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先睡二十分钟?”艾琳出现在敞开浴室门口,语气关切的问:“等早餐送来后我会叫醒你的……”她看见托马斯手中自己的那条刚用过的浴巾,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她徉装着没看见,又补充了一句:“你去睡吧,这样会感觉好很多。”
托马斯觉察到了她的反应,他讪讪的将艾琳的浴巾放回到架子上,说:“算了吧,那样更难受……”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上海最大的图书馆还有多久才能开门?我需要去查询资料,需要的话还要临时招一些年轻人帮我进行资料查索……”
“上海市立图书馆九点钟正式开门。”艾琳想了想,有点困惑的问道:“我明白你查资料是为了搞清楚最近的局面,可临时招人帮着查资料会不会暴露……”
托马斯笑着摇摇头:“圆点有个叫保罗·波特的家伙,他在去年发明了一种新的查索方式,一种很聪明的小技巧,可以让查索资料的方式快很多,但是协助查索的人未必清楚你其实要查的是什么――对了,你是不是给倪局长汇报?”
艾琳摇摇头:“救你和不让你跟张老部长见面,这是倪局长给我的任务。只要今天把你隐藏好,定时跟他联系,听取新的指示就可以了。”
托马斯从她身边走过,向刚才那间卧室走去,笑着问了句:“那你可以披露一些情报给我吗?”
“倪局长允许我给你介绍我知道的情况。”艾琳跟在他身后说着:“可我知道的情况也不多,就是……”
托马斯大摇大摆的往床上一躺,双手放枕在脑袋后面:“对不起,我打断一下――最初你在倪局长那里听到的消息是,有个外派特工出了点问题,需要查明和甄别他的忠诚度对吗?后来,倪局长又告诉你,这个特工可以为部里面做一些事来证明他的忠诚,对吗?再后来,倪局长告诉你说,情况有变化,这个特工看来是被人冤枉了,我们得需要帮助他逃跑……不对!不是在之前,应该是在这个特工已经逃跑后!在他逃跑后,倪局长告诉你说,这个特工是他有意识放跑的,因为他看来是被冤枉了,对吗?”
艾琳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两眼看着托马斯:“你,你是怎么猜到的?”
托马斯侧脸看着艾琳,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太阳底下无新事,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物……我还想证实一点:倪局长给你的最新指示是不是说,有人想搞出一些政治事件来对国内政治格局进行改变,而他现在需要我,需要你帮我搞清楚这些政治事件都会有哪些?特别是那些有人连他也瞒着的事件会是什么,对吗?”
这次是艾琳苦笑起来了:“你让我说什么好?我知道的好像还没你多。”
托马斯并没有因为她的赞赏而有任何高兴的意思,他把脸扭到另一边,看着窗外对面那栋逐渐被朝霞燃红的大楼,问了句:“那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去见老部长呢?”
“倪局长认为可以的时候,他会给我通知。在此以前,他甚至说你我的藏身地点,连他也没必要知道。”艾琳说罢这句话,自己也觉得很没有意思,于是在沉默片刻后,她突然说了一句:“你要不要换身衣服……我这里还有当初买好,还没有来得及送给他的衣服……”讲到这儿,艾琳咬了咬嘴唇,轻声的说:“要是你有什么忌讳的话……”
托马斯利索的翻过身,曲起左手撑住脸,微笑着说了句:“别傻了,姑娘……有些事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多的压力。告诉你吧,我喜欢新衣服,他有我这么胖吗?那位画家。”
艾琳“扑哧”笑出声:“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笑,你和他的身材真的很象,背影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
从床上猛的坐起,托马斯笑着说:“那还等什么,赶紧拿来给我吧!这身脏衣裳已经让我很不舒服了!”
艾琳从衣柜中的箱子里往外翻衣服的时候,嘴里好奇的问:“对了,刚才我绑你的时候,你说什么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我也看过当时的一些英国小说,没记得里面有绑人的描写啊?”
一手扶住衣柜门,低头看着艾琳忙碌的托马斯的脸猛的就红了,他干笑了几声:“嘿嘿……我说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和你看的可不是一回事。我看的那种,伦敦正经的书店都不会摆在货架上,要有熟客低声的问,书店的老板才会从里面神秘的拿出来。嘿嘿……”
艾琳这才有点明白过来,侧脸翻了他一个白眼,托马斯对此报以厚颜无耻的笑容,气得她只好低回下脸去。继续翻腾的时候,艾琳低声带着笑意说:“我明白了!听说部里面负责审讯的那位叫什么独孤玫的女人,她在审讯男性嫌疑人的时候就会这么干。曾经有个部里面的社会工作对象被她审了几次,出来后告她审讯手段残酷,可具体怎么个残酷法,那男人死活也不肯说,后来就只好不了了之了!你说的那种大概就是这种吧?”
托马斯无奈的摇摇头:“真没办法!听说圆点也有个家伙会用类似的办法,有个男人被他用特殊方法审讯过后,据说从此就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后来去了什么地方,跟另外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
“英国不是号称司法制度比我们更严格吗?”艾琳手里拿着衣服站起身,好奇的问。
托马斯做了个鬼脸:“那是对一般的守法国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不可以对圈外的人用圈内的手段,你要是加入了这个游戏圈子,就意味着自动放弃了很多法律保护。”
“奇怪又虚伪的逻辑!”艾琳将衣服放在托马斯手里,自己走出卧室门口,回手关好门以前,她突然有点不放心从门缝里问道:“你说他们会对我表哥用这种手段吗?会不会让那个什么独孤玫去折磨他?”
已经把外套脱下来扔床上的托马斯愣了愣,犹豫的说道:“应该不会吧?金贝勒跟我的情况不一样,怎么也算是自己人吧?”
艾琳听了略微思考了一下,固执的摇摇头:“说不准,部里面这一年多气氛变得很怪异!回头我得问问倪小峰。”
1917年2月13日,上午8点31分,北京。
几乎是昏迷状态的金惠临一直觉得周围有什么动静,但他身体感觉实在太疲倦了,所以他还是依依不舍的又闭了一阵眼睛,这才睁开,随即他吓了一跳――那位冷艳的独孤玫女士就坐在床边上,正低头看着他。
金惠临这时才发现给自己吊盐水的针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了,那个挂着盐水瓶的输液架被挪放到墙边,独孤玫的手指正替自己轻轻按着拔出针头后贴在针眼上的药棉球。他想说什么,但独孤玫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摁在他的嘴唇上,温柔的说道:“你现在需要休息,别说话。”
审讯手法又换了,金惠临想:总之还是攻心为上!他干脆在对方的手指收回去以前,飞速的用自己的舌头尖舔了对方的指头一下,然后故意用色迷迷的眼神发起挑衅。
独孤玫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反应,但在片刻的惊诧后立刻就调解好了自己的心态,她用欣赏的眼神回应着金惠临,无声的笑了笑,依旧是那般的温柔:“你恢复的还真快!这么快就对女人有兴趣了?医生可是说你可能需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才行呢。”
她的这番话显然是发挥了作用,金惠临的脸色沉下来,情不自禁的用另外一只手向被中摸去,但独孤玫伸胳膊制止了他的举动,而且因为这个动作,独孤玫的胸部隔着被子轻轻的压上了金惠临的身体。她的嘴离金惠临的耳朵很近的说道:“要注意卫生,你的手还没洗过。你害怕失去感觉吗?”
随着她的那只冰凉滑腻的小手伸进被子内,金惠临的两眼突然瞪着很大,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独孤玫在被中的那只手温柔而有力的动着,红唇在他的耳朵旁呢喃般的问道:“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想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想出卖跟背叛吗?你怕什么?是怕我用传说中的手段逼你就范吗?还是怕自己不够坚强,会在我面前败下阵来?嗯?”随着她低声说话,温暖的气流不断的触动着金惠临的耳朵,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红晕,眼神也不由得迷离起来。
独孤玫并没有流露出嘲笑他的表情,这时候的男人需要鼓励,她继续用那种宛若情人间亲热的语调低低的对着金惠临说着:“不错啊……你还是开始有反应了啊。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很迷人,让我看了觉得心跳,你真是个真正的男人。告诉我,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对吗?”
金惠临两眼的瞳仁已经开始放大,神色迷离的用干涩的嘴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是……我是……真正的男人……”
独孤玫的红唇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耳垂,声音也变得更加迷人:“对,我能感觉到你的雄壮……它的表现真的很捧!让我很迷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棒的男人……太棒了!对……好温暖啊,我真喜欢它……”
就在金惠临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两眼开始放出光的时候,独孤玫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她的脸突然拉开了段距离,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妩媚的一笑:“你会配合我吗?等一下你可是要配合我的,对吗?宝贝。”说着,她的那只手又摸到金惠临,但这次不再是滑动和揉搓,而是在下面紧紧的捏住。
金惠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干裂的嘴唇一下一下蠕动着,但独孤玫只是保持性感表情看着他,同时用撒娇的语气低声央求似的说道:“你只要答应我一声就好了,我相信你的承诺,你是个真正的男人,我相信你,答应一声就好了……”
突然,金惠临用尽此刻他所能用到的所有的力气,抬手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然后发自胸腔深处般嘶哑大笑着,接着用干涩的嗓音说道:“换招吧……亲爱的独孤小姐……你的庸俗让我作呕!”
谍恋花 开宴20
(5)
1917年2月13日,上午8点05分,上海。
法式羊角面包、维也纳式小香肠、单面煎蛋、桔子酱、花生酱,还有咖啡跟牛奶。咖啡没有喝餐厅里送来的,订餐以后艾琳才想起来自己家厨房里还有密封储藏的咖啡豆,于是就打电话退了餐厅的咖啡,自己用小电磨磨咖啡来煮。
浓浓的新磨咖啡的味道在餐厅里飘荡着,这让本来有点瞌睡的托马斯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此刻他穿着艾琳给他的干净衣服,坐在餐桌旁,细细的品味着滚烫的咖啡,看着窗外阳光中的高楼大厦,听着街道上隐隐传来的车流人声,心头荡漾起一股久违的宁静跟幸福,不由得脱口而出:“多好的生活,真想这么过一辈子。”
艾琳换上的是一身青色暗花的薄棉旗袍,上面罩了件手工制作的紫色压花软皮坎肩,这种东西方混合的穿著,现在在中国上流女性当中很流行。托马斯已经注意到,这种旗袍装要比纯欧式的服装更能体现东亚女性的小骨架体形特征,能成功的使男性对她们的注意目光从胸部转移到腰和腿部。这种服装其实是一种隐形的性感引导,东方式的,托马斯心中暗暗评价道。
刚刚化完淡妆,从卫生间内走出来的艾琳听到他这么说,轻轻的笑了笑,坐在餐桌前,端起自己的咖啡杯用小勺搅了搅,冲正在往煎蛋上洒盐的托马斯说:“是啊,这也是我一直想过的日子……对了,那份文件你放好了吗?”
这句话问得很不经意,但却让托马斯的手抖了抖,但他也是立刻就恢复了镇定,将手中的盐罐放下,一直等拿起餐具时才笑着回答道:“你可以告诉倪局长,让他放心,那份文件我保管的很好。”
艾琳表情中带点幽怨,用真诚的语气缓缓说道:“其实,你拿了那份有倪局长签名的文件,除了给大家都增加了点麻烦外,没有任何用处……”
还好,幸亏她不是在刚才亲热的时候说出这番话!托马斯郁闷的又想到:也许她刚才和我亲热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呢?他这么想着,用隐隐有点讥讽的眼光看着艾琳,手中的餐具下意识的切下来块煎蛋,并顺手往自己嘴中送着。
看着他这种古怪的表情,艾琳主动结束了对视,低头端起咖啡杯,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现在谁也信不过……可你想想,那么份报告,就算有倪局长的签名,又能证明什么问题呢?”她说完后,就优雅的伸出点脖子,开始专心的品尝起咖啡。
托马斯嘴中的煎蛋嚼起来有点发苦,应该是刚才盐洒多了!他这样想。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着,直到喝完最后一点咖啡,帮着艾琳将用过的餐具拿进厨房时,托马斯才慢吞吞的说道:“你告诉倪局长,那份文件是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我保管的很好。等我跟他见面的时候,我会亲自交还给他的。”
艾琳只是显得很不经意的“嗯”了声,当她走去洗手间洗手补妆时还特意回头叮嘱了一声:“斯蒂夫博士,等一下到了上海市立图书馆后,别忘记你的研究课题是中国近年金融政策与经济环境研究。”
托马斯在厨房的洗菜池上洗着手,大声回答道:“我记住了!孙秘书!”
还是先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在发生吧!托马斯心里在说:陷在一个大迷宫内时,最忌讳的行为是盲目的奔跑,没有什么比这时候看清楚迷宫的结构更重要的了,仅仅知道门在哪个方向没有用,你得明白迷宫究竟是怎么样形成的,不要以为贴着左手走就迟早能出去,因为这个迷宫在错误的路上还布有陷阱!冰凉的水浇在手背上,托马斯觉得很舒服,他停止思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对清凉之水的感受上,可就在这种思维的暂时空白间,一个念头突然涌现!这个念头让他很难受,但这句话却在他的身体内狂叫着:她刚才跟你在床上亲热时,其实是在检查你是否把那份文件藏在了身上!
你是个傻瓜!这个突然间才明白的事实,让托马斯瞬间内觉得血流直冲脸部!
当艾琳手中拿着条小毛巾走到厨房门口时,看到托马斯正在用冷水泼向脸部,稀里哗啦的。
艾琳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洗脸?”
托马斯抬起脸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从艾琳手中接过毛巾:“谢谢……我觉得有点困,想精神点。”
1917年2月13日,上午9点,上海。
每分钟64步,每步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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