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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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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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索望驿道。

赵细烛看着索望驿手里的枪:“你要杀我,得让我站着。我爹说过,坐着死的人,下世投胎,投的是癞蛤蟆。”

索望驿重声:“坐下!”赵细烛狠狠心,在索望驿对面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道:“开枪吧!我爹说过,死在枪下比死在刀下好。”

索望驿道:“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

“不想知道。宫里有规矩,大臣的事,奴才不能知道。”

“大清亡了,还有大臣么?还有奴才么?”

“我爹说过,哪个朝代都有大臣,都有奴才。”

“听着!宫内马上就要戒严了,我的时间不多!”

“开了枪,你马上走,兴许还出得去。”

“赵公公将我领到这儿来,我就没打算再离开!”

“真是赵公公领你来的?他领你这位大臣来马厩干什么?”

“来牵马!”

“牵马?”赵细烛的眼睛睁开了。

索望驿道:“牵走汗血马!”

“牵走汗血马?”赵细烛更吃惊了,急忙爬起身,操起地上的一把叉子,大声吼道,“谁也别想牵走汗血马!”

索望驿道:“这汗血马,正是本大人送给皇上的!如今皇上再也不会骑它了,这马,本大人自然要牵走!”赵细烛嘶声吼道:“要真你牵走汗血马,你就只当我是个瞎子,什么也没看见!可你别忘了,牵马的时候,你要开枪打死我!”

索望驿道:“错了,本大人才是瞎子!”他抬起手,把墨晶眼镜摘来,露出一对没有眼珠的血窟窿!

赵细烛惊声:“你……你的眼珠呢?”

索望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挖了!因为汗血马,我把自己的眼珠挖了!”

赵细烛看着索望驿的瞎眼窝,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好一会,他才将眼睛睁开,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这两个公公?”

索望驿道:“宫里的什么东西他们都能盗,就是不能盗汗血马!”

“他们要盗汗血马,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赵细烛,本大人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你,可就凭你刚才让我打死你这句话,本大人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不对,在宫里这么多年,除了赵公公,谁也没有说我是好人,我做的事,件件都是背运的事。”

“你见过主子给奴才下跪的事么?”

“没有!”赵细烛摇头,“自古以来,都是奴才给主子下跪。”

“那你现在就见着了!”索望驿身子往前一挪,对着赵细烛双膝着地,跪倒了。“你?你?”赵细烛大惊,“索大人你这是……”他急忙也对着索望驿跪倒。

索望驿道:“赵细烛,本大人此生只朝三个人下过跪,一是老母亲,二是孔夫子,三是小皇上。此时,是本大人对着第四个人下跪,这人就是你!”

赵细烛惊问:“索大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奴才下跪?”

“你在本大人眼里,已经不是奴才了。”

“不是奴才了?那该是什么?”

“是主子!”

“主子?”赵细烛更惊了,“我……我……我是谁的主子?”

“马的主子!”

“马的主子?”

“对!你已是汗血马的主子了!”

“不不!”赵细烛从地上爬了起来,“索大人也一定是疯了!您莫吓我!汗血马是御马,是皇上骑的马,我一个奴才,怎么敢是汗血马的主子?”

索望驿道:“汗血马已经不是御马了!它是天马!它本来就是天马!”

赵细烛道:“那我更不敢当它的主子了!”

索望驿对着赵细烛跪行了两步,两行血水从泪窝里涌出:“赵细烛,你听好,本大人这么跪着,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索大人要让奴才办事,奴才舍了命也会去办!你快起来吧,再这么跪着,天雷要劈我!”

“轰!”一声大雷炸响!赵细烛大声道:“索大人你听!真的打天雷了!”

雷声又一次震响。索望驿眼窝里的血水更汹涌了,也大声道:“天雷是在劈我索望驿!当年,若是我天良发现,将汗血马留在天山,我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了!赵细烛,你听好,汗血马是从天山夺来,如今该让它回天山了!本大人求你的事,就是替本大人把汗血马送回天山草原去!”

巨雷炸响,天摇地动!赵细烛骇得面无人色,身子紧紧靠在墙上:“你……你是说,要我把汗血马……送回天……天山草原去?”

索望驿道:“对!你带着马,一直往天边走,那地方就是天山大草原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四方的羊皮图,双手托着,道:“这是当年乾隆爷在的时候,将香妃的灵柩送归伊犁的行路图,你按着这张图走,就能走到天山草原!听明白了么?按着这张图走,你一定能走到天山草原!走到天山草原!”

赵细烛道:“为什么要找我办这么大的事?大清国,不不,大民国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偏要找我赵细烛?”

“这是天意!”索望驿厉声道,用手掌重重地拍打着地面,一字一顿:“天意不可违也!”

巨雷振聋发聩!马厩外,御马房的大门猛地推开了,已是大雨倾盆!赵万鞋牵着雪白的汗血马站在门前,身后大雨如泼!

“咴咴咴咴……”汗血马对着马厩长嘶一声!

赵细烛失声道:“赵公公?汗血马?!”他向厩外疯了似的奔去!

赵细烛刚奔向大门,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赵细烛!索望驿拜托了啊——!”索望驿的声音在雷声里传来,紧接便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枪声!

赵细烛惊骇地缓缓回过身去。他看见,在单间马厩里,索望驿跪着身子对着他像鞠躬似的重重地栽倒了!

“索大人——!”赵细烛狂声大喊。

大雨横扫着皇宫。

雨中,赵细烛和赵万鞋牵着汗血马,匆匆向宫门方向走去。

高高的殿瓦上,白袍人鬼手站在雨中,在俯视着宫道。

赵细烛和赵万鞋慌慌张张地牵着马走着,突然,廊下亮起火把的红光,一列士兵在搜寻而来。赵万鞋示意赵细烛往另条宫廊走,赵细烛牵着马,慌不择路地向着一条漆黑的宫廊摸去。

不远处的宫门紧紧关闭着。雨越下越大,十几个守门的士兵穿着雨衣,端着枪,在宫门两侧走动着。赵细烛牵着马,贴着墙快步走来。赵万鞋让赵细烛停下,低声:“这么走,谁也出不去〃奇…_…書……*……网…QISuu。cOm〃!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看看。”

“赵公公,千万当心!”赵细烛道。

赵万鞋道:“我去试试,你等着!”

一道白色人影在两人身边一闪而过。很快,就在宽大的门洞里,影子马浮现了出来。一个守宫门的士兵突然发现了墙上的马影,叫起来:“快来看哪!墙上怎么有马了?”

一群士兵闻声朝门洞跑来。墙上的影子马在缓缓走动着。“不会是在放影子戏吧?”一个老年士兵笑道。突然,这士兵被点了一穴,身子一软,倒下了。没等士兵们明白是怎么回事,也都一个接一个倒下。

白色人影一闪,又不见了。

这一切,都被赵万鞋看在眼里,他站在雨里,看得傻了。“咣啷”一声,他的脚下响了一下,远远扔来了一串大钥匙!赵万鞋拾起钥匙,惊声:“这不是开宫门的钥匙么?”他抹去脸上的雨水,对着不远处的赵细烛招手,低声喊:“快过来!快过来!”

很快,铜钥匙插进了大锁,锁落地,漆成朱红色的大门杠被抬了下来,宫门打开了,赵细烛牵上马,匆匆走出宫门。

“宝儿!快走!”赵细烛牵着汗血马,脚步匆匆。突然,他感觉到什么,回过了身,赵万鞋站在宫门口没动。“赵公公!快走!”赵细烛喊。

赵万鞋道:“细烛,你先走一步,公公回头再找你去。”

赵细烛不安起来:“赵公公,你是怎么了?”

“我把笑人忘在房里了。”

“不就是一个木头人么?”

“木头人也是人,我不能把它独个人留在宫里。细烛,你知道马神庙在哪么?”

“不知道。”

“一打听就知道了,在那儿等着我,啊?”

赵细烛为难:“赵公公……你回了宫……还能出来么?”

赵万鞋道:“只要马出了宫,还愁人么?对了,见着个剃头铺子,先把你的辫子剪了,要不,你的脑袋保不住!记住了么?”

“记住了!”

“那还不快走?”

“赵公公,我等着你!”赵细烛说着,牵着马快步朝宫外的巷子走去。

当赵细烛牵着汗血宝离开紫禁城的时候,一场大雨正在冲洗着千百年来潴积在皇宫禁苑的一切污垢。此时,走在大雨中的赵细烛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承担下了将汗血宝马送回天山草原的重任!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汗血宝马安然送回广袤的草原,更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样的生生死死……

赵细烛渐渐消失在夜雨中。

赵万鞋在宫门口久久地目送着。

来到胡同石街的时候,赵细烛牵着汗血马站停了,回脸看看皇宫已远,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突然对着汗血马百感交集地喊道:“宝儿!你出宫了!出宫了!”

他抱住马脖子,激动得又蹦又跳!汗血马用脸亲昵地蹭着赵细烛的脸,迈着舞步,在雨丝中欢乐地一路颠走起来。

它的走姿竟是如此美丽!

赵细烛笑了。

他的笑声和汗血马的蹄声响在京城空无一人的胡同里。

太阳照在木偶戏棚上,冒着薄薄的一层水气。

鬼手躺在棚里的一块木板上,睡得死沉。跳跳爷在一旁调着琴弦,见鬼手冻得缩着肩,便取过一块毯子盖在鬼手身上,鬼手翻了个身,没有醒来。

跳跳爷的目光落在鬼手的靴子上,靴底全是泥浆。

一脸疑惑的跳跳爷放下琴,推了推鬼手,见她没醒来,便把那口朱红色的木箱轻轻搬了出来。

他把箱盖打开,眼皮顿时跳了起来。

箱里,放着一套白袍和一双马蹄袖!

跳跳爷深屏住气,把白袍摊在地上,又把马蹄袖放在袍袖下,再取出那只马脸面具,摆在了白袍的领子上。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扁平的“白袍人”!

跳跳爷的脸色变了!

马牙镇外的一座山崖旁,马蹄声响起,滚滚尘土中,四五个骑马人驰来,在崖口勒住了马,马嘶声声。

山崖间,金袋子骑着他的黄毛老马,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在这伙来人跟前停住。来人中走出个脸色苍白的干瘦男人,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金袋子道:“我的要东西,你带来了么?”

瘦男人道:“郎爷说话从来是算数的!”

金袋子道:“金爷说话也从来是算数的!”

郎爷一偏头,一匹鞍子上捆着个肥胖男人的马被牵了出来。“验!”他对金袋子道。金袋子抬起马鞭,往垂着脸的胖男人的下巴上一托,胖男人的脸抬了起来。金袋子皱了下眉,他看到的是一双浮肿的眼睛和一张塞着破布的大嘴。

郎爷道:“他就是老鸦嘴金矿的矿主葛大头,我给你带来了!”

金袋子点了下头,从腰间的大袋子里摸出了一大把“金佛肚”,往地上一扔,金子打的五脏六腑散了一地。郎爷笑了笑,道:“如此说来,从今天起,金爷是改行了,不再当你的盗马贼,改行当金矿矿主了?”

金袋子道:“说对了。我金袋子盗了这么多年马,靴子上沾够了马粪,想换双干净靴子穿穿!”

郎爷道:“可你知道么,干金矿,可是人尸叠着人尸的活,你这匹马,驮得起这么重的人尸么?”

金袋子一笑:“这就不用郎爷操心了!——葛大头卖矿的契书带来了么?”

郎爷道:“自古以来,金矿易主,用的不是契书,而是人头!”话音刚落,手里的刀横着一闪,“喀哧”一声,葛大头的脑袋从马上滚落了下来,一股血呲在了金袋子骑着的黄毛老马的马脸上。

黄毛老马往后退了一步。

郎爷笑了笑:“看来,金爷该换马了!见血退蹄子的马,不该是你金爷骑的马!”

金袋子笑了起来,道:“我的马,虽说见血就退蹄子,可见了一样东西,却是不会退蹄的!”

郎爷道:“什么东西?”

金袋子道:“子弹!”几乎是话音刚落,两支手枪已经出现在金袋子手中,枪声顿时“啪啪啪”地爆响,硝烟腾起。

枪声停了,山崖里一片寂静。马鞍上,伏满了人尸,来人无一活口!

金袋子又笑了,收枪入套,拍拍黄马老马的脑袋:“不错,没给我金爷丢脸!”

马袋子客栈又到了上灯时分。

马鞍小车在狭窄的楼道里撑动着,向着一条黑廊挪去。坐在车上的桂花把车靠近黑廊顶头的小屋,用木撑轻轻敲了下门,门开了。

小车撑进了漆黑的屋子后,门又关上。

黑屋只亮着一支白烛,一个男人背着手站在窗口,桂花坐在车上,面对着这个男人。她知道,今晚该是和这个男人办清一件事的时候。

男人没有回脸,低着嗓门问道:“他又喝醉了?”显然,他问的是金袋子。

“醉成了一摊烂泥。”桂花道。

男人道:“他怎么说?”

桂花道:“他说,他是诚心想跟郎爷做这笔交易的,用二十七副金佛肚换下老鸦嘴金矿,从此当个矿主,不再干盗马的营生了。可郎爷交给他的,奇*書网收集整理不是老鸦嘴金矿的易主契书,而是矿主葛大头的脑袋,这让他明白了过来,郎爷在拿到金佛肚后也一定会杀了他,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把郎爷和他的五个弟兄全杀了!”

男人转过身来,一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冷酷:“这都是他告诉你的?”

桂花道:“是的,他喝醉了酒,全对我说了。”

男人走到桂花面前,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他是趴在你肚子上说的吧?”

桂花吐了牙血,点了点头。

男人目光冰冷:“我看你是喜欢上金袋子了!你不要忘了,为了夺到金袋子手里的那九十九副金佛肚,我和你,已经等了三年!为了这价值连城的金佛肚,我买通了县老爷,买通了狱卒,还买通了郎爷!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在走着!顺便告诉你,是我让郎爷把葛大头的脑袋砍了的,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金袋子把郎爷给杀了,那二十七副金佛肚,仍然回到金袋子手里,也就是说,最终仍然会在我手里!在这三年里,你也没少吃苦,在这马鞍车上一坐就是三年!为了让金袋子把金佛肚的秘密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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