,好不好?”
结发是只有夫妻才会做的事情,雯夏的意思王弼怎会不明白,他转过头,那些好不容易被雯夏收拢在手里的头发又散落开来,细黄的头发随着气流微微起伏,就像要溶入空气中一样。
“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来结发的。”王弼笑着摇摇头,道:“我是个就快要死了的人,不值得你如此。”
“世上可与妾结发者,唯君一人。”雯夏将自己鬓边头发拆散,抓出一缕来,又拾起王弼一缕散发,将两股头发缓缓系在一起。
王弼想要阻止,但是看到雯夏眼中的坚持,还是坐着没动,任由雯夏将两人头发并成一股,在上面打了个结。头发系在一起,两个人的头自然而然便贴近了,“我拴住你了,你跑不掉的。”雯夏嫣然一笑,抓着那一缕捆在一起的头发,笑道:“有这个,我就不怕你跑掉。”
“雯夏,弼哥哥,吃放了。”媚儿在屋外高声呼叫。
雯夏听到媚儿呼喊。抬头想要大声应答,却忘了两个人的头发还拴在一起。这么一抬头,扯的两人头发一紧,一下子撞在一起。
“好疼好疼。”雯夏皱着眉道:“原来不仅是拴住了你,连我自己也捆进去了。”想要将头发解开,但是方才一扯之下,那结更紧了些,况且头发一乱,难理出个头绪,雯夏低头弄了半响,将两个人的头发都揪下来不少。方才将两人分开。
好端端的头发都揪下来,两人自然都吃了些苦头,雯夏吐吐舌头。笑道:“看起来还是我吃亏些呢,我掉下来的头发比你多!”
雯夏强颜欢笑,说些有意思地笑话,但是看到落在地板上的那些头发,鼻子还是忍不住一酸,头发可以系地住,可是面前这个人,她终究还是系不住的。
雯夏急忙低头,不让王弼看到自己伤感落泪的一面,“媚儿在叫你。快去吃饭吧。”
两人距离这么近,王弼怎么可能看不到雯夏脸上的表情变化?既然雯夏不愿让他看到,他便也装作没看到,“好,我先去。你要快点过来。”
雯夏看着别处,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就去。”
王弼站起身,他的头发还未曾束起,散散披着。他一走。那些细黄的头发便随着他走动带起的微风轻轻摇晃着,王弼打开房门。雯夏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那个瘦弱的影子就像是溶入了夕阳的光辉一般,消失在雯夏地泪眼中。
雯夏抬起袖子拭去了眼中泪水,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想要微笑着,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雯夏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都不是笑,她如何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喜欢地她永远也得不到?不喜欢的却缠着她不放?短短两个月的真心相交,只有两个月,那怎么能够,她多想要一直一直这样看着他,每天一起看落日,直到终老。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呢?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愿顺从命运安排而带来的报复?她的命运便只有终结在那洛阳城的皇宫之中,随同这个即将陨落的朝代而一同消散才是对的么?可是这一切又与王弼何干?如果是报复,为什么不报复到她身上,却要伤害她喜欢的人?
“我想要你活下去。”雯夏握着拳头,眼中地泪水一滴滴落在那些乱发之上。无论是多么渺茫的机会,也想要试一试,无论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就算要逆天而行,我也要去做!”决定了的事情,雯夏就会毅然决然地去做,就像当初渴望得到自由,便想尽各种办法从洛阳城,从皇宫中逃离一样。不过上次是为了自己,而这一次,是为了心中所喜欢的人。
雯夏擦干了眼泪,笑了笑,安静地走出屋子,小心避开媚儿等人的视线,一个人静悄悄走进了树林。
“你出来,我有话说。”雯夏对着空无一人地树林缓缓说道:“你出来。”雯夏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比平时说话的声音还要小些,但是雯夏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定会听到,一定会出来的。
一眨眼地功夫,雯夏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个总是抱着一具琴,却只弹奏广陵散地怪人。
“你知道救他的办法么?”雯夏盯着那个人,没头没尾就这样问道。
一串琴音过后,那人发出低沉地笑声,“娘娘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雯夏道:“我和你回洛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救他。”
“娘娘当初可是宁死都不回去的啊!”那个神秘男子既不答应,也不回绝,他双手虚按在琴弦上,道:“娘娘就不怕我救不了他?”
雯夏一挑眉,道:“我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你救不救得了。”
“若是我说,我救不了呢?”那神秘男子手微微一震,几个音符从他手下流淌而出,虽不成曲调,倒也清雅悦耳。
“那你就在这儿等一辈子吧!”雯夏扭头就要走,那男子身形一闪,已经挡住了雯夏的去路。
“我虽救不了。我却知道那药从何而来,谁人可解。”
“是谁?”雯夏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那人在何处?”
“洛阳。”
雯夏稍作沉吟,道:“若你是诳我回洛阳,那我回去了还要走,就算走不掉,我也会弄得谁都得不了好果子吃!大不了同归于尽,你以为我怕死么?”
“是,是,我可不敢。”那神秘男子不卑不亢,对雯夏微微低头,道:“未来的皇后。借给在下一个胆子,也不敢有所欺瞒。”
“未来的皇后?这是爹给我安排的未来?”雯夏嗤之以鼻,“还不一样是棋子。”
“棋子和棋子。也是不一样的,有些棋子必须要保全,而另一些就需要牺牲了。”那神秘男子沉声笑道:“这天下之人,不都是天下这张棋盘上的棋子么?”“废话少说,告诉我,去哪儿能找到那个人。”雯夏不耐烦再和那男子唆了,王弼的身体是一时不如一时,从这里到洛阳,最快也需要五六日,这么来来回回。不知王弼能不能等到地。
“娘娘可以带着那位公子一起上路,赶赴洛阳,公子以后呆在洛阳,娘娘就算想见,也容易许多啊。”
“他的身体怎么禁得起路途劳顿!”雯夏盯着那男子。他该不会是想要在路上累死王弼吧?
那男子呵呵一笑,道:“在下总有些微末地本领,可以保公子这一路平安。”
好厉害的家伙,不仅将眼下算清楚了,连带着将以后雯夏要如何也考虑到了。的确。如果从这儿去洛阳找了人再回来。耽搁的时间极长,到不如带着王弼一起去求医。虽然更加冒险些,希望却也更多了些。况且王弼的身体遭受如此重病折磨,日后想要恢复,必然需要长久的调理,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康复的。
但是雯夏犹自有些不信,连蔡文姬都束手无策的毒,真有人能治得了么?
“医术之深,深不可测,天下之大,自有高人,又岂是一个小小的蔡文姬所能比拟的?”那男子似乎有洞察人心地力量,雯夏再怀疑什么,他一眼就能看透似的。虽然他这句话有些辱及蔡文姬的意思,但是雯夏想想他说地也有道理,就没有再反驳。
“好,那明天就走。”
“娘娘,太急了,那位公子死不了的,不妨再多等几天,也好让在下有个准备的时间啊!”
“准备?”雯夏冷笑,“你不是日日夜夜都盼着我能乖乖随你回洛阳么?恐怕早就准备停当了。”
那男子没有在意雯夏的冷嘲热讽,他抚琴奏曲,道:“总要让在下寻一辆舒适的车子啊!就算娘娘经得起颠簸,那位公子也不行的。”
雯夏无言以对,这家伙做每件事都有道理,件件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让她无法拒绝。
雯夏正欲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怡然坐在树下弹琴的男子,落叶飘下,在他周围盘旋着,纷纷扬扬,看上去极美。“你怎么不弹《广陵散》了?换曲子了?”
“既然娘娘答应回去,我自然是不必再做刺客,那刺客的曲子,也不用再弹。”
第一百四十八章 路途再反折
雯夏尚在犹豫如何向蔡文姬解释自己要和王弼一同往洛阳的事,却不知刚一开口,说自己认识洛阳的一位老者,也会些医术,说不定能解毒,蔡文姬便笑着应了。
雯夏觉得自己的谎话编的漏洞百出,若是早就认识那老者,干嘛不早说出来?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说?如果是雯夏自己听到别人将这样的话,早就从中挑出七八点疑惑来,可是蔡文姬什么都不问,便点头允诺。
“文姬先生认识那老者?”
“我是第一次听你提起,才知洛阳城中还有如此厉害的人,又怎么会认识?”
“那文姬先生为何就让我们去?”雯夏疑惑道,同蔡文姬相处久了,雯夏有什么疑惑也问得出口,若不是这件事牵连太广且不好名言,雯夏也不会编着谎话来骗蔡文姬。
“我信你而已。”蔡文姬笑笑,将手中的医术放下,道:“以你对弼儿的深情,又怎么会做出害他的事情?定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他。况且我对弼儿的病也束手无策了,他呆在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处,既然雯夏你有办法,何不一试?”
蔡文姬拍了拍雯夏的手背,道:“当年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当时真是宁愿舍了自己的命,也想将人救回来。n将心比心,我怎么会怀疑你?雯夏,尽人事。听天命,万事万物都有定数,你也别太过强求了。”
|Qī|“可这次我一定要强求,就算是逆天,我也要拼一次。”雯夏看着蔡文姬,毅然一笑,道:“我贪心,我小气。两个月太短了,我想和他在一起地时间更长点,为了这个,无论什么代价都值得。”
|shu|什么都值得,不错,就算了为此将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拱手交出也愿意。就算是为了这个人,自己将自己重新关进笼子里,也愿意。
|ωang|雯夏很清楚自己再做出怎样的选择,也许这次一回去。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离开皇宫,离开洛阳了,但是她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只要王弼能活下来。就算是日后再难见到他的身影。但是心中知道他还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与自己喝着同样的水,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便会感到慰藉,便不会后悔今日地选择。
那个神秘男子的速度果然够快。才不过半天时间。他已经找好了马车。那马车轮子上都裹了一层草,里面更是宽广,地上扑了厚厚的毯子。这样方可将马车行驶带来的震动减到最低。
雯夏看看王弼,这个家伙他并不是很愿意去洛阳,昨日雯夏将事情说给他听,说自己有一位洛阳城中的朋友,认识个老者,也许可以解此毒。王弼便冷哼一声,道:“我在洛阳城住了那么久,怎么没听说过此人?恐怕又不知是哪个江湖郎中骗人的把戏吧!”说着竟是不肯去。
“就当是试一试,好不好?”雯夏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此行,若是王弼不肯去,那可怎么办?
“你没有将实情告诉我。”王弼可不是蔡文姬,他已经从雯夏短短几句话中听出了破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我便不去。”
“我…………”雯夏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实情道出,若是说出来,恐怕王弼更加不肯去,但是不说,他也不肯走,到底要编个什么样的瞎话才好呢?
雯夏在这里犹豫不决,却没发现那个神秘男子已经不声不响出现在王弼的身后,雯夏也没见他如何动作,王弼地身子一晃便倒下了。
“废什么话,这样不就肯走了?”那神秘男子笑了笑,将王弼抱起来便要向马车走去。
“喂!你对他做了什么?”雯夏急追几步,但是那男子看起来一步一步满条理丝地走,但是却快的出奇,雯夏直追到马车边,那男子已经将王弼安顿在车内。
“不过是让他昏睡而已,这样对他的身体反而更好些。我的好娘娘,我怎么敢动他呢?若是没有他,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随我回去地吧?”雯夏狐疑地看看王弼,见他虽然沉睡不醒,但是呼吸平稳,稍稍放心了些。
前一日雯夏因担心不好向媚儿解释,便请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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