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雯夏不知道,听宣白这么一说,雯夏倒是真的有些急了,王弼的性子她明白,若是看不顺眼的事情,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那些尖刻的话一定少不了。此刻司马氏两兄弟刚刚压制住了朝中的异动,是最不想听到这些反对声音的时候,可偏偏王弼就是那个往枪口上撞的家伙。。。“真是笨蛋!”雯夏苦笑着摇摇头,王弼才不管谁是鸡蛋谁是石头,总之触了他的逆筋,他就一定要讨回来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喜欢上了这么个家伙。雯夏有些气急地拍拍额头,等到出了宫,一定拉上他就走。能走多远走多远,离洛阳越远越好,天高皇帝远,到时候就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了。
墨影大概是将雯夏的要求转告给司马炎了,过了不久。他便回来,也带回了司马炎的回答。
“你可以见铭儿,不过见过之后,要马上离开。”
这是墨影带给雯夏地话,也是司马炎要对雯夏说的话。
“铭儿…………”雯夏现在唯一的犹豫便在铭儿身上,将他留下,雯夏觉得有愧,将他带走。又不可能,若是为他留下,雯夏又觉得有憾。不管了,先见了铭儿再说。
“娘,抱,抱。”才一岁多点儿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命运到了需要抉择地关键时刻?他一见了雯夏,便挣扎着从奶娘怀里腾出两只白白嫩嫩如藕根一般的小胳膊,挥舞着要雯夏抱他。
奶娘见了雯夏,先冒出了一头汗水,雯夏被拘禁的事情是绝密。她并不知道,她的紧张是因为雯夏先前对她说过的话。要对铭儿严格,可是奶娘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严格地起来?况且铭儿身为皇子。奶娘也不敢不依从他,所以奶娘并没有照着雯夏的话做。此刻乍见雯夏来到,以为她是处罚自己来了,腿已经开始先哆嗦。
雯夏这回却没有拒绝铭儿,反倒是将他从奶娘怀里接过来,紧紧抱在怀中。
铭儿有两日未曾见到雯夏了,此刻见到,分外高兴。满嘴的口水蹭地雯夏身上到处都是明晃晃一片一片的,还用肉肉的小指头抓着雯夏的头发玩儿。
雯夏的头发虽然早已经被她自己拽开了,但是并没有理顺,铭儿这般不顾章法地抓,很快就让雯夏的头发缠住了手指。
“坏小子,这么小就学会捉弄人了。是不是看我头上的伤口还不够深。想再加深些?落井下石的家伙,和你爹一个样子。”雯夏的头皮虽然被揪地生疼。但是她并不生气,在奶娘将铭儿的手指和她地头发分开以后,雯夏挥手让所有的下人都退下去,才抱着铭儿,道:“铭儿,娘要走了,你怎么办呢?”
宣白和墨影却没随着那些下人推出去,他们留了下来,站在雯夏身后。
“娘。”铭儿嘿嘿一笑,露出没长全牙齿的牙床,他也没听明白雯夏的意思,还以为是雯夏要带他去花园玩儿,很是高兴,道:“带铭儿玩儿。”
“以后娘就不能带着铭儿玩儿了,让奶妈带着铭儿玩儿,好不好?”
“不好,娘带我,玩儿…………”幼小地铭儿哪里能懂得雯夏的意思?只一心一意记挂着玩耍。
雯夏深深叹了口气,低语道:“小艾,你在哪儿呢?你的孩子想要找你,你怎么就是不出现呢?”一年多的事情,小艾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小艾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生下这个有着皇族血脉的孩子。
“铭儿啊铭儿,你是皇子,也许有一天你会做皇帝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像你地爹一样,做个没有自由的傀儡。”雯夏低头亲了亲铭儿的额头,将他放在地上,转了身对墨影和宣白道:“我遵守承诺,我们走吧。”
“娘!娘!”眼睁睁看着雯夏一步步远离自己,铭儿连声呼喊,但是雯夏却连头都没有回转一下,依旧是那样一步一步远离,幼小的铭儿也许记不住这一刻雯夏都对他说过什么,却在记忆的深处牢牢印上了那种被丢弃的感觉。这种感觉伴随了他地一生,就在他长大之后,依然惧怕一个人独处,从不肯让旁人背对着他走远。
“娘!娘!呜呜呜呜…………娘…………”铭儿地呼喊和哭声传入雯夏耳际,此刻她的心也如刀绞一般疼痛,但是她依旧没有回头,不是不想回头,只怕回头之后,自己会没法控制自己地情绪,最后留下来。
但是她不能留,她要走,这一回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理想,更因为在宫外,那个等着她的人身处困厄之中,雯夏知道,她不走,王弼不会一个人离开洛阳,但是王弼不离开,实在太危险了。
这一次,她做了自私的选择,放弃了铭儿,选择了王弼。也许宣白说的对,因为铭儿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便放弃了,如果铭儿真是她的孩子,她还会做这样的选择么?
“铭儿,忘了我吧,我不配做你的娘。”雯夏默默低语,却忍不住那一颗滑落衣襟的泪珠。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日映仙云薄
人生总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福祸相依,人一生中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取舍,而你做出的选择,有可能让你再之后的生命中后悔,也有可能让你从此走上另外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雯夏不知道自己这次做出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此后她会不会因此而悔恨,但是她知道,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雯夏不是那种可以伟大到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人,虽然她骨子里有时也会有英雄主义的情怀萌发,但那不过是一时之兴,雯夏是从现代那种竞争激烈,每个人都为了自己而活的生活中走过来的,所以在她的思维中虽然不会有损人利己的念头,但是做每件事情,她还是会先为自己着想。
出宫之后,真是恍然如梦,从前,今后,雯夏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但是她知道自己最先要做的是什么。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日落的时候,雯夏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墨影和宣白,笑了笑,道:“你们是不是一定要看着我出了洛阳城,才算放心?”
墨影没笑,冷着一张脸道:“职责所在。”
“收了别人的钱,所以便要尽责,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称职的刺客呢。不过刺客都是杀人的,像你这般揽了我这么个麻烦,要保护我这么久,可是个麻烦的活儿”雯夏带着些调侃,对墨影说道。。。反正日后也不会再见到这个家伙了,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挤兑一下他。雯夏可没有忘记,当初把自己诓骗来洛阳的,就是眼前这个现在要送自己走地家伙。
墨影听了,脸上也没表情,也没答话。
没趣!如果换了宣白。此刻一定急着辨白了。雯夏道:“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可以么?”
“谁?”墨影问道。
“王弼。”雯夏此刻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往日里这个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名字,现在已经可以说出来。
墨影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
雯夏嘻嘻一笑,道:“我去见情人,你们两个也要跟着一起来么?”
墨影还未说话,宣白先开口了:“我们说了要看着你出了洛阳城。就一定要跟着到最后,不管你去哪儿!”
“哦?”雯夏偏了偏头,笑道:“如果我去出恭,你们也跟着么?”
墨影脸上没什么变化,宣白的脸却有些发红了,他虽然和雯夏相处一年有余,但是总也恪守这最基本的礼仪,虽然是在暗中保护,雯夏有些隐私他还是从来不去偷看的,比如出恭。比如洗澡。
如雯夏现在这般说,倒好象是他有过偷看地时候,这让宣白颇有些被冤枉了的感觉。
雯夏哪知道宣白脑子里在转这些念头?她不过是顺口开了个玩笑,原没有影射宣白的意思。看到宣白脸红了,反倒觉得很好玩儿。宣白的服色本来,和他“宣白”的名字倒也颇为相称,雯夏虽然说过他不如他的哥哥墨影相貌好,但是比起来,这二人中还是宣白更白一些。皮肤白的人脸红了尤其好看,犹如桃花扑面,粉粉的颜色透过皮肤映出来。可以为容颜增色不少。
眼看着太阳将落,雯夏也不再和宣白争口舌上地长短,只说道:“现在我可以去见他么?”
“可以。”墨影微一点头,反正今日也没时间出城了,况且他也早就料到雯夏要走,一定会同王弼一起。便也从来没想着阻拦。
红日将落。是一种美,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喜欢日出。却少有人喜欢日落。不过王弼却喜欢日落,日暮西山,红霞漫天,那是一种将去之时的美,没有惋惜,只有最后的绽放。
背后是厚重的宫墙,朱色的宫墙高耸着,这么一堵墙,挡了他一年,王弼不知道,这堵墙会不会将他的一生都隔绝在外。有时候,王弼都会忘记雯夏的模样,太过亲密的人,让他形容,却怎么都找不到适合雯夏的词语,只觉得那个女子的面容一时远一时近地在眼前晃来晃去,总是那样微笑着,就像是一个梦。
王弼觉得有些恍惚,和雯夏地相识,这一切会不会也是一场梦?因为在这里看日落太久了,而做了一场梦?
如果是梦?为什么还有醒来之后如此残酷的一天呢?为什么这个梦不一直做下去?是不是此生都没有办法再重温那恍如梦中的日子了?是不是再也没有办法见到那个此生中唯一让他心动的女子了?
想着这些奇怪地心事,王弼一个人傻傻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就在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做梦了,梦到每夜都盼望梦到的一幕。
佳人依旧,红颜未改,雯夏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在夕阳的余晖中懒洋洋地笑着,发丝随风而舞,红霞给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光芒,让她的身影变得朦胧,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踏风而来,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不真实。
这是梦吧?王弼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似真似幻的影子却没有消失,依旧在看着他,依旧在笑。
如果是梦,真想不要再醒过来。
雯夏看着王弼,看着那个她一年多没见,却没有一时一刻忘记的人。他怎么比那个时候还瘦了些?不是病好了么?怎么脸色却不见好,在红霞的映照下,他的脸色依然看起来有些发青。
看到那个家伙,张着嘴巴带着一种傻傻地模样,既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站着,看着自己,雯夏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就这么站了多久,总之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的时候,雯夏才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不会准备在这里站一个晚上吧?现在已经有些冷了,我可不想陪着你吹夜风。”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雯夏!不是梦!王弼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是真真切切地雯夏!她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傻了?”雯夏轻挑双眉,慢慢走近王弼,道:“一年多没见,你怎么忽然变傻了?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真的是你。”王弼伸手抓住雯夏向他递过去地双手,笑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今日归隐去
互相见不到的时候,总想着等见了面,会有好多好多话说,可是真的等见到了,想好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觉得这么拉着手看着对方,就很好。
太阳早已经没了影子,红霞也渐渐散去,夜风渐起,是真的冷了。
雯夏这边还勉强抵地住,那边的王弼已经开始哆嗦了。
这个家伙,这一年多来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么?雯夏无奈地拽着王弼就走,“你还真准备在冷风里站一晚上啊?”拽着王弼走了一截,雯夏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王弼的家在哪里,她自己的家有不能回,这么大晚上,她拽着王弼要去哪里啊?
想到这儿,雯夏才停下来,问道:“你家在哪里?”
王弼苦笑道:“你才想到?就在刚才,已经路过了。”
“你不早说!”雯夏气得牙根痒痒,才一见面,这个家伙就想着要她出丑么?
“你不停,我怎么说?”王弼似乎在笑,不过天色已经晚了,雯夏也看不清楚,“这回你带路,我肚子饿了,你要管饭。”
还真是雯夏,这样的话,梦里面的她可不会说。王弼笑笑,就着雯夏拽住自己的手,拉住她,折身向回走。
进到王弼屋子里的时候,雯夏看到的是漫天铺地的书册手稿,几案上,卧榻边儿,柜子里,甚至是地上,到处都是。连落脚的时候,都要看清楚了再落,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地上的东西。这个家伙,这一年多来他就是这样生活地么?怪不得脸色会那么差!
“呃,这里有点乱。”王弼急急忙忙将东西往旁边堆了堆。给雯夏留出个可以坐的地方,“你饿了么?我去叫人。”
“不用,不急吃饭。”雯夏站起来,动手将桌子上地上卧榻上的东西规整,道:“赶紧动手,什么是有用的,全部装箱子,我们明早就走。”
“明早?”王弼一愣。
雯夏点头。“我必须快点走。”她虽然是出来了,可是曹芳发现她不见了,不会派人来寻找她么?日久生变,还是早点走的好。
王弼也不问雯夏为何要走,便一起动手,开始收拾那些自己写下地书稿和搜集来的资料。
“喂!你们两个也出来帮忙!”雯夏看着那些东西都觉得头疼,不过这些都是王弼的宝贝,要让他舍了这些东西走,真比要了他的性命还难。
过了一会儿,宣白嘀嘀咕咕不清不愿地走了进来。遇到做苦力的事情就找我,好事就都没我的份儿!”
看到屋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王弼疑惑地看了看雯夏,雯夏解答道:“这是送我们出城的人。你不要理他,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喂喂!当我不存在,干嘛叫我!”宣白一听,当即跳脚。
“叫你当苦力啊!”雯夏笑的眉毛眼睛一起弯,看着宣白地模样,的确很有趣,尤其是在心情好的时候。
王弼撇了一眼宣白,仍旧自顾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的这些东西收拾起来着实不易。又怕落下什么要紧的,放手让旁人去弄,他又不能放心,一件件都是自己亲手理好,才交给宣白去装箱。
“你这里没有下人么?”雯夏四顾看看,杂乱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人帮忙收拾的。
“隔壁有人每日帮我做饭。”王弼似乎不愿多讲。
可是雯夏却疑心渐重。怎么说王弼也是名人之后。他的生活怎么就落魄成这个模样?
“我记得你从前不住在这里。”
王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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