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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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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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良马者得天下

麻大帅军营山坡上,黑暗中走着跳跳爷和鬼手。鬼手道:“你要把我领到哪去?”跳跳爷道:“不是说了么,要带你去见点东西。”

几个巡逻的士兵走来,跳跳爷一把抓住鬼手的手,两人藏到了树背后,士兵在树前走过。两人从树后闪出来,向坡顶的破屋奔去。

木门关着,破窗在风里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

鬼手道:“你把我带这儿来干什么?”

跳跳爷道:“别说话!”把一块布递给鬼手,“拿着!”

“干嘛?”

“咬嘴里,你见到了害怕的东西,就不会喊出声来了!”

“什么?你要让我见害怕的东西?”

“快塞!”跳跳爷道。鬼手不情愿地把布塞进了嘴。跳跳爷轻轻推开了门,拉着鬼手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屋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鬼手低声:“这屋里,怎么有血腥味?”跳跳爷划着火柴,把挂在柱上的油灯点着了。

鬼手打量着屋子,没见到什么可害怕的东西,道:“这是空屋子,你怎么……”她的声音突然定住了,眼睛往地上看去。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鬼手的眼睛骇得睁圆了,猛地扯掉嘴里的布团,尖着声狂叫起来:“啊——!”跳跳爷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你杀的?”鬼手的声音被闷在跳跳爷的掌里。

“我杀的!”

“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跳跳爷松开手,狠声道:“你再揭起草席,好好看看这三张脸!”

鬼手后退着:“不,不!我不敢看!”

跳跳爷沉声:“一定要看!”鬼手壮着胆朝死尸走近了一步,揭起草席看了看,“是他们仨?”她失声道。跳跳爷嘿嘿嘿地笑了:“认出来了吧?这三个家伙,都碰了你的手!”鬼手猛地抬起自己的手,惊声:“你是说,他们碰了我的手,你就……杀了他们?”

跳跳爷道:“男人碰女人的手,是想沾女人的身子!碰手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碰脸!第三步是碰……”

“啪”!地一声,鬼手打了跳跳爷一巴掌:“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男人!”

“你也是这么去碰女人的?”

“过去是,自从和你在一起,就没这么碰过!”

鬼手笑了起来,胆子像是突然大了,对着死尸踢了一脚:“杀得好!要是你不把这三人杀了,我鬼手的身子没准就被他们一步一步给碰去了!”跳跳爷的脸在闪动的灯光里也笑了起来:“下回谁要是再碰你的手,我也这么杀了他!”

“要是麻大帅碰了我,你敢么?”

“敢!”

“可我告诉你,麻大帅已经碰了我的手!”

“不会吧?”跳跳爷的脸发了白,“什么时候?”

“明天你见了麻大帅,你自己问他!”

“还用等到明天么?”从屋子的角落里传来麻大帅的声音。鬼手和跳跳爷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麻大帅坐在屋角的一把椅子里,架着腿,在黑暗中看着他们!

校场上高高的司令台前,立着一口大站笼,笼上蒙着黑布。麻大帅坐在台上,双手支着一把镶满红绿宝石的大马刀。木台两侧,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一通鼓响,站笼上的黑布被掀去。笼里,站着身穿酱红色死囚号衣的跳跳爷。邱雨浓快步下台,走到站笼边,用鞭梢拨了拨跳跳爷的脸,又捅了捅嘴,验了脸相和牙口,转身向麻大帅回道:“禀帅爷!杀人凶犯跳跳爷,已验明正身!只等帅爷令下,即可正法!”

“呸!”跳跳爷在笼里重重啐了口,一脸不屑,大声骂道:“什么规矩!见过行刑的么?开刀杀人,讲究的是个镇字,这刑场子,得让观斩的众人围个水泄不通,这镇字方才有点儿斤两!今日这场子,如此淡出个鸟来,本爷死不瞑目!”

“住嘴!”邱雨浓对着站笼抬手就是一鞭,跳跳爷的光头上立即淌下一道紫血。麻大帅重咳了一声,对着跳跳爷大声道:“本帅,若是按着军法行事,一枪就能蹦炸了你的脑壳!可本帅之所以要按着大清刑部的旧律办事,意思就是,本帅不想辱没了你这位大清国当年赫赫有名的刽子手!杀人偿命,自古铁律!你凌迟了我的三位副官,这欠下的人命,可不是往你的脑袋开上一枪就能偿还得了的,本帅今日也得凌迟了你!”

一个光膀子的大汉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个大木盘,盘里放着的不是磨得雪亮的柳叶尖刀,而是一根马鞭!

“马鞭?”跳跳爷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失色道:“你要给老子……五马分尸?”麻大帅笑了起来:“用刀子把人给碎了,这不稀罕,用五匹马把人给碎了,这才算得上真正的凌迟之刑!跳跳爷,这份讲究,你可是头一回听说?”

跳跳爷的眼睛合了一会,睁开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服!既然定了刑名,那就快动手吧,好让老子早些升天做仙去!”

麻大帅道:“你做不得仙。你做仙了,会把玉皇老子都给片成肉条儿,本帅怎么说也得让你下地狱做鬼去!”

“痛快!”跳跳爷笑道,“可您得记着,人单行,鬼成双!沙场走马无全尸,归来全是下狱人!这几句戏词儿,可是唱了几百年的!也就是说,麻爷您,早晚也要下狱做鬼的,到时候,您就不怕见我拿着柳叶刀儿,在地狱里把您给凌迟了?”

麻大帅道:“麻爷这身肉,就是剁成了酱,也是一钵好酱!”回脸对着台下喊,“牵上马来!”

又一通鼓响,军乐大起,校场的栅门轰轰隆隆打开了,五个马兵骑着五匹戴着黑眼罩的军马,排成一列,踩着鼓点走了进来!

跳跳爷透过笼栅看去,大吃一惊。五匹马的后头,竟然拴着一个浑身穿着黑衣的、连脸面也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每匹马的身后都牵着根长绳,五根长绳将这个人的手脚和脖子紧紧拴着!不用说,麻大帅是要先将这人给五马分尸!

跳跳爷脸上的肌肉抽动起来。麻大帅冷笑了一声:“跳跳爷,看清五匹马了么?”跳跳爷的眼皮狂跳:“这五匹马拴着的……是谁?”

麻大帅冷声:“这还用问么?”

“是鬼手?”跳跳爷失声,“你……你要给鬼手五马分尸?”

麻大帅道:“男女同刑,先斩女后斩男,这也是刑场千年不变的成例,你难道忘了?”“姓麻的!”跳跳爷惨白无血的脸上滚下豆大的汗来,对着麻大帅大声喊道,“千丈麻绳终有结,一身做事一身当!那三个王八蛋是我跳跳爷杀的,不关鬼手的事!你把鬼手放了,再牵上五匹壮马,赏老子一个十马分尸,老子就喊你一声爷!”麻大帅哈哈大笑了一声,将脸猛地一沉,对着邱雨浓打了个手势:“本帅不想再听废话了!开鞭!”

邱雨浓对着麻大帅行了个军礼,从光膀大汉的木盘里取过长长的马鞭子,小跑着跑到五匹马的前面,将鞭子高高举了起来。

跳跳爷的眼珠子暴弹出来,他知道,只要鞭子抽下,那拴着鬼手的五匹马顷刻就会向五个方向狂驰而去,鬼手顷刻间就会被撕成碎块!

“放了她——!”跳跳爷狂声喊,拼命用脑袋撞击笼栅。

邱雨浓举着鞭,等着麻大帅的下令手势。麻大帅的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跳跳爷面无人色地看着麻大帅的手,知道已经无望了,眼睛迸得出血,侧过脸,用牙紧紧咬住了木栅。麻大帅抬着的手却是停住了,目光突然一紧,逼视着跳跳爷的脸,大声问道:“你真想让她不死?”

“想!”跳跳爷狂声喊。

“要让她活着,只有拿一样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跳跳爷狂声问。

“汗血宝马!”麻大帅一字一顿地道。

“汗血宝马?”跳跳爷的脸抬了起来,“你是说,用那木偶汗血宝马,就能换回鬼手的性命?”

“不是木偶马!是活马!”

“活马?”跳跳爷脸上的肉又一阵狂颤,“当今世上,何处还有活着的汗血宝马?”

“有!”

“在哪?”

麻大帅对着身边的卫兵一摆头,卫兵从桌上取过一张纸和一盒印泥,走到站笼边。“看好了!”麻大帅道,“这是一份为本帅寻拿汗血马的生死合同,你只要在合同上盖上手印,不仅鬼手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生死沉浮一瞬间,从绝望之中看到一线生机的跳跳爷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双目失神,颤着手从栅外接过合同,往木栅上重重地蹭去眼皮上凝着的污血,飞快地看了起来。很快,他抬起了震惊的脸,呐声道:“这……这活着的汗血宝马……就是被盗走的……皇上御马?”

“别问这么多了!这手印,你按是不按?”

“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找到汗血宝马?”

“等你按下了手印,本帅自会告诉你!”

“我跳跳爷只是……只是当年官养的刽子手,从未盗过马,帅爷为何要让我去盗马?”

“问得好!”麻大帅一脸肃然,“你和鬼手唱了多年《汗血宝马》,已对汗血宝马了如知掌!这世上,识宝马的人千千万万,可懂宝马的人,只有你和鬼手!偌大天下,除了你和鬼手二人,无人能帮本帅爷把汗血宝马找到!”

“明白了……全明白了!”跳跳爷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不就找一匹马么?啊?不就找一匹马么?哈哈,快递来印盒,老子按它就是!”没等卫兵把印盒递进木笼,跳跳爷已是一把将印盒夺到手中,五个手指全在印泥上捺得通红,“啪”地一声,往合同上重重地拍了上去。合同纸上出现了五个血红的手印。

“哈哈!”跳跳爷将合同挥着,疯狂地大笑道,“五个手印换回个五马分尸,值!值!值——!”

卫兵取过合同纸,退下。“鬼手——!”跳跳爷对着五匹马喊道,“跳跳爷救下你了!救下你了!救下你一条小命了——!”

“真救下了么?”麻大帅突然冷声笑起来。

跳跳爷的脸猛地一僵,看着麻大帅。

“可知什么叫乐极生悲么?”

“帅爷……什么意思?”

麻大帅笑道:“你也不想想,用五个手印换回五马分尸,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买卖么?”跳跳爷如梦初醒,脸又惨白起来,惊声:“你……你在骗我?”

“就算本帅骗你一回吧!”麻大帅将笑容一收,牙骨一硬,抬起手重重地挥下,顿时,站在马前的邱雨浓那举着的马鞭重重地抽了下去。“叭!”鞭声惊心!五匹马几乎是同时扬起了前蹄,齐齐地发出一声长嘶,向着五个方向狂奔而去。

被拴着的人顷刻间尸分体裂!

“鬼手——!”跳跳爷惨叫一声,闭上了眼睛,脑袋重重地撞在了笼栅上。

一片静默!“哈哈哈哈!”好一会,校场上响起了麻大帅的狂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把跳跳爷惊醒了,他抬起淌血的脸,朝笼外看去,瞬间,他的眼睛惊得滚圆。

满天飞扬着的不是血肉,而是稻草!被“分尸”的只是一具稻草人!

跳跳爷长长地松了口气,瘫了似的把脸抵在了笼棚上。

军营一间屋子的门推开,邱雨浓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一张木桌边,鬼手架着一条腿,在独自喝着白酒。她似乎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也不回脸,顾自嘿嘿嘿地大笑了起来。

邱雨浓沉声道:“你笑什么?”

鬼手道:“一个女人在喝酒的时候发笑,通常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喝糊涂了,一种是喝清醒了。”邱雨浓看了看桌上喝空了的酒瓶:“要是邱某人没有听错,你这几声笑,是想告诉我,你是喝糊涂了?”

鬼手回过醉红的脸来,看着邱雨浓,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对,我鬼手只要一沾上酒,就什么事儿都明白了!”

邱雨浓看着鬼手的那一双迷得死人的眼睛,嗓子眼里火辣起来,喉节蠕动了一下,道:“很好!一个女人只有明白自己是女人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做个成功的女人!”

鬼手媚笑着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邱雨浓的衣领:“你不是一直在打我的主意么?听着,要让一个女人听从男人的摆布,通常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男人要有足够的钱,一种是这个男人要有足够的胆。说吧,你身上带着的,是钱,还是胆?”

“要是我告诉你,我既没有带钱,也没有带胆,你会失望么?”

“那你一定还带着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鬼手一笑,在邱雨浓的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秘密。”“嘿嘿嘿嘿,”邱雨浓笑了,一把搂住了鬼手的纤纤细腰,目光里晃荡起淫光,呼吸声重浊起来,道,“要脱下你的衣服,该解去几条带子?”

“四条。”

“这么说,你有四次问话的机会。”邱雨浓笑道,解开了鬼手衣襟上的第一条布带,“你可以问了。”

“麻大帅为什么想要得到汗血宝马?”

“因为汗血宝马是皇帝才能骑的马!”

他解去鬼手身上的第二条布带,上衣落地,露出了一件粉红的缎子内衣。鬼手道:“麻大帅真以为他能得到汗血宝马?”

邱雨浓道:“麻大帅有三步棋,只要这三步棋走开了,取汗血宝马如囊中探物!”他解去了第三条布带,鬼手的内衣垂下一角,露出半个饱满的胸脯。

“我已经知道,麻大帅的第一步棋是动用曲宝蟠,第二步棋是动用我和跳跳爷,而这第三步棋要动用的人,才是真正的绝杀之棋!这人是谁?”

邱雨浓沉默。鬼手逼视着邱雨浓:“为什么不开口了?”

“我这牙关里咬着的,可是天一般大的秘密!”

“女人内衣里藏着的,可也是天一般大的秘密!”

邱雨浓看着鬼手的半个雪一样白的胸脯,抓着的最后一根红布带的手在微微颤动着。鬼手的胸脯在起伏,胴体散发出不可抗拒的温香。

好一会,邱雨浓的另只手缓缓抬了起来,伸起了军衣口袋。他从口袋里握出了一把东西,紧紧地攥着拳头。

“这个人……”邱雨浓的声音发粘,“这个人其实不该是人,而该是……”

“该是什么?”

邱雨浓握拳的手松开,从掌里落下的竟然是一把干燥的豆壳!

落地的豆壳纷纷扬扬。

“豆壳?”鬼手失声。

她的声音未落,邱雨浓已经解开了第四条布带,粉红色的缎子内衣飘落在地,落在了满地豆壳上。

校场大门响起了军乐声中,五匹马一匹接一匹地驰出了校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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