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丫头,是不是你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招惹上了对头寻仇?”阮籍思维缜密细致不下于山涛,只是表面上嘻嘻哈哈罢了,雯夏曾今身为皇妃,阮籍又非不知,他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一层。
雯夏也是这般想的,蔡文姬与董祀隐居深山不问世事,怎么想他们也不会招惹上仇家,唯一可能的人,唯有自己。
到底会是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儿自灵秀
有些事越想越是不明白,细细琢磨,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不是和王弼在一起,就是在整理王弼遗留下的书稿,并没有任何异状。雯夏也不能给阮籍再提供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反倒是阮籍,将这几个月洛阳城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向雯夏说明。
皇帝曹芳联合皇后的父亲光禄大夫张缉,中书令李丰,夏侯玄等密谋除掉司马师,结果事情未成便已经败露,张缉与李丰和其余参与者均被诛杀,皇后张宛被废,贬于冷宫,一个月后悬梁自尽,而郭太后在事发后三个月,颁下指令,废掉魏帝曹芳,贬为齐王以高贵乡公曹髦为帝。
小皇帝曹芳那场政变,在司马师眼中便犹如小孩子的游戏,被轻易化解了。至于被废除的张宛到底是自尽而死还是被人暗算,已经没多大区别,她就算不死,也得在冷宫里度过一生。而且皇帝已经换了,她这个曾今的皇后又能如何呢?
郭太后的那一道指令,不用想便知道,一定是在司马师的逼迫下写出来的。经过郭太后的手,不过是为了使其看上去更冠冕堂皇一些,其实那个人心里不清楚呢?
皇帝都已经换成了还为成年的曹髦,雯夏这个废帝的皇妃,存在与不存在也没多大差别了,谁还会在乎她呢?还费这么大的力气找她。如果那个人不是来找她的,又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要那样偷偷摸摸?
和她有过厉害关系的人,雯夏一一数来,首先是宫中地。郭太后、张宛、曹芳、苏曼,他们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被废,要不就是被监禁,手中已经连半点的权利都没有。恐怕也顾不得她这个遥遥在外的皇妃。
不是宫中的,难道是司马府中的人?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水锦、桐叶、微生亦,还有那一帮子她认不出更叫不上名字地兄弟姐妹。这一群人中,想来想去就唯有那个可疑的水锦,到了现在,雯夏也有些摸不清水锦的底儿,她虽然是司马炎的正妻,但是她的过去却是一片空白。对她的传闻很多,却没有一样被证实了的。
可是她和水锦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两个人之根本没什么利害冲突,水锦好端端的为何要找人来寻她?
除去宫中府中,雯夏再想不到自己曾今和什么有过过节,至于招惹到上门寻仇地。
“好了,别想那么多,不是有我在嘛!还有小康,这几日一定将那个家伙抓住!”阮籍看到雯夏越皱越紧的眉头,笑道:“今晚这么一闹。想必那人是不敢再来了,且安心休息。”阮籍说罢,自己也离开了。
雯夏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想,只想着可以过她安逸自在的生活,只想将王弼的书稿全部整理出来,然后多抄写几分,将这东西散播开去,便安心了。
但是今夜的遭遇,却破坏了她的安宁。大概是总遇到乱七八糟不顺心的事情,现在就算有一点点儿不对头的地方,也会让雯夏琢磨个半天,更何况今夜遇到的事情很是怪异。
想来想去,总没个让人信服的解释,天边却已经微亮了。
外面都是雪。微微化了些又在夜间被冻硬了之后。更是犹如镜面一般,将些许微光都反射进了屋子。本来就没怎么睡着,天刚一擦亮,更是无法入眠,雯夏索性便起身穿了衣服,看看媚儿还在沉睡,替她将被子掖了掖,自己慢慢推开门,出去之后再轻轻将门关好。
白天里再看,已经没有了昨夜地惊惧。雯夏依旧是有些担忧,不自己亲眼看一看不放心。凭着昨夜的记忆,找寻那黑影昨夜站立的地方。
看起来不远的地方,却因为满地都是冰雪,走起来加倍困难,走两步,就会不小心摔一跤,好在积雪够厚,摔倒了倒也不会伤到,只是这么走过去,却已经摔了三个狗趴。
雯夏一边再次爬起来,一边在奇怪,大白天自己走都这么困难,昨夜里嵇康是怎么用那快地速度飞过去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踏雪无痕的轻功?
不过仔细看雪面上,还是有痕迹的。人毕竟没翅膀,不可能凭空飞起来,只是嵇康留在雪地上的脚印极小极轻,只浅浅地踏进去一点点,不像雯夏自己,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走过来,痕迹清清楚楚。
走到昨夜依稀记着的地方,雯夏就知道自己是白废功夫了,雪地上虽然留下了的浅浅脚印,但也因为那痕迹太浅,分辨不出是嵇康的还是半夜看到那个人留下地。
等原路连滚带爬回去的时候,雯夏浑身上下已经沾满了冰雪,一边站在屋子门口拍打自己身上的雪,雯夏一边骂自己太笨,应该走到半途就发现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意识到呢?还是说自己心眼太死了,不亲眼看一看,就是不放心?所以潜意识里就算发现了,还是装作没发现。
太死心眼,不是好事情。
雯夏还没拍掉身上的雪,媚儿已经醒来了,推开门,正碰上雯夏狼狈的模样。
“雯夏,你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媚儿揉揉眼睛,看着雯夏,道:“你不冷么?”
雯夏干笑两声,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媚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地媚儿冰雪聪明,说谎话一定会被拆穿,但是雯夏又觉得说真话实在是有些丢人。若说她依旧对昨夜地遭遇不能释怀,不免让旁人跟着她一起担
雯夏虽然没说,但是媚儿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再联想到她身上地雪,还有雪地里那留下的印迹,也大致猜得出雯夏是去做什么事情了。
“你去查那些脚印了,对不对?”媚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笑了笑,道:“昨夜雯夏一直都没有睡着吧?”
“呃…………”雯夏有些郁闷地点点头,心中暗自奇怪,难道她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么?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媚儿猜到了?
“雯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告诉媚儿呢?也许媚儿可以帮得上忙呢!”冰雪聪明的小丫头并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地道:“媚儿已经不是小孩子啦,难道是雯夏认为媚儿太笨,帮不上忙?”
雯夏急忙摇头,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向她充分展示了聪明才智的女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越发灵慧了,骨子里继承了蔡文姬聪慧的媚儿,甚至比那些男子都更明理对事物看的更透彻。“不是,媚儿一点都不笨,媚儿比我聪明多了,不过这只是小事一桩,我自己也能办的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怀君子意
“雯夏不是想要自己查,而是想离开吧?”媚儿看着雯夏,一脸认真,“雯夏,你想死么?”
雯夏一瞬间楞住了,媚儿这样问她,她要如何作答?雯夏不能说媚儿说的不对,因为她也转过这样的念头,她想过,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关系,那么只要自己离开,就可以万事大吉。雯夏没有想到,媚儿居然看出了她深深埋藏在心里的念头。
人活着,总要有个信念,有个倚靠,有个理想。可是如今的雯夏,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整个心都像是被人挖去了,悬在半空中,没个落脚的地方。
她想要自由,现在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爱情,也已经得到了;她想要一世幸福,这却随着王弼的离去,而永远没了着落。前段日子整理王弼稿子的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总有些个念想,可随着这件工作即近尾声,她连这么一点点念想也没了。到底应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
虽然那种悲伤已经渐渐被时间抹平,但是替代悲伤留下来的,却是更加无法忍耐的空寂。彻底的空虚,只觉得人生在没有了意义,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头来。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对自己的生命才会看地淡漠,所以心中才存了离开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雯夏从未认真想过,此刻反倒是被媚儿一语点破,让雯夏一时茫然。
难道她真的是想结束一切,也结束她的痛苦和无尽地空虚么?原来她心中真是存了这种连自己都没有认真思考过的想法么?
她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雯夏以为自己是清楚的,但是此刻她却迷茫了。她是一个为了爱情就可以不要性命的人么?那和丈夫死了便寻死寻活上吊跳井的古代女子又有何区别?她可是收过二十一世纪的文化熏陶,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堂堂正正的大学毕业生。
就算没有那远大高尚地理想,但也不能活到这个地步吧?人生中除了爱情还会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友情,亲情,人除了爱。还会有许许多多地追求,她怎么能活到这个地步呢?
她不能这样。这种样子。不是雯夏!
雯夏应该是什么样子地?
她都快要忘记了,不知何时。她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司马雯夏,当成了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她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地,原本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雯夏将冻得冰凉的手贴在脸上,脸上的温度比手指稍微高些,真正的雯夏,应该是独立的,应该是自信的,应该是遇到打击也不后退的,应该是不认输的。却绝对不是现在这么一副半死不活地模样。
“雯夏,雯夏,你怎么了?”媚儿看雯夏一手贴着自己的脸,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沉思,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生怕是因为自己方才那句话说错了。或是说的太重,让她心中难过。急忙拽雯夏的胳膊,喊着她的名字,“雯夏,你怎么了,都是媚儿不好。”
雯夏回过神,笑了笑,道:“媚儿,你好得很,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是我错了,多亏你呢。”
“多亏我?”媚儿眨眼睛。
“多亏你点醒了我,要不然我还不知要错到什么时候去,这些日子,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命运,有时候是天数使然,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要靠自己。
媚儿见雯夏脸上地神色变了,一种说不出地感觉在雯夏身上一点点蔓延,从前的日子里,媚儿总感到雯夏身上有一股沉闷之气,甚至是一股死气沉沉地感觉。虽然她同以往一样,也笑也说话,可是去总是让人觉得,她的魂儿像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不在她的身上,留在这儿的不过是一具会说话的躯壳而已。
可是媚儿现在觉得,雯夏的魂儿已经回来了,已经归体了,她又“活”了!
“活”过来的雯夏,虽然还是那身衣服那张脸,但是站在哪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虽然那只是隐隐约约的一种感觉,却让媚儿觉得心情也随之放松了,高兴起来。
“雯夏?”媚儿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带着些探究的目光望着雯夏,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媚儿,那七个家伙一定要饿坏了,我们一起去给他们准备早饭吧,吃过了饭,才好问事情啊!”
“问事情?”媚儿挠了挠头,马上明白了,道:“雯夏是要问昨夜的事情吧?”
“恩。”雯夏笑着点点头,道:“这家伙也太胆大妄为,居然把我吓成那样,不讨回来怎么行?不把他抓住,可对不起我自己。”
晒干了的蘑菇用热水泡泡,便又可以恢复柔软嫩滑,入冬前存下的菜虽然经过了腌制和晾晒,但也存着几分鲜嫩的味道。再加上乡野间长出来的糙米自有一股香甜的味道,用这些东西煮粥,还没煮好,已经香味四溢。
媚儿瞪大了眼睛盯着雯夏,赞道:“雯夏好厉害!”
雯夏笑了笑,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东西,只是用了心,手下简单的食材也会变得不一样。这种混杂了香菇,各种菜蔬和米的粥,是雯夏活在现代的时候母亲常常煮给她吃的东西。粥很稠很稠,香菇的味道,菜的味道,米的味道都融合在一起,一入口就化了,宛如在唇齿间开了间小小的菜园。
雯夏搅动这炉火上的粥,让其受热均匀,恍然发觉,其实这不仅仅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粥,里面混杂了煮粥的人的感情,母亲对她的爱,无形却伟大,就像这粥的味道一般,包容一切。
雯夏想起了铭儿,当初自己不管不顾,将他丢弃在那般冰冷地,无人关怀的地方,铭儿会受多大的苦?当时铭儿的哭声,此刻又回响在雯夏耳旁,此时,本来准备此生都不再会洛阳的雯夏,甚至兴起了念头,想回去将铭儿带走。
因为做了新皇的不是铭儿,那么铭儿太子的身份必然不保,如今的他身份尴尬,会不会因此遭难?
雯夏想起了曹芳,雯夏心里一定也不恨他,只是很可怜他,被废掉了皇位的曹芳,现在又生活的如何呢?
雯夏又想起了桐叶,这个她差点都要忘记的少年,却在此刻,在她的脑中清晰地复活了。那个有着绝美容颜的少年,他现在生活的还好么?他还在司马府中么?桐叶,这个身份暧昧的少年,现在他也一定长大了,雯夏知道,长大了的小倌是不会再受到喜爱的,现在的桐叶,他自由了么?
雯夏甚至想起了她蹭在宫中救过的那只小鸟薇儿,不知道薇儿今年还会不会回到皇宫中去,此刻的薇儿,怕是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后代,有了一群叽叽喳喳乱叫的孩子,需要它忙个不停地寻找食物吧?
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在变,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遇到沟沟坎坎,没有一个人是可以顺心顺意活到老的。有的人会栽倒在面前的沟坎上,再也爬不起来。可是一旦过去了,再回过头,就会发现,曾今以为天大的困难,是多么不值一提。
心中喜欢着一个人,自己知道,对方也知道,就已经足够。何必再贪心不足去寻什么天长日久,也许任何感情就会被时间慢慢磨皮,剩下的就只有相互间的厌烦和争吵。与其会走那一步,不如让美好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天,让每一次的回忆都充满着甜蜜和幸福。
况且自己已经为喜欢的人完成了他的心愿,可以让他的言说,让他的思想流传千古。可以让后人都记得,历史上曾今有过这么一个叫做王弼的人,他像周庄一样,潇洒自在地生活过,又化蝶而去,宛若鲲鹏,遨游于九天之外。
想想历史上会有多少人知道王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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